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芷萝缓缓回神，想到梦境中看到的场景，若有所思。
“你说卫家六姑娘的哥哥们会不会还活着？”
崔鹤槿手上动作一顿，眼眸深邃起来，“怎么会突然间说起这个？”
江芷萝想说她梦到了跟卫家有关的事情。
这不是第一次了，上次还梦到了小姑娘还有她两个哥哥。
江芷萝嘴唇动了动，她若是说了，崔鹤槿会不会觉得她怪力乱神。
再说了她做梦能跟提前预测规避危险的能力，也没有跟崔鹤槿说。
她心中有所顾虑。
“就是突然间想到会打仗，那天你跟我说了卫家六姑娘的事情，我就想到了。”
崔鹤槿轻声解释道：“当年卫家的人都被收尸回京了，皇上也派人亲自探查了，他们都战死在了沙场。”
崔鹤槿温声哄着江芷萝道：“好了，别乱想了，先睡吧，嗯？”
“也别怕，战乱肯定会被平息。”
江芷萝转头看崔鹤槿，“为什么这么说？”
崔鹤槿幽幽道：“在乱局中，得民心者得天下，会有人想办法平复乱局。”
江芷萝听着崔鹤槿这句话，总觉得有点奇怪，可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
在崔鹤槿安抚下，江芷萝再次睡了过去。
她本以为会睡的很安稳，可还是做梦了。
这一次她梦到了战乱波及到了北州这边。
一些人收不到粮食，便有土匪抢掠粮食。
有人反抗，他们直接拿屠刀杀戮，鲜血都染红了地面。
而且这些土匪所用的招式和所用的刀穿着的靴子，看着根本不是刀，怎么看都不像是土匪，反而像是训练过的士兵。
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江芷萝总是想着睡梦中梦到的事情，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
吃早饭的时候，崔老夫人看着江芷萝神色不太对，担心道：“芷萝，你是不是昨晚没有休息好啊，看你脸色不太好。”
江芷萝摇头道：“没事，娘，昨晚睡得还好。”
崔老夫人再看向崔鹤槿，看他神色正常，脸色猛然一变，忍不住数落道：“你说你，就不知道疼惜点芷萝，看把她折腾的。”
江芷萝正在喝粥，一听这番话，直接呛着了。
“咳咳……”
江芷萝一咳嗽，崔鹤槿赶忙伸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动作轻柔，更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柔声道：“先喝点水。”
江芷萝脸微微有些热。
她都没敢看崔鹤槿的神色。
真是罪过，竟然让娘那么误会崔鹤槿。
不过她和崔鹤槿到现在还没圆房，娘应该不知晓。
若是知道了，估计会担心。
其实先误会着也好。
就是委屈崔鹤槿了。
看崔鹤槿知道紧张芷萝，崔老夫人脸色这才缓和一些。
“可还不舒服？”
听着耳边温柔低醇的声音，江芷萝心尖都颤了颤。
她微微抬头，对上崔鹤槿带着潋滟星辰的眼眸，仿佛有淌过细碎的月华，很美也很迷人。
让人能不由自主的沉溺其中。
江芷萝睫毛颤了颤，低声道：“没事，就是不小心呛着了。”
崔鹤槿细心的嘱咐着，“嗯，慢点喝，小心烫着。”
待重新吃饭后，崔鹤槿看着自己娘的眼神，只能捏了捏眉心，回应了一句道：“娘，是我不好，下次我会注意。”
这是什么让人误会的话！
江芷萝脸更热了，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不过她低头装作喝粥，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这才对，你自己的媳妇要自己疼惜着。”
“我跟你说芷萝可招人喜欢了，你不知道去镇上卖面包，那些夫人们以为芷萝是我闺女，说家里的小伙子多好，还想着把芷萝变他们儿媳妇孙媳妇的，想的美。”
江芷萝赶忙道：“没有，真的没有。”
“就是寒暄几句话。”
吃过早饭后，江芷萝收拾了东西赶着牛车去镇上。
崔鹤槿也一起上学堂。
江芷萝先送崔鹤槿去石墨学堂，接着便去了杏林馆给庄杏安针灸。
去的时候，庄杏安已经等着了。
“江姑娘来了！”
江芷萝点了点头，“庄少！”
如同往常那样，她给庄杏安针灸治疗。
这也是最后一次的针灸了。
针灸后，江芷萝给庄杏安把了把脉搏，“庄少身体的毒已经完全祛除了，身体已无大碍，以后只需要按照我配的药方按时喝药就行，喝两个月，身体就彻底好了。”
庄杏安温柔道：“多谢江姑娘。”
他自己明白，若非江芷萝，他可能已经死了。
“庄少不必客气。”
庄杏安拿出一个箱子，里面装着很多银子，“这是给江姑娘的诊金。”

方便她能治好崔鹤槿还有爹和三妹。
光是那些珍惜的药材，每一味都可能价值千金，更别说寻找起来更是费时费力很辛苦。
所以她不能贪心。
“庄少，这些银子我不能收，你帮忙找的那些药材就已足够诊金了。”
庄杏安看着江芷萝干净固执的眼神，低声道：“也罢！”
沉默了一瞬，庄杏安深深的看了一眼江芷萝道：“我要走了！”
江芷萝一怔，略有些诧异，“走，去哪里，回京城吗？”
庄杏安轻轻摇了摇头道：“去西楚国！”
江芷萝看着庄杏安的神色，心神一颤，庄杏安竟然是西楚国的人吗？
这样的身份，他竟然信任她告诉她。
庄杏安看着江芷萝震惊的眼神，便明白她很聪明，定然能猜到什么。
庄杏安透过窗户看向外面远处的地方，眼底带着飘渺复杂的神色。
他似有很多话要说，却什么都没说。
他拿出一个玉佩来，“若是你以后来西楚国，有什么事也可以去楚京当地杏林医馆，将玉佩给掌柜。”
“不光西楚国，就是这个地方，你若有事也可以来杏林医馆找掌柜的帮忙。”
江芷萝一听，只觉得这玉佩看着挺贵重的样子。
也相当于是一种信物吧。
江芷萝猜测庄杏安的身份一定不普通。
她回过神来道：“这玉佩太贵重了。”
她不打算收。
况且庄杏安应该有特殊的身份，收了玉佩的话意味着会牵扯进麻烦吧。
或者权力争斗的漩涡？
那不是江芷萝想看到的。
庄杏安道：“玉佩是死物，能在这里结识江姑娘，是我的幸运。”
庄杏安也坚持。
“我就要走了，我也不想以后没有机会见到江姑娘。”
这一刻，庄杏安的眼神带着浓重的复杂忧伤感。
江芷萝心口一软，便收了下来。
“那我先收着，若是以后庄少想拿回去，我再还给庄少。”
庄杏安淡淡一笑，送出去的东西断然没有收回的道理。
似想到什么，庄杏安忍不住提醒江芷萝道：“云国接下来会不太平，江姑娘保护好自己。”
庄杏安知道她的能力，所以倒是不太用担心。
不过还是开口道：“若有事可来杏林馆找丘大夫。”
“好。”
庄杏安手指轻轻点着桌面，似想跟江芷萝多说一些话，可真正要走的时候，却也不知道说什么。
只希望他们以后还能再见面。
江芷萝下楼的时候，正好在医馆看到了简云音。
简云音看到江芷萝，更是激动的很。
“芷萝，在这里见到你真好，我还想着过几天去找你来着。”
江芷萝笑了笑道：“我看你气色好多了，怎么想找我了。”
简云音道：“就是你给我开的药方，我吃了药身体好多了，我才想着去找你，能不能请你帮我娘和大哥调养一下身体啊。”
“我觉得你开的药比外面大夫开的好多了，对，是比府城的大夫都好。”
“我之前抓的药喝完了，这次又来继续抓几副喝着。”
确实，简云音感觉自从按照江芷萝开的药方抓药喝了后，身体好多了。
她感觉每天能睡一个安稳觉了，而且吃饭也有胃口。
她能明显感觉到身体好了很多。
就连爹娘还有哥哥都说她看起来不憔悴了。
她好像还长了一点肉。
“芷萝，你真的好厉害！”
“我都不知道如何感谢你。”
她之前还容易胡思乱想，情绪很低落很压抑，但她感觉她现在不乱想了。
江芷萝道：“能好就行。”
“我先给你把脉看看。”
简云音赶忙将手伸了过去。
她看着江芷萝的时候，眨巴着眼睛，眼底都带着信任的光芒。
她现在不敢相信旁人，就只相信芷萝。
江芷萝把完脉搏，道：“嗯，你身体好多了，再按照这个药方吃一个月的药就不用吃药了。”
简云音一听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候药童也将药抓好递给了简云音。
简云音拉着江芷萝道：“芷萝，你去我家玩吧，我正好还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就连我哥都想好好感谢你呢。”
江芷萝挑了挑眉，一下子想到了之前在县衙门口看到的那位公子，便是简云音的大哥简云辞。
江芷萝想到昨晚的梦，想到他们县也会受战乱的波及，点了点头道：“那好吧，我跟你去看看，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怎么会，我娘我哥哥都想请你去府中玩，只不过之前仇人没解决，我们怕把你卷进来让你有危险，所以我也一直没敢去找你。”
一听这番话，江芷萝神色一动道：“这么说来仇人找到了。”
简云音和江芷萝说着话的功夫，已经走出了医馆。
她看了看周围，没什么人盯着，然后悄声道：“嗯，找到了。”
“果然跟你说的一样。”
“我们先上马车说话。”
江芷萝道：“我的牛车还在这里。”
那药童送他们出来，道：“江小娘子放心，牛车就放在我们医馆后院，我们会照看好，待江小娘子回来取就好。”
江芷萝点了点头，“那就麻烦小哥了。”
“江小娘子太客气了，我们少东家都交代了，江小娘子是我们的贵客，让我们一定要招待好。”
如此，江芷萝便放心了。
她便跟简云音上了马车，那个女护卫赶着马车，他们一行人朝着县衙而去。
简云音忍不住道：“没想到芷萝你都认识医馆少东家，听说他们少东家很神秘，一般人接触不到。”
江芷萝含笑解释道：“可能因为我会点医术，正好就认识了。”
“也是，你医术那么好，那少东家肯定对你另眼相看。”
简云音说着，想到之前没说完的话道：“芷萝，还真让你猜对了，顺着你提供的线索，真的就找到了问题。”
“那个丁车夫丁长柱确实被人收买了，但背后害我大哥的人还真跟何木强有关，只不过联系何木强的人是他那个多年音信全无的娘。”
江芷萝挑了挑眉，还真是如此。
简云音道：“之前我大哥也怀疑丁长柱和何木强，只不过一直没查出什么来，多亏你说的那些话，我跟我哥说了，我哥就让人着重去调查何木强的娘，还真找到背后主谋了。”

江芷萝一点都不诧异。
之前在简云音的只言片语中，江芷萝也能感觉出来，简云音的大哥简云辞是个聪明人。
简云音看着江芷萝的神色，道：“芷萝，你怎么一点都不奇怪？”
她看着江芷萝的神色，就感觉一切都在她的猜测中一样，那么的淡定从容。
可是就是她，怎么想都想不到大哥的同窗会害他，并且背后还牵连起那样的关系。
江芷萝道：“不是不奇怪，而是根据你提供的消息，能怀疑的也只有他。”
“可是根据他的处境关系，他应该巴结你哥才对，而不是去害你哥。”
“若他有动机，只能从他身边下手，他爹死的时候，他娘就消失了，若活着，应该有联系，你们一点都不知晓，这就有问题。”
江芷萝只能这样说，总不能说她做梦梦到那个书生跟车夫串联谋害的简云辞吧。
简云音更佩服江芷萝了，“芷萝，你真的好厉害，我要是有你这么聪明就好了。”
江芷萝摸了摸简云音的头发道：“别多想。”
“我哥都觉得你聪慧非凡，还说待事情解决，让我多跟你接触。”
简云音说着都笑嘻嘻的。
她感觉哥哥说芷萝好，比夸她都让她高兴。
江芷萝没有问后面怎么情况，不过简云音想跟江芷萝说，道：“何木强的娘有些姿色也有些心机，进了青州，跟了知府府内一个小管事，那知府早年跟我爹是同科进士，但因为一些原因，他跟我爹有仇……”
江芷萝道：“所以他利用他的身份，在上面施压，让你爹无法升迁，可也不至于要害死你大哥。”
简云音双手紧紧握拳，愤怒道：“这人就是个小人，贪污受贿，还动用过赈灾粮，可因为他上面有人，没人能动的了他，我爹更不能。”
“我爹不想跟那些人同流合污，就做个县令，可因为没关系被打压，我爹这个县令做的很不容易。”
“别的县令上面有关系，三年政绩考核升迁就很容易升上去，再就是修堤坝城墙的一些款项，上面都能拨下来，可咱们县就很难，我爹写信以及亲自去找上面的官员，都没有用。”
“每年政绩考核去上面述职的时候，都要被刁难，住的也都会被安排在最破的屋子……”
“这些我爹没有说，但我小时候想去外面看一看，我爹带着我和哥哥去，我才知道我爹有多不容易。”
她从小就知道她爹的难处。
她爹只能事事亲力亲为，可她爹再有能力，有时候也有深感无力的时候。
所以她一直让自己懂事，不要给爹娘还有大哥添麻烦。
她大哥从小读书就刻苦努力，更是帮着爹处理一些政事。
爹的希望就在大哥身上，希望她大哥可以考出去，可以不用被打压，受他牵累。
江芷萝听了这些，便可窥探到如今朝堂官场的形势，水很深，还很黑。
江芷萝道：“现在外面在打仗，你和你爹娘还有大哥好好的待在县里，其实也挺好。”
江芷萝心想，若是改朝换代，明君登基的话，再科考也不迟。
她爹娘都对如今局势都有一些了解，不让弟弟们去读书科考。
简云音点头道：“嗯，芷萝你说的对，只要一家人好好在一起，什么都不怕。”
“我爹也说了，外面在打仗，先让我大哥沉淀沉淀，我大哥也在练习用左手写字。”
江芷萝眼底掠过一道光芒，总觉得简云音的大哥是个人才。
“你大哥倒是能转换过心态来。”
简云音压低声音，悄悄在江芷萝耳边，道：“我大哥一开始也难过啊，但我大哥还是很快振作起来，不过我大哥说有时候对外示弱也是麻痹敌人，要学会韬光养晦。”
江芷萝眼中露出赞赏的神色，不由得想到那天身体虚弱的简云辞，那个样子，确实会麻痹敌人。
“你们的敌人解决了吗？”
简云音点头道：“嗯，车夫丁长柱被处置了，何木强的娘死了，何木强从马车上摔下来摔断了腿，至于别的，我大哥没跟我说。”
“对了，你大哥的身体……”
简云音眼眶一红，“我大哥的身体还是那个样子，喝药也不见好转，他还畏寒，我知道我大哥在爹娘还有我面前都装作没事的样子。”
“但我知道，他总是睡不好，他越来越瘦了。”
“芷萝，我相信你的医术，你帮我大哥看看好不好？”
简云音用信任祈求的眼神看着她。
那是坚定的毫无保留信任的目光。
被这样的眼神看着，江芷萝心都微微触动了下道：“那要让你大哥愿意信任我的医术让我把脉看诊才行。”
简云音赶忙道：“我大哥当然信任，我身体明显好了，大夫看过都觉得不可思议，我大哥我爹娘当然信任，只是她们再三交代，之前仇人没解决，不能把你牵扯进来。”
江芷萝微微触动。
“放心吧，你大哥会没事的。”
有木系异能在，简云辞的手，她也能帮忙治好。
简云音高兴的恨不能抱着江芷萝哭一哭。
“芷萝，你太好了。”
简云音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江芷萝面前，就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安全感。
她所有的情绪所有的心事都可以在她面前暴露。
江芷萝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了她一会。
很快马车到了县衙。
简云音带着江芷萝进会客厅，便让人去通知她娘和她大哥。
“我爹这会应该在外面处理事情，估计会很晚回来，我娘和大哥在。”
江芷萝点了点头。
简云音亲自给江芷萝倒茶拿点心。
“云音，不必麻烦，坐一会吧。”
简云音道：“没事，我不觉得麻烦。”
“自从大哥出事后花费了不少银子，府内人手就减了一半，现在我身边就一个丫鬟。”
简云音怕江芷萝介意，所以解释一番。
江芷萝摇了摇头，表示不介意，她家也没丫鬟。
她开口宽慰简云音道：“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就在这时候，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姑娘大才！”

第211章 水很深（二更）
江芷萝听到声音，转头朝着门口看去，一下子看到了一位朝着屋内走来的年轻男子。
男子长身如玉，俊逸雅致，穿着竹青色的厚实衣衫，看着十八九岁的样子，只不过周身带着一丝病弱忧郁的气息，脸色过于苍白，身形更是有些消瘦。
只是他的眉眼明亮，里面似燃烧着星辰之火。
江芷萝之前在县衙门口见过这位男子，便知道他是简云音的大哥简云辞。
简云音惊喜又高兴，“大哥，你来了!”
江芷萝站起身，“简公子！”
简云辞回礼，“江姑娘是我简家的恩人贵客，无需多礼。”
寒暄了几句后，他们都坐了下来。
简云辞道：“之前江姑娘救了小妹，本该亲自登门拜访道谢，奈何简家当时出了事情，便耽搁了，有所失礼之处，请江姑娘海涵。”
“简公子客气了，当时也只是顺手而已。”
两个人再次客气了一番寒暄了一番。
简云音看着都着急，道：“大哥，芷萝可厉害了，她会医术，我想请她帮你看看身体看看手。”
简云辞给简云音一个眼神，让她稍安勿躁，温声道：“江姑娘开的药方舍妹喝了药后，身体已经好转，没想到江姑娘还懂医术。”
江芷萝道：“略懂而已。”
简云辞道：“不知可否有幸请江姑娘帮我看一下身体，开一下药方。”
简云辞自始至终都是温雅有礼的样子，不急不躁。
看着性子很温和。
但江芷萝能看出来，他的温和都是表面，这人常年习惯戴着一张面具，个人一种温雅的感觉，也是一种保护色。
江芷萝也不是扭捏的性子，“好。”
简云辞微微诧异了一下，但还是伸出手来方便江芷萝把脉。
他们坐的椅子很近，江芷萝伸手给简云辞把脉。
这一把脉，她眉心一拧。
简云音在旁边看着都很紧张。
她小心的看着江芷萝的神色，想问什么又不敢问，怕打扰到江芷萝把脉。
把完脉后，江芷萝又开口道：“我可否看一下简公子的手指。”
简云辞的右手颤了颤，还是伸出手来。
这双手曾经修长白净，但因为被马车压过，所以手指骨头就有些面目全非。
就连简云辞平日都有些不敢看这双手。
简云音着急道：“芷萝，我哥的手……”
她想问可以治好吗？
但她不敢问。
是因为害怕，害怕听到芷萝说不能。
不光简云音的心提着，就是简云辞的心也不由自主的提了起来。
他本以为不在意，可读书人最在意的便是这双手，这双可以握毛笔的手。
江芷萝道：“你这手指重新敲断了接好养好就能彻底恢复。”
简云音激动的都要跳起来了，她激动的道：“芷萝，我没听错吧，我是不是没听错？”
大哥是他们家的希望。
大哥的手好了意味着什么，她最清楚。
简云辞更是眸光一颤，手都轻轻颤栗着。
好半晌，简云辞才找到他的声音，只是一开口就是颤音，“江姑娘，简某的手真的可以好，可以重新握笔写字不影响？”
这一刻，他的心中掀起了怎样的风浪，只有他最清楚。
可简云辞习惯情绪内敛不外露，所以他依然克制着问出一句话来。
江芷萝很肯定的道：“可以。”
“所以你不必担心，我能治好。”
简云辞的手指受伤时间短好治。
比她爹的腿好治多了，她爹的腿时间太长了，而且也一直用受伤的腿走路，就有些严重，所以需要用药调养一番才能动手术。
但简云辞的手做手术就简单多了。
江芷萝有把握，才会说这样一番话。
“不过你身体也亏损的厉害，要知道虚不受补，你之所以看着虚弱畏寒，一个是你之前摔下马车感染风寒受寒的问题，一个是吃了过多的补药，营养也没有跟上的原因，所以这段时间不但要调整药方养身体，也要吃一些营养清淡的食物……”
简云音赶忙道：“芷萝，你说什么，我们都记着。”
“只要我哥的身体我哥的手能好。”
江芷萝说了一番一些注意事项，还开了药方。
说她过段时间准备好东西会来帮忙动手术。
没一会，简云音的娘简夫人来了。
简夫人一来，就热情的拉着江芷萝的手表示感谢，还准备了一套崭新的首饰给江芷萝。
还拿了一百两银子给江芷萝。
江芷萝知道如今简家估计为了给简云辞看诊，估计没多少银子了。
而且简夫人看着眉目柔和，是个看着柔弱实则内心坚韧刚强的女子。
只是看她脸色也不好，江芷萝给她把脉道：“简夫人睡眠不好，容易多思多虑，就算是睡着了半夜也总是惊梦惊醒……”
“你还总是容易流泪。”
简夫人听着江芷萝的话，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她看向简云音，简云音摆手道：“我可没有跟芷萝说这些，是芷萝医术好，看出来的。”
“姑娘，我……我这身体？”
江芷萝淡定道：“简夫人只是忧郁过度，我开一副药，简夫人抓药每天按时喝药，注意多出来走一走，不能总是待在屋内，多跟人说说话，活动活动……”
用现代的话说，简夫人这是抑郁症。
不过不是很严重，按照她开的药方吃药就没事了。
因为简云音吃了江芷萝开的药身体好了，所以大家都信任江芷萝。
听江芷萝如此说，更放心了。
尤其当简夫人知道江芷萝可以治好简云辞的手后，更是激动的都要给她跪下。
江芷萝连连扶起简夫人，“简夫人不必多礼。”
“只是我可否看一下你们之前吃药的药方。”
简夫人赶忙让丫鬟去拿。
待丫鬟拿了药方后，简云音看着她的神色问道：“芷萝，药方有问题吗?”
“药方没有问题，但如果按照药方吃药的话，简公子和简夫人你们的身体不会这个样子，你们还是好好查一查日常吃的药以及饮食方面，是否有人动过手脚。”
一听这番话，无论是简夫人还是简云辞简云音脸色都变了。
江芷萝意识到这里面的水或许很深。
简夫人脊背挺直，仿佛一下子支棱起来的感觉。
“多谢江姑娘，江姑娘的恩情，我简家铭记在心。”
简云辞更是开口道：“江姑娘，青州已经打起杖来了，是端王起兵造反，或许用不了多久，也会打到北州来，江姑娘也多做准备。”

简云辞明白江芷萝说的是官府的准备。
他不能将江姑娘当成普通女子去对待，有些事他连妹妹都没有告知。
“端王的兵马强盛，官府就算是有准备，也力有不及，更何况卫所指挥使不想抵抗。”
“有的地方官府早已投靠端王，我爹给卫所指挥使写信想让他们多巡逻保护县里百姓，但是没有用。”
说着，简云辞都叹息着摇了摇头。
简云辞说的简单，但这其中的复杂，只有他知晓。
他爹从得知消息就在奔走在努力，没有用。
光靠县城百姓，更没有用。
江芷萝神色变了变，道：“如果组建民壮呢？”
简云辞叹息着摇头道：“我和我爹还有师爷们商量过，不妥当。”
“士兵跟民丁体力完全不同，就算是抵抗，那也是以卵击石，让大家反抗只会让大家白白丢了性命。”
“若我爹是知府，还能安排一番，但我爹只是县令，掌管这一方知县，很难抵抗大军，一旦知府或者卫所那边有私心，就更不好办了。”
“所以只能想办法让百姓们保护好自己，一旦打仗躲藏起来。”
江芷萝点了点头道：“嗯，这就是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简云辞神色一动，没想到这少女如此有才，说出的一些话来真的很让人震动。
就连简夫人都用赞叹的眼神看着江芷萝。
这姑娘一看就饱读诗书啊。
她看了看自己儿子再看江芷萝，心中叹息。
她想起来，一出事就赶紧跟她儿子退婚的那位女子，那姑娘还是大户人家的嫡女呢。
可再看江芷萝，只觉得江芷萝可比那嫡女好太多太多了。
可惜啊，江姑娘成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