府里没有小娘子怀上,这是天大的好事。
赵杏花更不想怀上。
偏偏赵王像是着了魔一样,不去体贴怀了孕的王妃,就在她这里使劲。
王妃手下的丫鬟婆子都很是愤愤不平,都觉得是赵杏花使了手段勾引的赵王。
怎么赵王不去找别的小娘子,偏要找赵杏花那个来路不明的粗鄙之人呢。
要是以前,王妃肯定不会拦着他们做什么,偏这次却不让他们动。
下面的婆子丫鬟面面相觑,都以为王妃是受了委屈,忌惮那朝小娘。
只有王妃自己知道,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是如何来的。
赵王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却不知道她身上自小脖颈间就带了一红色绣囊,对外只说里面放的朱砂,其实却是一位大家做出来的解毒丸子。
那天发生的事情,王妃知道的清清楚楚,也明白为什么全府上下为什么没一个子嗣了。
不是什么赵王看重她这个王妃,根本就是他生不出来。
生不出来,又把错都推到府里的小娘身上,让他们日日喝着苦药汤子,还说他们肚子不争气。
她都替那些小娘觉得可怜可悲。
赵王既然用了这样的法子,王妃就当全都不知道,只等着瓜熟落地。
她就不信,赵王会自己将那事捅出来。
林春燕回了铺子没多长时间,孙安元提着几只收拾好的鹌鹑过来,问他们吃不吃。
街上有卖烤鹌鹑的,天气越冷他们那家的生意越好,听说去了还得排队才能买到。
这时候人们很爱吃鹌鹑,除了烤鹌鹑之外,他们还会做了清汆鹌鹑或者鹌子羹来吃。
林桃红就喜欢吃这个,不过她还犹豫着要不要接,那边张大娘已经挤开她过去,笑眯眯的拿在手里。
“哎呦,我瞧着可是有好几只呢,这是从哪里得来的?”
孙安元回了张大娘的话,“是一个朋友家养的,给送了几只来。要是你们爱吃的话,回头我再拿一些过来。”
张大娘的头刚点下去,那边林春燕已经拒绝了,“吃这一回就够了,不能总占你的便宜。”
那边段夫子看到鹌鹑也开始流口水,还和他们说起鹌子羹的事情来,“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有那贪官最爱喝那鹌子羹,专门用了那鹌鹑的舌头来做。”
林桃红听了直咋舌,“那得用上多少只鹌鹑才能做上一碗羹出来?”
“少说也得几百只吧。”
林春燕听了也很唏嘘,拿着要去灶间的时候还问他们,“想怎么吃?”
这么多的鹌鹑,够大家都吃上一顿,林春燕也没打算留着回去再单独做了。
“怎么都行。”
大家都没意见,林春燕就打算自己做主。
那边孙安元提着这些鹌鹑过来,还以为能和林春燕多说上几句话,谁知说了没两句人就往灶间走,只能一脸失落的呆在大厅里。
张大娘越看孙安元越满意——他自己都说了,要在他们村盖房子,就盖到她们家门口,这和上门女婿有什么区别?
加上孙安元人又很大方,得了什么好东西都会记得带过来,几只鹌鹑他们自然是能买得起,可这样惦记着他们就让人觉得心里舒坦。
林桃红见张大娘的神情不对,没忍住把她拉到了一边,“娘你怎么回事?平日里爱贪图小便宜也就算了,怎么这个时候还这样子?你难道不知道那孙镖头打的什么主意?”
她声音压的低低的,可那里面的愤怒张大娘还是能听出来。
“你当我傻啊?”张大娘给林桃红解释,“你自己还说了,想要给咱们都找个上门女婿,那孙镖头自己都说了能上门。”
林桃红不信:“他真这样说了?”
这时候但凡有手有脚的好人家儿郎,谁愿意做上门女婿,被人瞧不起不说,在家里也是要受窝囊气的。
“差不多吧。”张大娘含糊过去,“我还能害了燕娘不成?”
林桃红见张大娘胸有成竹,回头就把这事告诉了林春燕。
“娘最不靠谱,谁知道这样的事是不是真。”
想着以后少了一个同盟不说,张大娘还有可能倒戈,林桃红就生气。
林春燕正在教她们怎么做鹌鹑,以后要是她们单独出去做席,主家拿了鹌鹑出来总不能不会做。
就连门口的马氏也过来看,怕林春燕不高兴,还特地解释说烤鸭都已经做好了。
“没事妗子,你们愿意学自然是好的,这什么也没有会一门手艺强。”
几个女娘都深深领略了这点,不管是什么手艺,点茶也好,弹琴也好,能做点心会打烧饼……只要有拿得出手的,就能有安身立命的本事。
就算不用靠着男人也能活得很好。
孙安元带过来的鹌鹑不少,林春燕先教她们做笋焙鹌子。
这道菜需要用到笋子,铺子里就有不少干笋子,先把它们放到锅里过了水捞出来,那笋子吸足了水分,也就没那样干瘪。
葱姜蒜爆香之后,就把切好的鹌鹑放进去爆炒,再把笋子放进去,小火闷煮。①
“看着倒是不难,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一群人在林春燕旁边围观,林桃红不耐烦看怎么做,找了借口就溜出去了。
其他人都没发现她不见了,都盯着林春燕看的出神,时不时还要交流几句。
他们学了这么长时间,也不是当初什么都不懂的时候,里面的门道一点就透。
这道菜好吃就好吃在,笋子和鹌鹑都是极鲜嫩的,取的也是这两道菜的鲜美。
笋焙鹌子闷好之后,林春燕先让他们挨个挨尝了尝,果然那鹌鹑肉质嫩的很,加上那笋子的鲜,让人吃的停也停不下来。
“别的不说,那孙镖头人还真不错,好歹这鹌鹑也是肉中人参呢。”
林春燕只拿鹌鹑当普通的肉来吃,可对时下人来说,鹌鹑可是有肉中人参的美誉。
不过还是比不过羊肉在时下人心中的地位。
做了这道菜,林春燕又给他们做了鹌子羹。自然不像段夫子说的那故事,专门用了鹌鹑的舌头来做,而是只拿了鹌鹑的胸脯肉,先用水焯了一下,然后再切碎。①
李梅娘看的认真,林翠香见她这样,只以为她是没心没肺的人,觉得果然林二婶说的对,二郎真的是被下了什么符才对。
怎么就他们家里闹的鸡犬不宁,李梅娘却像个没事人一样。
李梅娘注意到了林翠香的目光,见她根本就没好好的看林春燕做的鹌鹑,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就往一边挪动了一下身子。
外面摆摊的地方,糖水老婆婆见二郎来了,才关切的问他:“可是身子好一些了?”
二郎想着那天失态的事情,有些难为情的点点头,“好些了。”
糖水老婆婆又关心的说了几句,不过心里面却有几分可惜。
她还想着二郎要是以后不来摆摊,她就去找林春燕,说什么也要把这个摆摊的生意接过来。
见二郎又好好的过来,只能歇了这个心思。
石头一直等在这里,探头探脑的往二郎身上张望。见他看过来了,就赶紧把头缩回去,等他把目光转走了,才重新的转回来。
二郎哪里能不知道,不过没理会他这个把戏,左右他已经决定要娶李梅娘,以后和石头相处的机会还多。
别人都不理解他,觉得他是被下了药,昏头昏脑了,被骗了竟然还想着娶李梅娘,可不就是傻了。
只有二郎知道自己清醒的很,他原本只是喜欢李梅娘,还有些奇怪自己怎么就喜欢上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那时候双姐儿来他们家他都没想娶呢。
不过李梅娘坦诚的说了之后,二郎这才想明白。
遇到一个对的人不容易,李梅娘有心机还对他这样坦诚,更让二郎动了心。
石头一上午都这样探头探脑的看着二郎,晌午的时候他就跑去找宋大娘买了些春卷,热乎乎的春卷被油纸包着,到了地方还是热乎乎的。
“二郎哥,给你。”
石头略微带着些稚嫩的声音响起,那春卷散发出了一一阵阵的香气,让一旁的糖水婆婆都觉得香得很。
不仅如此,石头还从家里带了早上李梅娘熬好的粥,是跟着铺子里学的,里面放了松花蛋和瘦肉,熬得浓稠的汤从食盒里拿出来递到了二郎跟前。
“二郎哥,我娘知道你不愿意去铺子里吃饭,也不耐烦去打热饭。可冬天不能总吃冷的,以后我天天给你送来。”
二郎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接过那热乎乎的皮蛋瘦肉粥,纠正石头说,“以后不能叫哥了,得换个称呼。”
石头傻乎乎的问:“那不叫哥叫什么?”
“得叫叔了。”
糖水婆婆听了在一旁只笑,“这可是乱了辈分了,你们两个差的岁数也不多,怎么就能叫叔呢,可不能乱来。”
石头犹豫着,二郎已经咬了一口春卷,还递给石头一个,坚持着说,“就叫叔,听我的没错。”
石头接过那春卷之后才点了头,垂下头的时候忍不住就翘起了唇角。
鹌子羹做好之后, 林春燕把他们和笋焙鹌鹑都端到了大厅里。
这个时候不是吃饭的点,来铺子里的人并不多,张大娘就让大家都坐在一起尝尝味道。
“也不知道这些鹌鹑是怎么养的,以后咱们山上能不能养起来?”
张大娘这么大方, 就是想让大家都尝尝味道, 要是都觉得好吃, 怎么着也得想办法把那鹌鹑养起来。
林春燕一眼就看出来她的心思,倒是没有拆穿她, 想着鹌鹑要是能养起来的话也不错。
鹌鹑蛋卤起来的滋味也是好吃的很。
赵六旁边坐着的是孙安元,他整个人都有几分不自在, 从头到尾都没有伸几筷子尝味道。
“这个太鲜了。”段夫子尝了一口就竖起大拇指来,“没想到冬天的时候还能吃到这样鲜嫩的东西。”
再尝那鹌子羹, 里面的鹌鹑肉已经被切的碎碎的,不用费什么口舌就滑到了肚子里,除了留在嘴里的香味之外, 只觉得肚子里一阵阵的热。
“说来咱们铺子里还没什么像样的羹, 这道拿出来极好。”
林春燕笑着看他们七嘴八舌的说着话, 这鹌鹑还没有下落,大家都已经把要做什么菜色给安排好了。
“那我回头问问你们柳大娘, 看她知不知道如何养这些鹌鹑。”
张大娘吃的最高兴,还催着旁边的人赶紧吃,“这小孙可拿了不少的鹌鹑过来呢,够咱们这些人吃了。”
听见那一声小孙, 周围的人都是一愣, 就连孙安元也没反应过来。
林桃红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之前的时候张大娘还叫他孙镖头,不过是知道他能搬到他们家附近住, 立刻就改了口。
不过她顾不得说什么,嘴里全都是林春燕特地给她做的那酥酪的甜香。
这酥酪和之前做的法子不一样,用的是发酵好的米酒,把羊奶倒进去之后没多久,就变成了固体状态的酥酪了。
林春燕再往上面放了些果酱卤子,滋味一下子就好起来,爽滑细腻,且吃起来也不凉。
孙安元刚才帮着把夫子里的穿厚帘子重新加固了一下,这时候还热得满头大汗,瞧见大家把目光都投在他的身上,他脸色也有几分发红,忍不住看向了一旁的林春燕。
林春燕倒是很淡定的仍在喝着那鹌子羹,感受到了孙安元投来的目光,就抬起头朝他笑了笑。
这都被坐在一旁的赵六看在了眼里。
哪怕心里全都是苦涩,可他一点也没敢表露出来,甚至还附和着大家跟着笑了几声。
吃完饭收拾东西的时候,胡大强却把赵六拉到了一旁,“上次听你说,你娘真给你找了个相亲的对象,后来有没有处着?”
赵六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突然就问起这个事了?”
“没事,就是看到那孙镖头才想起来的。”
胡大强不是第一天认识赵六,在码头上做苦力的时候两个人就认识。赵六人长得虽然瘦小,在码头干活的时候也是一点也不含糊。
哪怕家里条件不好,挣了钱之后也全都给他那老娘看病吃药,一点含糊也没有。
要是他有妹子的话,其实嫁给赵六也不错。
最起码不怕他有什么坏心思。
他家有个胡作非为的胡二强,偷鸡摸狗的事情可没少做,再加上他们村里还有王锤子和王大郎这样的人,胡大强对这些人的秉性早就看透,不抱什么希望。
不过如今赵六娘的病也好的差不多,人都已经能下地干活了,且他如今在铺子里上工,看上他的人也不少,光媒婆就登门好几次。
但相应的,胡大强也看出了赵六的不同寻常,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也想着提点他一二。
赵六却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只以为他是知道了什么。
回去就和自己老娘说了这事,“这可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之前就和你说过,让你歇了那心思,找个好女娘踏踏实实的过日子。”赵六娘也着急,气的都想拿扫帚打人。
赵六不想随便找个人家,怕到时候反而把人家给害了。想了想就问,“上次相看的那个小娘子,不知道找到合适人家没?”
赵六娘听了就拍大腿,“我就知道你们两个肯定能看对眼!只是到底怎么样了咱也不知道,回头我给你打听打听。”
赵六点了头,想着那个女娘很是豁达,且嫁给自己也不过是图谋他在林春燕铺子里上工。
这样各取所需正好。
孙安元一直帮着把东西收拾好才走,走之前把自己要去外地走镖的事情说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冬天天冷,来回路上你们多当心些。”
林春燕点了头,想了想又问他,“你什么时候出去?”
孙安元只当她是关心自己,眼睛都比平日里亮了不少,“过了三四天才走。”
说完就有些脸红,还有这么多天才走,他却早早过来林春燕这里刷存在感。
林春燕想了想若是只有三四天的时间,做那藕粉出来怕是已经来不及,就说:“上次你帮着做了不少的葛根粉,要不带些路上冲了喝。”
孙安元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就变大了,点着头说:“行,我家里还有好些个山药,等我回来磨成粉给你送过去。”
他们家里的那些个山药和林春燕家里的那些是差不多时候种下的,收上来之后孙安元就开始学着磨成粉,不过这些山药处理起来不太容易,削皮之后又滑又腻,沾上之后还很痒。
他那山药粉一直没有做成功。
想了想,这样好的时机不拿来问一问,多说会儿话不就亏了,就把自己做不成粉的事情说了。
“山药粉啊。”林春燕今年倒是没有做,那些山药都晒成了干,就说,“那的确不好处理,你要不等着吃,等着走镖回来我给你示范一遍。”
孙安元哪怕知道林春燕没别的意思,走的时候还是高高兴兴,心里已经开始盼着什么时候回来。
林桃红在回去的路上就问起来林春燕,“大姐,娘已经成了叛徒,你可别被那孙镖头笼络了!你要喜欢吃那鹌鹑,等以后我给你找来。”
“那感情可好,我以后可等着吃你给我的鹌鹑啊。”林春燕就笑。
林桃红赶紧保证,回去了把那两道鹌鹑菜给了王英娘之后,还不忘和王英娘嘀咕小话。
说好了熬了秋梨膏就要歇着,晚上吃了鹌鹑也不用做饭,林春燕回了屋子换了衣裳,就打算烧水洗头。
冬天洗头洗澡是个大问题,香水行自然也有人去洗,不过对于他们来说,香水行里洗完出来吹冷风反而不好。
张大娘怕他们生病了,每次洗头的时候都是让他们在自己家里烧水,屋里放着炭盆,洗完之后也不让出去,直到头发干了才能出门。
林春燕又爱洗头,嫌那头发太长了碍事,已经悄悄剪过好几次。
碎头发自然是要处理掉,怕张大娘看到了生气,特地丢到远一些的地方才安心。
王英娘和林桃红都没林春燕这样大胆,他们的头发也已经很长,尤其林桃红的头发特别多,夏天的时候就像披了一件厚被子。
梳成发髻在脑袋后面,坠的头皮又很疼。
王英娘和林桃红进屋见林春燕已经把头发洗了,头发看起来又比平日里短了一小段,且薄了不少,一看就是剪过了。
林桃红就用口型问她,“大姐,你剪过了?”
林春燕点点头,“你要不要剪?娘这时候在二婶子家里呢,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林桃红很心动,但是她不敢,“万一有报应呢?”
“有什么报应?我活得不照样好好的。”
林春燕和林桃红两个人接受的教育完全不一样,哪怕林春燕平日里再融入这里,有些事情是改变不了的。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那头发可不仅仅是头发。
反而是王英娘更大胆一些,不过她头发一直有些发黄,也不太多,哪怕养了一年还是没有什么改善,每次都只剪一点尾巴尖儿。
“还是得再养养。”林春燕见王英娘也洗了头,两个人就互相帮着擦头发,“芝麻丸继续吃着。”
家里的芝麻丸可不少,快没了的时候林春燕就会让王英娘自己做了吃。
王英娘却觉得自己头发已经好了很多,“最起码摸起来是光的了。”
以前乱糟糟的,就像是稻草一样,摸起来都扎手。
林春燕嗯了一声,“食疗就是慢,坚持下去总能见效。”
林桃红也凑了过来,“那我一会儿也洗洗头,你们帮着我擦一下。”
“行啊,你先去烧水,一会儿我们两个帮你。”
林桃红高高兴兴去烧水了,烧水的时候却又想到刚才林春燕剪头发的场景。
她知道林春燕很大胆,但有时候的大胆还是出乎她的意料。
但是剪头发是个什么滋味呢,真的不会疼吗?
林桃红端了水回来,林春燕和王英娘已经把头发擦的半干,正坐在火盆前烤火说话。
“可是拿了猪胰子了?”
林桃红点点头,“拿了,这个是加了玫瑰花的。”
猪胰子做的人多了,每个人喜欢的品种和花类不一样,各种各样的就都有了。
这里面手最巧的就是菊苗和秀姐儿。
别人都是抽了空做,她们两个却是把这个当做正经的活计来做,如今大部分的猪胰子都是出自她们两个人的手。
林桃红手里拿的那玫瑰花味道的猪胰子,就是菊苗和秀姐儿想出来的主意,先把那玫瑰花上过蒸出来汁水,只用这些汁水添到猪胰子里面,味道要比整片玫瑰花放进去还要香。
除了玫瑰花的,其他花的种类也不少。听三郎说,如今这些猪胰子卖的比之前还要好一些,有小娘子专门收集各种各样花的味道。
菊苗知道林春燕她们喜欢那竹叶的,也特地摘了竹叶松针这些,蒸出来之后放到了猪胰子里,专门给林春燕送了过来。
林春燕自然喜欢的不得了,这可比她当初做出来的不知道好了多少,一个劲儿的夸菊苗和秀姐儿厉害。
两个女娘很不习惯被人这样夸,一直摆手说没有,心里却是高高兴兴的。
回头,他们两个还专门找了林三叔,想着做些漂亮的盒子出来,对应的味道就放在对应的盒子里。
这样价格也能上去一些。
偏林三叔这里的事情太多,他一个人根本就做不完。有时候家里那些纺织毛线的女娘们都回了家,林三叔还在干活。
李氏总觉得这样不是办法,恨不得四郎赶紧学会,好帮林三叔干活。
不过老天爷总喜欢事与愿违。
哪怕没有好看的盒子,菊苗和秀儿做的那些猪胰子也卖出去不少,张小舅每次出去跑货前都会来他们这里拿货。
听说镇上的杂货铺也想买猪胰子回去,正在和林二婶桑珠儿谈价格。
因为这个,上次发工钱的时候就给菊苗和秀姐儿两个人发了奖金。
多了一笔钱不说,菊苗家里人走在街上都觉得特别有面子,见了人就说这个事。
菊苗爹以前就是个地地道道的老农民,除了伺候庄稼之外,别的也不会做。可菊苗和秀姐儿这样有出息,他也动了心思——林三叔做不来那么多盒子,他也可以慢慢学。
只是怕人笑话,一直没有敢说出来。
林春燕和王英娘洗头发的时候,用的是那竹叶味儿的猪胰子,帮着林桃红用那玫瑰花味儿洗的时候,就都说这个也不错。
“头发上能一直留着香。”林桃红很是得意,“离老远都能闻到。”
“我说你怎么洗头洗的比之前勤快了呢。”林春燕和她开玩笑,“原来让你刷牙洗脚都要费上半天的劲。”
一说起从前,林桃红的脸蛋就红了起来,“那都是多久远的事情了,再说那时候不是小。”
洗完头,林春燕和王英娘帮着她擦干的时候,林桃红又想起来她们两个剪掉的头发,犹犹豫豫的开口,“要不我也剪一点儿?”
她比划了一个长度,“就这么点儿就行。”
林春燕低头一看,那点长度和没剪也没什么区别。
不过她是第一次,她们也怕别人看出来,剪一点就剪一点。
林春燕等头发半干了,就去拿来剪刀。林桃红因为害怕,反复确认了好几遍。
林春燕倒是没觉得烦,一遍遍和林桃红确认,偏这个时候张大娘从外面回来,推门进来就说话:“你们二婶子刚才同我说……”
张大娘的后半段话卡在了嗓子眼里,灯光昏暗,可她还是清清楚楚看到了林春燕手里拿的剪刀。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林春燕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回来,和王英娘林桃红对视了一眼,决定还是不同她说实话。
张大娘嘴上是个没把门的,哪怕张大娘觉得自己嘴严得很,那也是她自己觉得,实际上她认为不重要的事情还是会往外说。
偏张大娘爱说闲话的那几个人也都是大嘴巴,也就意味着只要张大娘说出去了,很快就会被传开。
林春燕只能找了个借口:“说是衣裳有些紧,我来给她剪一小点。”
张大娘不信,“那衣服怎么可能紧,再说剪衣裳为什么都要先洗头发。”
林桃红人已经蹦了起来,把剪刀从林春燕手里拿过去放到做针线的筐子里,“衣裳是我穿又不是你穿,我说紧就是紧了。娘,你刚才说二婶子怎么了?”
张大娘虽然怀疑,却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只说:“你们二婶子不放心,今天下半晌还去镇上看二郎了。”
几个人都好奇起来,张大娘先咕咚咕咚喝了水,换了家里穿的衣裳之后,直接拿林桃红洗头的水洗了脚。
收拾完,才继续和她们说,“也把我吓了一大跳,好在李梅娘一直在铺子里干活,你们二婶子也没看出来什么。”
不过,石头回去之后,告诉李梅娘的事情却不是这样。
“我晌午给二郎叔送完饭之后,才走没多大一会儿,就看到他娘过来了。”
李梅娘手一顿,“你认识他娘?”
“自然认得,以前捞完那些鱼虾之后,有时候我们就直接给送到他们家那边。”
石头看到林二婶过来之后,犹豫了片刻,想着李梅娘说起林翠香的反应,还是闪身到了一旁的巷子里。
果然,林二婶没说几句话就和二郎吵起来了。
原先,李梅娘和二郎把事情说开了之后,是想着彻底和他断了来往,甚至连铺子里的活计也打算放弃。
可峰回路转,二郎竟然对她情深义重,非她不娶,李梅娘回来之后和石头商量,两个人觉得都不能辜负了这份心。
之前的想法自然要摒弃,他们如今筹谋的是怎么让二郎死心塌地的站在他们这边,再让林家二房的人慢慢接受他们。
“三郎哥那边好说,我等着明儿个再去和他偶遇一下。”石头挠挠头说,“那翠香姐那边娘得用用劲。”
李梅娘点了头,“就是香娘比我想象中还要抵触我,我想着上赶着去和她说话巴结,倒像是自堕身份一样。”
她得琢磨一个让林翠香能更好接受她的法子。
“要是有燕娘姐姐帮着说上几句就好了。”
李梅娘却摇头,“石头,你这样说可就不对了。”
林春燕在出了这样的事情之后,没把他们赶走已经是看在他们之间的情分上了,他们可不能不知足,这时候去攀扯上他们。
“我就是这么一说。”石头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就是觉得事情有些难办,下意识的才想着走捷径。
他也知道,林春燕夹在他们和林家二房中间,本来就不好做。
张大娘看他们几个小娘子都洗了头,也觉得头上痒痒起来,但她不愿意动弹,在那里一边打哈欠一边给自己找借口。
“上次才洗了没多长时间呢,可没有哪家人和咱们一样洗头发洗的这样勤快呢。”
说着说着就把自己说服了,“还是早些躺被窝里睡吧。”
林春燕他们几个都很无语,拉着她起来要让她去洗,偏张大娘已经打了好几个哈欠,实在困的没有办法。
“哎呦,那就明天早上再洗吧,今天都这样晚了。”
林桃红故意嫌弃张大娘,不要和她挨着睡觉。张大娘也不觉得羞耻,招手叫王英娘过去,“我和我干女儿挨着,谁稀罕你似的。”
灯光朦胧,张大娘眼角还有打哈欠渗出来的眼泪,却觉得王英娘的头发也比往日短了几分。
她人一下子就清醒了起来,“难道我记错了?我记得英娘从前头发能到这里呢。”
“就是记错了。”王英娘淡定的说,扭头就把灯给吹灭了,“不是说困了,赶紧睡吧。”
林春燕接话,“是呢,好不容易歇一天,可得赶紧睡。”
又说家里的灯油快没了,“还有牙粉、厕纸也得再买些回来。”
“记得买省油的那灯油,上次我买的那种就不行,虽说买的时候便宜了几文,可用的也太快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