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皇子都主动开口要求了,十二皇子也不好干站着,“儿臣也愿意为父皇分忧,父皇就选儿臣吧。”
赵远立时道:“哦,那就十二来吧。”
十二皇子悚然一惊,脸上表情都绷不住了,在好不容易决定站出来的那一刻,他是下了决心的,但在十四皇子也同样站出来之后,他心里就庆幸了很多,知道不用自己挨刀了,但没想到峰回路转,竟然事情又落到了他的头上。
看着十二皇子脸上的表情,赵远大笑出声,“不好意思,开个玩笑,还是孤来吧。”
十二皇子的脸黑得不能再黑,其余皇子也没忍住笑了出来。
经此一来,十二皇子营造的愿意为皇帝付出生命的印象直接崩盘,一时间他恨不能将太子给直接杀了。
“小九!”柳菡晚忍不住拉住了儿子的胳膊。
十二皇子一贯温润的面具也破防了,阴阳怪气着,“看来容妃娘娘并不愿意太子殿下你帮父皇呢。”
赵远无所谓的回击着,“那还不是因着骆神医和舒妃娘娘关系过于紧密,不过没关系,母妃你不用担心,骆神医可是有着神医的名号,怎么可能会在这种事情上出问题,若是儿臣当真死于取心头血,那肯定就是有舒妃或者十二在背后指使,到时候你们三个一起来给儿臣陪葬就是了。”
这般猖狂的话语,他竟也说的理直气壮。
“你!”十二皇子大怒,“骆神医是锦衣卫好不容易找到,带进京的,我和母妃如何能在背后指使?”
他是真的怕皇帝答应了太子这个无理的请求,毕竟他也是真的觉得太子这一下九死一生。
赵远笑道:“十二弟这般活泼的样子多可爱,多有生机,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太子哥哥又在逗你玩呢,心头血,孤自己取足以。”
把自己的性命放在骆华青的手上,哪怕知道骆华青会碍于宋舒晴不敢真的如何,但他也不愿意。
没必要。
“去取东西过来。”他吩咐着。
“小九。”皇帝沉声叫着,已然有些不高兴,他看着其余人,“你们都先出去吧。”
最终,所有人都出去了,只留下赵远和骆华青在屋内。
皇帝问着骆华青,“朕的头疾,当真是需要心头血才可解?”
骆华青点头,“以前治过两起这样的病症,确实是需要血亲的心头血。”都已经开始了,现在再反悔也没意思。
更何况,骆华青还在纠结着要不要在太子这里做些手脚。
刚才的那一切他都看得清楚,他委实是没有想到,他以为的心心念念父皇的十二皇子没有立刻站出来,反倒是太子,虽然也没有瞬间站出来,但看他之后的表现就能知道,人家当真是愿意,没有丝毫勉强。
皇帝闻言看向赵远,语气不由自主的软了一些,“你的心意父皇知道,只是有些时候,又不是没有别的选择,你用不着拿自己来冒险,更何况,父皇如今精力不济,之后朝堂上的事情,还需要你多看着点。”‘
赵远摇摇头,“我的血对父皇的用处比一般的要大很多,而且这种事情我手很稳,不会出事的。”
皇帝劝了半天,也没见成效。
最终只能泄气的意识到,原来小九犟起来,真不是一般人能够说服的。
“好了,骆神医可以用它来入药了。”
关于皇帝的药方,是赵远和骆华青一起商议后开的,许是因为赵远当真出乎意料的愿意为皇帝去冒险,并且,还是在可以不用这样的情况,依旧坚持如此,给了骆华青心中一些震撼。
所以在赵远看了他的方子,稍加调整修改后,他也默不作声,没有别的异议。
其实骆华青的方子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他提出用心头血作为药引,本就是一个幌子,实际上根本没什么用,所以他的方子并不能将赵远心头血的药效发挥到最大,所以赵远才会提出意见。
在那种危险的地方动手,对赵远确实也有些影响,之后的日子里,他开始卧床静养。
而皇帝的头疾也逐渐在慢慢好转。
只是,这病到底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治好的,否则先前也不至于满太医院都束手束脚,想要真正好全,还需要一些时候慢慢恢复才行。
倒是赵远的恢复能力不错,没过多久,就已经能下床活动了,朝堂的政务也渐渐重新交到他的手里,等过了一个月,他甚至能开始重新锻炼武力了。
长秋殿。
十二皇子神色阴沉,跟他在外的形象完全不同。
事实上,在九皇子离宫的时候,十二皇子才能获得一丝喘息的时候,等到九皇子回京,所有人都会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
“父皇本就对太子格外信重,这回太子更是直接献出了心头之血,还不知父皇心中会如何去想呢。”
太子的位置坐得越来越稳了。
不,应该说,太子的位置从来就没有不稳过,父皇一直在为太子保驾护航。
他就不明白了,怎么父皇就能那么喜欢太子,以前十二皇子听着前面的皇子一个又一个的死去,心里其实多多少少是感到开心的,这意味着他的竞争对手又少了一个。
但到了现在他才发现,或许前面那些皇子活着,才是对他们这些人最有利的,好歹能稍微克制一下九皇子。
毕竟,父皇的情感,虽然说给九皇子的最多,但当初对三皇子,乃至先太子、二皇子等,也不是没有重量,三皇子和九皇子争风吃醋的日子可是过了好些年都不止。
可到了他们后面这些皇子,许是人太多了,感情就越发的稀薄了。
宋舒晴心中的焦躁并不比儿子少,她早早就明白了过来,自己想要争那个位置,她也恨皇帝不如以往爱她,所以更想凭着做戏,让儿子上位,这多少能让她心中痛快许多,就像是报复了皇帝一般。
同时,她清楚自己这些年和容妃水火不容,若上位的人是太子,以己度人,她并不觉得柳菡晚和太子,会让她和十二好过。
要么,他们在敌人的手下苟且度日,又或者,不知道哪一日,容妃和太子兴致来了,就轻易要了他们母子俩的小命。
不论是哪一种,宋舒晴都没法接受。
她的前半生轰轰烈烈,喜欢她追求她的人,无不声名赫赫,有权有势,她自己也出自官宦之家,却要被柳菡晚一个宫女出身的低贱之人后来居上,只要一想到这个事实,她就忍不住想要发疯。
她缓缓闭上眼睛,思索着两人的出路,半晌,她睁开眼,“既然太子如今这般让皇上信任,那不如咱们就再添一把火,让他这鲜花着锦的场面,更加烈火烹油起来。”
“这……”十二皇子意识到什么。
宋舒晴冷声道:“太子有功绩,有人手,有皇上的信重,轻易是拉不下他的,能把他拉下来的人,只有皇上。”
所以,必须要让皇帝忌惮太子才行。
她就不信了,有哪位皇帝真的能在自己活着的时候,眼睁睁的看着大权旁落。
十二皇子犹豫着,“可是当年父皇出征五年,直接把监国之权交到了太子手中,因着怕太子压不住下面的人,给了太子不少人手,如今父皇还在宫中,这一招……真的能有用吗?”那会儿他们不就是想着让皇帝忌惮太子。
可实际呢,皇帝压根就没半点反应,回来后待太子如初。
宋舒晴在起身缓步走着,脸上却是笑了,眼神冰冷,“今时不同往日,以前的皇上年富力强,交出去的权力也能轻易收拢回来,但如今,皇上老了。”
“下面的臣子,也会有自己的想法了。”
眼看着皇帝大限将至,大家都会为自己找下家,以前的臣子,明面上是皇帝交给了太子,但实际还是皇帝的人,现在那些人可就不一定了。
这几个月来,皇帝因为头疾之痛,脾气越发古怪暴躁,就算是这回能治好,他的年龄越大,身体也只会越来越不好。
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对太子像当年那样吗?
十二皇子敛目,“儿臣知道了。”
他有些羞愧的道:“都怪儿臣,之前在为父皇取心头血的时候应该果断一点,不抱有侥幸心理,否则也不会让咱们母子沦落到现在这样的境地。”
心头血之事过后,三个站出来的皇子,太子自是不必说,十四皇子在宫中地位一跃而上,顺嫔虽然没能出冷宫,但有着十四皇子这个儿子在,待遇也是好上了不少,只有他,同样是愿意为父皇献上心头血,却因为当时的表现,受到众人的嘲笑。
尤其是宋舒晴,没少被后宫之人笑话。
人家不站出来的,都比他们这站出来过的人更能挺直腰板。
可把宋舒晴给气得不轻。
听到儿子这话,宋舒晴摆摆手,“取心头之血本就危险,我儿会有迟疑也正常,这怪不得你,那么多人都没有站出来。”
只是既然决定好要拿这个来博一把,还瞻前顾后的,确实让她有些看不过眼。
更何况之后从骆华青那里得知,这取心头血一事本就是他跟皇帝打的一个赌,看看众位皇子对皇帝是否真心,宋舒晴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坚决答应下来,反正到了最后,心头血也可以不取。
但自己儿子向来优秀,对骆华青不熟,肯定不如自己信任骆华青,所以宋舒晴也不好拿这事来责怪他,更何况,儿子从小就身体不好,就算是她在场,恐怕也不一定能定下心真的拿儿子去冒险。
唯一让宋舒晴心里能好受一点的,就是骆华青没把不用真的取心头血之事告诉皇帝,反而让太子放了血,想必这之后,太子的身体肯定会受些影响。
宋舒晴和十二皇子商量着具体该如何把太子给拉下马。
他们的力量不足为惧,给赵远造不成什么影响,事情前期顺着宋舒晴他们想象中的发展,主要是因为太子本身在朝中声望就不小,皇帝一直都纵容着他,这回又有以心头血救父的事情在前,一时间,朝野上下,都极为配合太子。
这不配合也不行啊,以前又不是没人想刁难太子,结果被太子给狠狠弄了回去。
同时,宋舒晴母子俩的思路,在其他夺嫡的皇子中,也有志一同起来。
也因此,赵远有些稀奇的感觉连带着其他皇子的母家都对他客客气气起来了,也不是说以前人家就对他不客气了,只是现在的更不一样。
柳菡晚也察觉到了原因,“你父皇的头疾也有好转了,小九你收敛一点,那些重要的政务都让你父皇做决定,该还回去就都还回去,别你父皇给什么你都全盘接收了,现在你给他献了心头血,皇上自是对你信任不已,可等新鲜劲过去了,帝心难测。”
这样下去,迟早会出问题。
柳菡晚知道皇帝对小九的喜欢,但同时,她也经历过这几个月皇帝头疾时的阴晴不定,那段时间,后宫中的老人皇帝都丝毫不给面子,丢份位的,打入冷宫的都有,连带着她,说话也是不敢随意。
朝堂上的官员更是战战兢兢,生怕惹怒了皇帝。
再是英明的帝王,在年老的时候,也总是会变的,当今也不会例外。
对于自家娘亲的担心,赵远都一一点头应下,“娘,我会注意的。”
柳菡晚内心叹气,只希望小九能平安度过这一道坎才是。
“对了,”柳菡晚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宫中有个人,或许你也应该注意一下。”
赵远好奇的问道:“谁?”
柳菡晚道:“兰贵人。”
“兰贵人?”赵远有些不解,一个后宫的妃子为什么需要自己注意。
柳菡晚道:“她是之前选秀,南边那边送上来的,长相极其貌美,柔情似水,你父皇很喜欢她,在头疾发作的那段时间,基本上也只有她在的时候你父皇脾气才会稍微好些,你父皇很是宠爱她。”
说兰贵人是宫中新一代的宠妃也不为过。
宫中不少妃子都不敢在兰贵人面前摆架子。
“哦。”赵远半信半疑的应了一声,没太放在心上,他并不觉得父皇在美色上有这般看重。
见他如此,柳菡晚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皇帝的表现,或许儿子和兰贵人对上,也不一定会输。
从朝霞宫出来,赵远就准备往东宫去了。
途经御花园,远远就看到了一位妃子正从不远处经过,倒并非赵远非要盯着自己父皇的妃子看,而是从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这位妃子的美貌确实惊人,“那是兰贵人?”
刚从自家娘亲那里听到了这人的存在,赵远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可能就是兰贵人了。
不过也就看了那么两眼,赵远就转过了目光,兰贵人虽好看,但赵远并不是在这上面多在意的人,更何况他的妻子苓音也同样是美貌逼人的美人。
对于赵远而言,若他会喜欢一位姑娘,那肯定是从时间和情感来确定,并非是从相貌上。
跟在他身后的宫人答道:“是的太子殿下,那位正是这段时间宫中风头正盛的兰贵人。”
‘唔’赵远点了下头,继续朝着东宫而去。
而另一边,兰贵人自然也看到了那道身影。
她停下的脚步,看着赵远大步离开的背影,怔怔的有些出神。
她身边的侍女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忙解释道:“主子,那应该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兰贵人嘴里轻声叫了一声。
“主子,咱们先回去吧。”侍女一边扶着兰贵人,一边给人说着,“太子殿下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咱们若是遇上太子殿下,可不好太过高傲。”
这也不是侍女多嘴,主要是她知道,自己伺候的这位主子,当着皇上的面自然是甜言蜜语,柔情似水,但实际背地里,脾气非常不好。
面对宫中那些妃子,都半点不放在眼里。
侍女本身是宫里人,当然知道太子在皇帝心中的重要性,索性兰贵人对她这个贴身伺候的丫鬟还不错,她既然跟了兰贵人,当然也想自己的主子能够走得长久,否则的话,兰贵人倒了,对她们这些丫鬟也不会有好处。
所以这会儿碰到太子了,哪怕知道兰贵人后宫中人,和太子基本对不上,但是不能招惹的人,她还是要提前给兰贵人知会一声。
否则要是一个不小心,踢到铁板上就不好了。
兰贵人轻哼一声,没有为侍女的话而恼怒,只懒懒散散的说了声,“行了,回去吧。”
见状,侍女心中放心了。
她知道兰贵人这是听进去了,别看兰贵人脾气差,因着她在兰贵人身边言语大胆,宫中有什么事都及时指出来,兰贵人还从未往她脸上砸过东西。
自那之后,赵远的生活依旧按部就班。
唯一的问题在于,他又一次在给他娘请安之后,碰到了兰贵人,狭路相逢,人都转过来了,他也不好就这么视而不见的走了,于是只好点点头,淡淡的跟人打了招呼,“兰贵人。”
兰贵人虽然是皇帝的妃嫔,是长辈,但她的位份不高,太子是不用向人行礼的。
“见过太子殿下。”兰贵人柔柔的给赵远行了礼。
赵远说道:“不知兰贵人在此,孤还有事,就先告辞了。”这个地方是以前赵远小的时候经常喜欢来玩的秘密基地,太子哥哥也陪他在这里玩过不少次,偶尔在给他娘请安之后,赵远就喜欢顺路经过来看看。
兰贵人听到赵远的话,只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若不是赵远刚好和人擦肩而过,怕是都听不到这诱人的叹息声,兰贵人继续眼神忧郁的看着水面,像是蕴尽了无数的忧愁和苦闷。
让人恨不得立刻上前去把她眉间的忧愁给拂去,让美人重新展露出笑颜来。
但赵远没有这股冲动,他脚下没有丝毫停留,就径直离开了。
身后,兰贵人看着太子离开的背影,眼神明灭不定。
“主子。”假山后传来了侍女的叫声,兰贵人这才收起了脸上的情绪,转头看向来人的时候,已然是完全正常的模样。
“主子,您要的糕点给您取来了。”
侍女说着。
另一头,赵远也察觉到了兰贵人的异样。
他对着身边的宫人吩咐道:“去告诉母妃一声,这段时间孤就暂时不去请安了。”为的,当然是兰贵人的事。
成年皇子和皇帝妃嫔之间,本就应该避嫌。
一般皇子也没那么容易到后宫中去,也就赵远从小习惯两边跑,加上皇帝纵容,稍微去的多了一点,但基本也是隔上几日才去一回,平时行走也会注意避开妃嫔。
但回来两次都遇上了兰贵人,他心知其中肯定是有问题。
回到东宫后,他吩咐道:“去查查看兰贵人的事,看看她是跟孤的哪位皇弟,还是某位皇叔之间有关联。”
兰贵人想要勾引他,一旦事情败露,兰贵人本身肯定是活不了的。
她这般受皇帝的宠爱,还要做出这种自寻死路的事情,原因只有两种,兰贵人跟他有仇,或者……为情所困?
其实原本赵远并不觉得爱情能让人付出性命,但前前后后遇到的一些人,包括他的妻子苓音,属实是让赵远长见识了,所以兰贵人的事他第一反应就是对方和他的兄弟有染,受人指使才这样。
总归不能是兰贵人自己想要这样吧。
这种事,赵远也不好直接跟皇帝说,毕竟总不能跟人说,父皇你老了,所以你的宠妃看上我了吧。
绕是赵远再是觉得自己和父皇之间的感情深厚,也觉得这事容易联想到的一些方面,挺尴尬的。
所以最好的,就是不要再和人碰面。
之后的时间里没有再发生别的事情了,皇帝的头疾顺顺利利的,又好了不少。
赵远去看皇帝的时候,骆华青正在说皇帝的病情,眼见着太子迈步进来,骆华青的眼神闪了闪,“皇上的头疾,再过上两月应该就差不多了,现在偶尔有些闷疼是正常的,之后就是要慢慢修养,少做操劳才行。”
赵远闻言,略有些敏感的看了骆华青一眼。
皇帝不操劳,不就是权力流失。
这骆神医,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话里倒是挺不老实的。
皇帝许是没有多想,见到儿子的身影就笑了起来,随口道:“有小九在,朕哪用得着事事操劳。”
骆华青道:“等皇上修养好了就没什么问题了。”
赵远过去坐在了皇帝身边,也给皇帝把了脉,确认了下皇帝的状况。
之后就提到了年节将至,宫中举行宴会的事。
敲定了之后,赵远有意将一些重要的政务说给皇帝听,之前两人在这上面也是有商有量,皇帝并未因头疾就完全不管,但这会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骆华青说了要少操劳的事,皇帝直接摆手拒绝了,“这些你看着办就行,之前也监国了那么长时间,你的能力,朕最清楚,不会有问题的。”
赵远默了默,答应了下来。
心中也有些茫然,他并非没有读过史书的人,现代一些情节他多少都知道一些,绕是他一直尽心维护,可到底自己和父皇会走到哪一步,他心里也并不清楚。
父皇现在把这些全都交给自己,有朝一日,真的会开始忌惮他吗?
但他也拒绝不了这些。
骆华青已经退下,皇帝看着桌案边认真批改着奏折的儿子,心中一个早早就升起过的念头,再一次重新浮现在心头。
且这一次,远比以往都要来得坚定许多。
他真的是老了。
很快,就到了除夕宫宴。
冬季,雪纷纷扬扬的下着,皇宫内灯火通明,宴席上格外热闹,此刻正有年轻的妃子上台为皇上献艺。
第213章
各种才艺被展示出来,不得不说,这些妃嫔确实是很有才情的,不论是吟诗作画,还是唱歌跳舞,都极为出众。
但在其中,最惊艳众人的,还得是新晋宠妃兰贵人。
一场舞跳下来,如同仙女下凡,让人目眩神迷。
在场不少妃子都恨得牙痒痒。
赵远饮下一杯酒,注意到身边的苓音正一直看着他,有些疑惑的看过去,“怎么了,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一般来说,这种年节盛宴,侧妃是不能出席的,但架不住赵远身边一直就只有苓音一人,且完全没有再找太子妃的意思。
再加上苓音已经生下了孩子。
所以所有需要女眷的场合,都是苓音出席,和真正的太子妃也没什么两样了。
听到赵远这么问,苓音心中的担忧骤降,那兰贵人实在太美,她很担心太子也被迷惑了神智。
就算因着身份,两人不可能会有接触,但身为女子,总是不想自己的心上人心中装着别的女子。
但一看太子这神情,苓音就知道自己想太多了。
她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笑容,“没有不舒服,就是想看看殿下。”
赵远沉默了一瞬,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伸手在桌案下安抚的牵了牵对方。
苓音笑容便更灿烂了。
宴会继续。
一会儿之后,突然有人过来俯身在赵远耳边说了些什么,“殿下,下面有人说看到一个人悄悄摸摸的跟在了容妃娘娘身后,不知道想做些什么。”
赵远神情瞬间凛冽起来,他目光一扫那个熟悉的位置,果然,他娘已经不在席上了。
宴会中赵远有注意到,他娘多喝了两杯酒,虽然身边有陪伴的人,但在宫里,万事都有可能发生。
尤其是这种场合。
绕是知道他娘一贯比较谨慎,但涉及到自己关心的人,总是容易着急。
苓音也意识到了什么,关切问道:“出什么事了?”
赵远抽出手,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孤出去更衣一趟,别担心。”
说完,他起身,离开。
苓音心知肯定不是这样,但这种状况也不能跟上去,要是在宫里闹大了才是更难收场,她知道宫中不少人时时刻刻都盯着想把太子拉下马,因此她也只能维持着一贯的神情,继续坐着欣赏歌舞,不让人看出破绽来。
而赵远出了大殿,循着下人禀告的地方,隔着水塘老远就看到了一个穿着和他娘同样衣服的女子正进到了一处房内,距离太远,对方又直接进了房,赵远分不清到底是不是他娘。
而后,就又见一个男子鬼鬼祟祟的看了看周围,然后打开了房门。
赵远心头瞬间一紧,在皇宫长大,他当然有想过这是不是有什么阴谋,但若那真是他娘……
赵远快速过去,打开了房门。
瞬间,一股浓烈的香味在鼻尖萦绕,赵远眉头皱起,察觉到这是什么药了,春、药这种东西向来不讲理,就算他的身体抗毒性很强,也忍不住升起了一股淡淡的热意,他快速朝着室内走去,看见踏上趴着一个女子,衣服和他娘今日穿的一样,身形也差不多。
他伸手捏住女子的胳膊,想看清对方的脸。
但对方脸一转过来,赵远就知道,自己是中计了。
因为这女子,竟然是兰贵人。
他父皇新晋的宠妃。
兰贵人眼神朦胧的看着赵远,第一眼她就认出了人,她痴痴的笑着,手臂缠了上去,“太子殿下。”
赵远毫不怀疑外面肯定有人正撺掇着父皇要过来‘抓奸’,只是,“你当真是不怕死,谁派你过来的?”
他先前让人去查过兰贵人的底细,但并未查出对方到底和谁有过接触。
这会儿兰贵人都愿意为了对方去送死了,他自然想顺道问问幕后黑手是谁。
兰贵人死死抓着赵远想要推开她的手,趴在他的身上,眼泪不停的往下掉,许是醉酒,也许是这房间里的药物影响,让她胆子大了许多,头脑也不甚清醒了,“太子殿下当真不记得我是谁了吗?”
赵远冷淡的看着她,兰贵人知道,这人肯定是不记得了。
她哭得越发厉害,“当初,明明皇上是想要将我赐给殿下的,为什么,为什么殿下却拒绝了呢?”
赵远:……
“松手。”
他感觉有些荒谬,这女人竟不是他的某个兄弟来勾引来报复他的,也不是为了他的兄弟甘心送死。
他一把将人扯开,大步走到房门前,刚要打开房门,却发现那边已经来了不少人,应当是他父皇等人都来了。
他又走到另一侧,将窗户推开一条缝,而后他便忍不住冷笑了一声,这次背后的人准备的倒是充分,这边也有人过来。
不论他从哪里出去,都会有人立刻发现他,然后将事情闹大,宣扬开来。
再加上屋内兰贵人在药物影响下,衣衫不整,泪流满面的样子,谁看到能不怀疑。
正在这个时候,兰贵人从后扑了过来,大声嚷嚷着,“皇帝他已经老了!”
就算皇帝英武,年老了身体也照样强壮,和一般的老人并不太一样,面容看着也要年轻许多,但兰贵人才十多岁的年纪,皇帝对她来说,同样很老。
她明明先对年轻气盛、风华正茂的太子殿下动了心,却嫁给了人家老子,这种滋味,还真不是那么好形容的。
尤其是在她知道,皇帝当初有意把她赐给太子,结果太子却没接受之后,她心中便更加耿耿于怀了。
她抱着赵远,嘤嘤嘤的哭泣着。
赵远抓住她的手腕,刚要把人弄开,房门就一下被人踹开了,他一抬眼,就看到皇帝站在门口喜怒不定的看着这边。
“父皇。”他刚开口,就被门口一连串的惊呼打断了。
而兰贵人,许是见到了这么多人,加上房间内药效渐渐降低,惊吓之下,脑子也恢复了清醒,整个人瞬间瘫软在了地上。
“那、那不是兰贵人吗?”纯嫔惊呼不已,“那可是皇上的妃子,太子殿下,你怎么可以背着皇上……”
“都说自皇上病重之后,朝堂上下几乎成了太子的一言堂,但不论如何,兰贵人也是太子您的长辈,这、这怎么好?”又是一位妃嫔开口,说到后面简直难以再说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