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才反应过来,这边应该更靠近他们进来的外院,妃嫔的住处离这儿都有些距离。
畅春园因为是今年才刚刚修缮的缘故,再加上康熙又喜欢说节俭,所以湖边确实没有什么灯笼,如今也就是韶心和韶月一前一后手里拎着的两盏灯笼而已。
严绮云倒是不害怕,但是韶心看着挺慌的。
她本身胆子就不大,还特别怕鬼,从前无聊的时候,夜里严绮云还会给她讲些自己编的故事,听到那种比较诡异的,韶心一般都是反应最大的。
她们三个人里头,最信佛的也是韶心。
大约就是突出一个,正是因为信才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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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样子严绮云也不可能继续往前走的,她虽然不怕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但是她怕来自人的危险,她们三个女人,真出了事儿还不知道怎么办呢,周围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守的太监。
严绮云果断转身回去。
她们也没走过太远,没多久就又是有人居住的院落,所以便是韶心都放下心了不少。
但是很显然,她们这个心放得有些太早了。
不远处猛地传来一声落水的声音,大晚上的十分明显,水里还有扑腾的动静,一看掉进去的就不是死物。
严绮云到底是个法治社会生养出来的脑子,见状下意识的就从韶月手里接过灯笼,一边快步跑过去一边大声喊道:“有人落水了。”
韶月和韶心一贯机灵,见严绮云喊了起来,也连忙跟着大声喊了起来。
这会儿已经有些晚了,按照正常情况,便是入睡时间一贯比别人晚一些的严绮云也该准备洗漱了,但是严绮云主仆三人
闹出的动静不小,很快把边上惠嫔宫苑里面值守的太监给惊动了。
那太监难得也是个会游水的,一下就跳了进去。
惠嫔白天钓鱼没收回去的鱼竿这下倒是派上了不小的用场,那太监抓着人往上浮的时候,严绮云就让他时不时的抓着鱼竿借个力,也不至于一下又搭进去一个人。
除了这个太监外,没多久就有别的反应也不慢的人也聚了过来,接一连三跳进去几个人,这才一起把水里那人给救了上来。
落水的是个看着也就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穿一身朴素的宫女衣裳,身形瘦小的很,看着就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这宫女的脸上还顶着一个鲜红的巴掌印,看着就打得不轻。
大约是救的及时,再加上小宫女自己也下意识的扑腾自救了,所以倒没闭过气去,只是自己咳着嗽往外面吐水。
人没混过去倒让严绮云松了口气,因为晕过去严绮云就只能做急救了,但是急救的动作在这个年代还是有些出格的,能免则免。
不过人看着是没事儿,但今天晚上这个事情显然是没完的。
不仅严绮云没办法回去休息,边上已经重新穿上衣服起身的惠嫔以及被通知过来的佟贵妃都没办法好好休息了。
这如果是单纯的有人落水并被救了起来自然不算什么大事,最多就是当事人被罚个银子,但是这看着显然是没那么简单的。
严绮云下意识揉了揉太阳穴。
还别说,这是她穿越以来第一次这么直接的接触到这种人命关天的事情。
“你先去我宫里坐坐吧,这个小宫女也先带到我那儿去,我让人给她换一身干衣裳,这大晚上的还是有些冷的。”惠嫔看着着一堆人也是同样头疼。
这小宫女她也不认识,但是谁叫这个事情发生在她宫门口呢。
很快,住在后殿僖嫔也被这个动静给闹了出来,还有马常在甚至已经是近七个月身孕的成常在。
那小宫女去换衣裳的时候,严绮云特意叫韶月跟着惠嫔宫里的宫女去搭把手,没让她们单独待着。
倒不是不信任对方,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什么事情还是要自己心里有数才行。
那小宫女换了衣裳出来,韶月和惠嫔宫里的白芷表情都不太好看,白芷甚至眼睛都有些红红的,一看情绪就挺激动的。
严绮云同韶月对视了一眼,韶月看着虽然没那么伤心,却第一次叫严绮云在情绪中看出些愤懑来。
这可奇了,要说严绮云身边谁最稳妥,那非韶月不可。
韶月的稳妥不是那种什么都不做的那种,而是一种能够好好处理绝大部分突发情况,并且掩盖好自身情绪的那种稳妥,能叫她这幅模样的,到底是什么情况?
“你是哪个宫的?”因为佟贵妃还在来的路上,所以惠嫔作为佟贵妃之下第一人便主动问询起来。
之前这小宫女去换衣裳的时候,她们其他人都交流了一下,没人见过对方,大概率并不是各宫伺候的宫女。
如果不是各宫伺候的宫女,那基本上就是花房、浣衣局、洒扫杂活或者是针线房之类地方的小宫女。
看这个年纪应当是今年刚刚小选进宫的那种。
面对惠嫔的问话,小宫女只是低头咬着唇,一声也不敢吭。
严绮云看到对方的身子已经开始微微发抖了,不知道是着凉了还是害怕成这样,亦或者是一者都有。
见她半天半天不开口,惠嫔也是头疼的狠,再加上本就是平时要睡下的时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这下可不得了,这个哈欠直接产生了连锁效果,差点连上辈子有丰富熬夜经验的严绮云都跟着一块打起了哈欠。
惠嫔看了一眼,对成答应说道:“你身子重,这件事情同你应当也没什么关联,你先回去歇着吧。”
不管是僖嫔还是严绮云,闻言也是赶紧点头。
之前德嫔孕期调理的不好,差点一尸两命,这会儿她们对孕妇都是十分宽容的,就怕出了什么事情自己要背锅。
成常在自然也没意见,没人比她更在意自己的身体和孩子,见在场几位嫔都没有意见,就带着人回去歇下了。
她能歇其他人可不能,特别是惠嫔和严绮云。
成常在走了后,白芷才小声说道:“刚刚奴才和韶月帮她换衣裳的时候就发现,她身上大大小小少说有十几处伤痕,有些都发紫发青,甚至还有那破皮的。”
韶月听了后也是连连点头。
这可不是小事。
按规矩,宫里头是不能有私刑处罚的。
在场基本都是宫女出身,也知道完全避免私刑不可能,小选后学规矩的时候谁没挨过嬷嬷的板子,但是按白芷所说的那种程度可就太过了,而且这还直接打到脸上了,不注意的话可是要破相的。
这就更过了,宫里的女人明面上都是皇帝的女人,冲着脸打哪怕是从前皇后在的时候都没这么做过。
说句不好听的,这会儿宫里除了康熙外,还没人有资格去随意处置一条人命,哪怕是佟贵妃也不例外。
韶月和白芷的情绪这下严绮云也明白了,左右不过是感同身受,别说是她们两个了,就连惠嫔僖嫔的表情都不算太好看,严绮云自己也不例外。
虽然现在她们都是嫔,但是曾经也都当过宫女的,而且只要不抬旗,家族里面适龄的女子都得继续小选,一旦任由这种风气继续下去,那宫里得乱成什么样啊?
因而佟贵妃一来就发了火,她本身脾气便不算很好,只是一直压着脾气而已。
更是把那小宫女吓的不敢说话,还是佟贵妃直接说,:“如果你一直不开口,那就算你自尽,到时候一并追责你家里人。”
把那小宫女吓得连磕了几个头,才道:“娘娘,不是奴才不说,只是奴才不敢,针线房王嬷嬷说奴才手笨,学不会的话受些教训是应该的,可是奴才已经很努力的在学了,明明奴才不是学的最差的。”
“你是针线房的?”
“是,奴才是今年小选进宫的,前些日子刚被分到针线房,一直跟着王嬷嬷做活儿。”
“你身上的伤都是王嬷嬷打的?”惠嫔顺着她的话继续追问对方。
这下那小宫女又不说话了,五体投地跪在地上又一副不敢说话的样子。
第49章
便是严绮云都觉得,这个事情实在是头疼的很,这锯嘴葫芦似得不开口,不是没什么事儿,就是事儿太大。
按这宫女的伤势来看,这事儿必然是消不了的。
这种情况下,严绮云这个不常说重话的人就不适合继续问话了。
最后还是佟贵妃连威胁带哄骗的,才让这自称彩烟的宫女继续开口。
不得不说,佟贵妃这一套连消带打的手段,作为一个皇后来说显然是合格的,她的身份自然也是合格的,可惜也许她到死都想不到,康熙根本没打算册立第三个活着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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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听完彩烟那断断续续的陈述,起得佟贵妃狠狠拍了一下桌子,要不是在惠嫔的地方,这桌上的茶杯都要给她捡起来往地上撂了。
可佟贵妃的反应却没人觉得过头。
严绮云深吸了一口气,道:“这事儿得禀告万岁爷。”
十五六岁的妙龄小姑娘小选入宫,因为家里头已经没了几个正经在内务府当差的长辈,所以被嬷嬷欺负责打其实不算很少见,在座的多少都有这种经历。
但是像彩烟这般严重的确实是少见,其中自然另有缘由。
按照她所说,她入宫后没多久,就有个二十来岁的太监找到她,说……如果她愿意配合的话,就能给她安排轻省好伺候的主子,比如说永寿宫钟粹宫那边。
人人都知道,这二位是没有任何责打宫女的先例的。
然而彩烟能答应吗,这要是被发现了说不定要掉脑袋的,不管私底下怎么样,至少明面上是绝对不能出现这样的事情的。
彩烟刚刚不说也是因为,这件事情虽然她是受害者,但是这种事情受到伤害最大的最后依旧是受害者。
按照彩烟的说法,她当时没有答应,但是事后针线房原本对她就不怎么宽容的王嬷嬷就开始变本加厉的欺负责打她,话里话外却也没有留下话柄。
每次责打她的理由也总是说她笨手笨脚,什么也做不好,有一次甚至直接把她的手给打肿了,事后还让她用肿着的手去绣花,绣不好就不给饭吃。
每当彩烟快要受不了的时候,那个太监总是会忽然出现在她的身边,就像是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潜移默化之下,本来年纪也不大,没有什么人生阅历的小姑娘自然难免会把对方当成是救命稻草之类的,在一次又饿着肚子挨了打之后,彩烟最终没忍住找到了对方。
她答应了。
严绮云这样沉稳脾气的人听了就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古代人不懂严绮云还不懂吗,这不就是PUA,实际上不管是王嬷嬷还是那个彩烟口中名为“阿武”的太监都是一伙儿的,本质上只是为了让彩烟这个小姑娘就范而已。
哪怕是昏暗的烛光下,也能很明显的发现啊,小姑娘有一副不错的容貌。
单单只是这样,就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气得不行,但是事情到这回
儿显然还没完,假如那个“阿武”真的有本事帮彩烟脱身的话,彩烟也就不可能大晚上的跳湖自尽。
若不是走投无路,有几个人又会选择这样毅然决然的去死呢!
这个“阿武”显然只是个化名,当时彩烟答应了下来后,他却并不觉得欣喜,反而是一副果不其然的确信模样。
彩烟当时便心下有些担忧了,入宫短短几个月,她别的没学会,这看人脸色的本事却是直线上升。
她以为她是因为感情向“阿武哥”求助,然而最终她付出信任的“阿武”把她带到了离紫禁城很近的一个内城私宅,等待她的是个少说五六十岁的老太监。
彩烟虽说想要反抗,但是她一个瘦成一把骨头的小姑娘哪反抗的了。
大约是觉得她已经破了身,便是一条船上的关系,后来彩烟倒是过了几天略微舒服些的日子,王嬷嬷针对她也没那么厉害了,至少不怎么再让她去做那些注定做不完的活儿。
但是对她的看管却没有降低,只要她有要去那些不常去的地方的意向,就会被发现。
因为和她一批的宫女为了不和她一起被王嬷嬷责打,这种时候都会成为很好用的眼线。
直到康熙移驾畅春园,针线房的人员分成了两拨,对她的看管也没那么严厉了,彩烟才在大晚上的找到了机会溜出来。
然而溜出来只是一个开始,她在宫里没有靠山,甚至连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
至于找个主子告状什么的,彩烟却是不敢了,因为她之前找过针线房另外一个管事嬷嬷告状,结果……她们也是一起的。
这彻底让她不敢轻举妄动了。
正是这重重压力之下,在主子贵人们看来美丽的湖面成为了一个吸引她的漩涡。
她想要一个公道,但是以她的见识却不知道去哪里找这个公道。
于是她决定往湖里一跳,一了百了。
如果第二天一早被发现了尸体,事情闹大了,说不定反而能得来一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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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这个故事虽然暂时只是彩烟的一面之词,但是所有人都听了进去且感受到了一股一致的愤怒。
惠嫔的茶具到底没能保住,不过是她自己扔的。
严绮云低下眼睛,掩饰眼底的怒意,揉了揉太阳穴,道:“彩烟并不认识那个太监是谁,但是宫里有能力在靠紫禁城最近的内城置宅的太监可不太多。”
她虽然没直说,但是其他人也听明白了。
东西六宫的太监没这个能力,因为妃嫔自己都轻易出不了宫门,更别说是妃嫔身边的太监,因而只有康熙身边的太监才有这个可能。
毕竟自古以来,钱权色总是男人永恒追求的东西,哪怕只是个没了根的男人也一样。
在康熙身边贴身伺候别的不说,便是佟贵妃也给几分薄面的,而钱财从以前严绮云侍个寝还要倒给钱也能看出来,他们也早就不缺了。
那自然要把主意打到宫里这些
年华正好的妙龄女子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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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嫌疑人基本确定就是康熙身边管事的太监,所以虽然说都决定要禀告康熙,但是这会儿佟贵妃却没派人去找。
这个点康熙早就睡下了,如果去找康熙必然是要找外头的太监通传的,如果刚好碰到了正主,那就被动起来了。
“你们先回去休息,这个彩烟我先带回我宫里去,明儿一早起来你们直接去我宫里找我,我们一起去见万岁爷禀报这件事情。”佟贵妃也有些头疼。
她不是愁得,她是真的头疼,刚大病过一场,佟贵妃的身体本身也没大好,按照往常的作息,她这会儿本来都入睡了,现在还不困纯粹是被气的。
现在暂领宫权的佟贵妃都发话了,其他人自然没意见,严绮云也带着韶月和韶心以及之前被惠嫔宫里的小太监帮忙叫来的邵平和邵庆准备回去。
出了这个事情,就严绮云带着两个宫女属实是让人没什么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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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惠嫔宫里出来的时候,外面都月上中梢了,严绮云掩着嘴巴小小的打了个哈欠。
从系统时间来看,这会儿都快要十一点了,哪怕是以严绮云的作息,这也算是很晚很晚的。
在照明不发达的古代,严绮云不怎么安排夜间活动的,因为烛火伤眼睛,她也不想近视,所以正常来说最晚八点就会躺下,最多最多看个视频玩到十点,就会困到睁不开眼睛。
要不是这边大路都是平坦的石板铺的,严绮云都担心自己困得迷迷糊糊被绊倒。
回到天宁宫就有宫女送上热水,严绮云泡了个脚后倒是稍微清醒了一些,强撑着细细洗漱过后才睡下。
虽然大部分知情人已经睡下,但是这件事情显然风波才刚刚开始。
隔天一早,严绮云醒来后连早膳都没顾上吃,随便吃了两个奶饽饽喝了两口茶就去了找佟贵妃。
今儿严绮云倒是难得大排场,前前后后跟了四个人,两个宫女两个太监,都是她手底下最得力的。
可以预见,今儿怕是跑腿的活儿不会少,而且身边多跟点人也有安全感一些。
天宁宫和佟贵妃住的宫殿虽然都离康熙住的地方近,但是却是不同的两个方向,所以严绮云出发虽然挺早,但还是最后一个到的人。
今儿聚集到佟贵妃这儿来的除了严绮云、惠嫔和僖嫔几个昨晚亲身经历了的人以外,荣嫔和德嫔也得了消息,这会儿也聚在这里。
这还是德嫔生完孩子后难得出现在人前,严绮云看她气色倒是没什么不妥,但是身形却单薄了许多,也不知道是不是亏损了元气。
严绮云只扫了她一眼,就给佟贵妃行了个礼,待佟贵妃叫起后,其他人她只行了半礼。
也不用等人叫起,自个儿就起了身,算是过个面子功夫。
难得群芳齐聚,佟贵妃却没心情和她们纠结那些康熙偏爱谁的问题,只是叫人把昨天这个事儿又再说了一遍,然后才道:“走吧,我
们直接去见万岁爷。”
言罢,一行人以佟贵妃为首,浩浩荡荡的就杀向康熙的住处。
那守在康熙殿前的李诚见状吓了一大跳,赶紧上前行了个大礼,道:“各位娘娘有什么吩咐,奴才这就去通禀万岁爷。”
“我有要事禀告万岁爷,你直接去通传就是,多余的不必再问。”
佟贵妃在康熙这儿还是有些小小的特权的,大部分时候只要佟贵妃求见,康熙都是会见的,哪怕只是说想他。
当然,佟贵妃自己也有分寸,不怎么常做这种事情。
李诚见状赶紧应下,起身往里头小跑。
不跑不行啊,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几位娘娘都盯着他看,快把他盯穿了一般,难不成是他开罪了哪位娘娘?
一边跑李诚一边头皮发麻。
说实话,伺候康熙这么多年,这阵仗他还真不多见。
看几位娘娘的架势,好像也不是互相之间有矛盾,但偏偏火气还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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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诚进去后,其他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又看向被其他人的宫女围在中间的彩烟。
彩云见状连忙摇摇头。
她脸上的巴掌印过了一夜,看着更加骇人了,再加上昨天晚上心里想着事儿的缘故,她夜里也基本没怎么睡着,脸色白的和水鬼一样,还有长期睡眠不足形成的黑眼圈。
虽然从描述来看也不太像李诚,毕竟李诚还不算太老,但是彩烟亲自辨认过显然可信一些。
外头这架势,不用李诚通传康熙就被惊动了,自然是叫李诚赶紧把人给请了进去。
康熙放下筷子,没好气的说道:“朕这还用早膳呢,什么事情不能晚些再说。”
其他人自然也知道康熙这会儿正是用膳的时间,但是康熙这个人的性格她们都知道,重要的事情还是排在用膳前头的,如果因为怕影响他吃饭而特意把重要的事情押后说,他才会更生气。
所以这会儿康熙也不是真的同她们生气,只是觉得有些不解。
不是他看不上后宫这些摩擦,主要是他的妃嫔们一向没出现过前朝一样斗的你死我活的先例,这也是他一贯津津乐道的,今天这个事情他就有点担心是宫妃们起了大摩擦。
人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这后宫女子的摩擦,便是让他也头疼啊!
康熙看着眼前一群正值青春艳丽的美人,心下很是感慨。
不过他很快就没心情感慨了,他手边的茶盏很快步了惠嫔宫里那副茶盏的后尘。
“查,给我彻查,我看是谁在紫禁城背着我搞小动作。”康熙这下也没心情去在意什么早膳和美人了,这件事情毫无疑问的触动到了他的底线。
当然,他的底线不是宫里的欺压,也不完全是有太监觊觎宫女。
最重要的是,在宫女无召不能出宫的前提下,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数次把人带出了紫禁城,又带了回来。
这意味着什么自然不必多说。
连人都能夹带,这危险物品如果有意要带的话,可比一个大活人难度要小。
按照这彩烟的供述,这人大概率是他身边的管事太监之一,那可是离他最近的人之一,连后宫妃嫔都比不上。
对于康熙的震怒没有人意外,因为只要长脑子的都看得出来,这是宫里实打实的一件大案子。
偏偏涉及的又是康熙身边的人,所以康熙干脆又叫了巡防的八旗侍卫一并来查验这件事情。
这下他身边的太监们一下都倒霉了。
先是让彩烟认人,很快那个“阿武”就被找到了,他真名自然是不叫阿武的,本名“五福”的他是敬事房的一个跑腿太监,平时做的就是些打杂的事情,胜在还有张不错的皮相。
被认出来后,那叫五福的太监连连在地上磕头,嘴里直喊着饶命,具体的事儿却是一件也不肯说。
毫无疑问,他自然也是有把柄抓在后头人手上的。
康熙可就不和佟贵妃那样讲究什么委婉,直接先拖出去打十个板子,打到皮开肉绽再拖回来继续问。
可惜五福的嘴确实紧,就这样了还是不长嘴。
康熙也不留情,又拖下去再打十个,同时又叫侍卫把敬事房从上面的管事太监到下面的杂役太监全部轮流带了过来。
敬事房的管事太监可就多了,准确的说绝大部分太监都算是敬事房这个体系里头的。
在后世某些二创里头,敬事房的管事太监好像只负责每天临睡前呈上绿头牌让皇上翻牌子的工作,实际上整个后宫里头宫女和太监的管理都是归敬事房的。
包括李诚赵昌都是属于敬事房,只不过他们是负责乾清宫的管事太监,也就是负责日常照顾康熙生活的那种最亲近的太监。
而再往下就是各个书房的负责管理太监,总之还挺复杂的。
严绮云了解过后也觉得真挺抽象,明明太监说起来地位都这么低了,但是在后宫这种地方,这种中低层的管理群体大部分死后还是太监管着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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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广撒网的模式下,自然没人逃得掉,彩烟很快把人指认了出来。
乾清宫四位首领太监之一的何远。
何远年纪也快六十了,能安安生生在宫里当差到这个年纪本也不多见,康熙念及他过往辛勤原本许他今年退下去出宫养老,甚至许他推荐一个徒弟接手他的差事。
宫里所谓的“徒弟”实际上是义子,某种形式上算是他们认的“儿子”,属于是没了根还要想着传宗接代,总之如果没这个事情,义子在宫里当管事太监的何远晚年大概率也是舒舒服服的。
把他逮出来的时候,就连康熙的第一反应也是不太信的,毕竟乾清宫四个管事太监里面,近年来就数他不爱管事,什么宫里头宣旨之类油水最多的活都不怎么掺和,也不去赚这个为难人的银子。
而何远这会儿也冷静的很,同五福以及韶烟的反应完全不同。
明明已经被指了出来,何远却是
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大声说道:“请万岁爷明察,奴才从未做过这些,奴才这把年纪,半截身子都入了土,正常男人都没这份心了,我又怎么会去糟蹋人家小姑娘。”
他的言语看着情真意切,便是康熙一时半会儿也分辨不出来到底是谁说的话更可信。
不过康熙当然不是以口供作为分辨标准的,他手下的侍卫们已经顺着几个人的关系网去查验他们名下的房产以及钱财之类的,针线房的王嬷嬷和纳喇嬷嬷也被带了上来,不过这会儿都在不同的地方被分别审讯。
佟贵妃和严绮云她们这些妃嫔也没被允许离开,康熙倒是叫人给她们搬了凳子,但是打板子的时候却也没避开她们。
严绮云有理有据的怀疑康熙是故意的。
但不管康熙是不是故意的,这种打板子打的血肉模糊的场景,没几个二十一世纪的人能受得了。
总之严绮云有些不适,皱着眉头不禁有些反胃想吐。
严绮云下意识的用帕子遮住嘴巴,转过头去不去看,但是那被打的人那惨叫声也是络绎不绝。
像严绮云这样反应大的却不太多,哪怕是看着身子骨最柔弱的佟贵妃对这个场景适应度都比严绮云好一些。
她们只是受不了这场面的血腥而已。
而严绮云……严绮云主要是完全受不了这个行为本身。
她穿越以来这一年太顺遂了,以至于她直接见过的最负面的惩罚就是当时荣嫔罚她看着对方吃了一顿饭并且禁足三天以及佟贵妃有时候心情不爽的时候会随机找人出气,行礼的时候不及时叫起。
严绮云见状,实在是坐不住了,赶紧起身走到角落,用帕子掩着干呕了几声。
韶月连忙上前轻轻的替她抚背。
严绮云这边的反应自然也引来了别人的注意,便是正生着气的康熙也投来一个有些担心的眼神来。
好不容易缓过来一些,严绮云才道:“韶月,你替我同万岁爷说一声,就说我也许是胃不舒服,想提前回去休息。”
反正不管怎么样,这场景严绮云不是很想再看。
说她装模作样也罢,说她掩耳盗铃也罢,总之她不想再看了。
毕竟她根本也做不了什么不说,她也是真的有点不太舒服,明明已经不去看的,但是总感觉那些血腥味就追着往她鼻子里面钻一样。
她今天晚上不做噩梦都算是她运气好。
气得严绮云忍不住在心里又连连骂了康熙几遍。
好在韶月去请辞的时候康熙倒没强留,不仅让严绮云回去了,其他几位嫔妃也让她们一并都回去了。
严绮云一走远立马就好了不少,顿时感觉空气都清新许多。
“主子,万岁爷嘱咐奴婢去请个太医来给您瞧瞧,这会儿就先让韶心她们送您回去,我去一趟太医署。”韶月扶着严绮云出门后说道。
其实严绮云觉得这大概率可能是心理原因,但是康熙都亲自发话了,她也没资格让韶月不去,所以只能点点头,道:“邵庆,你同韶月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