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她开始怀疑现在处于的世界,到底是虚幻还是真实?
最后将这些问题都放下,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忌日。
江见许的忌日,就在明天,在鹿城,她要去看看……
杀青后有几天时间她可以休息,不会安排工作。
“元元。”
“什么事?老板。”
“你订机票,明早到鹿城。”
“鹿城?”
“……鹿桥市。”
“好,我马上订票。”吴元元坐下后,飞快地划着手机。
两人先回别墅收拾下东西,休息了一会后去了机场,第二天凌晨四点到达石省,一路坐车,在早上六点到达鹿桥市。
下车后,她站在城市中,望着眼前的一切,陌生的。
没有记忆里鹿城的样子了。
六十年变化太大,整个城市规划过,格局都变了。
韩舒樱没有直接去陵园,而是去了鹿桥市原县委大院。
她昨天还住在那里,今天就遥不可及,那里早已目面全非。
食堂没有了,平房没有了,家属院什么都没有了,重建了很多办公楼,虽然还叫县委大院,却不是她记忆中的样子了。
韩舒樱吸了鼻子,站了一会儿,带着助理吴元元离开了这里。
吴元元什么也不敢问,问了老板也不一定说,只好一路跟在身边,她总觉得老板从昨天下了房车后,开始不对劲,今天就更不对劲了,见老板一路走走停停,好像在重新认识这个城市一样,老板曾经来过这里吗?
韩舒樱去了大杂院,大杂院虽然还是个院子,但格局变了,也不是曾经的模样,她也只站在外面看了一眼。
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人,手里提着包从里面走出来,大概要去早市买早餐,可能腿脚不好,走得慢了些。
走到韩舒樱身边时,韩舒樱视线突然落到她手里的布包上面,那是一个青色的方形布包。
很眼熟,不,这就是她曾经找裁缝做的包,因为布料是特殊的,她一眼就看出来。
这个包包,她记得自己搬离大杂院时,送给了院里的小媳妇周美凤。
韩舒樱立即看向老人,她是周美凤?不对,周美凤如果现在还活着,已经八十岁了。
没有这么年轻,那她是,她是……
韩舒樱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
“姑娘,你有事吗?”
老人见一个穿着时尚的女孩一直看她,她奇怪地问。
“你好……请问你,你是周美凤的什么人?”她轻声问。
“哦,她是我母亲,你怎么认识她?她已经去世好多年了。”老人落寞地说,她手里的包就是母亲给她的,母亲说当年就是这个送包的人,救了她一命,要不是那碗米汤,她可能就饿死了,可惜那么好的人,后来被人贩子拐走了,活生生拐走了……毁了一个家庭。
韩舒樱微张嘴,望着这个老人,是她?曾经她还亲手喂过米汤,那个瘦得只剩骨头的小不点,她还记得她的小名,小米粒……
她不觉念了出来,那个老人盯着她:“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你认识我?”不可能啊,她小名多少年没人叫了,只有家里长辈这样叫过她,这姑娘这么年轻,怎么可能认识她母亲呢?
韩舒樱苦涩地笑了笑,几十年过去,物是人非,她向老人点点头。
六十年前的时光,这里大多数人都不在了,现在还能见到一位故人,虽然她当年还只是个婴儿,也不算白来一场。
“多多保重。”韩舒樱对老人说了四个字,就匆匆离开了。
留下一脸茫然的老人,不知道这姑娘为什么特意让自己保重。
老人觉得奇怪,跟在旁边的吴元元就更奇怪了。
刚才的对话,她听得云里雾里。
然而很快让她更不理解的事发生了。
韩舒樱订了一束花,白菊百合栀子黄玫瑰,很大一束,然后打车去了陵园。
陵园?这是要祭拜谁吗?
一路上韩舒樱没说话,气氛沉默,她也就没多嘴,抱着花跟着韩舒樱来到鹿城陵园。
打听了守卫才找到位置。
这处陵园位处郊区,背靠青山,面朝绿水,视野辽阔,山清水秀,是一处极好的风水宝地,墓园位置抢手,哪怕卖得贵供不应求,最近两年一直想扩建。
找到位置后,发现墓碑前有人先到了。
是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正在墓碑前摆水果,倒清水,听到脚步声,她远远见到有人朝这边走过来,她望了一眼,然后又望了一眼,最后惊讶地站了起来。
她仿佛认识韩舒樱一样,脸上慢慢露出了激动的神色。
韩舒樱一怔,想了下还是朝对方走去,她是杨家人,来这里祭拜也不奇怪,虽然她从来没有来过,但只要说代爷爷过来看看,也说得过去,毕竟杨家与韩家祖上有渊源。
那个女人激动地望着韩舒樱,见到她走到墓碑前,手里捧着超大的花束,十分有心的样子,还是四种花搭配,这些鲜花祭拜最合适不过。
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你是韩舒樱吧?”她握着女儿的手,显然用了点力,六七岁的女儿抬头看妈妈。
韩舒樱不知道她是谁,礼貌地摘下墨镜,打招呼道:“你好,我是韩舒樱,我代爷爷过来给……送束花,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女人急忙道:“你请。”她将位置让出来,她已经祭拜过。
“谢谢。”韩舒樱将花从助理手里接过,仔细地放到了一边空地上,然后蹲在那里望向墓碑的上人,虽然照片是四十多岁的样子,但那双深情的眼睛,她永远都忘不掉。
他曾看着着她,轻轻地叫她韩舒樱,也曾竖目严肃地叫她韩舒樱,愤怒的,耐心的,每一个他,都在记忆里鲜活地活着,可现实,他却只剩下一张照片在瞪着她,仿佛在说,你到底去哪了。
这里有外人在,韩舒樱不想哭,她稍微祭拜一下,就将位置让给那位女士。
女人掩下激动,对韩舒樱道:“……你是第一次来吧,姥爷如果知道你能来,一定很高兴,他活着的时候,就喜欢听你唱歌……”
“我的歌?”韩舒樱不走唱跳路线,她没有歌,“是不是认错人了?”韩舒樱勉强笑了下道。
“没有没有,你还记得16年的时候,爆红的视频里,你唱的那首歌吗?”
韩舒樱一愣。
“就是那首追梦人!”女人激动道:“我当时很喜欢你,天天看看视频,无意间被姥爷听到了,他一直要我们重放,一遍遍听……可惜他身体不好……”之后就说不下去了。
本来身体很硬朗的人,看起来一点都不老,但说不行就不行了……她不好说姥爷最后的时间,是听着面前这个小姑娘的歌走的。
追梦人。
她喝过这首歌,韩舒樱想起自己十三岁突然受关注,那时候正是少年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火,但就是莫名其妙的传播开。
家里人不同意她进娱乐圈,但可能她就是天生吃这碗饭的人,最后还是进来了。
去年跨年晚会上,主办方再次安排她喝了这首歌。
她突然想起来,她曾经江见许面前唱过它,她想起来了,在列车上困了三天,她们拿到物资得救了,当天晚上举办篝火晚会,大家纷纷上去表演节目,她也上去唱了歌。
唱得就是这首……
他就在下面听着。
他一定记住了,他一定发现了自己,在他几十年后,他一定知道了,他会以为她骗他,她根本不是那个时代的人,所以难过地生病去世了。
天啊,她无比痛恨自己为什么要唱这首歌,都怪她,为什么要上去唱歌……
那个女人眼见韩舒樱眼睛红了,还以为她说错话了,紧张道:“不但姥爷喜欢你,我妈妈也喜欢你,我也喜欢,我们全家都喜欢你,我现在还关注你呢,我是你的粉丝,我妈还说,你长得特别像……”
“像我姥姥……”
站在一边的吴元元听着听着,怎么越听越不对劲了,她老板怎么能像她姥姥呢,她姥姥多大了都,估计都不在了……
大概怕她不信,女人从脖子上取出来一只锁链,韩舒樱见到这只银锁,心里又开始疼,江见许当初从她手里要走,说要销毁的……
它怎么还在啊。
“你看,里面的照片是不是很像?”女人急急说道。
韩舒樱停了下,才伸手接了过来,甚至没用对方告诉怎么打开,就熟悉地弹开了盖子,露出了里面的照片,竟然不曾祖姑母的照片,是她和江见许结婚证上的照片。
旁边的吴元元也凑近看了一眼,啊!她一眼呆住了,还真像,她急忙看向韩舒樱,又看向相片,如果不是相片里的人黑白的,看起来很有年代感,她都怀疑这是她老板拍的剧照呢。
该不会是合成的吧?她露出怀疑的目光。
“是不是很像,可惜姥姥留下的照片太少了……”
韩舒樱看着这东西难受,头也痛,心也痛,哪哪都痛,一直在忍,最后忍不住问:“你姥爷,一直在找她吗?”
“找我姥姥吗?姥爷找了很多年。”女人知道她是杨家人,虽然两家不来往了,但这种事长辈们都知道,韩舒樱知道也不稀奇。
“……找了十几年,后来改.革开放后,姥爷去了港城,据说找到了姥姥,可姥姥已经不记得他了,不记得很多事,她已经在港城结婚生子,后代也在那边定居,姥爷只去了一次,就伤心地回来了,之后再也没有去过……”
韩舒樱慢慢低下头,在眼泪快落下来前,转过身戴上了墨镜。
女人以为她要走了,眼镜都戴上了,急急道:“我们能合个影吗?”好不容易才遇到,她拉了拉一直在看韩舒樱的乖巧女孩,“这是我女儿,她也喜欢你呢。”
女孩不一定喜欢她,但这个妈妈看样子是喜欢她的。韩舒樱当然不能拒绝。
她一直不想承认,但眼前这个女人,很可能是她的孙女,小女孩是她曾孙女,女人去世的母亲,是她和江见许的孩子,是她的球球,可惜她只存在她生命里四个月,在她还不认识自己的时候。
哪怕她回来了,想再见见球球,也做不到了,因为她随她的父亲早早的去了,母女没有相见的缘份。
韩舒樱笑着说:“可以。”她主近走近她们,仔细看了看,“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道:“张剑英,我姥爷给我取的名,我母亲叫江舒,也是姥爷取的。”她还很想说,姥姥的名字和韩舒樱的艺名是一样的,但想到江杨两家的关系,还是没有说出来。
“你母亲江舒?江舒……”
剑英,见樱……
在意识到名字谐音那一刻,韩舒樱胸口是窒息的。
她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这份情太深,她都已经离开了他,他什么还要这么执着呢?
她的消失,是否让他终生都不能释怀。
她站在一大一小旁边,她甚至还将小女孩抱起来,小女孩一点也不反抗她,乖乖地坐在她怀里,江剑英赶紧拿起手机,韩舒樱摘下眼镜,她的眼睛还是红的,但无所谓,面对屏幕她尽量微笑。
张剑英虽然奇怪为什么眼睛那么红,是拍戏受伤了吗,但是能跟她合影,她真的很高兴,不知道为什么,屏幕上一见这小姑娘就喜欢,现实见到了人,就感觉特别亲切,很想和她亲近,这对年长的她来说很是难以启齿,能说自己是她粉丝都已经用尽全力。
实际上,她还买她代言,每天跟着一群小年轻为她做数据,现在又有了一张合照,她很满足了,不由开心笑起来。
韩舒樱望着怀里的小女孩,她眼睛有一点球球的影子,好想女儿啊,韩舒樱凑上去,忍不住亲了她一下。
小女孩看她,见她朝自己笑,很快也跟着笑了,露出一排小米粒般的牙齿。
旁边的吴元元完全不得其解,但现在花也送了,照片也拍了,也该走了:“老板,车还在下面等着呢。”她提醒了一句。
韩舒樱这才放下孩子,这边偏僻不好打车,她将墨镜戴回去,对张剑英道:“要不要送你们回去?”
张剑英虽然激动,但还是忍住了,“不了,一会儿我丈夫来接我们。”
“那好,再见。”
“再见,舒樱,加油。”她想说我永远支持你,但想到自己年纪还是忍不住了。
张剑英摆着手,一直到人看不见了,才将手放下来,不说话的小女孩这时抬头问她:“妈妈。”
“她就是太姥姥吗?”
“不是,她不是太姥姥,只是跟太姥姥长得很像。”女人说完摇了摇头,女儿的太姥姥当年那么漂亮,但这份美貌只遗传了七分给她母亲,到她这儿就没有多少了。
“走吧,爸爸来接我们啦,我们回家。”一大一小收拾好东西,牵着手很快离开了。
一阵秋风吹来,大束鲜花的花瓣在风中轻轻颤动,仿佛记忆里的花香。
杀青有一段时间,韩舒樱销声匿迹,她做什么都无精打采,提不起精神,晚上时常做梦,梦见六十年前那个县委大院,那间平房,看到江见许抱着女儿孤零零坐在空荡荡的床边发呆,她想过去,可是过不去,怎么也不过去,直到天亮了,她醒过来。
看到现实中的天花板,她将双手放在了眼睛上,大哭一场,恨不得再回到梦里。
她甚至开始喝酒,这样就可以睡着好觉。
就这么藏在家里半个月。
经纪人芳姐终于忍不住了,哪有艺人给自己放这么多天假的?生产队的驴都没有这么歇的!
她找过来一看,知道的清楚她这几天一直待在别墅里没出门,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失恋了,把她柜子里的酒全部收走,并且坚决不能让她再这样颓废下去,年纪轻轻的就这么废怎么行,还是得有活干,她直接甩来一个本子。
“a平台s+剧,这剧投资过亿,是a平台年度爆款之一,古装剧仙侠题材,大ip,两世烬欢,还是大女主爽剧,女主第一世仙界傻白甜,和男主谈恋爱,后为救苍生死在魔界,第二世化身真神,大杀四方,仙魔大战与魔同归尽,最后被男主复活,幸福生活在一起。”
“……这部剧最近被几个小花抢破了头,都没抢过你,我是把你资料投过去,但没想到,人家一下子就敲定你了,说你可盐可甜。”
也确实,韩舒樱的长相,能演得了傻白甜,也能演美疯批,这就是她精致五官的魅力,大哭大笑,做夸张表情不崩,可清纯可疯批,戏路较宽。
但经纪人芳姐可不是傻白甜,娱乐圈演员也不是只有韩舒樱一个,这么轻易就定下来了,也让她有点疑惑。
哪有这样便宜的好事?这么多年她还没怎么见过,敲定后很快那边合同发过来,现在就差韩舒樱签约了,甚至连试戏都不用,这实在是运气太好了,这部剧可不是什么小制作,导演请得都是手握三部大爆剧的名导。
但发现,她说了半天,韩舒樱还在沙发上窝着呢,也不知道听没听见。
“一天天喝了不醒,醒了不醉的,你要真有心事,想不通,想不明白?那就去搞事业,事业搞成功了,就什么心事也没有了,给自己找点事做,这两天好好看看剧本,把合同签了,下个月剧本围读……”
她忍不住又道:“这部剧爆的话,你就挤身一线了,跟你抢剧本的那些小花,都得给你提鞋,你给我认真点,这部剧光准备就花了三年时间,其它演员都敲定了,只差女主角,选上你,你说你幸不幸运。”
“不幸运。”
“真气人!”经纪人看了她半天,拿着包走了。
不过芳姐说得对,自己待着只会越待越痛苦,不如找点事做,做着做着也许就忘记了。
到了剧本围读那天,所有人都到场,大家坐在会议室大桌子前对剧本。
她身边的位置是空的,男主没有来,而且她至今不知道男主是谁?这么大腕吗?导演编剧提不提,更不说批评了,还特意找了个人替男主念词儿。
不过她不在意,她只想忙起来,忙起来就没空想其它的了。
还是助理吴元元悄悄跟她说:“我打听过了,男主是资本家的孩子。”
“资本家的丑孩子。”她随口道。
“那倒不是,听说挺帅的!而且听说,他是a平台真正的太子爷,你懂吗?”
就是资本的亲儿子!这她还能不懂。
“我打听了,这个a平台真太子,16年出了车祸,成为植物人在医院躺了三年,后来醒了去国外留学四年归国,听说最近创业成功,和政府那边合作搞了个什么东西,影响力还挺大的,已经是家族内定准继承人。”
“本以为要在平台大展身手,没想到跑来拍戏!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部剧有了他,那就是大投资,一亿都打不住,平台要捧自己亲儿子,那不得往死里砸钱,光编剧就组了一个团。据说现在好多艺人眼红你,对家想防爆你,老板你要爆啊。”
韩舒樱穿着宽松卡其格子西服外套,蓝色牛仔阔腿裤,灰色鞋子,坐在沙发上望着车外风景,随便“嗯”了一声,根本没听进去。
终于,在围读最后一天她见到了这位资本家的儿子,当真是太子驾到,进来时一堆人围着,可惜带着帽子,戴着口罩,看不到长相,韩舒樱瞥了睛眼,没再看,无所谓,围读的时候,他拉开椅子,轻轻坐在她旁边,她能感觉到那种若有若无打量的视线。
不是一次两次,而是一天。
好几次她故意对上他的眼神,他在看什么?他飞快低头看剧本,视线移开了。
韩舒樱一怔,有点古怪,但合同已经签了,只能打起精神。
开机当天,第一幕戏,拍的是第二世的开头,女主重生后第一眼见到男主,这回不再傻白甜,男女主演需要站在桃花树下,树上有人在吊车里不断往下撒桃花瓣,拍的是两人在树下相遇的一幕。
韩舒樱换上古装,梳好妆发,穿了一身绿色纱衣。
她准备好了,站在桃花树下,正眼地看向这部剧的男主。
男主角背对着她站在树的另一边。
他穿着一身金丝玄衣,腰带勒住精瘦的腰,宽肩窄腰大长腿,身型不错,只是看着背影,韩舒樱觉得有种熟悉感,但细看又没有了。
场记没有给演员思考的时间。
“……3、2、1开始!”板子打完,周围工作人员聚精会神地投入到这场戏中。
男主背对着女主角,听到脚步声,他转身看向闯入斩情谷的女主。
“来者何人?”
韩舒樱终于看清他的样子,心里猛得一跳,泪意涌上心头,她好像看到了幻觉,是幻觉吗?对不起,一定是她太想他了,她怕眼前的幻觉消失不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好像!真的好像!好像他啊……
好想他啊,江见许……
剧本,求求你回来,让我再见一次他……
仿佛听到了她心底的轻唤。
消失许久的剧本,像傻逼一样出现了。
在她面前,金色字体像烟花一样爆出来。
面前一片金光闪闪,仿佛爆出了彩蛋金币。
她看到一行行字出现在眼睛里。
十世书第十世剧本(完成)
隔世相逢未有缘,来生再续此情牵。
再续前缘(红色)
“这么简单的戏,怎么回事?NG这么多次。”导演烦燥的将手里剧本摔到一边。
旁边制片看了会,解围道:“小顾毕竟没学过表演,剧本围读时,他跟着北影最牛的表演老师补了一个月课,导演你看……”
导演脸色缓和了些,还算上进,知道现补,谁让这部剧投资方,加上平台也是人顾家的,财大气粗得很。
当初请他来拍这部戏,除了钱给位,他也是冲着ip不错,口碑好,剧本好,没想到哪方面都不拉胯,主演拉胯了。
不过拍戏这事就没有十全十事,总有点缺陷。
好在演员有没有天赋,一眼就知道,一拍就很明显了,虽然这位平台太子爷没演过戏,但板子一打,进入状态感觉不错,演技虽然有些稚嫩,但指导一下就会,改进速度非常快,举一反三,很有灵气的样子,导演这才脸色缓和了。
同样不会演戏,教有灵气的,比教没天赋的,完全不一样。
这部戏还是有希望的。
“至于小韩……她的剧我看过,演技过关,就是今天状态看着有些不好。”女演员也是平台方指定,指名道姓请来演,导演制片也都不知道其中猫腻,谁知道背后有哪个金主,有哪块背景,哪一个也不敢得罪。
制片人想了想:“要不换场戏,先让他们演亲密戏试试,那个吃解毒丹的……”
很多戏男女主开拍前不认识,一上来就要演情况,肯定演起来不自然,剧组节奏又快,没那么多时间给他们相处,为了快速磨合关系进入状态,导演在开拍第一天,会让男女主拍吻戏,最困难的亲密戏都拍完了,放开之后,其它戏就不成问题。
“把场景布好。”导演其实心里烦烦的,总感觉接了个大麻烦,一个是不会演戏的太子爷,一个不知走了什么关系塞进来的黑料小花,要不是看这剧确实大制作,投资也大,不是儿戏,他还真想撂。
好在两个年轻人看起来cp感是有的,这cp感是个玄学,有的人死活没有,有的人,一对视就有感觉。
这两人刚才往那一站,对上视线感觉就很不错,导演很会拍张力。
行吧,导演起身,谁教他干一行,教演员怎么演是他的宿命,他打算一会好好“指导”一下这两个人的吻戏。
得让他们彻底狠狠地磨合,否则后面的戏要像今天这样,没法干了。
就让他们彻底“放开”自己,快速“熟悉”起来,导演对这些还是有一套的。
“来来来,换场景了,把道具搬走,换成室内。”
“演员到更衣室换衣服……”
“这场不拍了?”
“导演说了,先拍另一场,这场先放着,明天拍。”
撒花瓣的工作人员也从车上下来,这活也有技巧,撒多了不行,挡主角脸,撒少了没效果,还得反复实验。
韩舒樱与那个叫顾经北的太子爷拍第一场的时候,吴元元就在旁边看着,看到导演一次次喊NG,她就知道她家老板紧张了。
一紧张就会演得紧绷不自然,其实这很正常,每次进新的组,进新的工作单位,对一切都不了解,对手戏演员又很陌生,肯定会紧张。
导演喊停,吴元元赶紧过去,将手里的柠檬茶递了过去,然后在旁边安抚道:“演得真好,把女主那种精灵古怪又沉稳的感觉演出来了……”
韩舒樱知道自己的状态,那就是没有状态,她就着吸管喝了口柠檬水冷静了下。
剧本回来了。
再续前缘,什么意思?和谁?再续什么前缘,倒是把话说清楚啊!可恶!
因为男主角和江见许长得像,拍戏的时候太过震惊,怎么可能不NG,脑子里根本没想演戏的事……她要是导演,她能骂得演员狗血喷头,那么简单的场景,简单的几句话,拍了一遍又一遍,换谁都得跳脚。
她在换衣室坐下来,旁边吴元元道:“是顾经北演得有问题,接不住你的戏,你一看他,他就忘词了。”她家老板虽然不太在状态,至少不会忘词,该说的词一字不错。
韩舒樱冷静下来,摆摆手:“别说了,衣服呢。”根本不是人家的错,是她老看人家。
“在这儿呢,刚送来的。”吴元元帮着韩舒樱换衣服:“下场戏是吻戏,老板你可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别再走神了,我看导演脸色不太好,估计会骂人。”
如果再像刚才那么神不守舍,导演真的会骂,那现场可就就不好看了。
韩舒樱深吸了口气,将手伸进袖子里,换的是一套内白外紫的衣衫,有点女扮男装的感觉,头上要梳书生发髻,还有根与外衫一样的紫色发带,到时候找妆发老师给绑在发髻上,飘在身后。
什么叫人比花娇这就是了,换上男装竟然俏生生的。
服装老师也特别用心,衣服设计得精致飘逸,是不是s+剧,看服化道就知道了,衣衫细节完美,质感一流,紫色外衫沉甸甸垂感十足。
她翻了下剧本,这场吻戏前因后果是女主为出行方便,穿着男装赶路,路上遇到魔物肆虐人间。
男主击退魔物自己受伤了,两人都中了秽毒,这种毒特别霸道,如果不及时祛除,会被秽魔浸入神魂肉身,但祛除秽气的丹药只有一颗。
女主让男主吃,男主却将药弹进女主嘴里。
女主趁他不注意,含着丹药吻住他,想将药再还给他吃,然后就是全剧经典吻戏之一,药丸吻。
真亏这编辑会想,敢想,能想!现实都没有这么让人脚趾抠地的东西,却让演员演给她们看,关键是演出来这能播吗?一个药丸在嘴里滚来滚去,两人伸.舌头在里面抢?吃枣药丸!
但导演的话术就是,别管能不能播,先拍出来再说,能不能播那是演出来之后的事。
韩舒樱呼出一口气,上来就整重头戏,她得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能再想乱七八糟的事,太不专业了,这是拍戏,上百号人辛苦工作,一点失误就要拖累这么多人一起陪着。
先把戏拍完再说。
从化妆间出来,一切整理完毕,她的妆发已经弄好了,不能乱动,随行化妆老师会随时给她梳发补妆。
接着工作人员进入场地,机器也进去了。
按剧情,男主受伤女主带着他进入一条被魔物肆虐过的街道,推开一处完好的房屋,进入卧室暂时歇息。
男主身中秽气,身上还受伤了,他将外衫除去,只着里面白色内衫,伤在胸口处,内衫微敞,露出受伤的伤口,还要往上洒灵药。
然后男主拿出了祛毒丹给女主吃。
女主见药只有一颗,就让男主吃,男主最后将丹药弹进女主嘴里,接着就是吻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