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梵仁的脸色也变了。
“我们得尽快离开。”
“这个地方,不能继续呆了。”
瘟疫这种事,不是他一个读书人能解决的。
还是要尽快离开。
客栈的地势足够高,他们又住在二楼,没有受到水灾的影响。
等到水退了,甘家人就急忙离开了。
为了尽快离开,困在客栈这几天,他们做了大量的速食。
炒米、炒面、饼子,将他们的包袱都装满了。
可当他们离开的时候才发现,想要出潼门关只能走两条路。
一条是官路。
官路收费高,而且现在也不安全了。
最重要的是,因为大水的缘故,山上的滚石落了下来,将官路堵死了。
现在官路走不了。
而另一条小路则需要通过一个木桥。
可现在木桥被冲断了,他们只能等待桥被修好后才能离开。
他们之前准备的粮食似乎都没有了用处。
甘家人只能被迫住在客栈。
“如果是以前,我还真能给你们便宜,但现在不行了。”
“因为大水的缘故,粮食价格飞涨,现在潼门关又和外界断了联系,暂时得不到补给,粮食的价格就更高了。”
“我不涨你们的房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掌柜语气拉的老长,脸色并不好看。
潼门关要封多久,什么时候可以解封,谁也不知道。
但大家清楚一件事,潼门关一日不开,就一日没有新的粮草进来。
“掌柜的,你说现在粮食的价格涨了?”
“是啊,我们家以前一日两顿饭,现在都变成一顿了。”
“掌柜的,你也知道我是从外地来的,我和我的同乡运来了不少的粮食,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买一些。”
掌柜的眼前一亮:“你有多少?”
“那要看你想买多少。”甘梵仁语意含糊。
“我可以问问其他同乡,凑凑看。”
掌柜的试探性的伸出了手:“二十石。”
“你给我二十石糙米,我就免了你半年的房费。”
甘家人住的那两间房并不是什么好的房间,只不过是客栈里最普通的下房。
如果能用两个房间换二十石粮,那真是在合适不过了。
掌柜的算盘打的啪啪响,但甘梵仁知道,他不会在这住半年那么久。
“我住不了那么久。”
掌柜的神情一僵。
“那这样好了,你要是能给我凑够二十石粮食,那我就免掉你这些天的房费,在额外给你二十五两银子。”
半个月前,水泡粮就已经一两银子一石了,新米二两银子一石。
现在老板想用二十五两银子,买二十石糙米,这个价格给的并不高。
但甘梵仁却没有立马拒绝。
“我回去和我的同乡商量商量。”
回到房间,甘梵仁就与慧娘说道。
“刚刚掌柜的说,如果我们能拿的出二十石糙米,就给我们免房费,而且额外给我们二十五两银子。”
慧娘看了一眼怀里的粉嘟嘟的小家伙,故作夸张的说道。
“我们现在缺钱,掌柜的这个提议是很不错,但我们哪有二十石粮食啊。”
“哎,我也知道我们没有,所以我就拒绝了。”
甘梵仁惋惜的坐在桌前,惆怅的喝着茶水。
甘甜听了,急得咿咿呀呀的叫了起来。
【不就是二十石粮吗?我有啊。】
【等晚上大家都睡着了,我就变出一屋子的粮食,说不定还能大赚一笔。】
甘甜想着,喝着甜甜的奶粉,心里暗暗的想着粮食的事。
夜里,等到大家都睡熟了,她就马上从系统超市里拿出了一堆的粮食。
慧娘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屋子里堆了满满一屋子的粮食。
大米、红豆、绿豆、各种各样的粮食都有。
考虑到这里是客栈,如果拿出精装大米没办法处理包装,所以甘甜从超市拿t?的都是散装的粮食。
这些粮食就这么被堆在地上,看的慧娘心疼急了。
老太太看到一地的粮食吓了一跳。
“俺睡觉也不沉啊,这粮食啥时候运进来的,俺咋不知道呢?”
慧娘拍着甘甜,胡诌道:“夫君昨晚见到了几个同乡,从他们那弄了些粮食,见大家睡得沉,就没叫醒大家。”
老太太看着这些粮食,脸上有些讶然。
“这是大米。”
“乖乖,我活了这么大的岁数,第一次见过这么白的米。”
这可是未来科技,大米脱壳抛光技术。
没见过也是正常的。
“这些米这么放在地上该弄脏了,快,放到榻上去。”
老太太看着白花花的大米,就这么放在地上,心疼的咧了咧嘴。
慧娘拦住了她。
“这么多粮食,还不知道要卖到什么时候去,要是放在床上,我们不就没地方睡觉了吗?”
老太太不舍的看了好几眼,才无奈的放弃了。
“这是粗粮?”
甘梵仁有些沉默。
这粗粮看起来也太精细了吧。
【哎呀,我这个超市,这就是最粗的粮了,别的真的没有了。】
甘梵仁买了几个麻袋,将地上的大米装了起来。
他拎着大米,下楼的时候,恰好遇到了和他们一样被困在客栈的商队。
商队的东家是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
见到甘梵仁一身布衣,扛着麻袋往下走,忍不住讥讽。
“有些人也不看看自己的什么货色,就学人家来住客栈,现在钱花完了,要靠卖力气抵房钱。”
“有些贱民就是喜欢打肿脸充胖子,现在好了,被困在这了。”
“哎,那书生。”商队的东家叫住了甘梵仁。
“我看你娘子长得挺漂亮的,只要你让她陪我这兄弟几个喝一杯,我就帮你把房钱出了,怎么样?”
甘梵仁眸色倏地变冷,眸底闪过一丝腥红。
商队东家完全没有察觉,一边喝着茶,一边猥琐的笑了笑。
“你那个娘子长得真白,真俊,尤其是那腰,盈盈一握,路过我身边的时候,还能闻到身上的奶香气……”
甘梵仁唇角含笑:“喜欢?”
“喜欢啊,只要她给爷我陪高兴了,别说是房钱,就是给你买个院子也不成问题。”
“那您等着。”
“好啊,我就在房里等你们。”男人得意的笑了笑,指了指楼上的牌子。
“我就住楼上中间的位置。”
甘梵仁深深的忘了他一眼,敲了敲柜台。
“掌柜的,你要的粮食我弄来了,你看看这品质怎么样。”
掌柜的用奇怪的目光看着甘梵仁。
这男人看着文文弱弱的,是个品行端正的君子,没想到为了几个钱,连老婆都舍得。
他望着甘梵仁的目光多了几丝鄙夷。
他漫不经心的看向甘梵仁带来的米,猛地睁大了眼睛。
“这米……”
“这米品质太好了,怕是进贡给达官贵人的米也不过如此。”
“你的米,都是这样的?”
甘梵仁微微点头:“都是这样的。”
“这米您若要就留下,但我有一个条件。”
甘梵仁望向楼上:“您若是答应,我就将米按照商量好的价格卖给您,您若是不答应,那我这米就要卖给别人了。”
见到甘梵仁的目光看向楼上。
掌柜心中有些不安刚刚那位可不好惹啊。
但望着白花花的大米,他又犹豫起来。
他将大米捏在手中,嗅着大米的米香,口中生津。
这样的米,本该出现在贵人们的餐桌上,他这样的身份,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可以吃到,就算是看上一眼都求之不得的。
可现在这大米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只要二十两银子,他就可以得到二十石。
就算他不吃,拿这米送人也是不错的,或者转手卖给那些大户人家。
一石米卖个十两银子也不成问题。
“我买。”
掌柜的咬牙:“你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做的事情很简单。”
“我只希望你和你的人可以好好的睡上一觉,你们会睡的很沉很沉,不管发生了什么,你们都不会醒过来。”
甘梵仁把玩着手中白花花的大米,他的头低着,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身上青色的衣衫衬得他肤色极白,更显书生气质。
这样柔弱无害的打扮,却让掌柜的无端生了一身冷汗。
他刚刚还觉得甘梵仁就是一个为了前途,连妻子都可以出卖的小人。
此时他却对甘梵仁产生了深深的恐惧。
此人将来必成大器。
掌柜恍恍惚惚的想着,答应了甘梵仁的条件。
“客官放心,敝人今日家中有事,不会留在客栈,便是天塌下来也赶不回来。”
那商队是星月坊的人,星月坊可是皇商!
他一个小小的客栈招惹不起,他可不敢留在这,所以只能找一个折中的办法。
甘梵仁并没有反对,掌柜的因为什么不出现根本不重要,只要到时候不出现就好了。
掌柜的带着人将甘梵仁房间里的粮食装了起来。
望着一地的粮食,掌柜咽了咽口水:“这米能都卖给我吗?”
“这些粮食都有买主,不能卖给掌柜了。”
掌柜有些惋惜。
他看着地上的红豆:“那卖我些红豆吧。”
他明白,能用二十两银子买到二十石大米,是捡了大便宜。
想用那个价格买下其他的粮食是不行了。
于是他斟酌再三,给了一个自认为还算合理的价格。
甘梵仁也没矫情,和老板达成了交易。
老板一个人几乎将所有的粮食都买了。
甘梵仁查了一下,足足卖了二百两银子。
李志见到这些钱,瞠目结舌。
“俺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多银子!”
甘梵仁大方的分给了李志五十两。
“这段日子辛苦贤弟了。”
财者,为国之命而万事之本。
只有给予了对方想要的东西,对方才会愿意为他效命。
甘梵仁深知这个道理,在钱财上毫不含糊。
“这咋能行呢。”
“粮食是大哥一个人弄来的,俺什么都没做。”
李志是个实在人,觉得这笔钱受之有愧。
甘梵仁却不由分说的将钱塞到了李志的手里。
他意味深长的说道。
“收着吧,你叫我一声大哥,我就要尽到做大哥的责任,将这些钱攒起来,早日安家立业。”
“我可不是那种挟恩图报的小人。”
甘梵仁丝毫不肯放弃给男主上眼药的机会。
“记着,为兄为友者,都会真心为你着想,绝不会用口吃的,用口水,就要你卖命。”
“我知道了大哥。”李志握着银子,一脸感动。
“大哥放心,这钱我一定收好,争取早日娶个媳妇,不让大哥失望。”
甘梵仁拍了拍李志的肩膀。
李志才十四,父亲早亡,无人教导,自然单纯了些。
只要他好好调教,定会变得聪明起来。
【我爹不愧是未来的大奸臣,这么快就赚到了这么多钱。】
甘梵仁:“……”
闺女儿是夸他呢,还是骂他呢?
他怎么有点不明白呢?
女儿的语气那么活泼,欣慰,应该是在夸他吧。
【这收买人心的功夫更是厉害,几句话就堵死了男主的路。】
【嘿嘿,失去了李志这个助力,男主别想像小说那样,顺利的当上王爷了。】
【按照这个进度,我们一家人翻身的日子指日可待,男主应该没机会吃我了,我娘也不会……】
甘梵仁听着女儿的心声,差一点被憋死。
夫人到底怎么了?
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大哥怎么不说话了?
李志悄悄打量着甘梵仁。
一定是因为他成功理解了大哥的意思,所以大哥才不说话了。
呜呜呜,他就知道,大哥的心里都是他。
一听到他要攒钱娶媳妇,都欣慰的说不出话了。
大哥是除了娘之外,对他最好的人。
他一定要好好跟着大哥干。
大哥让他往东,他绝不往西!
就是大哥让他杀个人,他绝对不眨一下眼睛。
李志担心自己粗手粗脚,会将钱弄丢,所以钱还没在手里捂热,就都交给了老娘。
刚刚赚了五十两银子,李志心情激荡。
看甘梵仁的眼神更加恭敬了。
甘甜觉得那眼神有点熟悉,但总是说不出来怎么个熟悉法。
许多年后,她跟着娘亲去庙里祈福时才明白。
那不就是她看财神老爷的眼神吗?
李志跟在甘梵仁身后回了屋子,刚关上门,就听甘梵仁问道。
“敢杀人吗?”
李志:“……”
“敢。”
“大哥你说杀谁,我能不能打得过?”
李志狗腿的给甘梵仁倒了杯茶。
“大哥你就说,想让他咋死,留不留全尸。”
至于甘梵仁想杀谁,为什么要杀人,李志连问的兴趣都没有。
大哥这么好,这么善良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轻易杀人。
大哥要杀的人,那一定是十恶不赦的恶人!
“我要杀几个人,但我不会让你涉嫌,你只需要帮我做一些很简单的事情就好。”
“你现在尚有回头的机会,可以拿着银子立刻离开,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不管我是生是死,t?都与你无关。”
听到甘梵仁的话,李志急了。
“大哥你这是啥话?!”
“我李志岂是那种贪生怕死之人!”
李志气的拍了下桌子。
“啪”桌子塌了。
看着倒塌的桌子,甘梵仁沉默了片刻。
“那好,你去帮我将商队的人都请到他们东家的屋子里,我要请他们喝酒。”
不是要杀人吗?
怎么忽然要喝酒了?
李志想不明白,他疑惑的看着大哥。
甘梵仁没有解释,只是看向了地上的碎木屑。
“桌子是你拍坏的,亲兄弟明算账,你得自己赔。”
李志阴沉着脸,将那个商队的人都叫了出来。
听说他是代替甘梵仁来叫人,大家的脸上都有些玩味。
李志的脑子不够用,不知道他们想的是什么。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杀人的事情,只是不知大哥到底想让他怎么做。
商队的这些人下盘沉稳有力,看起来像练家子。
他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暗暗在心中计算着大家的实力。
虽然打起来可能有些吃力,但问题不大。
他将人请到了东家的房间中。
甘梵仁已经坐在桌前和东家把酒言欢了。
甘梵仁态度谦卑的给东家倒酒。
“贵人喝酒。”
肥头大耳的男人目光锐利,一双眼睛似凶猛的苍隼般,审视这甘梵仁倒来的酒。
这酒是甘梵仁带来的,不是清澈透明的液体,而是带着颜色的黄酒。
这种酒口感粗劣,但价格便宜,是普通百姓最常喝的酒。
浑浊的液体,即便是加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也看不出来。
“砰!”
男人将酒碗砸在了甘梵仁的额头上。
酒碗把甘梵人的额头砸的青紫。
“什么东西,也配拿到我面前?”
商队的人看到这一幕,哈哈的笑着。
“我们家狗都不喝这种劣质的酒,他怎么敢把这酒拿出来丢人现眼?”
“小子,今天就让你尝尝什么是真正的好酒,这个赏你了。”
男人将一壶酒塞到了甘梵仁的怀里。
甘梵仁低头看了一眼,那酒颜色澄澈,像清水一般,散发着好闻的香气。
美酒的醇香在他的鼻息间弥漫,只是轻轻嗅一下,都觉得通体舒畅。
他握紧了酒壶,笑道:“承蒙东家看得起,我这就将酒带回房中慢慢品尝,顺便将拙荆请来好好陪陪各位。”
一壶酒而已,还当成宝贝了。
商队的人用鄙夷的目光看着甘梵仁,那目光像是一把利刃,十分伤人。
但甘梵仁就像是没有察觉一样,脸上依然挂着得体的笑容。
商队东家哼笑:“算你小子识相,你放心,少不了你的好处。”
他丝毫不避讳还没有离开的甘梵仁,啧了一声。
“看着是个有风骨的读书人,没想到就是个软骨头,这么好看的媳妇都能送人。”
“啧啧啧,美人真是没有眼光,居然跟了这么一个软蛋。”
甘梵仁只是躬身将门关上,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
他将一旁的炭盆向前推了推。
“今天外面下雨,天寒,几位贵人别冻着。”
他的讨好让这些人捧腹大笑。
“果真就是个软蛋。”
“多亏了这男人是个怂包,不然东家您也没有这福气不是。”
甘梵仁关上门,看到李志正倚在门外,一脸的杀意。
“大哥,要不要我现在冲进去,将他们全都杀了。”
“不急,你在这守着,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任何人敲门都不要开。”
甘梵仁拿出从房间中顺出的酒,坐在大堂里慢条斯理的品着。
不多时,房间内传来了细微的拍击声。
“开门,开门。”
“快把门打开。”
“救命,救救我。”
那求救声刚开始还勉强能听得清,后面声音就越来越小,到了最后全然没有了声音。
没有甘梵仁的命令,李志绝对不会开门。
不知过了多久,甘梵仁终于喝完了那一壶酒。
他忘了一眼窗外的月色。
今夜月色正浓,无端端被某些人败了风景。
现在,那些人已经死了。
再也没有机会欣赏这美丽的月色了。
这只是一个开始!
所有觊觎夫人,想要伤害他家人的人,都会和这些人一样,悄无声息的死去。
他会尽自己所能,保护家人!
他将酒杯缓缓放下,衣带上沾了淡淡的酒香,昏暗的灯光将他的面庞照亮。
一半在光里衬得他温柔又慈悲,一半在光外阴沉的像是从地狱爬回来的修罗。
他从李志的身边经过。
“走吧,回房睡觉。”
“记着,今天你没有出过房间,天还未黑你便睡着了,至于发生了什么你一概不知。”
为啥大哥的语气这么严肃,是不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可是他刚刚就在这里站着呢?
也没发现有什么事情啊。
大哥的语气严肃的好像是死人了一样。
李志有些茫然。
“发生啥了,俺不知道啊。”
他不是假装,他是真的不知道。
甘梵人审视着李志,竟不知李志这副神情是真的不知还是装的。
他一肚子的话忽然哽住了。
“你……”
“算了。”
他忽然有种无力感。
李志哦了一声,乖乖的跟着甘梵仁的身边,像一个小尾巴。
第二天早上,他听见客栈里有人发出尖叫。
“死人了,死人了。”
李志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谁死了?我还没杀人呢,怎么就死人了。”
甘梵仁无声叹息。
有李志这么一个小弟,他都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这些话莫要说了,你只需要记着,你昨夜早早就歇息了,什么都不知道就好。”
“哦。”
李志呆头呆脑的点头应道。
甘梵仁带着李志从房间出来,就见到了抱着甘甜看热闹的慧娘。
【好耶,有热闹看。】
【这些天我都无聊死啦,终于有热闹看了。】
甘甜的心声十分雀跃。
虽然她很想看热闹,但实在是太小了,被包裹在襁褓里完全看不见外面的情况。
“死人了,死人了。”
“星月坊商队的人,全部都死了!”
店小二坐在门口,浑浑噩噩的念叨着。
“死了,都死了。”
“全都死了。”
那可是星月坊的商队。
如今全队人都死在了他们客栈,他们客栈恐怕要遭祸了。
掌柜的脸色惨白。
他知道甘梵仁昨夜是要做些什么,但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么大的手笔!
昨夜,他虽然将店中的伙计都支了出去,但客栈中还有着不少的客人,甘梵仁一个不起眼的文弱书生,居然能在不惊动旁人的情况下杀了这么多人。
他的脑海中不断地回忆着,想着自己有没有得罪过甘梵仁。
他自觉是个老实本分的生意人,从来没有区别对待过客人,也没有宰过客人,应该是没有得罪过这位吧?
不然自己的小命怕是就要不保了。
【这个名字听起来好耳熟啊!】
【要是没记错的话,这个星月坊后来好像成为了男主的产业,现在星月坊的商队都没了,那男主岂不是少了一大助力?】
甘甜思索着,忍不住在心里叫好。
【男主坏死了,先是害了我和娘亲,然后又欺骗我的傻爹爹,扒在我爹身上吸了不少的血,现在钱袋子出了问题,真是老天有眼!】
【嘿嘿嘿,今天开心,我要喝口奶好好庆祝一下!】
慧娘原本还觉得商队的那些人挺可怜的,无缘无故惨死在客栈。
但听了女儿的心声以后,却觉得这些人也没那么可怜了。
那个男主不是什么好东西,伤害了她和女儿,这些人是男主的钱袋子,也就等同于是男主手中的刀。
同情他们,就是对她和女儿的残忍!
她可不是什么心怀天下的烂好人,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母亲,她更不懂什么家国天下,只知道想要伤害她女儿的都该死。
因为这些人的身份特殊,衙门很快派了人来。
见到这些人的死状时,他们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些人的死状太安详了。
除了有两个死者爬到了门口以外,其余的人都安静的趴在桌子上,像是睡着了一样,屋子里甚至连打斗的痕迹都没有。
经过仵作初步的检验结果来看,这些人是死于窒息。
可这些人有手有脚的,又没有被下毒的迹象,怎么会窒息而死呢?
府衙的人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围观的人很多,屋内发生的情节都被人转述了出来。
甘甜听到后恍然大悟。
【昨夜下了雨,天气冷,这些人该不会是因为燃了炭火,一氧化碳中毒了吧?】
一氧化碳中毒?
一氧化碳是什么?
甘梵仁不知道什么是一氧化碳。
但他的确是用了那炭来杀人。
他虽然是个书生,但却不是死读书的那种,他也读了许多的杂书。
一本杂记中曾提到过,若是门窗紧闭,又生了炭火,很容易窒息而死。
他见这个说法有趣,就用家中的鸡做了实t?验。
经过多次实验,他发现此法确实可以杀人。
昨日他故作谦卑,将那些人聚到了房间里,那肥头大耳的男人,担心他在酒中下毒,故意换了酒,却不知道那盆熊熊燃烧的炭,才是夺他性命的东西。
那些人得意忘形本就喝了不少的酒,再加上炭盆中燃烧着半湿的木炭释放出毒气,没多一会儿这些人就全部丧失了行动的能力。
仅有个别的几个练家子,身强体壮,勉强爬到了门口求援。
但声音微弱,还是死在了房中。
天不亮他就悄悄将窗子打开了。
窗子是打开了,炭盆中的炭也已经烧光,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虽然痕迹没有留下,但衙门的人还是找到了他。
“昨日夜里你在哪?”
“昨日夜里我在楼下喝酒。”
“大晚上的,不睡觉,喝什么酒?”
甘梵仁老老实实的答道:“昨日那商队的东家对我说了许多讥讽的话,我心中郁闷,便坐在楼下饮了些酒。”
昨日客栈中不少人,都听到了那东家轻浮的言语,他若简单的揭过去,反倒会引起怀疑。
所以他痛快的承认,自己因为商队东家的言语心中苦闷,喝了些酒。
衙门的人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
“甘秀才,你因商队的东家讥讽与你,于是怀恨在心,杀了商队的人,是也不是?
甘秀才苦笑。
“各位大人,你们真是抬举我了。”
“我就是一个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那商队中随便拎出来一个人,都能将我打死,我如何能杀得了这么多人?”
这倒也是。
甘梵仁看起来就是一个文弱书生,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的杀了这么多人呢?
而且这甘秀才这么痛快就承认了与商队东家的不快,想来也是个没什么城府的。
凶手应当不是他!
“那你昨夜可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或者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
甘梵仁犹豫的点了点头:“要说奇怪也是有的,那商队的东家非要请我喝酒,我以为那东家是要为白日之事向我道歉,没想到……没想到……”
见甘梵仁吞吞吐吐,衙门的人有些不耐烦。
“没想到什么?快说,少磨蹭。”
甘梵仁咬了咬牙:“没想到那东家说看上我了。”
“我一个大男人哪能答应啊,我就说承蒙他们赏脸,但我夫人还在等我,我就将酒带下楼喝了。”
衙门的人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这商队东家玩的够花的呀。
竟然有龙阳之癖。
衙门的人在来之前,是询问过其他人的。
商队隔壁住着的客人,也的确提到了甘梵仁似乎去隔壁敬了酒。
隐隐约约提到了什么商量喝酒之类的词,但因为太过吵闹,具体说了什么他也没有听清。
商队的人不好惹,他也没敢出来看热闹。
甘梵仁本就长得俊美,说辞又半真半假,衙门的人对他的话完全没有怀疑。
不止衙门的人信了,李志和其他人也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