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七零种蘑菇by夜雨微岚
夜雨微岚  发于:2024年08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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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两个人三天就要写一封信,但信写的再频繁热烈,哪比得上人守在跟前呢?
李芳草看着杨知非眼底的不舍,心里一软,放下筷子,握住了杨知非的手。
杨知非嘴角抑制不住的翘了起来,直到秦鸿和周三喜拿着醋过来,才放开了李芳草的手。
等进了火车站,李芳草和周三喜坐到了座位上,从窗口伸出头,向杨知非和秦鸿挥手告别。
杨知非定定的看着那张时常出现在梦中的容颜,眼底情意涌动。
列车启动驶离了站台,直到看不见了,杨知非才收起失落的心情,离开了车站。
他和芳草都有自己的理想和奋斗目标,别离是为了以后的相聚。
时间转眼到了第二年的元旦,华夏和漂亮国建交。
这事从上到下都掀起了巨大的波澜,很多人都从中嗅到了机遇,奈何英语稀烂,甚至都没有学过。
大学里英语专业立刻由冷门专业摇身一变成了炙手可热的学科,很多政府部门的人都来学校抢人,连张美香这个才上大二的人都被他们省政府给预订走了,一毕业就直接进政府商务部门。
张美香还特地给李芳草写了信感谢李芳草,觉得李芳草真的很有远见。
临近春节,李芳草去街上买了对联回来,端着江老太烧的浆糊,搬着凳子去门口贴对联。
李芳草贴上横批,跳下来左右看了看,觉得挺好,转身看到一个穿着西装,身材高大,头发花白的老先生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自从华夏和漂亮国建交之后,大街上穿西装的人就多了起来,不少是华侨。
李芳草礼貌的笑了笑,以为这老头是哪家亲戚,准备搬凳子进屋。
那老头往前走了两步,李芳草诧异的看着他。
“姑娘,你住这栋房子啊?”老头轻声问道。
李芳草点点头。
老头眼眶发红的看着她,“先前住这房子的人,你知道去哪了吗?”
这会儿上,在厨房做饭的江老太出来了,人未至声先到,“芳草,贴好了没有,饭烧好了。”
老头听见声音后猛然一震,满是皱纹的眼睛瞬间红了。
江老太穿着李芳草给她置办的大红呢绒大衣,衬的她肤色白皙,人也精神年轻了许多,走到门口,笑着看了眼门框,点头说道:“贴的挺好。”
这会儿上,她看到了不远处站着一个老头,随意瞟了一眼,对李芳草说道:“走,吃饭了。”
那个老头直勾勾的盯着江老太,急切的上前,不甚确定的喊道:“小凝?”
江老太茫然的转过头,盯着老头,眼神渐渐变了,笑容凝固在脸上。
李芳草不明所以,喊道:“嬢嬢,怎么了?你认得他?”
江老太突然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
旁边的老头也哭了起来,上前去抱住了江老太。
两个老头老太的哭声引来了不少邻居围观,李芳草慌忙尴尬的解释没事,心中对这个老头的身份隐约有了猜测。
江老太哭到几乎要晕厥过去,让李芳草扶着她进了屋,给她擦脸。
许久她才勉强恢复过来,只是一直在哆嗦,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让他走!我不想见他!”
李芳草劝道:“他来都来了,把话说清楚再让他走嘛!”
一个老太太坐在屋里流泪,一个老头站在院子里落泪。
一直到肖仲钦陪着周三喜过来,帮着劝了很久,江老太才平复了情绪,沙哑着嗓音在李芳草耳边说了几句话,请李芳草代她问一问院子里站的那个老先生。
李芳草出来,迎着老先生希冀的目光,轻声说道:“嬢嬢这些年过的很苦,她想知道当初你为什么抛下她走了?”
“当初我在学校里,外面打仗,很乱,当时的军官带着兵到大学里抓人,强行把我们带上了飞机,我不愿意走,他们许诺我等我到了弯弯,就派人送我夫人过来跟我团聚……谁知道,这一别就是三十年啊!”老先生痛苦的捂住了脸,眼泪从指缝里流了出来。
他不敢想象江凝这些年是怎么煎熬过来的,他挂念着妻子却怎么都找不到门路回到家乡,孤身一人的日日夜夜都充满了对妻子的愧疚和煎熬。
李芳草默然,相信屋里的江老太也听到了答案。
其实和江老太想的差不多,当初是迫于无奈天各一方,并不是江老太的丈夫抛弃了她。
“第二个问题,三十年过去了,你在那边,可有再娶?”李芳草又问道。

老先生目光坚毅,掷地有声,“没有,有妻在大陆等我,怎能再娶!”
“哎呦,这可惜了,嬢嬢已经再嫁了,你白等了三十年。”李芳草遗憾的说道。
老先生看着李芳草叹气,微笑摇头:“我夫人性子执拗坚韧,她认准了我,在不知道我的消息之前,她是不会再嫁的,我和我夫人是一样的人。小姑娘,你骗不了我的!”
李芳草看着气质儒雅,透着风趣的老头,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三十年过去了,江老太还是心里念着丈夫,而已经成了行业大牛的徐君延依旧尊敬憧憬着曾经的老师。
这是个有很强人格魅力的君子。
李芳草相信,假如他穿上了长衫,就是后世课本插图中走出来的民国大儒。
“那好吧,第三个问题……”李芳草挠了挠头,“其实嬢嬢只问了两个问题,第三个问题是我想问的,你来江城打算呆几天啊?”
老头抬头左右看了看昔日的家,感叹道:“这里是我的家,我余生想要住在这里。”
“千万别高兴太早,这是我嬢嬢的房子,她还没答应让你住这里。”李芳草提醒道。
老头无奈的摊手,“怎么办?我是打着去漂亮国学术交流的旗号跑出去的,从漂亮国偷跑来了江城,阿凝要是不收留我,我也回不去了。”
回去估计要被当“投敌”分子抓起来。
肖仲钦从外面回来,给李芳草使了个眼色。
李芳草托他给徐君延打了电话,让徐君延过来一趟。
周三喜扶着江老太从屋里出来了,夫妻两个隔了三十年的岁月时光,才重新面对面站到了一起。
上次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还是浓情蜜意的年轻夫妇,再见面都已经是皱纹满面鬓如霜。
“阿凝,你怨我恨我,都是我该得的,但请不要赶我走,余生也许没有多长时间了,我想跟你一起度过。”老先生哽咽道。
江老太捂着脸哭的抽噎,积累了三十年的委屈和绝望在今天才得到了发泄,她拼命摇头,“善哥,我没有怨过你,我知道你一定不是故意的,你不是那样的人……”
经过这一场重逢,江老太先前下的面条都已经糊成一坨了,李芳草麻溜的重新炒了菜,蒸了饭,肖仲钦还去打了一瓶酒。
饭刚盛出来,徐君延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看着精神矍铄的张老头,徐君延险些哭出声,“老师!”
“小徐变化真大啊!听芳草说你都已经是行业带头人了!”张麒善看到徐君延第一眼惊的瞳孔地震。
徐君延擦了擦眼泪,笑道:“我都是跟老师学的。”
张麒善再次忍不住叹气,看着徐君延锃亮的地中海,骄傲的摸了摸他一把年纪还算茂盛的头发,“我可没教你秃顶。”
“老师啊……”徐君延这次是真哭了,这是他能控制的吗?他也不想秃!
李芳草只能给自己的老师解围,“徐老师这叫聪明绝顶,太聪明才导致的。”
“对对对。”徐君延嘿嘿笑道,还是他的小徒弟好。
众人一起举杯,庆祝江老太的丈夫张麒善回家。
晚上,两个老头老太房间的灯一直亮着,两个人分别三十年,有太多的话要说,一直到东方露出了鱼肚白,才抵不住困倦相拥着睡着了。
李芳草和周三喜一整天都是小心翼翼的,不敢发出声音,怕吵到两个老人休息。
下午的时候,徐君延又过来了,带来了政府和大学的领导。
张麒善在那边就是大学教授,行业大拿,顶级权威的专家,那边的政府对他看管很严。早在听说漂亮国和华夏建交那天,他就想通过漂亮国转道来华夏,一直未能成行,直到漂亮国有大学开学术会议,给他发了邀请,他才迫不及待的登上了去漂亮国的飞机,又秘密从漂亮国飞到了江城。
昨天吃饭的时候,张麒善透露了用晚年这段时光为祖国发光发热的想法,想回馈这片生他养他的土地。
政府和大学的人自然是百分之二百的欢迎张教授,还要给张教授办欢迎会,安排他当名誉院长,被他谢绝了。
不需要给他多少钱和荣誉,他想当个普普通通的教授,专心做科研,余下的时间就多陪陪亏欠许多的妻子。
张老头不给自己争利益,倒是想让政府和大学的人多照顾李芳草,毕竟如果没有李芳草和妻子这段珍贵的祖孙情,妻子早就生病离世了,但他转念一想,李芳草这姑娘聪慧坚忍,将来学术上的成就只会比他高,他要求政府和大学照顾李芳草,反倒是看低了李芳草。
她不需要任何人为她求特殊优待,她本身的价值就值得所有人尊敬重视。
说这些话时,张老头转身看向了身旁的江老太,两个年过六十,头发花白的夫妻相视一笑。
那份迟到了三十年的熟稔和信任又重新回到了两人之间。
李芳草很羡慕这份时光切不断情感,这份充满了沉甸甸的互相欣赏和爱慕的感情早就超越了世俗。
希望她和杨知非到了这个年纪,依然能拉着手相视一笑。
到了春节,杨知非请了探亲假,在金陵呆了两天后,火速赶到了江城,要跟媳妇一起过年,杨万晖无奈说这是儿大不中留。
江城春节热闹非凡,华灯结彩,灯火通明,街头上舞狮飞龙,锣鼓喧天。
两个人悄悄拉着手看着热闹的人群,不约而同都在心里许下了以后年年都要一起过年的愿望。
开学后,李芳草在校外开了个厂,专门负责种植食用菌,她专攻技术,谭锦绣负责生产和销售。
这两年谭锦绣在外面奔波,见识了世面,天天都过的很开心,身材日益横向发展,嗓门也越来越大,逐渐跟李芳草印象中上辈子豪爽泼辣的黑胖女老板重合到了一起。
到了毕业这一年,徐君延的研究所早早就把李芳草定下了,专门为她开了一个食用菌方向的研究科室,只等她一毕业就走马上任为学科带头人。
李芳草定下了未来的职业规划后,在信中答应了杨知非的求婚。

李芳草很快收到了杨知非的回信。
信上的字迹龙飞凤舞,可见写信的人当时心情高兴的都要飘起来了。
李芳草看着信里溢于言表的开心兴奋,抿着嘴笑了起来。杨知非都快三十了,这个年代像他这个年纪的人早就结婚生子,老大都会带老二老三了。
杨知非说他父母已经看好了日子,等这年的十月国庆节的时候,举办两人的婚礼,在江城和金陵各举办一场。
李芳草把信小心的收到了挎包里,算下来,这些年两个人通的信塞满了一个大纸箱。她要好好保存这些信,等老了走不动路了,就可以躺在躺椅上慢悠悠的看这些信,回忆年轻的时光。
孙云竹和鲁昭月也都分配了单位,已经收拾了行李去了工作地,宿舍里空荡荡的,只剩下了李芳草。
她买了一台相机,把宿舍清扫干净后,对着空无一人的宿舍拍了张照片,准备二十年后寄给孙云竹和鲁昭月。
提着最后一点行李出来,李芳草锁上了宿舍门,把钥匙交给了工作人员,走在热闹的大学校园里。
正值毕业季,大学校园比往常显得喧闹一些,随处可见提着行李行色匆匆的年轻男女。这个年代有的大学生精致利己,但大部分毕业的青年都热血沸腾,朝气蓬勃的要在祖国大江南北做出一番事业。
周三喜分到了江城的纺织厂,肖仲钦跟她商量结婚的事,她含糊过去了,说李芳草不结婚,她也不结,她要等亲姐妹结了婚,她才结婚。
肖仲钦只得转头去催李芳草赶快跟杨知非结婚。
他比杨知非还大一岁呢!
好不容易等对象毕业了,还得继续打光棍。
张美香按李芳草给她的规划,毕业后就留学校了,一边读研究生一边当老师。这年头大学老师稀缺,张美香留校不难,她只要一辈子留大学里,未来就有了保障。
李芳草正式上班没两天,门卫打电话到她实验室,说外面有一个自称是她母亲的人想要见她。
赵小凤死了几年了,那来的人只能是杜文雨。
李芳草第一反应是不见,让门卫把人打发走,然而她转念一想,这次不见,下次说不定还会再来。
她心情有些不太舒服的摘下了护目镜,脱了白大褂,走到了大门口。
江城夏天炎热,研究所在绿树掩映中,蝉鸣响彻云霄。
杜文雨这几年老了很多,早没有了当年文工团一枝花的风采。
“芳草……”杜文雨见李芳草出来,脸上一喜。
李芳草冷淡的说道:“以后不要来这里找我,这是我工作的地方,不方便。”
杜文雨嗫嚅道:“你住的地方有人守着,妈妈进不去啊!”
张麒善是国家重点专家学者,住的地方周围都安排有安保人员,不相干的人压根接近不了那栋小楼。
“什么事?”李芳草直截了当的问道。
杜文雨赶紧把手里的一个布袋递给了李芳草,说道:“妈妈在家炸了藕盒和鱼丸,给你带点尝尝。”
“谢谢,我不吃这些。”李芳草后退了一步,“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研究所门口传达室的两个人盯着这两个相处奇怪的人窃窃私语,杜文雨脸色十分挂不住,红着眼睛说道:“芳草,我是你亲妈!都这么多年了……你是要记恨妈妈一辈子吗?”
“我没有记恨你,或者说我不想在你和肖首长身上浪费任何情绪。”李芳草认真的说道,“我很忙,没空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
她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理想,有她爱的人和爱她的人。
上辈子折磨她的那些爱而不得早就成过眼云烟了,她已经治愈了那个痛苦卑微的姑娘,已经成为一棵遮风挡雨的大树了。
“如果你没有别的事,那再见了。”李芳草说道。
杜文雨哪肯让李芳草就这么走了,连忙说道:“是有点事想找你帮忙……小勋今年高考又落榜了,怎么都不肯复读了,你能不能劝劝他?”
李芳草玩味的弯起了唇角,“我好像听肖仲钦说过,你们打算让肖季勋参军。”
“那是以前,小勋体检不合格,视力有点问题,你也知道,你爸爸被组织调查,降了职,没法办……”杜文雨絮絮叨叨的说道,一脸的苦大仇深,委屈至极,“算来算去,还是让小勋考大学是最好的出路。”
肖季勋性格毛躁骄横,在家娇生惯养,显然是不愿意去工厂吃苦的。
李芳草知道肖家的情况,这些年肖家显而易见的在走下坡路,被众人看够了笑话,肖兴国被查出来有问题,降了职,被迫搬出了舒适的小洋楼,也没有能力安排肖季勋的未来了。
不等李芳草回答,杜文雨又说道:“芳草,你学习那么好,要不,让小勋过来跟你一起住,你辅导辅导他功课。”
杜文雨想的很美好,有李芳草这个完全靠自己就考状元的超级学霸教导,肖季勋怎么也能考个大学。
李芳草忍不住嗤笑,“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他算我什么人,要跟我住还要我辅导他学习?”
“小勋是你亲弟弟啊!”杜文雨赶忙说道,拿帕子捂着鼻子抽泣了一声。
李芳草说道:“打住,我可没上杆子认弟弟的爱好,肖季勋说过的话他自己应该记得,他说他姐姐只有一个,就是肖姝雪,什么阿猫阿狗别想当他的姐姐。”
杜文雨脸色难堪,“芳草,他年纪小,不懂事才说这样的话,你怎么能跟他一个孩子一般见识?”
“年纪小不懂事不是伤害别人的借口。”李芳草说道,“我不可能管他的,他跟我没有关系。”
说罢,李芳草转身要走,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在杜文雨希冀的目光下开口了,目光凉薄,语气不容辩驳,“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杜文雨手里拎着送不出去的东西,眼睁睁的看着她步履轻快,头也不回的走进了绿树掩映的研究所,消失在了小路尽头。
回实验室没多久,李芳草接到了肖仲钦的电话。
肖仲钦压低声音说道:“芳草,有个事我得跟你说,你做好心理准备。”
她以为肖仲钦是说杜文雨过来让她辅导肖季勋的事,说道:“我肯定不会管肖季勋的……”
“什么肖季勋?”肖仲钦声音充满了焦躁,“芳草,杨知非可能出事了!”

李芳草瞪大了眼睛,猛的站了起来,“你说什么?出事?出什么事了?”
肖仲钦声音压的更低了,“秦鸿打电话偷偷告诉我的,让我转告你一声,杨知非被派去某个秘密实验基地执行任务,结果实验的反应炉炸了!”
李芳草手抖的几乎要握不住电话,“他,他怎么样了?”
“还不知道,整个实验楼都炸成了平地,秦鸿领着队去救援,只是到现在为止,从废墟里挖出来的都是……尸体。”肖仲钦艰难的说道。
很多是残缺不全的尸体,这一点肖仲钦没有忍心说出来。
“他在哪?”李芳草颤抖着问道。
半晌,肖仲钦说道:“抱歉,不能说。”
“其实我应该等救援结束后再告诉你。”肖仲钦说道,“但这事涉及了很多人,可能瞒不住,你从别人那里知道不如我直接告诉你。”
李芳草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惊慌颤抖的情绪,咬牙说道:“谢谢,我相信杨知非不会有事的。”
挂了电话后,李芳草抑制不住的害怕发抖。
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会失去杨知非,有一天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了杨知非。
李芳草外表平静的下班回到家里,第二天,她又如往常一样去上班,然而下班之后,她实在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这种事故救出来的越早,生还的几率就越大。
距离肖仲钦给她打电话都过去一天一夜了,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李芳草每每想到这些,就恐惧到无法自拔,她怕回去后让江老太看出端倪,索性借口研究所聚餐,独自一人走到了江边。
夕阳西下,夏日晚风穿过湛蓝的天空,岸边茂盛的芦苇随风起伏,大船拉着长长的汽笛声缓缓驶过,水面上映着夕阳粼粼的波光。
李芳草枯坐在岸边,呆呆的看着划过水面的水鸟,眼泪模糊了眼眶。
这时一个人朝她走了过来,喊道:“芳草?”
李芳草木然抬起头,看清楚来人后,迅速起身,冷下了脸。
沈海峰往前走了两步,热切的说道:“芳草,你怎么在这里?下班了?”
李芳草转头就走,不想跟沈海峰说话。
沈海峰赶忙快跑了两步,跑到了李芳草前面,拦住了她,笑道:“芳草,咱们从小到大这么多年的情分,不至于到这地步吧?”
李芳草冷冷的说道:“滚!”
“你先别急着赶我走,我可有大事告诉你!”沈海峰说道,“你还不知道吧?你那个对象,姓杨的,怕是已经死啦!”
李芳草惊怒不已,“胡说八道!”
“我可没有胡说八道,是真的,我今天才听说的,很多地方都传开了!有个地方爆炸了,很多人都死了,其中就有姓杨的,估计过一两天就会公布消息了,我不骗你。”沈海峰看着漂亮的李芳草,又动了心思。
李芳草人家现在是正经大学生毕业,还是研究所的研究员,工作体面,前途无量,真是哪哪都好的结婚对象。要是杨知非还活着,他肯定不敢肖想,可现在杨知非不是死了么!
沈海峰殷切的说道:“芳草,我说的都是真的,姓杨的死了,你还年轻,总得考虑以后吧?芳草,你跟我结婚,我会对你好的……”
李芳草怒不可遏,抡起胳膊一耳光扇到了沈海峰脸上。
躲在不远处的沈大伟一家慌忙过来了,沈大伟连忙说道:“有话好好说!芳草同志,你一个女同志怎么能打人呢?也就海峰对你好,忍着你!这要是换个男人,还不……”
“放你娘的狗屁!”李芳草怒骂道,“闭嘴!”
沈海峰捂着脸,目光喷火,表情阴冷。
沈大伟后娶的老婆和女儿胳膊挽着胳膊站在远处,嘀嘀咕咕说着什么,盯着沈海峰的眼神十分不屑。
沈大伟被骂,脸上挂不住,“李芳草,你别太过分!”
“我过分?”李芳草冷笑,“让你们父子闭嘴就过分了?我还要去告你们!告你们侮辱国家英雄!”
沈大伟一怔,看向了沈海峰,说道:“这哪跟哪啊?什么侮辱英雄,没有的事!海峰,快,给李芳草同志道个歉!”
“你儿子说了什么他自己清楚!我这就去找他领导反映他的问题,他侮辱国家英雄,侮辱英雄的妻子!”李芳草愤怒的说道。
沈大伟其实能猜到沈海峰跟李芳草说什么,在碰见李芳草之前,他们还隐晦的交流了几句才发生的那场事故。
他只是没想到李芳草要把这事捅出去,把事情闹大。
沈大伟咬咬牙,往沈海峰脸上又是一巴掌,骂道:“胡咧咧什么,嘴上没个把门的!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你心里没数吗?”
沈海峰被打的踉跄了一下,没敢吭声。
“李芳草同志,他今天喝了酒,脑子糊涂,你可别跟他一般见识。”沈大伟笑道,“我教训过他了,今天这事就算了,你看行不行?”
李芳草目光冰冷,“不行。我对象是国家点名表彰过的英雄,为国家流过血,立过功,沈海峰侮辱我对象,对我耍流氓,你自己说说,他配穿身上这身衣服吗?”
沈大伟被质问的脸色涨红,“你这个女同志别动不动就上纲上线,无凭无据的,你以为你去嚷嚷两声,领导就会信你?”
她是国家内部会议上点名重点培养的农业科学家,给许多重要领导人都做过科研成就汇报,早就不是多年前任人欺辱的小可怜了。
杨知非是个英雄,即便死了,也是为国牺牲,谁都不可以轻视他,侮辱他。
沈家父子可不知道李芳草成就这么高,处于保护的目的,李芳草的成就和地位都是对外保密的。他们只知道李芳草大学毕业后进了江城的一家研究所,是一个普通的工作人员。
“你要去告我?”沈海峰目光阴沉的盯着李芳草,以前的李芳草对他多好啊,现在的李芳草怎么就跟个疯婆子泼妇一样?
李芳草说道:“我说到做到,你等着。”
沈海峰咬牙说道:“好,李芳草,我等着,我等着看你后悔的时候!”

李芳草当即转身就走。
沈大伟后娶的老婆伸着脖子看了看李芳草远去的方向,有些担心的问道:“她要真去找领导可怎么办?”
“呵,她尽管去闹!”沈海峰冷笑,“姓杨的死了,谁还把她当回事?”
没了姓杨的,李芳草的好日子就到头了,就该知道他的好了,到时候李芳草就是过来求他,他都不会多看李芳草一眼!
沈大伟没好气的训斥道:“小声点!这话别在外面嚷嚷!”
沈海峰没有吭声,沈大伟把他拉到一边,沉着脸说道:“你之前跟我说早就放下她了,怎么一碰见她就没了理智?”
以沈大伟对沈海峰的了解,沈海峰是个聪明冷静的人,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要是别人,沈海峰绝不会失态至此。
“她看不上你,你还凑到她跟前干什么?你还有没有点男人的自尊?”沈大伟恨铁不成钢。
沈海峰眼神阴沉的盯着江边的芦苇,脸上还挂着明晃晃的巴掌印,脑子里想的却是多年前两个孩子手拉手来江边摸鱼捉虾,那个时候日子很苦,但他们的笑容很甜,彼此看对方的眼中都有着温暖的光。
“你也老大不小了,你阿姨给你介绍了几个对象你都看不上,你在这做一副痴情样子给谁看呢?”沈大伟越说越气,“你看人家,眼里有你吗?”
李芳草从江边直接去了沈海峰的单位,在门卫那里出示了自己的工作证,点名说要见沈海峰的领导,要举报沈海峰侮辱国家英雄,对她耍流氓。
等沈海峰的领导出来,李芳草把事情原本说了一遍。
沈海峰领导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当即表示一定要严肃处理。
李芳草冷冷的说道:“我明天再来,希望能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
领导让李芳草放心,他们不会包庇一个思想有问题的人。
李芳草回到家时,天已经黑透了,月朗星稀,四周安静一片,只有夏夜里的虫鸣。路边居民们种的南瓜长势正旺,翠绿硕大的叶子层层叠叠,开满了黄色的花,路灯把她的影子照的长长的,孤独又伤感。
到门口的时候,李芳草掏出了钥匙,刚要开门,突然眼睛就红了,捂着脸蹲在了地上,泪水从指缝里流了出来。
这会儿上,门突然开了,江老太他们都在门口沉默的看着她。
周三喜眼圈也红红的,把李芳草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肖仲钦也在,神色严肃,说道:“芳草,他们找到杨知非了。”
李芳草猛的抬起头,神情是极度的恐惧。
她害怕听到接下来的消息,害怕救援队找到的只是杨知非的尸体,或者更残酷一点,是身体的某些部分。
这太残忍了。
“他还活着。”周三喜抱着李芳草,慌忙安慰道。
李芳草腿一软,这才感觉自己活了回来,要不是周三喜,她早就摔地上了。
“他在哪?”李芳草急切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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