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夫瞥了她一眼:“医术再好也不是神仙。”
哦,所以那些夸口的都是“神仙”呗。
柳大夫道:“你的身体就像有许多漏洞一样,这套针的作用就是缩小这些漏洞,效果没那么明显。洞不补上,身体里元气都跑了,怎么补也没用。”
孟秋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她好奇的是,柳大夫的医治是不是就相当于把水池开口变小了,这样的话,以后应该更容易往好的发展吧?
季屿郑重地谢过柳大夫,拿出带来的东西,双手递给他。
柳大夫接过来一看,来了点精神:“这东西可不好得。”
盒子里的赫然是一支年份不短的老参。
季屿道:“这东西留在您手里,作用更大。”
柳大夫提笔写方子:“我不白拿你东西,这参我留一半,剩下的制成药,她吃。”
他用笔指了指孟秋,季屿再次道谢。
“好了,去抓药吧。先吃一个疗程,过段时间来复查。你老师有我联系方式,来之前先联系我。”
柳大夫写好方子,又说了一句。
“你这种情况,早就该来找我了。”
“之前是打算过来的……”
可惜她有时间的时候,柳大夫不在京城,等柳大夫回京城,她又刚好在项目里。
一来二去,耽误到现在。
孟秋和季屿拎着药回去,路上,她问:“二哥,那支参是不是很贵啊?”那么大一支,都有形状了。
季屿道:“不贵。”
孟秋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二哥,你还在生气吗?”
他没说话,孟秋肯定了,好吧,就是还在生气。
她认错道:“二哥,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好不好?”
季屿停下脚步,看着她:“小蝉,这么久以来,我有没有什么事,答应你却没做到?”
“没有。”
“那你呢?”
孟秋答不上来。
季屿道:“刚进研究所时,你就答应过我,不管是学习,还是做研究,保证在不影响身体健康的前提下进行。”
孟秋低下头。
季屿静静地看了她几秒,抬脚离开,走了几步,又不着痕迹地放慢速度。
叶女士看着一前一后走进来的两人,疑惑:“怎么了?”
一直当背景板的许小莹用口型比划:“吵架了。”
叶女士意外,他们俩还能吵架?
她的好奇心到达了顶峰。
楼上,房间里,季屿坐在桌边,随手翻着一本书。
孟秋站在门口,喊了一声:“二哥?”
季屿没应,也没回头,孟秋站了一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办,默默下楼。
叶女士见她下来,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只问她今天去看病的事:“柳大夫怎么说?”
孟秋大致转述了一遍:“……让我先吃药,过段时间再去复查。”
叶女士见她心不在焉,心道,真吵架了?
她故意问:“季屿呢?在楼上干什么?晚上想吃什么?喊他下来做饭吧?”
孟秋:“别让二哥做饭了,不然……我做吧?”
叶女士想到曾经尝过的她的厨艺,顿了顿,问:“怎么了?”
孟秋闷闷不乐地说:“二哥生气了。”
“啊?他生什么气?”
“是我的原因,这次是我不对。”孟秋解释道,“他都……不理我了。”
“那怎么办?”叶女士给她出主意,“要不你哄哄他?老二从小就吃软不吃硬,你多说两句好话,他肯定就好了。”
“真的吗?”孟秋心里怀疑,感觉这次好像不太行,二哥生气的时间有点久。
“你先试试,试试再说。”
孟秋又回到了楼上。
开门声传来,季屿的耳朵竖了起来,却没有听见喊他,他皱了皱眉,然后就见她搬了一张椅子过来,放在了他旁边,坐了下来。
“这本书我看过,二哥,你想知道后面的剧情吗?”孟秋没话找话。
“二哥,你喜欢看这种类型的书吗?我还知道几本类似的……”
“二哥……”
“二哥……”
一个人自说自话得不到回应,孟秋趴在桌上,侧着头观察他的脸色。
季屿感受到一直停留在他脸上的目光,手指动了动,忽然抬手遮住她的眼睛。
“别看我。”
“看也不行了吗?”
闷闷的声音传出来,睫毛划过掌心,季屿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蓦地收回手。
孟秋看着他,默默把椅子挪开了一点,转过头。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有不让你看。”
“想看就看。”
季屿蹲下,将脸凑到了她面前。
“给你看……”
门外,偷偷跟上来,想看看两人吵架是什么样的叶女士:“……”
这架还吵吗?
她瞅了眼蹲在桌边的儿子,真是没眼看。她说哄两句还说多了,哪用得着哄啊,人小秋往那儿一坐,就完事了。
叶女士优雅地翻了个白眼,把门带上,轻手轻脚地下楼。
让他俩自己折腾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孟秋的哄人:二哥你想知道凶手是谁吗?我知道!
季二哥:……
在签订了一系列平等条约后,两人终于和好了。
包括但不限于每天工作时间不超过9个小时,在基地不方便每天打电话,至少隔一天打一次电话报平安。
孟秋略有些心虚,打电话能做到,每天工作不超过9个小时……她竖起三根手指。
“好,我保证每天晚上9点前一定休息,早上6点前坚决不起床。”
季屿盯了她两秒,终于不板着脸了。
雨过天晴,孟秋悄悄呼出一口气。
在家里休息了两天,孟秋要回基地了,季屿送她,带了大包小包的东西,除了衣物,最多的就是吃食和药。
就这,季屿还不满意。
他道:“每天中午十二点半,我送汤过来,你到门口来拿。”
孟秋说:“这个就不用了吧,其实里面的饭菜挺好的……”
季屿盯着她不说话,孟秋举手投降:“好的,谢谢二哥,辛苦二哥了。”
唉,果然人就不能犯错,一犯错就格外心虚。
孟秋看看他,突然问:“二哥,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呀?”
季屿看了她一眼:“没有。”
“没有嘛……”孟秋喃喃自语,表情苦恼。
二哥对她太好了,无以为报,她也想送他点什么。她得好好想想,送一个合他心意的东西。距离二哥生日还有大半年,来得及。
基地里,大家看到孟秋回来,很关心。
“孟老师,你回来了?”
“孟秋,怎么今天就来了?怎么不在家多待几天?”
“孟秋,你身体好点了吗?”
日常温柔可亲,会议室里秒变暴力女金刚的白教授揉了揉孟秋的头发,说:“不要逞强,不舒服一定要说,项目上的事还有我们呢。”
她的学生谢可在旁边“嗯嗯”点头:“孟老师,我们虽然做不了什么,但打打下手,做做杂事,还是可以的。你有什么事,尽管交给我们!”
“没错没错,让我们来……”其他青年学生也道。
孟秋谢过他们。
朱教授往窗外看了看,说何教授:“你怎么让她回来了?”
何教授道:“她坚持要回来,连要是不让她回来,她就自己偷偷研究的话都说出来了。”
别人说可能就说了,她是真有可能做出来,加榴炮不就是她主导的吗?
“与其让她自己偷摸研究,还不如让她回来。”起码他们这里已经是一个成熟的项目组了,让她一个人折腾,费的心思更多。
朱教授道:“这脾气,真是够犟的,果然是谁带的学生像谁!”
那边,大家在给孟秋介绍基地的新规定,除了限制工作时间,还多了一项体检。
“每个月一次,会有医生过来,给我们做检查……”
“听说这项规定不止咱们这儿有,其他的一些搞研究的单位也在推行,不过有些地方偏僻,没有京城这么便利,可能很难做到一个月体检一次……”
“半年一次,或者一年一次,其实就差不多了……”
“就是这次体检,检查出好几位同志身体素质差,下个月要还是这样,就要剥夺他们干活的权利了!”
有人弱弱争辩:“也不是很差,我本来就这样……”
“得了吧,你看看你眼睛下面的黑眼圈,把外套脱了,露出毛衣,都能去当大熊猫了!”
“哈哈哈哈……”大家欢快地笑了起来。
笑过大家感慨:“有了新规定也好,留存微末之躯,才能做更多的事。”
孟秋赞成道:“没错,这就叫可持续发展。”以前大家太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了。
“可持续发展?”大家念了一遍,“这个词形象!”
他们把孟秋送到宿舍,让她别急着去办公室:“先歇会儿再说,这两天没什么特别着急的事。”
大家离开,一直在人群后面的唐荃走上前。
“孟秋同志,对不起。”
孟秋扶起她:“唐荃同志你这是干嘛呀?”
“对不起,我不该在不了解情况的前提下,那么劝你,如果不是我那么说,你可能就不会进医院……”唐荃的脸上满是愧疚之情,郑重道,“对不起。”
孟秋道:“没关系,真的没关系,其实主要原因在我自己。”
这次的事情发生后,跟二哥作检讨的时候,她自己也反省了一下。
或许是因为一直没有发过病,她潜意识没有太把这个病当回事,仗着有心脏防护膜、有系统,多少有点有恃无恐的意思。
第二点就是她有点太受环境影响了,见大家都很迫切地想把装甲车研制出来,她就有点着急了。
真要说起来,唐荃同志的话只占到很小很小的一部分原因。
之前对她的话,她总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且因为唐荃同志念叨起来,太像她前世高中的教导主任了,每每唐荃同志开始劝她,她心里想的都是赶紧溜走,根本没怎么听。
唐荃却坚持认为是自己的责任,如果不是她三番四次地说那些话,孟秋同志心里或许就不会产生压力,以至于忽略了自己身体上的不适。
她暗暗道,之后一定要照顾好她,绝对不能再让孟秋同志出事。
再次回到基地,大家都很照顾孟秋。
她一个疗程的药还没喝完,剩下的一起带了过来,托食堂的师傅帮忙,师傅一口答应,热心道:“是饭后喝吧?我把饭做好,给你熬上,等你中午过来吃完饭,歇一会儿喝正好。”
孟秋谢过师傅,中午吃完饭,出去溜达一圈消食,回来从食堂走,顺便把药喝了。
中药讲究良药苦口,苦这个特点是难改了,孟秋捏着鼻子,做好心理准备,一口气灌下去,再忙喝几口白开水漱口。
即便如此,还是苦得她脸都皱了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路过的何教授塞给她一把糖,摸摸她的脑袋:“真是小可怜。”
何教授走了,朱教授又来了,从兜里掏啊掏,掏啊掏,竟然掏出来小包蜜饯。
“这个不影响药性吧?不然先塞两颗在嘴里,砸吧砸吧味儿,剩下的过一会儿再吃?”
华国人大概都有这个习惯,爱给人投喂。
孟秋总共就在医院住了一天,在家躺的两天,一天吃四顿,大家还觉得她瘦了。不管是讨论问题,还是开会来着,大家从她旁边走过,总能顺手给她塞点吃的。
连食堂都多了一位擅长做清淡但不失美味的菜色的师傅,时不时就在炉子上煨一锅据说特别滋补的汤。
在大家一致的投喂下,孟秋觉得自己都胖了。
她捏捏肚子上的肉,吃了这么多好东西,不把装甲车研制出来都不好意思了。
装甲车的方案已经定下了,接下来就将进入实验阶段。
整个装甲车大致分为三部分,武器系统,车体,底盘。
何教授看向孟秋:“武器系统交给你,有没有问题?”
孟秋认真道:“保证完成任务。”
“好。”
她本来就研制过火炮,武器系统算是一个方向,再加上她之前的表现,何教授很期待她能交出一份让人满意的答卷。
孟秋摩拳擦掌,装甲车的武器系统分为火炮、机枪、火控装置以及供弹装填机构。
火炮和供弹装填机构并不陌生,可以借鉴之前做071的经验,至于机枪、火控装置这两个可以暂时放在后面。
而火炮,他们初步定下的还是以加榴炮为主,要做到的是第一保障性能,第二减小后坐力,使其在射击时,对底盘的影响降到最低。
这个最基本的措施就是反后坐装置和炮口制退器了。
另外就是炮弹了,除了常规炮弹,还可以根据不同的战场环境设计不同的炮弹,比如杀伤力大的爆破弹、照明弹、发烟弹、火箭增程弹。
孟秋将自己组里的人分成了三组,一组负责反后坐装置,一组负责炮弹,剩下的一组跟着她搞机枪和火控装置。
“大家还有没有要补充的?”
正式进入工作的孟秋/孟老师,整个人气场都变得不一样了,就是那种很让人信服的感觉。
大家不由自主回答:“没有!”
“好。那么就正式开始。”孟秋指定了一下一、二两组的小组长,“有什么事及时和我沟通。”
“是!”
何教授和朱教授暗中观察,看见这一幕,心下满意,与此同时,对沈教授也更加羡慕嫉妒恨了。
他凭啥有这样的学生啊?
远在南方驻地的沈教授打了个喷嚏,他掐指一算,肯定有人在背后说他坏话。
他想到了某位老友。
让他看顾一下小徒弟,不会把人给他拐跑了吧?
这可不行,他不在京城,有什么事,鞭长莫及,得找个帮手。
沈教授选择联系小徒弟的家属,可以适当地透露透露曾经老唐为了拐走小蝉,不惜把自己年轻貌美的学生拎出来的事,相信季屿那小子一定会盯紧老朱他们。
京城,基地里,孟秋总领武器系统组,虽然她给自己安排的活是火控系统和机枪,但一个合格的领导者,属于哪里需要就得往哪里跑。
她最近就在炮弹组。
除了她之前开会提到的,大家又想出了几种炮弹,比如破甲弹、干扰弹。
炮弹组少不了跟火药打交道,孟秋走的时候,叮嘱了一句:“一定要注意安全。”
因为危险性较大,炮弹组被单独拎出来,放到基地的一个较为偏僻的角落,以便防水防火。
然而,千防万防,意外还是发生了。
这天午后,下暴雨,电闪雷鸣,孟秋看看窗外,担心不安全,就让大家今天先回去。
大家应着,正整理东西,突然,一道闪电,灯闪了闪,倏地灭了。
时间还早,才三点多钟,但是因为下雨,天色黑沉沉的,灯灭了,屋里更是一下子变得昏暗。
大家惊呼:“怎么回事?停电了?”
有保卫科的同志穿着雨披,冒雨跑过来,报信道:“跳闸了,正在抢修,可能还要一段时间。”
又问要不要叫人过来先护送他们回宿舍。
孟秋看了眼天色,说:“好,那就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我们马上过来。”
有人站在屋檐下想看看情况,闪电、雷声一直没停过,实在是危险,孟秋便叫他们都进来。
大家就站在屋里等着,电也停了,屋里又暗,没办法工作,就闲聊起来。
“不知道是只有我们这部分跳闸了,还是都跳了?”
“我刚才瞅了瞅,外面一片黑,看着像是都坏了……”
“唉,今天这天气真是吓人……”
“也不知道其他地方的设备有没有断电,要是烧了就糟了,还好我们的早早的断了……”
正说着话,有人嗅了嗅:“什么味道?”
“什么什么味道?”
“你们闻,是不是什么东西烧着了?”
孟秋也闻了闻,心头一跳,系统的声音和她的声音同时响起。
“跑!”
“出去——”
几乎是一瞬间,火烧了起来,大家急忙往外跑,刚到门口,“嘣”地一声,爆炸的声浪将众人掀翻在地。
孟秋抬起头,耳边嗡嗡作响,她晃了晃脑袋,喊道:“快走!”
距离太近,一旦发生二次爆炸,就危险了。
大家爬起来,互相搀扶着往前跑。
紧接着又是“嘣”地一声,窗户上的玻璃发出碎裂声,屋里的东西飞出来,其中一个正对着落在最后的孟秋。
就在将要砸到她的时候,一道身影扑了过来。
孟秋被紧紧地护在身下,等这一波冲击过去,孟秋动了动身体,压在她身上?*? 的人却毫无动静。
她将人慢慢地挪到一边,刚爬起来,就见自己满手的血,孟秋看向旁边的人,瞳孔猛然一缩。
“唐荃同志,唐荃同志——”
基地里的其他人听到爆炸的声响,第一时间赶过来,就见实验室里已经烧成了一片火海。
好在这个实验室位置较偏,没有牵连到基地内的其他建筑,大家连忙把伤者送到医院。
当时在实验室的一共五个人,其他人都还好,只是轻伤,唯有唐荃最严重,送进医院时,她的头上脸上全是血,后背烧伤严重,衣服剪开,血肉模糊。
简单包扎过的四人和其他人一起等在外面,手术室的门紧闭,走廊上安静地连根针掉下来都能听见。
孟秋坐在椅子上,手指紧紧地攥在一起,一动不动。
几个小时后,手术室的门打开,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说道:“手术顺利,伤者暂无大碍。”
等待的众人集体松了一口气。
唐荃被推出来,转移到普通病房。刚做完手术的她脸色疲惫,看到大家,却还是笑了笑。
“我没事……”
她的目光扫过孟秋几人,几人知道她担心,道:“我们也没事,只是轻伤。”
唐荃眨了眨眼睛。孟秋看着她虚弱的样子,心口仿佛堵了一团棉花。
“唐荃同志,”她缓慢地开口,“谢谢你救了我。”
如果不是她扑过来,现在躺在这里的,或许就是她。
唐荃笑了笑,于私,她比孟秋大了几乎一轮,于公,她的价值比她更大,如果真的出事,能用她换上她,就是值得的。
她真诚道:“不用谢,你没事就好……”
唐荃刚做完手术,需要休息,大家没有再打扰,基地安排了人陪护,孟秋几人从病房出来。
爆炸的时候,几人受到了冲击,有轻微的脑震荡,还需要观察一天。
孟秋让他们回自己的病房:“先回去休息,养好伤再说,实验上的事不用担心,有我。”
这段时间,组长在他们心里的形象几乎可以与“无所不能”划等号,有她这句话,他们奇迹般地放下心。
“好的,组长。”
“我们先回去了。”
安排好他们,孟秋在原地站了几秒,走到走廊上的椅子边,慢慢坐了下来。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双鞋出现在了视线里,来人蹲下身,孟秋眨了眨眼睛。
“二哥……”
季屿只穿着一件衬衫,额头上一层薄汗。
孟秋扑进了他的怀里,季屿张开双臂,就这么半蹲着接住了她。
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脖间,季屿抚摸着她的头发,一下又一下,动作轻柔。
孟秋又被接回了家。
基地里发生了爆炸,一个是要排查安全隐患,避免类似的事故再次发生;另一个是基地在城区,爆炸动静太大,引起了广泛的议论,考虑到保密及安全性,可能要搬迁至郊外。
基地里的这些科研人员们便被放假了。几个受伤的人员在医院修养,其他人员都被安排到了统一的地方,家在京城,或者有亲戚朋友在京城的,也可以趁这个时机,回去待一段时间。
孟秋就是这种。
“好了。”季大嫂擦完药,将伤口包扎好,叮嘱道,“最近不要碰水,以免留疤。”
“好。”孟秋道,“谢谢大嫂。”
“不客气。”季大嫂收拾这药箱,怜惜道,“最近怎么这么不顺啊,医院都进两回了。”
他们两次都是在首都医院,刚好是季大嫂工作的医院。
孟秋笑笑:“可能是好事多磨?”
季大嫂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不管有没有好事,平平安安最重要。”
“有事再叫我。”她对季屿道。
季屿点头:“嗯。”
送走季大嫂,季屿扶着孟秋躺下,将窗帘拉上,道:“睡一会儿吧,等会儿喊你。”
“好。”孟秋缩进被子里,这次没有进入系统,本以为会睡不着,没想到躺着躺着,睡意涌上来,没一会儿,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听到均匀的呼吸声,季屿起身,放轻脚步,慢慢出去,轻轻地带上了门。
很久没有认真地睡过觉,一觉醒来,房间里昏暗,有种不知道今夕何夕的感觉。
孟秋避开伤口,小心地翻了个身,将整个人都埋进了被子里。
突然,灯光一亮,孟秋抬头:“二哥,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刚来。醒了?要吃饭吗?”
“唔……吃。”孟秋要起床,季屿道,“不用,就在楼上吃吧。”
他下去把饭菜端了上来,两个菜,一个汤,还有一碗饭。
季屿将餐盘放在床头柜上,将孟秋扶起来,让她靠在枕头上,先将杯子递给她,让她喝了两口水,才端起碗喂她。
“我自己来吧。”
季屿避开她的手:“我来。”
他的衣柜里除了军装,最多的就是白衬衫,今天穿的也是白衬衫,外面套着一件灰色的毛线背心,袖子卷到了手肘处,手背上青筋凸起。
季屿舀起一勺菜送到她嘴边,孟秋看着他的手臂,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眼前是一个成年男性,虽然她喊二哥,但他并不是她亲哥。
“二哥,我们是不是太亲密了些?”亲兄妹应该也不会这样吧?
季屿的身体僵了一瞬,很快恢复如常:“有吗?我们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相处的吗?”
他们一开始是这样的吗?
季屿打断她的回忆,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家人之前不都是这样吗?可能是我们家里人感情比较好,你看,明月明远是不是也经常黏在一起?”
“快吃,再不吃就冷了。”
吃完饭,季屿端着餐盘下去。
季明月、季明远躲在房间,见小叔走了,季明月小跑上前,躲在墙角,侧身观察,向后面招了招手,季明远跑了过来。
“小叔下去了,走,咱们过去!”季明月道。
两人鬼鬼祟祟跑到走廊的另一头,推开门,探头探脑:“小婶,你身体好些了吗?”
“明月,明远?进来呀。”
两人跑进来,告状道:“我们一回来就想上来,小叔不让!”
孟秋道:“你们小叔不是故意的,因为我刚刚在休息,他可能怕你们打扰到我。”
“好吧,算小叔没骗人。”季明月道。
季明远站在床边,倾身用手背碰了碰孟秋的额头,季明月道:“你干什么?小婶又不是发烧,是受伤了!”
季明远道:“我知道,我是想看看小婶头疼不疼。听说小婶是因为爆炸受的伤,小婶这么聪明的脑袋,不会被炸傻了吧?”
孟秋忍俊不禁:“要是被炸傻了怎么办?”
“唉,”季明远像个大人一样,惆怅地说,“那就只能我们养你了。”
季明月道:“小婶才不用我们养,有小叔呢!”
“小叔年纪比小婶大,肯定比小婶先去世,到时候就只有小婶一个人了。”
“那小叔小婶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啊,对吧,小婶?”
听到这话,孟秋突然有点不自在,她拿起床头柜上的糖罐子塞给他们:“吃糖,吃糖……”
季明远剥开糖纸,递给季明月,季明月塞进嘴里,两人动作自然。糖罐里的糖果不止一种,牛轧糖只剩一个了,两人似乎都喜欢,季明月拿过去,咬了一口,剩下的一半直接塞季明远嘴里了。
季明远毫无意见,头也没抬,还在那儿翻其他的糖。
孟秋看着他们俩默契的动作,若有所思。
二哥好像没说错,明月和明远确实很亲密,她和二哥还没到这种程度呢。
果然是她想多了。
楼下,季屿在厨房洗碗,洗着洗着,动作停了下来,吐出一口气,幸好。
养伤的日子很清闲,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没什么事了。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天两天还好,第三天孟秋就忍不住翻开书了。
季屿就说:“我和几个朋友约了喝茶,要不要一起去见见?有个朋友你应该知道,就是之前给他寄收音机图纸的那个,他一直想谢谢你。”
孟秋想起来了,当时那份收音机图纸还给她带来几百块钱,一下子解决了她的燃眉之急。
叶女士瞥了自家儿子一眼,笑眯眯道:“去吧,小秋,天天在家里也闷得慌。你看你来京城这么些天,还没出去玩过,难得这几天休息,就出去转转吧。顺便去看看电影,跳跳舞,晚上再去老莫吃个西餐,不用急着回来。”
孟秋想想,对这个时代的京城还挺好奇的,就答应了。
六义春茶楼,二楼临窗的一个雅间里,几个人或坐或站,其中一个年轻人趴在窗户上,嘴里哼着曲子,手上有一茬没一茬的打着拍子。
突然,他直起身体:“哎,来了,来了!”
旁边正在聊天的两个青年不约而同地走了过来,三个人挤在窗前,眼睛跟探照灯似的,上下打量。
年轻人“嘶”了一声:“那人真的是二哥吗?怎么笑得那么瘆人哪?咦,不习惯,真的不习惯。”
张道南将手搭在眼睛上:“是挺吓人的,二哥啥时候这么笑过?结了婚的男人变化都这么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