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娘每次阴阳怪气别人的时候，林春燕在一旁就想笑，知道张大娘是因着她生气，也不怨她不懂礼数。
狗蛋娘脸红了一下，好在天色有些黑了，也看不大真切，“刚才是我莽撞了，要不是你家燕娘提醒，我家狗蛋还不知道……”
林春燕觉得礼太厚，“我不过是随意提几句，都是乡里乡亲的。”
狗蛋娘摇了摇头，“这可不是随便提几句，要不是狗蛋着了水，我怕他被风吹着了，肯定也得让她过来谢谢你们。”
听到狗蛋没什么事，林春燕就放了心，只把那鸡蛋收下。
狗蛋娘和她推迟了半天，最后犹犹豫豫的开口，“你家那小鱼干还有没有？”
原道是这狗蛋醒来之后，也不知道害怕，竟然还惦记着那小鱼干，把狗蛋爹娘气的不行。
可孩子都这个样子了，狗蛋娘就厚着脸皮过来。

“也是我小气, 舍不得给他铜板。”狗蛋娘有些后怕，早知道就给孩子买些尝尝了。
而且她也是听说了，林春燕家做的东西特别好吃，那钱娘子和孙娘子都买了些回去, 听说因为太好吃了, 家里的小孩还打了起来。
林春燕给她装了一些, 没要那铜板，就说这些鸡蛋就足够了。
狗蛋娘提着好几碗东西回了家, 狗蛋裹着被子在床上，翘首以盼, 见他娘回来，又要下床去迎。
“你给我老老实实的躺好了！”狗蛋娘呵斥一声, 又软活下来声音，“都是你的，急什么。”
面前摆着四个小碗, 里面分别放了小鱼干, 小酥鱼, 田螺和小螃蟹。
小鱼干狗蛋已经吃过，但是剩下的几个他连见都没见过, 先拿了那小螃蟹放在嘴里，直接咯噔咯噔的就吃起来。
狗蛋娘拿了筷子过来，见他已经动了手，更觉好笑。
“好吃吗？”狗蛋娘在一旁这样问, 一旁的狗蛋爹已经伸了筷子去夹。
“你看这小子吃的连话都不说, 肯定是好吃的。”
狗蛋爹吃到嘴里之后, 眼睛顿时变得亮起来，不住的点着头, “果然好吃。”
见父子两个这样狼吞虎咽，狗蛋也不像有什么似的样子，狗蛋娘彻底放了心，招呼家里的两个女娘过来一块吃。
这两个女娘都是姐姐，平日里就让着狗蛋，但也没少被他欺负，那是恨不得找个机会把狗蛋打一顿才能解恨。
可听说狗蛋掉到了池塘里，两个姐姐也是着急的不行，已经偷偷哭了好几次。
听说这里的郎中本来已经说狗蛋不行了，还是那林春燕提了一句，才让狗蛋把肚子里的水吐出来，捡回一条命。
两个人心里对林春燕感激，上桌吃饭前，就已经在商量着要给林春燕做个什么。
“听说她要经常去镇上摆摊，不若给她多做几双鞋。”
孙铃兰是家里的老大，家里上上下下的鞋都是她做的，速度也就练出来了，一双鞋用不了一天的时间，做得又快又好。
狗蛋娘就点头，“我看行，先前去的时候，见那燕娘脚上还只穿了草鞋。”
说好了，孙玲兰和孙紫兰才下了筷子，这一吃两个人顿时被那美味给征服了，下筷子的频率都比平日要多上一些。
林春燕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不过听说那天晚上，村里好些个小孩都挨了打，就连三郎四郎也没有躲过去。
三郎后来一瘸一拐的来学怎么养小螃蟹，还抱怨他娘出手太重，把竹条都给打坏了。
“那狗蛋也真是倒霉，听说他娘这几天都不让他出来。”
“还是长长教训的好，你和四郎五郎以后也千万不要去水边。”
林春燕把那天买回来的竹帘挂上，风轻轻吹过，满屋子都是竹子的清香。
怀子叔和赵沐阳一块过来，两个人手里提着一块豆腐，想让林春燕帮忙炒个菜，再带些田螺螃蟹回去。
螃蟹和田螺比之前多了不少，林春燕也不需要每天都做，怀子叔把东西放下之后说了过来拿的时间，又随口和张大娘说起闲话。
张大娘本来是要和怀子叔避嫌的，不过不知道怎么七拐八拐，两个人竟然还带着几分亲。
这下张大娘也不用顾忌，给怀子叔搬了凳子，干脆让他在这里坐着等，还八卦的问起他的亲事来。
早些年他也是说了媳妇的，不过刚进门人就没了，再然后他哥嫂也出了意外，家里就剩下他和小侄子。
都说赵怀子命太硬，说了好几次亲都没成功，他自个也就不愿意说。
张大娘不赞同，“你也老大不小，还是得找个知冷知热的人。”
林春燕从灶间探出脑袋，打断张大娘的话，让她帮着切个瓜。
张大娘切完瓜，就忘了刚才要说的事，反倒听赵怀子说起码头上的事情来。
不去山上打猎的时候，赵怀子一般就会去码头打零工，他就说起码头上人来人往，因着大家出了力，除了特别省的人，好些个都会在码头上买些吃食。
“上次我去的时候，就想着带燕娘做的那香辣田螺，肯定下饭。”
张大娘对码头的感情比较复杂，林老爹从前还没开始跑船的时候，也曾经在码头上干过苦力。
她那时候还去给送过饭呢，自然知道码头上有多少人。
不知道想到什么，她把头低垂下去，直到灶间飘出了香煎豆腐的味道，她才抬了头。
赵沐阳不和三郎玩，眼睛只盯着那香煎豆腐，上面摆着翠绿的葱花，豆腐两面都煎得金黄，看着就勾人食欲。
“这也太香了！”赵沐阳咽了口水，催着怀子叔赶紧家去。
怀子叔从怀里掏出铜板，这是给林春燕的辛苦费。
林春燕全都收到了自己的怀里。
这是她劳动所得，理应全收，张大娘也没有异议。
林春燕看到那豆腐，就想着做些豆干出来。
上一次在镇上买了豆腐，大老远的背回不说，还比村里要贵上半文钱。
听说她要做豆干，张大娘就带着她一块去了，村里的洪娘子家。
洪娘子家是做了好几十年的豆腐，不仅收钱，也可以以物换物。
他们家没黄豆，新种的还没成熟，只能拿了钱去，用的是公共的钱，张大娘也没之前那么心疼。
洪娘子见她来，先和张大娘说起闲话，最后又说到林春燕做的吃食来。
“我可是听说了，你家燕娘做的吃食，可是好些个人都赞不绝口，什么时候我也过去买一些回来。”
张大娘做了几天生意，虽然是在家卖的，但也觉察出了其中的滋味，说的话比之前上道许多。
林春燕等他们说完，买了二十斤的豆腐回去。
洪娘子见他们买这么多，神情立刻就变了，比之前要热情不少。
张大娘不曾想她要这么多，有些担心天热，豆腐到时候坏了，可洪娘子下刀很快，已经把那块豆腐切了下来。
张大娘只能掏了钱，回去的路上，还和林春燕抱怨，觉得她买的太多。
“这还多？做成豆干也没多少。”
张大娘不信，林春燕没和她说太多，卤豆干做起来并不难，要先放在提笼上蒸，之后见是拿重物压，把水分全都压出来。
豆腐压实之后，就缩水了不少。
张大娘进灶间看了一眼，见那豆腐已经做成这么小，在那里气的跳脚。
“那洪娘子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这豆腐里竟然掺了这么多的水！”
林春燕怕她出去惹事，赶紧解释这里面的水是怎么回事。
张大娘脸上讪讪的，也不知道听进去没。
林春燕又去调制卤水，这些调料杂货铺里没有卖，还是去药铺才买着。
她把豆干放到卤水里面，浸泡几个小时，再出来的时候，颜色都变了。
林春燕做了两种口味，一种有些辣，一种是五香的。
豆干做好之后，不管是用来当做零食，还是放在菜里面，都是一道不可多得的美味。
经过一夜，豆干已经卤进了香味，朝食他们就是吃的卤豆干。
林桃红和张大娘从来没吃过这个，都吃了好几块，觉得又香又顶饿。
要不是想着要去卖，两个人还停不下来。
林春燕去山里面转回来，把虾粉，瓦罐小河鱼，卤香干都放在背篓里，那边张大娘犹豫了半天，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
见林春燕要走，赶紧叫住她，声音都比往日低上不少，“要不我也去码头上试一试，那个怀子不是说，码头上的人特别多，我想着东西应该好卖出去。”

第35章
林春燕停下脚步, 有些诧异的看过去，张大娘说这话的时候十分的不好意思，别看她在村里很厉害，这只是因为地盘熟悉。
换个地方, 她就像鹌鹑一样。
张大娘很别扭, “要不今天别去镇上了, 你们先陪我去码头上转转。”
林桃红第一个不同意，“镇上的生意好不容易起来, 今儿个又做了新鲜的吃食，不去的话要少卖好几十文钱呢！”
林春燕有些犹豫, 镇上已经有了熟客，抛下生意, 是要少赚好多，可放着张大娘一个人去码头，她又不放心。
张大娘看出了她的左右为难, 咬牙说, “算了, 我自个儿去就行，那地方我也熟……左右卖不出去了, 我再带回来就是。”
她还是大人，怎么到了如今，反而不如林春燕他们。
张大娘既然下定决心，动作就麻利起来, 最终挑着扁担, 前面放着五香豆干和麻辣豆干, 后面放这些酥鱼和田螺，小螃蟹。
这一担子挺重的, 张大娘适应了一会儿，和两个闺女一块儿往镇上走。
隔壁的赵娘子看见了，在那里唏嘘不已，“哟，怎么你也要出去？早就和你说了，就你闺女这手艺，进了大户人家的灶间当娘子，你也好能想清福。”
换做往日，张大娘就得和赵娘子吵起来，偏今个心里有事，只能当做听不见，到了镇上和林春燕他们分开，把心里想说的话又念叨了几遍，很快就到了码头。
林春燕也觉得那赵娘子聒噪，整天把她那当丫鬟的闺女放在嘴边，也不见得她对闺女如何，反倒鼓动了不少人家，倒让她看低了几分。
和张大娘分开之前，林春燕又叮嘱了好些，想着要不自个儿先陪张大娘去码头，又怕林桃红在镇上冒冒失失，她一个小娘子再被人骗了。
看出了她的担心，张大娘反而笑了起来，“别的地方不说，这码头我却是最熟的。”
只不过身份转变，到底有些难堪。
母女分别，张大娘先在码头上转了一圈，怕有人认出她来，不过很快，张大娘就发现根本就没人注意到她，就连把担子放在那里，也无人问津。
张大娘叹了一口气，便学着林春燕的样子叫卖起来，“瓦罐小河鱼，五香豆干……”
叫卖了一会儿，张大娘觉得嗓子都有些干，只看着那卖鱼肉粥的宋娘子摊子前人来人往，没一个人来她这里。
让人好不羡慕。
旁边的摊子是卖馄饨的，这时候过来吃的人也不多，那金娘子就和张大娘说起话来。
别人不知道，她坐在张大娘的旁边，早就闻见的那田螺，小螃蟹散发出来的味道。
瓦罐小河鱼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见被捂得严严实实的，那豆干看起来也不错，是她没见过的吃食。
她和张大娘客套了几句，互相说了姓名和村子，金娘子就问起她那豆干来。
张大娘想了想，有些不情愿的递过去一个。
“我家燕娘做的，她在镇上摆摊卖东西，特别有名。”
卖馄饨的金娘子没听说过什么燕娘，全当是张大娘说大话。
只不过她吃了一口豆干，顿时觉得滋味不同凡响，实在好吃。
“这怎么做的？味道挺不错的。”
金娘子把豆干吃完，忍不住凑过去问。
张大娘得意起来，这豆干的确挺好吃，要不是来卖，她大早上还能多吃几块。
挑了这一路，张大娘也有些累，又闻到那豆干的香味，忍不住自己也拿了一块吃。
两个人在太阳底下吃的津津有味，就有路过的人忍不住往他们这边看。
一个丫鬟模样的人停下来，问张大娘，“娘子，不知你这吃的是什么？”
张大娘见来生意了，也顾不上吃，赶紧和这丫鬟介绍起来。
想了想林春燕的嘱咐，拿刀切了一小块豆干，让她尝。
其实她是有些舍不得的，想着反正卖不出去的话，大不了再挑回去，她都能吃完。
丫鬟尝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况且从来没有见过这豆干，是新鲜的吃食，问了价格之后就要了一斤回去。
旁边的金娘子羡慕，“你这豆干味道好，生意定是差不了的。”
张大娘卖出去了头一份，心里也有了底气，在有人来问的时候，就叫人尝尝。
有人爱那麻辣的豆干，吃到嘴里直呼过瘾，张大娘就顺便给人推荐香辣小田螺和小螃蟹，这两个都是有些辣的呢。
这些人将信将疑的尝了之后，纷纷掏了钱来买，没一会儿，豆干和田螺就卖出去不少。
连那瓦罐小河鱼也有人来买。
一旁的金娘子看了，羡慕不已，她的馄饨还不到开张的时候，只能等到晌午时候才行。
晌午的时候，码头干活的人也都休息了，他们有自个儿带着馍馍吃的，也有大方一些的，会来摊上买些现成的东西。
毕竟干了半天的苦力，他们都累得很。
见张大娘这摊子是新来的，摆出来的东西又很新奇，就有人过来问。
张大娘给人介绍了一下，围着看的胡大强先在那田螺上打了一圈，小时候没少下河找吃的，他是知道这东西的。
不过没多少肉。
胡大强就不再看田螺，听张大娘在那里介绍，就要了一些麻辣的豆干，配着带的馍馍一块儿吃。
麻辣香干正好中和了馍馍的寡淡，只花了两文钱，他就把往日里难以下咽的馍馍给吃完了。
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
旁边的同乡看到，凑过来想尝尝味道，胡大强是个大方的，就分了几个出去，这些人尝了之后觉得味道好，也有学着他的样子，买了麻辣香干来吃。
胡大强觉得那田螺不划算，可有的人就喜欢那味道，那汤汁一看就香的很，沾了馍馍吃，依旧很下饭。
张大娘也饿了，她怀里带着饼，今个走的匆忙，忘了带水，就去找金娘子讨要了一碗面汤，就着田螺和豆干把饼子吃完了。
下次还可以带些咸菜来，张大娘这么想着，今个第一天来就有这样的收获，让她心里格外高兴。
虽然卖的钱还得交到账上，可多劳多得，林春燕肯定会给她不少呢。
她吃的津津有味，金娘子摊上，有一出商人看见张大娘吃的这么香，忍不住问，“那是什么东西？怎么从来没见过？”
张大娘耳朵尖，不等金娘子说话，就抢着说，“这是我家做的豆干，只有我家有，滋味特别好。”
商人看见，就凑过去都买了些，配着馄饨吃，觉得不过瘾，又买了烧饼来，学着张大娘的样子，把豆干都夹在了烧饼里。
还别说，味道也是顶顶的好。
张大娘收钱收的越来越利索，叫卖声也越来越大，等林春燕找上来的时候，杂七杂八已经卖了不少。
张大娘得意：“我看这做生意也没什么难得，明个我还来。”
见她笑容都比之前多了些，林春燕算是放了心，细细问了起来。
最开始买豆干的那丫鬟，把豆干给了自家的主子，她家小娘子原先也是个爱吃的，不过最近因为晕船，胃口都不大好。
丫鬟来叫她吃饭，她也没什么兴趣，只想赶紧离开这样的地方。
这样的小码头，有什么值得逛的，她连船都懒得下。
那丫鬟也是个玲珑心思，把豆干拿出来，“娘子，快瞧瞧这是什么东西？”
这小娘子看过来，见那东西有些发黑，觉得不好看，可味道又有些诱人，随意的捏起一块尝了尝，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
“味道不错，很有嚼劲，倒是越吃越香，你是在哪里买？
丫鬟忙说了地方，“小娘子若是觉得好，不若婢子再去买些？”
“行，可要多买些，我也好路上吃。”
三人正要往家走，听到叫声回头，见一丫鬟急匆匆地跑来，气喘吁吁叫住他们，问还有没有豆干。
他们家小娘子好些天没好好用饭，今儿个上午，光那豆干就吃了好些个，这可把她激动坏了。
张大娘没想到还有回头客，激动之下，有些可惜的摇摇头，“豆干是没的了，不过还有些田螺，娘子要是不介意，也拿回去尝尝。”
丫鬟一听豆干没有了，顿时有些失望，也不想空手而归，就拿了些田螺和小螃蟹。
看这人的手艺这样好，想来做出来是不差的。

路上, 林桃红也激动的和张大娘说起他们今个儿的情况。
“隔壁的那个王英娘，我看她气的鼻子都快歪了！”
林桃红现在想起来，都忍不住想笑。
张大娘虽然没见过王英娘，但听说过好几次, 对那个娘子也是恨的不行, 忙让林桃红仔细讲讲。
原道林春燕他们把摊子摆好之后, 就开始叫卖起来。
糖水婆婆对他们隔三差五就拿新鲜的东西过来，已经没什么奇怪的来, 对这事反应比较大的人是王英娘。
她的瓦罐小酥鱼已经做出来几天了，偏偏味道不怎么样, 就算是一开始不知道什么情况，来他们家买了之后, 也因为味道不好，不再来。
一直卖不出去就算了，他们还挨着林春燕, 眼睁睁看着林春燕卖出去不少, 心里别提什么滋味了。
王英娘回去之后, 没少被王锤子说，有时候晚上喝了酒, 还埋怨她是废物。
连带着她娘也觉得她没用，之前说好的嫁妆又减了一些。
王英娘这段时间，看见林春燕他们，心情就格外复杂。
今个儿见到他们又拿出来一褐色的东西, 也不知道什么, 但来买的人络绎不绝, 试吃的时候就人挤着人。
王锤子看到了，小声在那里抱怨着, 恨不得林春燕是她亲闺女。
王英娘心里不是滋味，怕王锤子又让她仿制，她不知道味道，便大着胆子挤到人群里，拿了一个试吃。
她拿的是麻辣豆干，吃到嘴里先觉得麻，接着是一阵香，麻辣豆干是越嚼越香，尤其到后来，唇齿间只剩下辣和香，让人回味不已。
王英娘觉得心底一片酸涩，来尝的人大多觉得好吃，纷纷掏了铜板出来，不拘买上多少，都能过过嘴瘾。
林桃红是后来才发现王英娘的，一点面子也没给，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说起来她。
王英娘看这周围人的目光，觉得都在看她，浑身臊的不行，灰溜溜回到了自己的摊位上。
偏王锤子还问她，“能做出来吗？能的话明天咱们也来卖，看这红火的劲儿，恐怕能赚不少银子。”
旁边卖糖水的老太爷听到了，忍不住呸了一口，“就没见过你们这个样子的，也真是不害臊。”
王锤子丝毫不往心里去，只一个劲儿的盯着王英娘看。
王英娘脸红的不行，总觉得还有人盯着她看，只快速的摇了摇头，缩着肩膀坐在那里，看起来唯唯诺诺。
她没见过这东西，哪里知道是怎么做的。
也不知道那燕娘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王锤子听了很生气，也不顾这是在街上，就训斥起来，闹了王英娘好一个没脸，捂着脸在那里哭。
林桃红得意洋洋的看着他们，还和林春燕说小话，“就知道他们做不出来，尝了也不顶用。”
林春燕抬头看了一眼，看向那个王英娘，觉得这姑娘又可怜又可恨。
张大娘听到了，也和林桃红一样，激动的拍着手。
“那两个真是不要脸皮……”
三个人慢慢往回走，脚步要比早上的时候轻快不少，阳光把三个人的影子拉的很长。
第二日天不亮，张大娘先去了地里，豆角有些老了，摘了一大把，打算早上炒了吃。
又给黄豆绿豆浇了水，摘了两个瓜。
天气渐渐变冷，西瓜也吃不了几天了。
在码头上，张大娘看到有人在卖西瓜，她当时也有些动心，想拿了西瓜来卖，可后来想着林春燕爱吃，每天从镇上回来都要吃上一个，就没舍得卖。
林春燕把林桃红捞起来，两个人昨天半夜又是在房顶睡的，不过这次他们熏了艾草，蚊子倒没怎么咬他们。
小黑狗见两个人出来，摇着尾巴就过来扑到林春燕这里，林春燕把它抱起来，一旁的林桃红吃味，“怎么小黑只找你，明明我也喂他吃东西。”
小黑狗朝林桃红汪汪两声，又绕着林春燕转。
洗漱完，林翠香也就过来了，后面跟着手舞足蹈的三郎。
四郎没来，听说李氏不让他出门，这几天正闹别扭。
三郎很激动的把东西捧着让林春燕看，“大姐儿，你看我这小螃蟹是不是多了？”
林春燕看过去，果然见那些螃蟹多了不少，蠕动着在盆里爬。
林桃红不敢看，只称了重量，去桌上好的罐子拿了钱，在本上记了一笔。
林翠香看着眼热，问林桃红，“红娘，你也学会写字了？”
“没有。”林桃红让林翠香看，“这是我姐教我们的，用来记账。”
上面被林春燕画成了表格的样子，拿了多少钱，只要在下面写上数字，再划上自己的名字就行。
数字自然也是林春燕教的。
林翠香看不懂，但她看着那个账本，目光都是热的。
要是他能学会就好了。
张大娘刚从地里回来，昨个晚上她没睡好，眼瞎两个大大的黑眼圈，醒目的很。
“大娘这是怎么了？”三郎嘴甜，张大娘从前就待见他，听了他的话很受用。
“没事，就是蚊子多。”
实际上，张大娘是数铜板数的睡不着。
她从来没有自个儿挣到过一个铜板，昨天回来的路上还不怎么着，可数铜板的时候，张大娘的嘴就没合拢过。
怎么这么多？
她把铜板来回数了三遍，挑出林春燕要的钱。
林春燕见她这个样子，精神都有些恍惚了，怕她出去乱说，说了好些个道理才停。
张大娘连连保证，她也不傻，就是从前爱说大话的时候，也从来没把家里有多少钱拿出来说。
怕人知道了，打他们家的注意。
如今家里没了男人，更是得小心。
再看林春燕之前让她挖的坑，里面已经放了尖尖的竹子，上面埋了土，就是小黑狗看到了，也不往墙角去。
张大娘把她该得的钱收好，全都藏了起来。
林翠香把视线收回来，跟着三郎一块高兴。
村里没哪个小孩像他们两个这样，日日有进项。
三郎想喝陈皮饮子，拿了一文钱递给林春燕，让她帮着捎带。
“村里的货郎不也有？”林桃红奇怪。
“货郎有好几天没来了，我都攒了好几文钱，打算买糖人吃。”
要不是糖人从镇上拿回来就化了，他也是要让林春燕帮着捎带的。
林春燕之前看到别人用竹杯，拐到杂货铺子问了，那一个竹杯，不刻字不刻画的，都要两文钱。
她见自个儿回来，上山砍了竹子，做了几个出来。
张大娘昨个去码头，就没带水，后来把她渴的不行，心里早就后悔不已。
等两人走，林春燕就开始做起朝食，连带着中午的那顿也要做出来。
没有饭盒，自然不能带炒菜这类的，只能带些方面拿的。
林春燕弄了些锅巴，里面夹带了些黄瓜和腌菜，吃起来格外的香。
张大娘走的时候带了两大块，她今个出门的时候比林春燕还积极，脚步也轻快不少。
她刚到码头，就见有人踮着脚在张望，一开始不知道怎么回事，等走近了才知道，这些个人原来都是都等她。
数了数，快有三四个了。
张大娘心里又吃惊又高兴。
其中一个穿着最好的丫鬟率先开口，她昨个来了两次，第二次没买到豆干，只带了些田螺螃蟹回去，别看东西平常，自家小娘子可是吃了不少。
她一大早来等，问张大娘，能不能多卖他们一些豆干。
“昨个我家娘子吃了不少，胃口看起来倒是开了。”
旁边的一个小厮往前站了站，“这位小娘子，我们家也是要多要的，你要是都要走，我们可如何是好？”
他话音落，剩下的人也七嘴八舌的说起来，场面一时热闹非常。
张大娘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场景，脑袋先懵了片刻，想卖给这个，又怕得罪了哪个，看这丫鬟小厮头上戴的花，怕都是主子跟前得宠的。
一旁卖馄饨的金娘子语气里带了几分酸溜溜的，“张娘子，你这个命还真是好，你看我们这些人，想卖出去一碗都费劲呢。”
张大娘当没听见，她想了一个主意，一人都只卖一点，这样谁也不得罪。
等都散了，她的豆干也没剩下多少了，连带这那小螃蟹和田螺也卖出去不少。
看这样子，不出半日的功夫就能卖完。
亏的昨个还去买了豆腐，不然怕明个儿都没得卖了。
张大娘心思活泛的很，把钱数了一遍之后，才发现旁边站着的小厮。
张大娘把钱收好，才问他，“这位小相公，还有什么事？”
“我家郎君想见见娘子。”小厮语气平常，并没有什么嘲讽。
张大娘一惊，四下张望了一下，码头上停着不少船，不过都是拉货的，倒是只有两三艘看起来装饰不错的船。
她不敢去，怕人被拉去哪里卖了，只推脱还要卖东西，脚步动也不动，连去上厕所也和金娘子一道去。
金娘子笑话她，“人郎君肯见你，还不赶紧去见了，就咱们这个岁数，人花楼也不收，哪里就有人卖了。”
张大娘一想也是，他们这里民风还不错，还没听说过谁家半老徐娘会被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