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是真的连杯子一起放进去,我要拍下来做成梗图嘲笑他一整年。
邪恶.jpg江户川乱步没有意识到背后传来的恶意,他拿了一只杯子,倒进一杯米和三杯水,按下煮饭按钮。
我失望地啧了一声。
名侦探:“?”
等饭蒸熟的过程中我清洗好切好配料,袖子挽高:“想不想学捏寿司?”
摸鱼的成年人会拒绝,贪玩的小学生兴冲冲答应下来。
“先把手洗干净。”我说,“七步洗手法。”
江户川乱步不懂七步洗手法,他把手淋湿,湿漉漉地弹了弹水珠,一脸“好了”的表情。
好个鬼啦!我们侦探可要比其他行业更爱干净才行,别人最多手上沾点灰尘,我们一不留神沾的可是满手血啊!
我拽着江户川乱步重回洗手间,我站在洗手池面前,让他站在我背后,把两只手伸出来。
“看好了,只教一遍,学不好的话乱步先生就要降级为笨蛋乱步。”
水龙头哗哗流水,我将洗手液挤在掌心,搓出泡沫捧到他掌心。
我兢兢业业低头洗刷刷,洗手台前的镜子映出我与乱步先生交叠的身影。
他比我高一些,下颌懒洋洋地搭在我肩上,翠绿的眼眸微垂,看着被我抓住的双手。
那双手乖乖地任人摆布,泡沫顺着指缝滑落,彩色的泡泡在空气中炸开,薄荷的香味弥散在呼吸中。“水有点凉。”江户川乱步在我耳边轻声说。
我调到热水,他又说有点烫。
真难伺候。
“将就一下怎么啦?”我不满地抬头。
唇瓣不小心擦过他的下颌,江户川乱步顿时变成很好说话的模样:“没怎么,我能忍。”
你最好是。
干净的水流冲洗掉泡沫,我拿过擦手巾擦掉残留的水珠,正准备把擦手巾塞给江户川乱步,余光看见他抬起手,一副蠢蠢欲动想把水珠弹到我脸上的架势。
这人真的很幼稚!我果断捉住他的手腕,三下五除二给他连指缝都擦得干干净净。
江户川乱步看起来一点都不遗憾,他甩着手走进厨房:“栗子快教我捏寿司。”
捏寿司没什么难的,我的要求是能吃就好,只要别中途米饭散开好好一颗寿司便成海苔拌饭就行。
江户川乱步一脸受教地点点头,拿了食材独自在旁边嘿咻嘿咻地捏。
我好饿好饿真的好饿,无暇顾及他,飞快地把我这边捏好,整整齐齐码在碟子上。
“差不多行了。”我端着盘子出去,回过神发现江户川乱步还在角落里吭哧吭哧地捏。
他上一次这么认真,是在堆沙堡。
亲,食材是刚好两人份,糟蹋一点点我们就吃不饱了哇!
我忐忑的心扑通扑通跳,从江户川乱步身后悄悄探头。
第一个好消息是,他没有浪费食物。
第二个好消息是,他捏的是双人份。
“这两个拳头大小的饭团是什么?”我沉默,“是你对我的怨气化成的炸.弹吗?”
“栗子说什么呢。”江户川乱步举起他的“饭团”,“当然是我捏的寿司。”
“海苔包裹饭粒包裹青瓜火腿和肉松。”名侦探质问,“寿司的本质不正是如此吗?”
我:你非要这么说的话,我还能说什么呢?
“有道理。”我双手把我捏的寿司护在怀里,“既然是乱步先生亲手捏的,就请你自己享用吧。”
江户川乱步:“但是栗子怀里看上去比较好吃。”
我:不是看上去,是本来就是。
我们对视一眼,我撒腿就跑,他一手一只大饭团跟在后面追。
在解决饥饿之前,我们又双叒叕运动了一场。
天下竟有对抗意识如此之强的情侣,上帝看见都哭了。
“闹得好晚。”我拎起书包,翻出高数老师留的题,“是什么让妙龄少女作业一字未动,罪魁祸首又为何毫无悔改之心?”
江户川乱步咬着一只菠萝包,毫无悔过之心地翻我的作业本。
我拍开他的手,用大学生超绝的智慧写下一串数字。
“算错了。”江户川乱步指尖点了点作业本,“第一步就错,剩下还有写的必要吗?”
有,证明我是个一条路走到黑,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有毅力的人。
我划去错误数字,重新写。
数学这种东西越写越上头,绞尽脑汁思考却大脑空空的感觉令人着迷。
我沉浸式写作业,连余光都不瞥旁边的江户川乱步。
黑发绿眸的青年一脸无聊。
一眼能看出答案的东西,不知道有什么浪费时间的必要。
但很笨的女朋友又不能不写,不然期末哭唧唧挂科的罪人就变成他了。
江户川乱步盘腿坐在椅子上,椅子脚发出吱呀的声音,和另一只椅子碰在一起。
大猫咪歪歪扭扭靠过来,鼻尖嗅了嗅。
女孩子身上暖呼呼的,气味像晒过太阳的棉被,江户川乱步闻着闻着犯了困,脑袋小鸡啄米一点一点,慢慢往下栽。
一团融化的棉花糖黏在我肩上,我百忙之中从高数里抽空看了一眼。
“迟早被你压成高低肩。”
我用笔尖轻敲江户川乱步的脑袋,呼呼大睡的猫猫一点反应都无。
等我写完明天要交的作业,窗外万籁俱寂,天黑得不能更黑。
“乱步先生,乱步先生,起床啦。”
迷迷糊糊的青年用鼻音哼哼两句,扭头继续睡。
“不起来吗?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在很久很久以前,一个漆黑的夜晚,有一个懒惰的人不肯起床。”
“有个声音对他说:起来吧,起来吧,再不起来你就要变成猪了。懒惰的人不听,他继续睡,睡啊,睡啊。”
“终于,懒惰的人睡饱了,他睁开眼,愉快地哼哼两声。哼哼哧哧的声音从他的鼻子里往外冒,他抬起赤色的猪蹄,背后卷成圈圈的猪尾巴甩了甩。”
“这时,那道耳熟的声音又出现了:你醒啦,油已经热好了。”
“懒惰的猪大吃一惊,他企图用自己聪明的脑袋想出逃离油锅的办法,可是他忘记了,他——是一颗猪脑子!”
“快点起来。”我推了推肩上的人,“不然我就把你做成小猪五花肉卷饼吃掉。”
江户川乱步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好啊,刷点甜辣酱。”
“不要半夜勾引我吃宵夜。”我指指点点,“我这个人一点自制力都没有的。”
“回侦探社的路还记得吗?”我问,“要不要土匪送你?”
“栗子赶我走?”江户川乱步睁大困倦的眼睛,“你居然赶我走?”
我:啊这,我不应该吗?
“我们可是恋人。”江户川乱步咬重最后一个词,“哪有半夜把男朋友赶出家门的道理。”
好像有一丝道理。
又好像全是歪理。
“恋人也不都是能过夜的关系。”我和他讲道理,“何况我们住的不远,又不是让你睡大街。”
江户川乱步:“那栗子说,什么样的恋人才是能过夜的关系?”
我吭吭哧哧想了半天,努力憋出一句话:“感情很好的恋人?”
江户川乱步:“我们感情不好吗?”
我:“那那……彼此信任的恋人!”
江户川乱步:“是你不信任我,还是我不信任你?有这回事?”
我:“呃呃……双方家长同意的关系!”
江户川乱步:“喏,社长的电话,你问。”
KO!我一败涂地。
见我连蚊香眼都冒出来了,江户川乱步不慌不忙打出最后一击。
“我们又不是第一次同床共枕,栗子慌什么?”
完了,我被说服了。
凡事可一可二便可再三,前车之鉴历历在目,让拒绝都显得名不正言不顺起来。
“好吧。”我妥协道,“你要先洗澡吗?”
他先去洗了,我给土匪换了新的水,站在鸟巢边摸它的羽毛。
“栗子,紧张?”黑鸟歪了歪脑袋。
“瞎说什么大实话。”我胡乱呼噜土匪的羽毛,“乱步先生在这里,我日记都不好写了。”
【大侦探日记:X月X日,星期三,夜晚黑漆漆,不易走夜路。】
【限时恋爱体验券剩余有效期:5天。】
【留男朋友在家过夜了,扣1福泽先生原谅我。】
趁江户川乱步洗澡的功夫,我又找出一只枕头放在床上,刻意摆放得整整齐齐,泾渭分明。
要不要画一条分界线呢?
我的床可不是松下小姐那张“我重生了,我从五百平米的大床上睁开眼,这一世我发誓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的大床。
这张原本是北岛小姐为新婚准备的床的确够两个人躺,但也只够两个人躺,中间若是空出0.5人的空隙,两边的人就要掉下床去。
“其实沙发也不是不可以睡人。”我沉思。
沙发是北岛小姐特意帮未婚夫挑的,又大又宽又好睡,小夫妻吵架便意味着有人要睡在外面,沙发能轻易展开成一张小床。
问题来了,我该以什么理由让乱步先生睡沙发或者让我自己睡沙发?
放在平时不需要理由的一件事,但放在特殊的七天成了大难题。
我和江户川乱步正在热恋中。
字面意义上的热恋,即我的行为逻辑需要符合字典对“热恋”的定义。
不为难人还叫惩罚游戏吗?惩罚游戏生来就是为了为难人的。
我怀抱觉悟拍软了枕头,从衣柜里拿出睡衣。
咔,浴室的门被扭开。
热气腾腾的江户川乱步踩着毛拖鞋走过来,脸颊被热气熏得通红,绿眸蒙上一片困倦的水雾。
看起来柔软又无害,没扎好的衬衣衣角掀起来,露出软软的肚子。
很好摸的感觉。
我心中因身份转变而起的紧张感在热气中融化,甚至有点想嘲笑几分钟前的自己:
那可是乱步先生,容易炸毛但很好哄的可爱猫猫,等待他的是被邪恶人类狠狠吸猫呼噜秃毛的命运,张牙舞爪也反抗不能。才不危险,也不必警惕。
我一身轻松地抱着睡衣和浴巾走进浴室。
洗完澡,涂完身体乳,卧室的灯已经熄了,只留下一盏昏黄的床头灯。
“来。”江户川乱步朝我招手,拍拍身边的空位。
一丝异样的感觉浮上我心间,又被当成错觉忽视。
我膝盖跪在床上,动作很轻地翻上去,脑袋埋进枕头里。
“小心闷过气。”他笑了一声,拎起滑落到床尾的被子,搭在我身上。
我磨磨蹭蹭地翻了个身,对上乱步先生的脸。
“你干嘛非要朝我这边睡?”我低声问。
“往左躺压住心脏。”江户川乱步一脸理所当然,“当然要朝右睡。”
“那我也该朝右睡?”我觉得有道理。
“栗子不行。”江户川乱步握住我的肩膀把我掰回来,“右手的伤好了才多久,不能压。”
也有道理,我是应该朝左睡。
“我们非要脸对脸不可吗?”我绞尽脑汁,“不如我们换一边吧。”
从面对变成背对,合适多了。
“可以是可以。”江户川乱步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只是等到半夜,结果恐怕没有区别。”
我:“怎么会?”
我脱口而出,迎上他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想、想起来了……
在松下宅住的那一夜,我们中间被我反手丢掉的草莓兔,以及被我当成好抱的大抱枕搂着睡了一整晚的乱步先生。
更早之前,侦探社宿舍中,他几番逃走也没能逃脱被我抱住卷成被子卷饼的命运。
登徒子竟是我自己.jpg
“既然无论怎么拉开距离,结果都一样。”江户川乱步抬起手臂,轻快地说,“不如一开始就认命好了。”
“记忆中好像有人亲口夸过我是她抱过最好睡的抱枕。”
“机会难得,也不是不可以再让她占一次便宜。”
好温暖。
布料摩擦发出沙沙的轻响,令人安心的气味融入呼吸,我双手环在乱步先生腰上,像抱一只很大的熊玩偶。
他呼吸均匀,额前的碎发埋在我颈窝中,偶尔发出孩童似的呓语。
乱步先生已经睡熟了,而我,清醒得可怕。
脑海中不断回放我推开浴室门,走向只点了一盏昏黄床头灯的那一幕。
乱步先生一点儿都不认床,他舒舒服服占据一半位置,抬手让我过来。
我刚洗完澡,发尾被升腾的水汽打湿,身上的温度还没有降下去就被人抱了满怀。
“栗子是自体发热的热水袋。”江户川乱步闷闷地笑,胸膛震动,他手指卷起一缕黑发在手中把玩,一松一卷。
“小心调温按钮坏了,半夜烫的你跳脚。”我被闷在他怀里,挣扎着给自己争取呼吸的权利,两只手没有地方放,只好学乱步先生,环住他的后背。
情侣交往第二天就抱在一起睡是正常流程吗?
谁能给我标准答案?恋爱怎么比高考还难。
可若说我很为难,倒也不尽然。
他说抱着睡,真的只是抱着,手臂划出一段距离,我可以在范围内随意翻滚,跑远了才会被他收紧的手臂拦住。
两只枕头不翼而飞了一只,乱步先生十分中意我的肩膀,当成他的脑袋支架,碎发软软地扫在我颈窝,像非要和主人睡在一起的黑猫,盘着尾巴窝在人类枕边。
人类拒绝不了毛绒绒,正如我拒绝不了他。
猫猫是喜欢睡大觉的动物,江户川乱步鼻尖蹭在我身上胡乱嗅闻了没一会儿呼吸便变得又轻又浅,沉沉入睡。
徒留我一个人眼睛睁得好大。
名侦探牌猫咪抱枕的好抱程度由我亲自认证,若是他抱起来不舒服,我何至于在松下宅把草莓兔玩偶扔下床,扒在他身上呼呼大睡一整晚。
今时不同往日,过去是我强行抱他,早晨的乱步先生脸颊羞红,我土下座忏悔自己玷污了名侦探的清白。
如今罪行变成名正言顺的正当行为,羞耻的人为什么从他变成了我?
有名分和没名分的区别真就这么大?寂静的夜晚,我在男朋友怀里头脑风暴,没心没肺的猫猫睡得很香,均匀的呼吸声仿佛规律的白噪音,听得我眼皮打架。
贴近的体温带来难以言说的安全感,与从前抱枕头抱被子的感官完全不同,恍惚间甚至让人产生我过去十八年过的是什么苦日子的迷思。
“明天不上早八真是太好了……”困到睡着的前一秒,我衷心感谢体贴的课表。
好舒服,舒服到一觉睡到下午两点也不想睁眼的程度,让我早晨七八点起床绝无可能,炸学校的心情从未如此强烈。
黑甜的梦乡与收紧的怀抱将我包裹,我逐渐下沉,沉入云朵与星辰构建的理想国。
梦中光怪陆离的画面蒙上一层毛玻璃,再醒来的时候,我大脑一片空白,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睡懵了?”一颗黑发凌乱的脑袋探过来,笑眯眯捏住我的鼻尖。
呼吸不畅让我打了两个喷嚏,睡意一扫而空。
“我做了个梦。”我揉揉眼睛。
“梦见眼前有一座毛绒绒的猫猫山,看起来特别软特别舒服,我想爬到山上去,很努力很努力地手脚并用,却总是在半山腰被一股神秘力量拽下来。”
我爬山爬了整整一晚呢,腰酸腿疼的,今天的运动量在起床前已经达成目标。
江户川乱步哦了一声,他掀开被子,“原来栗子在爬山。”
我低头一看,我两只腿勾在江户川乱步腰上,与梦中勇攀猫猫山高峰的姿势一模一样。
“栗子蹬了我好几下。”江户川乱步抱怨似的掀起上衣,“喏,都踢出淤青了。”
“没有青,只是有点红。”我脑袋不清醒,伸手摸了摸他衣摆下平坦的小腹,“上点药就好了。”
软软的猫肚子,手感好绝。
“好摸吗?”江户川乱步轻轻拍开我的手,“大清早耍流氓,我要叫非礼了。”
“已经是中午了。”我指出,“而且我隔壁住的是港口黑手党,不是警察。”
喊非礼也没用,樋口一叶会支持我的所有犯罪行为,这里可是我的邪恶窝点。
“一个罪名不认,还有第二个:栗子害我迟到了。”江户川乱步躺在床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翘了一上午的班。”
我还不是翘了一上午的课,啊不,我今天上午没课,好耶。
“你可以叫醒我呀。”我坐起来,用手梳了梳乱糟糟的头发,“不许拿别人当借口摸鱼。”
我相信福泽先生不会接受社员“和女朋友同床共枕,早上闹钟响了她抱着我的腰苦苦哀求我不要走,所以我翘了一上午的班,请社长不要扣我工资”的狡辩理由。
福泽谕吉:咳咳!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难道栗子以为我没有尝试过吗?”江户川乱步抬手捏住一缕黑发,像被逗猫棒吸引的大猫咪。
“我很努力地抓住栗子的肩膀摇晃,说醒醒,我上班要迟到了。”
“栗子特别凶地把我的手拍开,额头撞到我胸口说梦话威胁我,我想想你说了什么……哦,是这句:‘乖乖抱好,我不说撒手你敢松一下?敢松开就咬你。’”
江户川乱步:“然后,我真的被咬了。”
他拨开衣领,露出好看的锁骨,一只明晃晃的牙印暴露在我眼中。
一口好牙,是我的牙没错。
我倒在床上,抓起枕头蒙住脸。
“对不起。”我虚弱地说,“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睡梦中的人不是我,是我的第二人格,她诞生在一个寒冷的冬天,手里捏着三根火柴看向橱窗里火辣的烤火鸡……”
赤司征十郎是世界上最有智慧的人没有之一,第二人格是什么甩锅的天才想法,借我用用!
“原来如此,是栗子的第二人格。”江户川乱步煞有正事地点点头,一副他信了的表情,“好吧,既然如此,我承诺的共享委托也只好不作数了。”
委托?我DNA动了,耳朵高高竖起。
“什么委托?”我扒住他的手臂,眼睛发光,侦探之魂熊熊燃烧,“委托费很客观的那种委托吗?”
江户川乱步屈指弹了下我的额头:“这会儿不是第二人格了?”
只要有委托,别说第二人格,第五人格都行。
我能屈能伸。
世界上没有顺不好毛的猫,只有不肯花费时间的人,我缠着江户川乱步缠到了侦探社,他果然松了口。
坐在江户川乱步办公桌后高高兴兴翻阅文件的我没有注意到侦探社的暗流涌动。
国木田独步:‘乱步先生翘了一上午的班。’
中岛敦:‘报告,乱步先生昨晚没回侦探社宿舍。’
谷崎润一郎:‘今天周四,栗子不上课吗?她为什么和乱步先生一起来了?。’
太宰治:‘有没有一种可能,乱步先生昨晚睡在栗子那儿。’
太宰治不愧是太宰治,一语惊醒众人,吸气声此起彼伏。
谷崎直美:‘进展这么快吗?这才是他们交往的第三天啊!’
与谢野晶子:‘果然不能小看乱步先生,即使恋爱军师不在旁边他也能做到。’
泉镜花:‘乱步先生,好厉害。’
如果眼神交谈也有群聊,此刻软件图标上的小红点已然激增到99+,刷屏飞快。
编外人员对隐蔽的社员私聊一无所知,我浏览完委托,发现我被乱步先生骗了。
“乱步先生好恶趣味。”我戳戳他的胳膊,“你是不是喜欢看我求你?”
根本不是什么共享委托,委托人指名道姓邀请我和他两个人一起来,我的名字和他的名字白纸黑字写在一起呢。
“是栗子太笨了。”江户川乱步愉快地说,指尖划过我和他的名字,“怎么样,要去吗?”
虽然我还没见到委托人,但我相信他眼光极佳——他一眼便看出了我与江户川乱步势均力敌的推理水平,绝对是我的伯乐。
伯乐相邀,怎么可能不答应呢?
“我来横滨还不到半学期,这片未被沉睡小五郎占据的蓝海已经插上了我的旗帜。”我沉浸式赞美自己。
“距离我将乱步先生压在身下,成为世界第一大侦探的日子还会远吗?!”
“后面半句,不太可能。”江户川乱步打击我,“至于前面半句……”
“栗子昨晚不是已经做到了吗?”
梦中攀爬猫猫山的女孩子嘟囔着听不懂的梦话,手脚并用扒在江户川乱步肩膀上,把身体的重量交付给他,趴在他胸口沉沉睡去。
字面意义上的,压在身下。
我:这也算?
仔细想想,怎么不算呢?任何形式的胜利都是胜利,我不挑。
“后面半句我也会做到的。”我强调,“不要小瞧我与凶手之间的羁绊啊。”
“是是。”江户川乱步把委托书交给侦探社文员,示意他答应接下委托。
我熟练地拉开名侦探的抽屉找零食吃,时不时喂江户川乱步一口,再一次忽略了侦探社社员们空气中乱飞的眼神。
国木田独步(推眼镜的手微微颤抖):‘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织田作之助:‘是非VIP用户不可以看的内容吗?’
中岛敦:‘完了我有画面了。’
太宰治:‘乱步先生居然是在下面的那个?他吃这么好?’
谷崎润一郎:‘不要说了太宰先生,你丰富的经验请不要用在这里!’
消息99+的群聊因太宰治被封,午休时间结束,侦探社社员们投身于工作,而我也要去学校上下午的课程。
委托人,我的伯乐,十分体贴我满课大学生的身份,将工作时间定在了本周末。
美好的周四,与男朋友在家里爆睡一上午,到学校接受知识的洗礼一下午,晚上我带土匪去海岸边找它的海鸥朋友玩。
江户川乱步收到我的约会邀请欢欢喜喜出门,再看见一大群海鸥后笑容瞬间消失。
可恶的海鸥,肥硕的海鸥,曾经抢过乱步大人面包、薯条、甜甜圈、贝果的超级反派海鸥!
快乐的约会为什么有它们的存在!
“因为家长不能干涉孩子的交友。”我说。
黑鸟混迹在雪白的海鸥当中,朝江户川乱步嘎嘎直叫。
他们俩一向不对付,我夹在中间端水端得十分辛苦。
譬如此刻,江户川乱步警惕地把手里的菠萝包藏在身后,土匪在他脑袋上空盘旋,战术性进攻又后撤,采用朗斯基假动作。
我站在旁边,迎上一人一鸟质问的眼神:你选择帮谁?
“乱步先生带来的菠萝包,他有权利独自享用。”我说。
土匪立刻气得大叫,名侦探猫猫得意洋洋地晃了晃尾巴,把菠萝包凑到嘴边。
为了防止土匪从空中抢夺面包,他一只手牢牢挡在菠萝包左边,右边紧挨着我,不给黑鸟留下一丝偷袭的空间。
“坏鸟,你就看着我吃吧!”
“啊呜。”
菠萝包上缺了好大一块,我腮帮鼓鼓地咀嚼,在江户川乱步呆住的眼神中又凑上去,咬下一大口面包。
我:一人一鸟都吃不到,多么公平。(嚼嚼嚼)
江户川乱步/土匪:才不公平!快住口!
我两口吃掉一半,为了保下剩下一半菠萝包,江户川乱步和土匪共仇敌慨,休战,一人一鸟五五分。
我:谁说我一碗水端不平?这不是很平吗?
【大侦探日记:X月X日,星期四,看望了土匪的海鸥朋友,海风很舒服,闻到了好吃的海苔片的香味。】
【限时恋爱体验券剩余有效期:4天。】
【和乱步先生睡了(划去)抱在一起睡了。晚上在海边散步,偷吃到了他藏在口袋里的海苔片,开心。】
我合上日记本,上床睡觉。
很大很好的双人床使我随意旋转,可以正着睡反着睡歪着睡像贞子一样睡。
自由的气息令人着迷,我把枕头抱在怀里,十分满意……
好吧,并不那么令人满意,试过了世界一级好抱的抱枕,枕头怎么搂都不舒服,又小又方又没有温度还不会说话。
枕头:我只是个枕头……
“退一万步说,连异能者都有了,让枕头说话的科技却没发明出来,一定大有问题。”
我狠狠谴责黑衣组织,激情辱骂酒厂BOSS。
酒厂BOSS:老夫又做错了什么?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我当然讲道理,世界科技掌握在黑衣组织手里,他们却宁可耗费经费研究如何让人从高中生变成小学生,都不肯在为人提供安心睡眠上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人为什么想返老还童,不就是因为人老了失眠觉浅睡不安稳,渴望婴儿般丝滑的睡眠吗?
我可是在从源头上帮酒厂BOSS解决问题,作为回报帮我订做一只私人抱枕不过分吧?
要长条猫猫造型,可爱的绿眼睛黑猫,平时眯眯眼,偶尔睁开锋利的眼眸,令人呼吸一窒。
要发热恒温功能,温度比普通人体温稍高一些,能够维持一整晚的保暖,任何时候都妥妥贴贴。
要软硬适中,骨骼匀称,抱起来能让人发出呜呼的感叹声,又很有安全感,比守护梦境的小熊骑士更优秀。
要黏人型抱枕,因为我会不小心把床上的东西踢下床,所以它一定要很聪明,知道自己抱紧我,掌心顺着背上的脊骨向下抚摸哄我睡觉。
抱枕的香型也要自定义:薄荷味漱口水的气味和粗点心的甜香糅杂在一起。不是固定的气味,具体取决于猫猫睡前喝了哪种饮品,是热巧克力奶、纯牛奶、柠檬红茶还是芋泥啵啵奶茶。
最后再加上说话功能,首先声音一定要好听,其次要有条理,冷静、理性、一针见血,喜欢骂人笨蛋这点我持保留意见。
要会撒娇,特别擅长用鼻音撒娇,黏黏乎乎地趴在人肩膀上撒娇,是坏心眼很多的大猫咪,喜欢用脑袋拱人,喜爱嗅闻,偶尔会舔人——总之就是非常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