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比赛好看不就行了,管那么多干嘛。】
就在这时,后勤无人机也将二人兑换的药物送到了现场。
莫岁十分自然地接过药物,准备帮褚洄之处理伤口。
“送过来的麻醉剂效果不太好,可能是怕选手动歪心思。”
检查药物的莫岁蹙眉道。
但留在体内的弹头不能不取,唯一的办法好像也只有让褚洄之忍着点。
“我要消毒了,疼的话跟我说。”
莫岁说着,剪开衣服碍事的布料,将手中的棉纱喷上消毒液,轻轻触碰褚洄之的伤口。
棉纱刚刚挨到男人的皮肤,莫岁觉得他甚至还没真正碰到褚洄之的伤口部分,就听到褚洄之忍痛的一声闷哼。
男人条件反射似的握住了莫岁的手腕,力度有些重。
“抱歉,比我想象的痛很多。”
眉目清隽的男人看上去就让人不忍见他受苦,他睫羽微颤,唇上一点泛白的齿痕极为刺目。
“那怎么办呢?我尽量快一点?”莫岁也怕疼,很能感同身受,不觉得褚洄之的反应有什么不对。
“可以……”
褚洄之似乎有什么想提的办法,他欲言又止,微微一顿,随后道:“还是算了。”
“你说吧,有什么方法。”纯良少男莫岁果然上钩。
得到了允诺,褚洄之眼底闪过一瞬计谋得逞的精光。
他嗓音低柔,让人难以拒绝:“可以牵着你的手吗?会让我感觉好一点。”
“倒不是不行,可是单手会影响操作,操作失误反而会更痛。”莫岁有点为难。
“没关系,只要你牵住我,我就可以忍的。”
褚洄之温声缓道,手下已经动作,修长的指节动作轻缓却坚定,轻轻扣住了莫岁的左手手背。带着凉意的指尖贴着莫岁手背的线条游走下滑,将少年的手指握在自己的掌心。
直播间内,一条弹幕说出所有人的心声——
【我果然还是想骂他……褚洄之,他茶得令我恶心……】
当人感受到超过承受阈值的疼痛, 一般而言,会有两种表现。
要么全身发软,使不上一点力气;要么向外转移疼痛, 无法控制自己发泄的力道。
但褚洄之和这两种情况都不沾边。
他牵着自己的那只手上传来的力度始终平稳且持续, 没有任何无法自控的迹象。
就算是手术镊探入伤口、搅动血肉夹出弹片,褚洄之也只是极克制地收拢手指, 那根本不像是发泄,而更像是为了忍受不好的体验索取更多的甜头。
褚洄之的伤不算重, 虽然出血量不小,但子弹在击中他之前都被他卸去了大半的势能,所以弹头只是停留在体表浅层,并没真正深入体内。
所以莫岁觉得此刻更不自在的那个人反而是自己。
褚洄之正半倚着身后的断壁,两条长腿很是随意地前伸, 姿态放松得很;可自己为了操作方便,只能两膝分开跨过褚洄之, 靠着地的膝盖稳住重心。
这姿势并不算舒服, 因为左手被牵住,莫岁不得不微微向前俯身, 这就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主动跨坐在褚洄之身上。
莫岁以前从不知道, 原来牵手会带给人禁锢感。属于人类肌肤的触感分明是柔软的,存在感却比训练时会使用的束缚带还强。
“你是不是根本没觉得忍不了?”莫岁有话就说。
本就拙劣的借口将要被戳穿, 褚洄之丝毫不慌。
“怎么会,真的很痛, 我都没流过这么多血。”
褚洄之看上去有点委屈,他轻轻晃了晃莫岁的手, 垂着眼帘道:“可我不敢太用力,怕你嫌我打扰你。”
莫岁向来吃软不吃硬, 听褚洄之这么说,他心神一晃,手下的动作一时没稳住。
伤口被按压,自作自受的褚洄之痛到真情实感地倒抽了口气。
“抱歉,我这个姿势,重心不太稳。”
莫岁停止手中的动作,颇有些犯愁地说道。
“你可以把重心放到我身上。”
眼见有机可乘,褚洄之得寸进尺。
“怎么放?”
莫岁下意识问,嘴比脑子快一步。
他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褚洄之的意思是自己不用虚空半跪着,可以坐在他腿上。
“不好吧。”他撇开视线,耳尖微红。
褚洄之开始假正经,他坦坦荡荡,神色自然地带偏话题:
“没关系,我的腿没受伤,可以受力的。”
他说的不好又不是指这个!
莫岁虚握的拳抵在自己鼻尖,很是欲盖弥彰地遮掩着发烫的侧脸。
他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么回事,面对褚洄之,总是会把正经的事都想歪。
身为一个有正常阅历的成年人,莫岁当然不会单纯到觉得坐在人身上都不算什么。但褚洄之的眼神太过清澈,搞得莫岁都要怀疑自己那点纸上谈兵的阅历是不是出了错。
于是,一向随心的莫岁问自己,他想不想坐下。
脑海里立刻跳出来的答案非常肯定,莫岁简直要骂自己最近是不是太不务正业了。
下一秒,莫岁矮下去一截,褚洄之大腿被压上重量。
褚洄之原本微微抬头就能看清莫岁的脸,现在却只能垂眸看到人蓬松的发顶和鼻尖往下精巧的小半张脸。
至于触感,语言修饰系统已经停摆的褚洄之只能说,非常柔软。
“……你放开我,包扎,实在没法单手处理。”
莫岁的声音本身偏冷,语气一旦放软,那一点不同寻常就格外明显。他分明没任何撒娇的意思,却就是让人忍不住听他的话,杀伤力强到可怕。
褚洄之沉默,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简直是在以地狱难度锻炼自己的忍耐度。
他放手,在莫岁看不见的地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终于得到两只手的使用权,也不需要再分心思和人保持距离,坐姿舒适的莫岁倒是自在了很多。
他动作娴熟利落,很快就包扎好褚洄之的伤口。
最后一个结绕在褚洄之肩头偏后的位置,莫岁往前探了点身,好看得更清楚些。
莫岁的呼吸很轻,鼻息喷洒在褚洄之颈侧。
褚洄之紧绷地向后仰头,他无端想起,莫岁变成肥啾的时候,绒毛的触感也是这样的,若有若无,却有着让人瞬间丧失所有行动力的奇怪作用。
绷带短了些,那个结不太好打,莫岁怕它后续会散开,精益求精地准备把它系得再牢固点。
于是,他往前靠了靠,腰腹几乎跟褚洄之紧贴。
褚洄之本就岌岌可危的防线瞬间被彻底击溃。
再让莫岁靠近一毫米,就真要出事了。
他方寸大乱,一把扣住了莫岁的腰,把人往远离自己身体的方向推开,强迫莫岁坐直。
莫岁不明所以:“怎么了,最后一个结还没打呢。”
褚洄之满脑子废料,一时卡了壳,也不知怎么和莫岁解释。
就在这时,一个听起来就非常崩溃的少年音在不远处歇斯底里地呐喊道:
“你们在干什么?!”
莫岁倒是不虚心,所以并没因为这声音的出现而改变姿势;褚洄之就更不用说了,他压根没分给来人半个眼神。
崩溃的少年撇下身后的队友,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过来,莫岁看清来人,隐约记起自己在维拉利加见过这张脸。
“我好像见过你,”莫岁回忆道,“你是,一年级A班的?”
好消息,偶像记得见过自己;坏消息,偶像坐在另一个男人身上,那个男人还握着偶像的腰。
洛达简直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他深呼吸了好几下,总算暂时恢复理智,还是决定先解决燃眉之急。
“莫学长,是不是他逼着你在比赛场地做这种事,你先起来!”
莫岁有点懵:“只是处理伤口,有什么问题吗?”
当局者迷,他不知道他和褚洄之的姿势乍看起来有多不像在干正经事。
为了处理创口,褚洄之的上衣本来就被剪得破烂,看上去极其衣衫不整;扣紧在莫岁腰上骨节分明的手一看就是用了力的,连青筋都微微显露;莫岁本人就更不用说了,一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莫小少爷坐在另一个男人身上,这已经足够让人想歪了。
处理伤口?
洛达气得要在原地蹦起来。
他急得在原地转了个圈,选择直接动手。
他上前,不容分说地掰开褚洄之的手,然后扶着莫岁的小臂把人拉起,恨不能把莫岁拉出二里地。
莫岁还惦记着他没打完的结:“你等一下,他肩膀上还有个结我没打完呢。”
洛达差点没一口气噶过去,他濒临崩溃地在褚洄之身侧蹲下,用想把褚洄之勒死的力道两下就打了个死结。
他用力摊手,展示自己的蹲姿和那个死结,语气听起来已经跟死过一回差不多了:
“蹲在旁边不也能处理吗!这样还更快!”
“对哦。”
莫岁恍然大悟,开始回忆自己当初为什么要跨坐在褚洄之身上。
“我想起来了!”
莫岁一捶掌心,势要向洛达解释清楚:“是因为他说怕疼,要找个转移疼痛的方法,我为了方便牵手才跨到他身上的。”
听闻全新重磅噩耗的洛达抓狂,连眼神都要失焦:
“学长,转移疼痛的话,其实你往他嘴里塞坨纱布就行的。”
那还是不行的,毕竟是自己包养的人,怎么能随便应付。
但莫岁看着洛达头上都快开始下暴雨了,还是善良地转移了话题:
“你叫什么来着?”
听到偶像关心自己的名字,洛达瞬间回血,热情得莫岁简直要在他身后幻视到一条摇成螺旋桨的尾巴:
“莫学长你好!我是维拉利加一年级A班的洛达·柯维尔·塞加托利,你叫我洛达就好!”
“我看到了4号小队队员的退场通知和更新的积分榜单,又听到这边有炮火声,就猜你可能在这里,所以赶过来看看,没想到真的让我撞大运了!”
听到洛达的自我介绍,原本判定洛达没什么威胁的褚洄之脑内警铃大作。
他见过这个名字,在莫凌昭误传给他的那本情敌名单上。
“哦,我想起来了,你的星兽体是雪狼。”
莫岁也想起了自己是在哪儿见过洛达,回忆道。
“对对对!是我!学长你到A班做训练示范那回,被你打趴下的那头雪狼就是我!你还记得吗,你当时一眼就看出了我左腰发力的破绽,没费什么力就把我制伏了!”
洛达激动得要跟莫岁握手,却被褚洄之在二人身后的一阵猛咳打断。
闻声,莫岁回身,走到扶着断壁站起的褚洄之旁边。
“怎么站起来了?不再坐一会儿?”
“没事,小伤而已,坐久了反而懈怠。”
褚洄之轻咳,他微笑,向着莫岁温声道:“不用担心我。”
洛达不知道褚洄之有什么好咳的,又没伤到喉咙。
他也不知道这个全场唯一负分的家伙怎么就能当莫岁的队友,再加上刚才的眼前所见,他对褚洄之实在是没有一点好印象,一时将不高兴都写在了脸上。
“拖后腿就要有拖后腿的自知之明,得负分的家伙也配做学长的队友,不就是受了点皮外伤吗,有什么好装的。”他不悦道。
这话说得,段位实在是有点低。
真是瞌睡就有人递枕头,褚洄之嘴角一勾,正好借题发挥。
“我知道我不招人喜欢。”
褚洄之的声音里夹杂着显而易见的失落,一双黑曜石似的漂亮眼睛却带着忐忑和希冀,专注地望向莫岁:
“可我受伤不是装的,虽然他这么说我,我是有点难过,但你不会这样想我的,对吧?”
这人什么意思?
没见识过褚洄之胡搅蛮缠功力的洛达傻了眼,眼看着莫岁原本对自己还有点温度的眼神瞬间降到了零点。
“不是,你这人……”
洛达要跟褚洄之理论,却被莫岁冷淡的声音打断。
“如果你只是来贬低我的队友的,那麻烦你还是抓紧离开吧,我时间宝贵,没工夫跟你聊天。”
莫岁发誓, 他最不需要的就是所谓的“人气”。
因为这虚无缥缈的东西,一直跟着他的两只电子眼已经够烦人的了,现在跟着他的又多了个洛达。
“别藏了, 你不去找你队友吗?”
莫岁无奈停步, 向着不远处的一棵枯树道。
洛达从树后探出身,憨憨咧嘴一笑, 不知道尴尬两个字怎么写。
“我跟他兵分两路。”
莫岁倒也不是没试过借着雾气的遮掩把洛达甩开,但洛达的嗅觉比狗还灵, 速度又快,多费心力甩开他实在是吃力不讨好。
莫岁若有所思,看起来有点为难。
“让他跟着吧,他抢不了你的分。”
褚洄之在旁道。
褚洄之为什么总是能一语戳中自己最担心的问题,莫岁有些疑惑。
自己有空一定得跟褚洄之学学这招, 说不定就能搞清楚那些让他觉得没法理解的家伙都在想什么了。
“我会看住他的,他跟着我们, 不该他拿的, 他一分都拿不到。他要是不想因为扮演狗仔而出局,之后自然就会走。”
“你只需要做得分这一件事就好了, 其他的不用你管。”
褚洄之说正事的时候气场和平常很不一样, 沉稳到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莫岁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颤了一下。
有点喜欢。虽然他觉得这种喜欢跟他喜欢最新款的粒子发射枪没什么区别,但就是, 有点喜欢。
可惜褚洄之的严肃维持不到两秒。
他语调一转,眼底微光暗流:
“不过, 学长,你到底有多少个, 不喜欢我的好哥哥好弟弟?”
怎么扯到这儿来了。
褚洄之话题跳跃太快,莫岁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
他的咬字和平常不太一样, 尤其是那句“学长”,似乎是在学洛达说话的轻快调子,听得莫岁有种微妙的不自在。
“你别这么说话。”莫岁不太强硬地抗议。
“怎么了?是因为学长的好哥哥好弟弟太多,数不清楚吗?”
褚洄之颠倒黑白。
他怎么这样说,他分明知道自己只包养了他一个人。
“你明明知道你跟别人都不一样的。”
莫岁语气里带了点并不重的埋怨。
莫岁干净透亮的眼神给了褚洄之为数不多的良心重重一击。
完蛋,他根本下不了手继续欺负莫岁。
另一边,眼见两个人“你侬我侬”,原本还担心让莫岁产生坏印象的洛达实在待不住了,他三两步窜到莫岁身边,没话找话道:
“学长,你有没有发现这颗星球上木蛛特别多啊?”
木蛛,星际最弱小的异兽之一,幼童都可以将其随手碾死,连F级都算不上,杀了都不计分的小虫子。
它唯一的特殊之处正如其名。木蛛死后,尸体会化作木疙瘩一样的种子,长出几根蛛腿状的细弱枝蔓,以这种方式延续生命。
“而且有点奇怪,我猎杀高等级异兽的时候,总能在它们周围发现大量木蛛。”
洛达接着补充道。
莫岁还没怎么接触过这颗星球上的异兽,毫无根据,一向求实的他没有对洛达的话做出回应。
洛达以为是莫岁对这话题不感兴趣,挠了挠头打哈哈道:
“那可能D131-α星的气候就是特别适合木蛛生长吧,不重要不重要。”
但很快,莫岁就发现洛达的话没有丝毫夸张捏造的成分。
离子枪的冲击能量贯穿B级异兽的颅骨,伴随着流出的浊黑兽血,从伤口孔洞里一同爬出的还有几只并不起眼的木蛛。
木蛛动作极快,细如草丝的腿几下平移,转瞬便消失在土壤里。要不是洛达提过一嘴,莫岁也很难第一时间察觉这小东西有什么不对。
褚洄之从地面捏起一只木蛛。
这介于动植物之间的低等生物基本没有意识,连通灵都不起效,什么有用的信息也问不出来。
虽说有点疑虑,但也只能暂时搁置。
褚洄之和莫岁对视一眼,选择继续向雾瘴深处行进。
“学长,你真要再往里去啊?这颗星球上的异兽都杀过不少人,杀性很重,比同等级的异兽要凶残,有点太危险了。”
洛达边说着话边试图绕到莫岁身边,但很奇怪,不管他绕到哪个方位,身前总有个看似漫不经心的褚洄之把莫岁挡了个严实。
莫岁先扫了一眼浮动积分榜,洛达以830分位列第二,仅次于柒柒。随后,他瞟向洛达,灰色瞳孔里写着的潜台词十分明显:
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家伙,再多嘴,莫岁就把他灭了当经验包。
洛达被莫岁投来的冰冷目光吓得一激灵,非常有眼力见地收了声。
他憋了没几秒,还是没忍住解释:
“我可能只是运气比较好,从比赛开始,就总有异兽往我身边撞,要不我也不能一天拿到这么多分。”
这叫什么话,莫岁挑眉,看向洛达的眼神更多了两分直白的攻击性。
比高分选手更招人讨厌的,毫无疑问,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说自己靠运气的高分选手。
洛达顿觉不妙,举手投降:“学长!你再多留我的小命两天吧!我真没说谎!我杀的两只A级真的都是自己找上门的!”
莫岁冷淡:“不信。”
开什么玩笑,这地方这么空旷,A级又不是木蛛那样常见的东西,大半天碰到两只,怎么可能。
洛达恨不得揪过跟拍自己的电子眼逼它吐出直播回放来以证清白,但下一秒,突发的意外反倒帮了他大忙。
风声乍起,树旌摇动。
一只形销骨立、羽毛凌乱的枭鸟嘶叫着,从半空俯冲而下,直向洛达扑咬过去。
洛达的战斗直觉极其敏锐,吐息之间,他大半上身化形为狼,半边脸孔也被银毫覆盖,已经切入战斗状态。
那枭鸟等级不高,却极为狂躁,它被狼爪钳住羽翅,依旧哑声嚎叫,扑扇撕咬向洛达。
雪狼的利爪扼断枭鸟的脊椎,血柱喷薄,迎面溅上洛达正脸。
浓烈的血腥气直冲大脑,洛达神色一滞,属于猛兽的冷血凶残彻底掩盖少年眼中原本温暖的湛蓝色,他扔下手中的枭鸟,狩猎似的寻找新的猎杀目标。
他有点卡壳,捶了自己两下试图让自己从异常的兽化状态里恢复过来,但收效甚微。
眼见失去理智的洛达用看猎物的眼神看向自己,褚洄之先发制人。
他一记干脆利落的手刀劈上洛达后颈,用力猛到洛达霎时翻了个白眼。但好在效果不错,洛达意识回笼,解除兽化。
“多谢多谢!”
恢复理智的洛达握住褚洄之的手,很是真情实感地一阵猛晃。
“我控制力一直有点问题,有的时候会压不太住雪狼的能量,谢谢你帮忙!”
洛达对褚洄之终于是有了好脸色,一时打开了话匣子。
“我跟我队友本来也是半路组队的,他嫌我危险系数太高,说不定会误伤队友,都不愿意跟我一起走。我快郁闷死了,幸好遇到了你们。”
褚洄之倒是没想到打人还能提升好感度,换了语气,向洛达道:
“不用谢,要是还需要被打尽管来找我,我很乐意帮忙。”
“原来你是个好人啊!”
洛达两眼放光,激动由衷道。
“你别把他脑袋敲坏了,本来就不太聪明。”
莫岁实在看不下去,拉走褚洄之,让他别再欺负人。
“还有,就让他跟着吧,他也挺可怜的。”莫岁小声道。
因为康星康辰横插那一杠子,天色已晚,时机已经不适合原定的突击战术,莫岁改了策略,选择先尽可能拿到能到手的积分。通俗来说,就是一路杀过去。
暮色渐浓,三人在一处沼泽外停止行进。
沼泽对面,粘稠到几乎成为实体的浓雾彻底覆盖视野中的一切,只隐约可见远处一座石山的顶峰。
“今晚先停在这儿吧,视野太差,走不了了。”
莫岁消耗不算小,玉坠的回元符文在衣服内层隐隐发烫,好歹是让他没觉得吃不消。
浮动积分榜上,莫岁已经以750分位列榜三,褚洄之依旧恬不知耻地挂着个鲜红的-50。
倒不是褚洄之没干活,只是莫岁每次得分都高兴得像被顺了毛似的,褚洄之干脆只打辅助,把得分的机会全塞给了莫岁。
便携压缩营帐属于官方统一配置的基础物资,三人很快清理出一片可歇脚的营地。
D131-α星远离恒星、日落极快,几乎是几个呼吸过后,天边本就昏暗的霞光就彻底被夜色吞没。
营火点亮,勉强点亮几人所在范围内的黑暗。
但白天残存在星球表面的热量依旧在迅速丧失,火源的热度并不足以驱逐连防护服都无法阻挡的寒意。
三人围绕营火而坐,莫岁被右手边的褚洄之轻轻撞了下肩,掌心落入张轻飘飘的热源。
“藏好,别被发现。”
褚洄之贴着他耳语道。
莫岁捂着那张暖乎乎的符纸,乖巧点了点头。
洛达并没留意到两人的小动作。
他跟偶像坐在同一堆营火旁边,只隔了不足两米,这天大的好事轮到他头上,他简直怀疑自己在做梦。
“学长,其实我第一次见你,不是你把我打趴下那一回。。”
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洛达抓紧时间,把想说的话都跟莫岁说完。
“嗯?”
闲着也是闲着,莫岁随口应道。
“我刚入学的时候兽化课程分数很低,因为总是没法自如控制状态切换,所以连及格都困难。”
“当时我为了提高成绩,偷偷溜到二年级的训练场旁听,我第一次见你就是在二年级的训练场上。”
洛达至今还记得,那天,莫岁对于星兽体的控制方式完全颠覆了以往他对使用力量的理解。
他原先并不理解,为什么矛隼这种资质并不算拔尖的星兽能站到第一的位置,但亲眼看过后才认同,没有人能比莫岁更有调用力量的天赋。
大部分人都只知道释放,莫岁却是控制和分配的天才,他不依仗力量,他最大程度地利用自己的每一分力量,他没有任何一击是无意义的。
“学长你应该已经不记得了,你那天说,星兽体本身强大与否不能决定一个战士的上限,我们是力量的使用者,而并非力量的容器。”
“这句话真的给了我很大的启发!”
洛达提高声音,十二分真诚地强调道。
“我小时候其实很害怕自己的,有的时候一觉睡醒,某条胳膊腿就变成狼爪了,因为这个不知道搞坏了多少床被子。”
“但学长改变了我的想法,我没那么害怕我自己了,后来成绩也提高了很多。”
莫岁刚开始并没太专心听洛达说话,但洛达太过真诚,莫岁渐渐也认真起来。
“所以,学长,我真心觉得你配得上第一名,我也希望你能实现你的目标。”
洛达有点紧张,手指绞作一团,却还是鼓起勇气表达内心道。
“谢谢你。”莫岁点点头,直视洛达道。
一旁的褚洄之安静听着二人的对话,并没故意搞出动静来打断洛达。
说不多心不嫉妒肯定是假的,一般人都很难毫无芥蒂地接受另一个人向自己喜欢的人表达好感,更何况褚洄之向来心理不太健康。
但褚洄之觉得,莫岁值得拥有别人的欣赏与赞美。
比起满足自己那点肮脏卑劣的占有欲和嫉妒心,让莫岁完完整整接收到他人的善意显然是更加重要的。
他会因他人与莫岁的交流产生负面情绪是他需要自己消化的问题,不能通过不让莫岁和别人接触来解决。
夜深,密林深处,逡巡的异兽踩过地面的落叶与枯骨,发出令人脊背发凉的响动。
为了保证安全,三人决定轮流守夜。
洛达主动请缨守前半夜,让莫岁和褚洄之先去休息,自己尽量多撑一会儿。
莫岁被洛达叫醒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了,莫岁拍了拍黑眼圈快掉到苹果肌的洛达,示意他放心去休息,自己则走出营帐,接替洛达的工作。
营帐内很快传来洛达的鼾声,几乎就在鼾声响起的同一秒,莫岁听到一阵窸窣的声响,他回头,看到褚洄之走出营帐。
“还没到你呢。”
莫岁压低声音,向显然没睡醒的褚洄之道。
“一起吧,只剩小半夜了。”
褚洄之是披了条毯子出来的,他坐到莫岁身边,把毯子分了一半给莫岁,在毯子下塞给人整整一沓能用来取暖的符纸。
更深露重,莫岁本来被寒风吹得有些发抖,一下子却被简直过分的温暖全方位包裹,瞪得圆溜溜的眼睛看向褚洄之,随后笑出了声。
“你分给洛达了吗?”莫岁笑眯眯问,指的是那一沓符纸。
“不是很明显?”
褚洄之也笑,很没良心:“全在这儿了,一张不少。”
“怎么不分给他?人家守了那么久,火都要熄了。”莫岁道。
原因其实很明显,褚洄之的术法不能随意泄露给他人,洛达又皮糙肉厚,冻一晚上也不会出事,不分给洛达才正常。
但褚洄之并没老实回答莫岁的问题,他低声道:“我分给他了。”
莫岁都不知道上了多少次套了也还是不长记性,接话道:“分给他什么?”
直到对上褚洄之含着笑意的深邃眼睛,莫岁才察觉到自己好像又被褚洄之套了话。
裹着同一张毯子,两人再远也远不到那里去。火光明灭,在褚洄之精致的侧脸投下温柔的光影,漂亮到不太真实。
莫岁被如云似雾的深邃眼神深深注视着,听到褚洄之似真似假的抱怨:
“你的注意力,他不是从我这里分走好多吗。”
清晨, 洛达睡醒,第一件事就是确认昨天发生的一切不是在做梦。
他揉着乱七八糟的头发,睡眼惺忪地转身看向营帐内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