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液体就像是尖锐的冰做的针,顺着他沸腾的血液流到他的心脏和大脑,将他变作懒洋洋的,没有感情的雕像。
宁静和躁狂共存在他体内,他躺着,沉默着,血液却在沸腾。
那是他第一次躁狂发作。
在那之前,伊森早就在生理卫生课上学习过有关躁狂的一切知识。
躁狂症是兽人血脉里流淌的诅咒,越是强大,诅咒就越严重。在为追求后代强大而不断联姻的古老兽人家族中,诅咒的浓度已经达到了可怕的地步。兰切斯特家族的每一代都有因躁狂而早早疯狂的成员,但这从未阻止家族追求力量。
每一代,每一代他们都在疯狂的生育后代,在那些痛苦嚎叫的孩子们中挑选出力量最强而又没有发疯的幸存者,作为家族的继承人。
然后循环,往复。
躁狂不是精神疾病,因为身体病.变而发狂的兽人清晰地知道自己在发疯。有些人可以忍受这种痛苦,在日复一日的折磨下保持神志,而无法忍受的人,会在疯狂中精神崩溃,最终死去。
曾经伊森以为这不过是医生的危言耸听,又或者是懦弱者放弃自我的借口,直到那天他在那个封闭的房间里,隔着防护壁,看到了已经很久未见的母亲。
她形容枯槁,毛发干枯,委顿于地。
那双美丽的金棕色眼睛,温柔的金棕色眼睛,洋溢着温暖的金棕色眼睛,透露出一种疯狂下的宁静与恐怖。
她形销骨立,身上伤口遍布,四肢都被拘束在地面上。曾经温柔抚摸他的双手在地上磨出血迹斑斑。
房间里只有伊森和父亲,这涉及到兰切斯特家族的名誉,因此必须向外人隐瞒。
即使大家都知道他们会发疯,但却要假装这件事不会发生。
明明那是隔音的防护壁,她却“听”到了伊森,她转动唯一可以自由移动的头颅,隔着防护壁,“看”向他。
母亲的眼里已经没有情绪,但是伊森却感觉到厚重黏腻的爱意倾泻而出。
“你的母亲是急性躁狂发作,已经没有治愈可能了。束缚是为了让她停止伤害自己。”
伊森离开那个房间很久之后才反应过来,这句话是当时站在他身后的父亲说的。
那个冷酷的父亲居然在向自己解释。
急性躁狂一旦发作就如同雪崩——伊森在书上看到这种描述时还觉得书写之人用这种词语描述病症有失客观,但母亲的生命消逝确实如同雪崩,剧烈、不可逆转、毫无预兆、疏忽之间只剩下烟尘。
伊森再次见到母亲,已经是她的葬礼。
妈妈的摇篮曲被烈火焚作青烟,伊森的童年也随之飘散。
伊森开始有躁狂期后,就开始接受密切的监测。幸运的是他似乎是所谓的“天选之人”——虽然遗传了兰切斯特家族成员的严重躁狂,但却同时获得了极强的控制力。因此他被选为家族继承人。
宣布这个消息的那天,长桌上齐聚了他所有合法的哥哥和姐姐,也就是前两任兰切斯特夫人的孩子们。一张张极其相似的脸上是如出一辙的礼貌又冷漠的微笑,即使父亲越过他们将最小的弟弟选为继承人,他们也没有表达丝毫的不满。
宣布完继承人之后伊森在雕像长廊中偶遇了他最小的一位姐姐。她比伊森大三岁,在她三岁的时候母亲去世,然后父亲就娶了伊森的母亲进门,同年她被送到外地教养,再也没回过主宅。
“你知道吗”她背对着伊森,面朝着一副画,慢慢说到,“我们都是家族的牺牲品,我是,你是,我的母亲是,你的母亲是,我们的父亲也是。”
“你曾经看过父亲真正的笑容吗”她问,但没有等伊森的回答,又继续说,“我看过,他对那些私生子笑的时候,笑得可开心了。”
“明明已经是掌权者,却为了该死的家族传承,生下我们这些注定会变成疯子的孩子们,只为了从里面选出一个疯得比较慢的。明明已经是丈夫和父亲,却为了追求“自由”,和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生下乱七八糟的孩子——他沉迷亚人情人,因为亚人孩子不会疯。他爱孩子,但是不爱我们这些“继承人”,所以把爱给他们,把权力、责任和财富给我们。”她嗤笑一声,“所以我不嫉妒你,弟弟。”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伊森知道父亲的情人众多,甚至小时候他还曾撞见过一名衣衫不整的女仆从父亲的办公室里出来。那是一名猫系亚人,她的毛发斑驳混杂,就像秋季的落叶。
他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将这件丑闻告诉了母亲,但母亲只是平静地握着他的手,然后紧紧抱住他。
“这种肮脏的事情不值得你关注,我的宝贝。别看,别听,别理会。”
伊森被宣布为继承人之后,就开始接受更加严格的教育。除了上课之外,父亲亲自将他带在身边,教他如何处理辖区事务。即使父子朝夕相对,仍然没有任何温情时刻,父亲比起父亲,更像一位严酷的老师。
伊森成长得很快,父亲却急速地衰败了。
他小时候曾发誓在长大后要向伤害母亲的父亲复仇,但在他接过父亲塞到手中的权力后还没来得及实施任何报复,父亲就骤然离世。
父亲是躁狂发作而死,但死前他依然保有理智。他维持着半兽型坐坐在躺椅上,手上紧紧握着一枚挂坠。按照他的遗愿,伊森将他和那枚挂坠一起火化。
伊森的剩下的兄长和姐姐参加了葬礼——在这几年间,其中一位兄长发狂去世了。
葬礼上他们和伊森依旧没有任何交流,葬礼结束后伊森追上了他最小的姐姐,但后者只是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再和他说任何话。
葬礼后,伊森在整理父亲的遗产时,从财产报告中抓住蛛丝马迹,找到了父亲私生子们的信息。他的父亲曾经定时向这些孩子支付赡养费,这笔账经过层层伪装,但任何伪装在财产的继承人面前都无所遁形,伊森最终还是找到了这些资料。
孩子的数目比外界传言少,但也很多。他们的母亲大部分是亚人,所生的孩子们也大部分是亚人。伊森追查到他们中许多人的现状,他们似乎并不知自己的一半的血来自所谓的兰切斯特,过着平凡的生活。
伊森想起了自己曾见过的那名猫系亚人,在资料里找到了她,得知她曾生下一名猫系兽人婴儿,但在几年后就带着婴儿远走他乡,失去了信息。
姐姐的话一直回响在伊森耳边,“他爱那些孩子,因为他们不会疯。”
伊森在街角看着自己的“哥哥”笑着抱着自己的“侄子”玩耍的场景,忽然窥见了父亲那扭曲又恶心的心理真相。
阳光下,其乐融融的,温暖祥和的亚人父子。
阴影下,冷漠疯狂的兰切斯特家族。
父亲将家族权柄交给自己时说的那些话就像黑色的淤泥一般时刻拉扯着伊森,试图将他扯入代代相传的深渊。
“将家族的力量传承下去,伊森,那是你的使命。你必须生出足够多的兰切斯特,直到从中挑选出可以作为继承人的孩子。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以你母亲的名义发誓!”
伊森直至最终也没有发誓。
他凝视着父亲,一字一句地说:“我的母亲,不是你的筹码。”
“她的孩子也不会是。”
一束硕大的鲜花被送到了妙妙的脸上。
“伦、伦纳德先生”妙妙震惊地看着这束她双手合抱才能捧住的鲜花, 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伸手去接。
“您从哪里弄来这么大的一束鲜花”妙妙难以置信地问,“您不是一直待在家里吗”
伦纳德单手撑在门框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妙妙。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丝质衬衣, V型领口开得很低,露出他蓬松柔软的长毛——幸好他今天是半兽人形态,不然指不定露出的是什么。他的毛发打理得丝丝分明,一看就很好摸的样子。
真不愧是有一千个前任的伦纳德先生啊!
“第二次约会的时候,肯定要给喜欢的人准备鲜花呀。”伦纳德露出一个微笑, “抱歉,躁狂期的时候没办法保持亚人形态,妙妙不要嫌弃我好不好”
“怎么会嫌弃您”妙妙马上疯狂摇头, “您本来就不太舒服, 其实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只要妙妙高兴,那就一点都不费事。”伦纳德后退一步, 张开双臂做出邀请的姿势, “请进, 公主殿下。”
妙妙用花束挡住自己的绯红的脸颊,走进了房间。
“花很重吧先放一边。”伦纳德绅士地接过妙妙手中的超大花束,“待会我让快送直接送到你的宿舍楼下。”
妙妙环顾四周, 发现房间似乎被精心打扫过,连沙发上的抱枕都按照最完美的方式摆放好了。
“为了欢迎妙妙,我紧急打扫了一番。”伦纳德挑眉, “毕竟这可是我们第一次房·间·约·会。”
“这只是一次纯洁的探望!”妙妙双手交叉在胸前,“请不要做奇怪的事情。”
伦纳德轻笑了一声, 随后将妙妙引到沙发上坐下。
“公主殿下, 红茶还是咖啡”
“红茶吧……”
伦纳德施施然地走到厨房,动作娴熟地泡了一壶茶, 用托盘装着放到茶几上,然后为为妙妙和自己各倒了一杯。
“谢谢。”妙妙双手接过,又忍不住四处打量。
这还是妙妙第一次以客人的身份来伦纳德家,感觉与之前完全不同。
伦纳德的表现也与之前有些不同——
妙妙看着十分自然地紧挨着自己身边坐下的伦纳德,挤出一个笑脸,“伦纳德先生……是不是靠得太近了”
“嗯现在可是珍贵的二人世界时间啊。”伦纳德低头凑近妙妙,“妙妙你紧张的时候耳朵会塌下去呢,特别可爱。”
妙妙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请、请不要这样忽然凑过来!”
万一看穿了那是医疗器械耳朵怎么办!
伦纳德轻笑一声,“不能忽然凑过来,那获得你的允许之后可以凑过来吗”他侧头看向妙妙,金棕色的眼睛带着笑意。
“现、现在还不行……我们没到那个阶段!”妙妙的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伦纳德先生……约会应该是循序渐进的,从握手之类的开始……”
“真的不可以吗”伦纳德露出失望的神情,“不能为我网开一面吗”
“不可以……”妙妙别开眼。
猫猫会撒娇,妙妙魂会飘……
不能再看了!
“好吧,那就听你的。”
伦纳德顺从地稍微往后挪了一些,妙妙还没来得及平复心情,就看到他向自己伸出了右手。
“现在来握手”
这是一只介于手和爪之间的“手”。
五指修长,但是覆盖着玳瑁色的短毛,尖锐的指甲无声地炫耀着它的杀伤力。
妙妙忽然想到以前捏猫猫爪爪的时候,只要轻轻一按猫咪的掌心,就会叉出来四根尖锐的爪爪。
糟糕,忽然想玩猫爪……
“伦纳德先生……”妙妙舔了舔嘴唇,“您能不能让我试试……捏你的手”
“所以,妙妙想让我先将握拳,你捏一下我的掌心之后,我在张开”伦纳德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将手指慢慢收拢,“这样”
“嗯嗯!”妙妙兴奋地点头,然后试探地伸出双手,“我可以捏捏吗伦纳德先生”
“捏吧。”伦纳德叹了口气。
妙妙双手抓住了伦纳德的右手,这只毛茸茸的爪子如同妙妙想象中的一样摸起来很丝滑,妙妙抬头看了一眼他的表情,后者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妙妙便尝试着按压了一下。
“很软!”
伦纳德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嗯……要使劲绷紧吗那样会变硬。”
“可以吗”妙妙有些兴奋,她还没摸过硬硬的猫爪。
伦纳德用那只自由的手挡了一下嘴,“可以。”
他绷紧了手上的肌肉,妙妙马上明显的感觉到手下的爪爪变得像石头一样硬邦邦。
妙妙的眼睛亮起来,又抬头看向伦纳德。
伦纳德轻咳一声,“怎么了”
“变硬了!”
“咳咳咳!”伦纳德清了清嗓子。
妙妙马上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些不得了的话,她马上描补到,“我是说,手变硬了……”
伦纳德扭过头去,用手捂住了嘴。
气氛更诡异了!
这种调戏良家猫猫的背德感是怎么回事!
妙妙马上松开了手。
“不是要捏吗”伦纳德捂着嘴看着她,“怎么不说到做到,快捏。”
“伦纳德先生,不是不舒服吗”妙妙咬了咬嘴唇。
“没有不舒服,捏吧。”伦纳德将手往妙妙面前送。
妙妙低着头又捏上了那只手。
“只要你按压我的掌心,我就将手张开”
“嗯……”妙妙从喉咙里挤出回答。
“咳……你按吧。”
“那我按了……”
妙妙双手捧着伦纳德的手,然后用拇指按向了伦纳德的掌心。
“嘶!”
伦纳德的手指瞬间张开,妙妙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拇指上传来尖锐的疼痛。
“妙妙!”伦纳德掐住妙妙的右手,鲜血已经妙妙的拇指上流了下来。
伦纳德的尾指上有些许血迹——刚刚他开爪太快,指甲又太间,直接划伤了妙妙的手指。
“抱歉,我不知道你的皮肤那么嫩……”伦纳德钳住妙妙的手指根部,但血液还是不停地流出来,“我马上为你包扎。”
“没事的……”妙妙嘴上说着,却后知后觉的地感觉到伤口痛得要命。
玩爪一时爽,被抓火葬场。没想到在异世界捏猫爪的时候也被抓了呜呜呜。
“不行,可能会感染,你先按着这里。”伦纳德示意妙妙用左手掐住右手拇指的根部,减缓血液的流出,然后马上起身,不一会就拿着医药箱回来了。
他拿出一个容器放在桌子上,然后把妙妙的手移到上面,“我的指甲上可能有细菌,我要先挤一些污血出来,可能会痛,你忍一忍。”
妙妙点了点头,有些紧张地咬紧牙关。
“唔!”伦纳德的微微用力,血液就滴滴答答地落到了容器上,“抱歉……抱歉……”伦纳德一边道歉,一边动作迅速地将容器的盖子盖上放到一旁,然后又拿出另一个托盘,“我要倒消毒水了,痛的话就叫出来。”
妙妙眼含热泪点了点头。
伦纳德拧开一瓶消毒水淋在了妙妙手上。
消毒水清洁后伤口的情况就清楚了。
“还好不是很深,没有伤到神经,”伦纳德松了一口气,“抱歉……都是我考虑不周。”他取出药粉为妙妙上药,又用纱布和胶带为妙妙裹上伤口。
“妙妙真坚强啊,消毒水直接淋都没有叫疼。”伦纳德笑着将目光移到妙妙的脸上,然后呆住了。
妙妙……妙妙泪失禁了。
消毒水淋上去的瞬间她的眼泪就直接涌出来了,她咬着牙没发出声音,但是眼泪吧嗒吧地糊了满脸。
伦纳德张了张嘴,好一会,才轻声问到,“这么疼吗”
妙妙摇了摇头,哽咽着说,“没事,不疼,只是我比较容易掉眼泪。”
伦纳德伸出手想为妙妙拭去泪水,又马上缩回手,“别又划到你,”他小心翼翼地松开了妙妙的手,起身蹲在妙妙面前与她实现平齐,“我很抱歉,妙妙……”
“不关你事……”妙妙抽噎了一下,“是我自己提出要捏你的手的……”
“我不应该答应你的,我明知道自己的指甲锋利……”伦纳德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都是我的错。”
“不是你的错,”妙妙摇了摇头,“伦纳德先生……不要自责。”
伦纳德紧紧地看着妙妙的眼睛,缓缓靠近她。
“唔,”伦纳德猛地扭过脸,“忘了答应过你。”
他站起身收拾好医药箱,然后抽了抽鼻子,似乎有些不适的样子。
之前恶补的常识忽然涌入妙妙的脑海里:血液会刺激躁狂期兽人。
“伦纳德先生,我是不是先离开比较好”
伦纳德捂着鼻子,“这真的十分失礼……让一位淑女马上离开什么的。但是为了你的安全,妙妙……”
“没事,我给你添麻烦了才对。”妙妙意识到自己可能会导致伦纳德躁狂变严重,马上跳了起来,“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妙妙!至少让我先给你叫车……”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好。”
妙妙匆匆忙忙地收拾东西,伦纳德想帮忙却因为血液的影响而不敢靠近。
“回去之后记得去医院检查和包扎。”伦纳德站在门口叮嘱妙妙,“医药费我会负责。”
“没关系的伦纳德先生,不要放在心上。”妙妙走到电梯间忽然回头,笑着说,“谢谢你邀请我来家里玩!”
伦纳德露出错愕的表情,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妙妙就冲进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后,伦纳德回到房间。
他随手从身上抽出一个采血器,丢进垃圾桶里。
第027章 试探
虽然觉得伤口并没有很严重, 但是出于谨慎,妙妙还是去医院重新清洗创口并上了药。
其实妙妙还想打一针狂犬疫苗来着,但是想也知道这里绝对没有狂犬疫苗这种东西。
就算有……也应该是狂人疫苗才对。
娜拉和她说躁狂病毒会通过血液传播的时候妙妙还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感染, 现在妙妙已经完全把这件事看淡了。经过那么多次受伤,她也没出现什么躁狂的症状,乐观一点想,或许这病毒就无法感染地球人呢
而且妙妙也没办法确定测自己有没有感染躁狂症,除非她自爆外星人身份要求医疗机构给她做个专题研究。
说回工作, 妙妙现在已经是成熟的员工了,不会再犯什么不注意气味然后刺激到躁狂期兽人的错。妙妙第二天一去到办公室就想跟前辈商量下今天不出勤,万万没想到她去到办公室后才发现前辈已经先她一步请假了。
因为妙妙对这里的OA(线上办公系统)还不是很熟悉, 所以在等了半天等不到前辈后想手动线上申请假期的时候才发现这件事。
紧接着妙妙就收到了伊森的舒缓任务。
妙妙来到舒缓组的时间太短, 不知道自己该去找谁解决问题。只能带上防护手套,又疯狂喷洒了一堆去味剂, 然后硬着头皮去执行任务。
希望不会出什么事……
妙妙忐忑不安地来到了伊森的办公室。
进门后, 她没有像平时一样走近, 而是先向伊森汇报了了自己的情况:“伊森先生,我手上有伤口,是不是应该尽快离开”
坐在办公桌前的伊森抬起头, 看向妙妙,“你受伤了”
“就是被划了一下,不是很严重。但是血腥味可能会影响到您。”
伊森起身走向妙妙。
他神色平静, 似乎并没有受到血腥味的影响,“是用刀具的时候伤到的吗如果是刀具造成的伤口, 必须要去医院清创才行。”
“不是的, 只是指甲划了一下,”妙妙解释。
“指甲”伊森疑惑地看向妙妙的手。
妙妙顺着他的视线低头, 看向自己修剪极短的刚好没过指尖的指甲。
出于职业需求,妙妙一直都保持着短指甲,这种指甲显然无法划伤自己。
“不是我的,是伦纳德……”妙妙意识到这种私事拿到办公场所说不太好,何况伦纳德也是伊森的下属,她改口,“是我的一个朋友划伤的。”
“伦纳德”伊森似乎有些意外听到伦纳德的名字,他挑了挑眉,“你们私下很熟悉”
主宅不会不允许有办公室恋情吧
妙妙表面很淡定,内心却有些汗颜。
“因为之前在伦纳德先生家进行过一段时间的服务,然后他最近躁狂期,所以我去探望了一下他。”
“不用这么紧张,这不是作为“上司”的伊森问的,而是作为普通人的“伊森”在关心自己的两位朋友罢了,更何况我们也没有什么“不允许办公室恋情”之类的规定,这不会影响到伦纳德什么的。”伊森笑着说,“你跟伦纳德在交往”
妙妙眼神左右游移了一下,“现在……还没有。”
“哦,这样啊。”伊森向妙妙伸出手,“伦纳德的实力我很清楚,那家伙的爪子可利了,让我看看伤口,要是伤到神经就不好了。”
“没事,我已经去医院看过了,”妙妙犹豫了一下,看着伊森伸到自己面前的手,还是将受伤的手伸了出来。
伊森很自然地托住妙妙的手,为她脱下了防护手套。
“您躁狂期见血没有关系吗”
“没事,这点自制力我还是有的,而且在你帮我按摩之后,我的躁狂症状减轻了很多。”伊森一边说,一边轻柔又仔细地将伤口上的包扎展开,“确实像伦纳德造成的伤口,他怎么会抓伤你”
妙妙当然不会说出自己贪图捏爪爪而被猫挠的真相,“只是一个意外。”
伊森托着妙妙的手,似笑非笑地瞟了她一样眼,“握手的时候被划伤了”
“差不多吧……”伊森先生你怎么会如此八卦又如此敏锐!
伊森仔细查看过伤口,“没有伤到神经血管,看起来也没有感染。伤口处理得很好。”
“嗯,伦纳德先生当场就帮我包扎过了,我之后也去医院检查过,所以真的没有大碍的伊森先生。”
伊森检查完妙妙的伤口,娴熟地从妙妙的工具车上找到了医疗箱。
“我自己来就可以。”
“是我弄坏了你的包扎,当然应该负责帮你重新包扎好。”伊森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摆弄着妙妙的手。
妙妙忍不住观察伊森的手。
妙妙对兽人世界的了解加深后,了解了兽人的兽化特征是有程度区别的,而且有些能力强的兽人可以自由控制自己的兽化程度。伊森的手与伦纳德的手类似,都是介于人型和兽型之间的,既保持了手指的灵活性,又保持了兽型的杀伤力。相比之下,斯坦的爪爪则更接近兽型的爪爪。
这是不是说明,伊森和伦纳德的实力比斯坦强呢
妙妙走神的这一小会,伊森已经将她的手包扎好了。他的包扎技巧比医院的医护人员也不逞多让,有些出乎妙妙意料。
伊森放开妙妙的手,妙妙想带回防护手套,却发现手套已经被伊森混着包扎后的废料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手套的透气性不好,对伤口的恢复不好,不要再带这个了。”伊森解释完,又对妙妙说,“受伤了怎么不请假主宅的员工都有带薪假期,不用勉强来上班的。”
“我还没搞清楚怎么请假,”妙妙实话实说。
伊森想了想,“我也不知道怎么请假,这样吧,你先回去休息,之后再补申请就行。”
妙妙就这么被伊森“劝退”,连推车都没带走——伊森说她受伤了尽量别活动,推车留在那里就行,他会让别人帮她带回去的。
面对伊森的关怀备至,妙妙受宠若惊之余有些担心自己的职业前景——
带伤上班还被老板亲自包扎之后劝回家休息,老板会不会觉得自己很不专业啊……
这念头一冒出来妙妙惊觉自己的社畜味居然在穿越之后都还是如此浓郁。
真是一日为社畜,终生为社畜啊!
“先生,有什么需要我去办的吗”斯坦接通了来自伊森的通讯。
能让躁狂期的伊森亲自联系自己的事,必然十分重要。斯坦严阵以待,等待完成伊森下达的每一个任务。
“斯坦,你和妙妙是不是也很熟悉”
“妙妙”斯坦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您说……舒缓组的汪妙妙”
“对,舒缓组的汪妙妙。”
“是她工作有些什么纰漏吗其实我早就觉得舒缓组的成员培训需要更加仔细一些……”
“没有,她工作很负责,我只是想让你在下周的出差名单里加上她的名字。”
“您要更换跟随外勤的舒缓组成员但是她工作时间还很短……”
“我觉得她可以胜任,加上吧。”
“……但是先生,我觉得汪妙妙的能力或许还需要一点时间来验证……”
“斯坦,伦纳德那边你还在关注吗”
“……是的,他昨天确实见了汪妙妙。但汪妙妙那家伙只是个很普通的亚人,背景也很干净……我知道了先生,我会加上汪妙妙的名字。”
“辛苦你了斯坦。对了,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办。”
“是,先生,您请吩咐。”
“不是工作上的事,算是我私人请你帮忙,你能教我一下怎么通过线上申请假期吗”
“您要学如何申请假期”
“当然不是我要请假,我只是偶尔想了解一下我们的工作流程。嗯……考察一下我们的员工福利体系是否完善。”
“好的,稍后我向您发送一份说明文件,这样可以吗”
“那就麻烦你了,斯坦。”
“您太客气了。”
通讯挂断后,斯坦陷入了沉思。
伊森为什么忽然想了解如何申请假期他根本用不上这种知识……
难道真的是他一时兴起想改善员工请假流程吗可是他那么忙,而且还在躁狂期,怎么会有这种闲心理会这种小事。
不过话说回来,伊森这次躁狂期似乎情绪非常稳定,难道他已经用了抑制剂吗
虽然都是助理,但是伊森的身体状态是卡莉的职责范畴,而且这种数据属于机密,斯坦只能放下疑虑开始干活了。
伊森的安保问题倒是斯坦负责,因此他很快就安排好了出差名单的事情。而伊森私下委托的请假申请的事倒是颇费一番功夫——斯坦自己除了躁狂居家办公从来没请过假,为此他专门翻了员工手册学习了如何请假,整理好后向伊森发送了一张简洁明了的流程图,甚至附上了员工视角的操作界面引导。
毕竟伊森的OA界面和所有员工都不同,他应该只有审批页面,没有申请页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