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与兄嫂之间关系很好?,但谢柏珊还是保留着该有的距离感。
进了客厅,虞清雨给?她裹上厚毯,取出一个暖风扇,放在谢柏珊身边吹,看着她冻得发紫的嘴唇不免心?疼:“没关系的,有管家在的,下次你直接进屋就好?。”
港城的冬季气温虽然不高,但下雨时依然湿冷刺骨,尤其是谢柏珊穿得又单薄,也不知?等了多久,她的手掌冻得像冰块一样凉。
谢柏珊接过哥哥递过来的热水,放在掌心?暖了会?儿,才感觉自己有了点力气。
开?口第?一句就是控诉:“嫂子,我?哥欺负我?。”
无端被波及的谢柏彦眉尾微挑,又在虞清雨制止的目光中落了下去。
一声似有似无地轻笑,他淡然自若地坐上沙发,眸色平静地等着谢柏珊的后续指控。
虞清雨将暖风扇开?高了一档,随口问:“你哥哥又和哪个大美女单独见面了,让你大冷天等在车库也要给?我?通风报信。”
一句玩笑话,让气氛松快了许多。
谢柏珊鼓了鼓嘴,又吐出一口气,转念又嘟起唇瓣,水眸莹莹:“阿檀要去内地发展了,还是我?哥推荐的。”
嘴角扯开?,她有点笑不出来:“我?们?要异地恋了。”
“别人都是口头反对,我?哥是快刀斩断麻,直接把?人都送走了。”谢柏珊委委屈屈,“嫂子,你要给?我?做主啊。”
虞清雨视线略过气定神闲的谢柏彦,他正慢条斯理沏着茶,唇上覆了一层淡淡的水光,润着嗓音,闲适悠然:“那你想我?为什么要推荐他去内地发展?”
谢柏珊不想去猜,她现在满心?眼只有马上要异地恋的焦虑与担忧,自暴自弃地嚷:“既然他都要去内地了,谢氏的实习我?也不要做了,反正你们?永远也不会?认可?我?们?,我?做什么你们?都觉得我?在小孩过家家,从来都没有理解尊重?过我?。”
“那我?还努力什么啊?还不如像以前一样继续摆烂。”
“谢柏珊!”偏冷的声线透出浓重?的压迫感。
一句话让气氛骤然冷凝。
连呼吸都不由得放轻,唯有取暖器在嗡嗡作?响。
虞清雨正欲开?口安抚,谢柏珊已经很快地说了句:“对不起。”
声音低却清晰。
再望向她冻僵的面容时,眼眶已经红透。
“对不起,哥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好?,可?是我?真的舍不得他。”谢柏珊断断续续地说,“虽然他在港城,我?们?也见不到几面,可?是如果之后阿檀将所有事业中心?都转到内地,那大概就真的没什么见面机会?了。”
“我?……我?只是想谈个简单的恋爱,为什么会?这么难?”
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音。
谢柏珊当然清楚彭稚檀将事业中心?转向内地后,会?比留在这里有更多机会?,但分别的情绪失控,一时气血上头,还是没忍住自己的脾气。
“你不知?道?为什么吗?”谢柏彦声线清冷低沉,他虽然平时对妹妹一向管教?严格,但还从未用这样严肃的声音对她讲话,谢柏珊不由怔住,连泪水也止住了。
薄唇溢出漠然的冷声:“因为你现在想的只是谈恋爱,他却要想着如何才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你身旁。”
谢柏珊红唇微张,眼底泛上几分迷茫。
她与彭稚檀之间的身份差,并不只是谢柏珊装模作?样在谢氏实习就可?以弥补的,所有压力都聚集彭稚檀身上,无论是旁人的讥讽,还是长辈的漠视。
眼眶潮热褪去,只留干涩的酸胀,谢柏珊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咽下,只喃喃道?:“要是我?们?能像你们?这样就好?了。”
像虞清雨和谢柏彦这样,没有任何身份差异,没有任何家庭阻拦。
虞清雨慢条斯理接过谢柏彦递过来的茶水,轻嗅茶香,却放在唇边没喝。
她懒懒掀眸望向另一侧的男人,散漫地说:“像我?们?这样啊?”
语气微妙,谢柏珊的注意力很快被她奇怪的语气吸引过去,她瞧了眼面色冷淡的谢柏彦,小声在虞清雨耳边问道?:“你们?吵架了?”
虞清雨没正面回答,只托着腮,漫不经心?地晃着茶水。
“太好?了。”谢柏珊一拍大腿,胡乱抹去面颊上的泪水,声音还带着点哭腔,“我?终于有正当理由可?以声讨我?哥了。”
谢柏彦早上走得很急,只匆忙和她说了几句话就前去公司。
虞清雨缓了缓神,也没睡什么回笼觉了,努力回想着他早上和她说了些什么,记不清楚,索性?直接起床去做瑜伽。
又是个阴雨天,光线有些暗,虞清雨安静地坐在书房里翻译着稿件,镜框里折射着一点电脑屏幕映照的蓝光。
忽地,那道?蓝光消失。
吹着暖气的中央空调也跟着停止了工作?。
虞清雨摘下眼镜,撩起水眸看了看窗外阴天,起身去按了下书房吊灯的开?关,没有任何反应。
似乎是停电了。
她揉了揉眉心?,正想下楼去喊闻琳,却又停住了脚步。
小吵怡情,本也只是怡情,闹久了便没意思了。
斜靠着书柜,她拿出手机给?通讯录上最常联系的那个人拨去了电话。
忙音只响了两秒,便是谢先生温润如溪的声线。
“bb,请讲。”
她似乎可?以想象到谢柏彦一脸正经对她喊“bb”的模样,忍不住抿嘴笑,轻咳一声,还是秉着平直的音调,红唇溢出几个音节:“停电了。”
谢柏彦淡声道?:“闻琳在吗?找她去和物业沟通一下……”
他忽然停住,一声轻缓的笑音透过听筒弥漫在她耳畔:“bb,我?现在就回去。”
回家的车子谢柏彦开?得很快,踩着一路泥泞,疾驰归家。
刚停下车子,周斯岑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我?的哥,你开?会?开?一半,人哪儿去了?”
“有事。”谢柏彦透过后视镜,检查了遍着装,拢了拢西装,推开?车门。
周斯岑倒吸一口凉气:“有什么事比开?会?还重?要?”
留他和会?上一众高管面面相觑。
“自然有比开?会?更重?要的事情,等你成?家了就知?道?了。”谢柏彦慢悠悠地说,“会?议你自己也可?以主持,我?就不给?你锦上添花了。”
周斯岑不可?置信:“锦上添花?”
真的很劝导他一句别再继续他那劳什子国语学习了,原先清冷自持工作?至上的谢总不知?什么时候似乎变了许多。
还没等他继续质问,听筒里已经传来谢柏彦云淡风轻的声音,似是噙着笑。
“我?太太喊我?,挂了。”
“谢柏彦?”一片漆暗中,轻软的女声幽然落下。
客厅里只有一道手机屏幕散出的光影,那道光影在她视线里微晃,模糊地映照着一个颀长清俊的人影。
“在。”是他低沉的回应。
虞清雨看?不清晰,只靠着手电筒里一点亮光摸索着下楼。
“你别动——”谢柏彦的声音还未落下,一声惊叫已经交叠而起。
看?不清路,虞清雨刚收回手机,就踩空了最后?一级台阶。
“啊!”压低了一点音量,似乎也没太害怕,只是下意识地反应惊叫。
然后?毫无意外?地摔进谢柏彦怀里。
轻轻呼了口气,虞清雨抬手就揽住身前男人的脖子,埋在他的颈窝里,无言的静谧在蔓延。
“没有电还要?跑下来?”虞清雨身形纤瘦,被他轻易抱进怀里。
视线逐渐适应眼?前的暗色,谢柏彦将人放到沙发上,刚想起身,环在他颈子上的胳膊还未松开,就势被虞清雨拉着一起坐进沙发里。
虞清雨揪着他的领带,明眸瞥起,俏生生地望过去:“你这是怪我咯?”
尾音微挑,说不清的缱绻意味。
谢柏彦哪里敢说怪她,在一片暗昧中就着微弱的手机光线,只是检查着刚刚的摔倒是否给她留下了什么擦伤。
认真检查过后?,他才稍稍放了心。从茶几下拿出一支蜡烛,昏黄的火光,照亮半寸空间。
“闻琳去找物业检修了,先在这里坐一会?儿吧。”
虞清雨是典型的北方人,不习惯南方的阴冷天?,在家的时候空调一直没停过,这会?儿停电了,空调也断了,不由拢了拢身上棉绒的家居服,又往谢柏彦怀里缩了缩。
“一回来就质问我,谢总现在对太太的态度极差。”手指间绕着他的领带一圈圈缩紧,“果?然,男人都是这样,得到了就不值得珍惜。”
刚一回家,就接收到谢太太赤/裸/裸的质问。
谢柏彦握住她微凉的手心,烛火闪烁,斜斜映照着一点光影落在她精雕玉琢的五官上,影影绰绰间,秋水莹润。
他眸光微暗,轻轻搓揉着她的手指,低笑间微阖眼?皮:“我哪里敢,一言不合,太太就要?和我小吵一架,然后?开始冷暴力。”
瓷白柔腻的皮肤映着一层柔光,光晕在她精致的轮廓后?散开。
虞清雨秀气得眉尖一拧,搡了搡他的肩膀,对他的措辞很是不满:“我哪里冷暴力你了?”
“你昨晚都没理我。”平静无波的音调在幽邃中扬起波澜。
跳跃的烛光撩着一点袅袅黑烟,定?格在他清隽淡漠的面容上,虞清雨眨了眨眼?,静听着耳畔怦然的心跳声。
虞清雨轻哼一声:“那不是为了哄珊珊,还不是你做的好事。”
还没开始异地恋,已经在她家哭了大半宿,还不是她那位好哥哥种下的因。
谢柏彦并?不想和她对谢柏珊的事情争执,轻巧地转了话?题。
“那你早上也没理我。”
眉心折起,含情眸中水光潋滟,莹润的瞳孔中倒映着变幻的光影,听着他刻意压低的声音,虞清雨不由被扯进他营造的氛围中。
朦朦胧胧间她的声音也不由放轻:“你是不是忘了你最亲爱的谢太太有起床气了?”
歪了歪头,虞清雨忽然感觉有点怪,明明是自?己占理,还在质问中,忽然好像就被谢柏彦掌控了节奏?
大势已去,除了耍赖之外?,虞清雨找不到任何可以重新掌回主动权的破绽,悻悻耸了耸肩。
懒得再去计较,窝在谢柏彦怀里暖和得舒服,她忽然记起些其他事情:“你今天?早上和我说什么了?”
早上他走的时候,她还未完全?清醒,只听了大概,再回想的时候已经记不清了。
这会?儿再想起来去问,可当事人并?不配合,他接收到虞清雨轻柔望过来的一眼?,水波流转,似是带着脉脉深情。
朦胧烛火勾勒出来的暗昧,安静之中滋养的缱绻旖旎在他落下的笑音中化为了具象。
“老公和你说的话?你都不记得,还说不是冷暴力?”
低凉磁性的声线徐徐落下,在空荡昏暗的客厅里不断回荡放大。窗外?的天?压得极低,明明还未到夜晚,却已经将天?光全?部遮掩。
透过模糊的一点微光,明暗交织的光影下,面前男人的五官更加深邃嶙峋,虞清雨一时忘记开口,不知道是他的话?噎住,还是被美色迷了神。
“你……就得寸进尺吧,再这样下去马上要?演变成?大吵了。”
谢柏彦适可而止地停了话?头,重新回到虞清雨问的那个问题,他俯身靠近她的耳畔,清冷如水的调子漫着柔情:“我说,怡情也不一定?非要?吵架。”
“晚上回来带你另辟蹊径。”
哪种另辟蹊径?
虞清雨茫然地睁大眼?睛,直直望着面前的男人,这样安静的氛围,单独的相处空间,一支安然燃烧的蜡烛,也给阴雨天?染上了几分朦胧浪漫的氛围。
呼吸逐渐升温,牵引着逐渐怦然的悸动,在紧贴的距离中逐渐传递给另一个人。
声线低回,鼓震着她的耳膜:“谢太太,你心不静。”
阴冷潮湿的冬日,她最不喜欢的天?气,而她又在暗昧之中,这般坐在他怀里,虞清雨怎么可能?会?心静?
明媚柔光扫过去,披着平静的假面,却仿佛在水面上洒下鱼钩,直直未弯成?形状的钩子。
愿者上钩。
总有人愿意咬住她的钩子,在摇晃的烛火中,贴着她的呼吸:“这是病,得治。”
唯一治疗方案,是他不断落下的吻。
浅尝辄止的浅吻,强势肆意的深吻,迷乱的情意在明暗闪烁中蔓延。
交缠的身影落在墙面上,被一道烛火逐渐放大,光影叠加又各自?散开,影子晃动间,带出几分浪漫的色彩。
虞清雨第一次意识到为什么那些爱情故事里离不开烛光晚餐,借着暗色而肆意妄为的纠缠。
还有人比她更快意识到这点,温热的手掌嵌入她的毛衣下,在纤盈的曲线上留下簌簌电流,扰乱她并?不清醒的神智。
“怡情吗?”他的低声吞咽在唇间间,带着灼热的触碰。
浮光在瞳孔中流转,几分沉溺隐于其中,又在长睫抖动间沦陷。
“停电了。”蝶翼般卷翘的睫毛掀起一点涟漪,她试图去捉他的手指,声线都在颤,断断续续,字不成?句,“那就说明……我们的爱情拉闸了……”
“所以,你不要?……”
话?音慢吞吞地含在口中,还未落下,闪耀璀璨的吊灯忽然亮了。
玻璃流苏折射着明亮的光线,将所有昏暗驱散。
虞清雨闭了闭眼?,手掌挡在面前,勉强遮住刺目的光线,却被他强硬地扯开。
眼?皮试探性地掀起,模糊又清晰的风雅俊面,瞳色深邃,像幽寂的深海,蓄着滔天?的波涛。
薄唇轻扯,溢出一点悠然笑痕,在她的目光中,逐渐转浓。
“没关系,现在又重现光明了。”
脚上的拖鞋已然落下,虞清雨试图去捡自?己的拖鞋,却被谢柏彦锢住行动。
深刻地让谢太太领略所谓另辟蹊径的怡情。
春节在忙碌中到来。
虞清雨第一次在谢家过年,难免紧张,提前许久准备了新年礼物,却还是不免担心。
除夕夜住在谢家老宅,虞清雨整理着床铺,还不忘去追问刚刚出差归来的谢柏彦:“我们真的不需要?早起去拜年吗?”
往年,在虞家是需要?守岁的,天?光亮起的时候,便?要?起身去给长辈拜年。
谢柏彦揉着眉心,掩下几分疲惫,按着她的肩膀坐下:“没什么需要?拜访的亲戚,只需要?睡到自?然醒之后?,我们一起吃顿饭就可以了。”
虞清雨听着就忍不住皱起眉:“真的可以吗?”
“我第一年嫁进你家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挺好的,你陪我睡到自?然醒就可以了。”
抬手将空调调到虞清雨一贯适宜的温度,她冬季总是手脚冰冷,极其惧寒,空调温度开得高,有时谢柏彦都嫌热,她才觉出一点暖意。
虞清雨心下惴惴,坐在床上就觉得无事可做,视线只追着他的身影,看?着他为她点燃安神熏香。
她是有些认床的,换个陌生的环境总是睡不好。
“你不是从来都不睡懒觉的吗?”嘟了嘟嘴,虞清雨站起身,抱住他的劲瘦,面颊贴在他的肩侧,属于他身上清淡的冷香钻入肌理,平复了许多她的焦躁。
谢柏彦转过身,拿起她的睡裙,推着她进浴室:“陪太太就不一定?了。”
年底谢氏公务繁忙,谢柏彦连轴转出了快一个月的差,除夕当晚才见到最近只在视频通信时才能?看?到脸的谢太太,不免亲热,却被推三阻四各种拒绝。
“你别动手动脚。”虞清雨推搡着谢柏彦不让他跟进浴室,“这可是老宅。”
她可不想给他的家人留下什么轻浮的形象。
“都是我家。”散漫轻笑。
虞清雨望了望古色古香的建筑装潢,总还是担心隔音效果?不佳,严词拒绝:“不可以。”
“回家再说。”瞧了眼?他懒散的表情,又补充一句,“回我们的家。”
大年初一,虞清雨起了个大早,顺便?叫醒一贯作息严苛的谢柏彦。
还没到他惯常起床的时间,谢柏彦躺在床上看?着虞清雨坐在梳妆台前仔细化妆。
“我们家真的不需要?起这么早的。”
“那也不行,起码基本的礼节尊重要?有的。”虞清雨很是坚持。
原本是不太在意的,但现在她是想要?好好经营这段婚姻的。
下楼的时候其实也不早了,谢夫人早就起了,见他们下楼要?张罗着吃早饭。
虞清雨甜甜送了祝福,坐在餐桌前的时候,才发现桌面上都是饺子。
扯了扯身旁的谢柏珊,她小声问:“你们过年也吃饺子吗?”
谢柏珊摇头,怕她尴尬,也压低声音和她解释:“嫂子,这可是我妈特意让厨房给你包的饺子。就怕你吃不习惯,特意从京城请了大厨师过来。”
虞清雨讶异地抬眸,望向还在忙碌的谢夫人,后?者给了她一个温柔的眼?神,不忘问她饺子好吃吗?
她弯起嘴角,温温点头,心下一片柔软。
确实如谢柏彦所说,他家的春节并?没有什么特殊活动。
只是今年奶奶回国,有几个姐妹前来拜访。
奶奶紧紧握着虞清雨的手,笑容越来越慈爱:“果?然是漂亮,还是我的眼?光好。”
虞清雨只是温婉低笑,这种夸赞的话?她也不好回,难免显得自?恋。
谢奶奶的好姐妹也跟着感叹:“小姑娘简直和柏彦天?作之合,两个人长得都好,生出来的孩子肯定?也好看?。”
这话?虞清雨最近听得也多了,只是笑笑含糊过去,也不太在意。
没想到谢奶奶却摇摇头,替她说话?:“说什么呢,在小姑娘面前说这话?多不好啊。”
“清雨年纪还小,脸皮薄,不像柏彦,没脸没皮的。”
为了给谢太太解围,无端被波及谢柏彦摸了摸鼻子,只将那道纤细的人影揽回怀里。
谢奶奶的目光似有似无地绕过两个人,两个人举止间的亲昵不是装出来的,她放了心,望向虞清雨的视线越来越柔和:“放心,奶奶不催生,你的身体是自?己的,想生就生,不想生就不生。”
是为她撑腰。
谢柏珊“哇”一声,连连感叹:“奶奶,你可真是紧跟时代潮流啊。真羡慕我嫂子有这么深明大义?的奶奶呢。”
“我难道不是你奶奶?”谢奶奶被逗得笑意叠起。
谢柏珊嘿嘿傻笑,将这个敏感的生子话?题略过。
虞清雨肩背挺得笔直,坐了一天?几乎脸都要?笑僵了,却也有人不断作乱,干扰着她的优雅仪态。
大手轻轻揉在她僵硬的腰窝,谢柏彦问:“一直挺着背累不累?”
虞清雨确实腰酸,又不想在长辈面前失态,只眼?风横过去,几分警告。
谢柏彦散漫轻笑,低声落在耳畔:“看?到了吗?你现在在我家的家庭地位比我高多了。”
“那你别欺负我。”后?腰被他揉得发烫,虞清雨咬着音量小声嘟囔着,“不然下次吵完架,我就回来告状呢。”
晚上回家,虞清雨才有空闲给虞逢泽打过去电话?。虽然之前闹得有些不愉快,但毕竟是春节这样的重要?节日。
新的一年,新的开始。
她站在阳台上,望着窗外?不断燃起的烟火,声音不觉放得很轻:“爸,新年快乐。”
虞逢泽那边背景音嘈杂,大概是还在老宅,声音舒缓又僵持,微妙的语气,带着一点尴尬。
“你还知道打电话?回来?”
“那挂了。”虞清雨轻描淡写?,却没动作,只等着他的下文。
虞逢泽果?然气极,低啐了句:“死丫头。”
“呸呸呸,春节怎么能?说这个字呢?”苏倪抢过他的电话?,声音温柔,“清雨,别听你爸的,他这几天?在家就等着你的电话?呢。”
“有的人啊,就争这口气呢。”
虞清雨不禁莞尔笑起,她也熟悉她父亲的脾气,不愿多去计较,只说:“苏姨,新年快乐。”
算是略过这一篇。
苏倪寒暄了几句,忽而笑起来:“清雨,你爸说前阵子刚见过,你第一年刚嫁去谢家,初三就不要?往回跑了,多陪陪你的公公婆婆,也多陪陪柏彦。”
“嗯……”虞清雨莫名眼?眶发胀,似乎有些什么东西急于从那儿之中宣泄出来。
可又被强忍着,她努力睁大眼?睛,望着天?角不断燃起又落幕的烟火,白雾笼罩维港,酸涩情绪在她心头慢慢流淌着。
虞逢泽的声音挤过话?筒,留下他不放心的叮嘱:“记得嘴甜一点……”
“知道了……”虞清雨低低应了一声。
电话?挂断,她在阳台上站了许久,记忆里京城热闹喧嚷的闹市和港岛霓虹闪耀的繁华,画面缓缓交融。
一件外?套轻轻拢在她的肩上。
温热的大手揉着她的发顶,将所有安全?感聚拢:“怎么了?想回去了吗?”
侧目,就是他温雅端方的面容,一如既往的如玉清润:“我去申请航空调度,明天?陪你回去,好吗?”
虞清雨只是摇头,望着光晕绚烂的港城风光,长舒一口气,娇软的声音低低回旋,是只有两个人才能?听清的气声。
“你要?是对我不好,真的对不起我背井离乡来到港岛和你结婚。”
谢太太思家,有些委屈上了。
埋在他怀里,瓮声瓮气:“你下次再欺负我,我也不去告状了,我直接回家,不和你过了。”
谢柏彦的视线遥遥望着透明玻璃上倒映出的两道影子,并?肩靠近,又缓缓交叠归于一个。
偏冷的声音也染上了几分柔情:“bb,我这种家庭地位哪敢欺负你。”
抬手撩起她的黑缎般的长发,垂眼?间眸光微闪。
他的手指修长,发丝缠在指间,柔顺地挽起,又被他从口袋中拿出的发簪固定?住。
虞清雨怔怔地望向玻璃中映衬出的人影,模糊不太清晰,却依然可见她发间系着的那支颜色鲜明的发簪。
透亮的冰种红玉雕刻而成?的发簪,润着清泠莹光。
“这是?”杏眸溢出一点水色。
薄唇贴着她的面颊,他透过面前那扇玻璃窗,对上了她的视线:“是你的新年礼物。”
缠在她发间的和田红玉发簪,赤如鸡冠,颜色均匀,清透灼目。
色重却不失灵动,精巧绝伦的雕刻工艺将一只流光锦鲤刻在发簪上。
心跳鼓鼓,虞清雨不由抬手去触,几分不可置信:“不会?是你祖上流传下来的传家宝吧?”
市面上向来流转着玉上挂红,价值连城的俗语,更何况是这般沁透了色泽的红,水种剔透。
“自?然不是,随便?从藏品库里挑了块石头。”也就他会?把这种贵重珍惜料子这般随意地提及。
见她不信,谢柏彦沉了半分面色,握住她悬在空中的手指,薄唇染上一点笑痕:“好吧,料子其实是奶奶之前拍卖下来的,让我送给你的。”
谢夫人婚礼时送了她一只帝王绿镯子,谢奶奶不甘于后?,也掏出了压箱底的玉石。
“只是毛坯料未免有些失了心意,我便?请匠人给你做了支发簪。”
“剩下的料子顺便?做了个同心锁。”被放在她的手心里,还沾染着几分属于他的温度。
发簪,同心锁,定?情信物。
虞清雨眼?睫轻眨,几分湿意流转,指尖在玉簪后?的锦鲤雕刻上细细摩挲。
压着着情绪,化到嘴边也只剩一点淡音:“好看?的。”
“我很喜欢。”
谢柏彦的目光流连在她春意盎然的面上,指尖捻起一点湿润:“bb,别哭,送你礼物也不是为了让你哭的。”
轻易地调转了话?题:“我的新年礼物呢?谢太太。”
虞清雨在他怀里蹭掉眼?角一点泪光,吸了吸鼻子:“在保险柜里呢。”
推了推面前的男人,埋着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脸:“你自?己去拿。”
谢柏彦笑着应了,把空间留给她去舒缓。
抬手擦去眼?角泪痕,虞清雨不禁抬手又去碰了碰那只红玉发簪,颜色鲜艳得耀眼?。
定?情信物,想到这个词就忍不住地嘴角翘起。
虞清雨眉眼?也跟着扬起又猛地怔住。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红唇微张,一句“完了”还念在唇间间,就已经抬起步子,跑去书房。
那里装着她的保险柜,还有保险柜里的……
可惜已经来不及,谢柏彦打开柜子,慢条斯理拿出那里藏着的一条黑色项圈。
悠然转头,望着站在门口气喘吁吁的女人。声音低回,染着促狭的兴味:“谢太太,解释一下,这是什么?”
虞清雨向后?退了半步,吞吞吐吐间,面上覆上一层灼色。
她咬着唇:“如果?我说是choker,你信吗?”
第56章 Chapter 56
“这种东西为什么要锁起来?”修长骨节扣在黑色项圈上,沉淡的?嗓音里绕着点笑,踩着昏黄的?灯光,他缓缓靠近,“好生浪费。”
书房的?房门在她身后被?阖上,再抬眼,那?抹高挑俊美的人影已经立在她的?身前?,斜影投下,将她的?身影全部笼住。
虞清雨的视线几乎不敢向下垂,也不敢落在他手上拿着的?东西。
她抿抿唇,干干地解释:“不是我买的?,是黛黛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首要问题,先撇清责任。
“那?她眼光还不错。”他微微俯身,挤压着彼此之间的?距离,低沉的?声线落下,丝丝缕缕地绕着耳畔,带着她慌乱的?神智出逃。
谢柏彦转身,让开半寸空间,望向还敞开着的?保险柜,轻笑道:“其实和珊珊的?礼物搭配起来似乎也不错。”
虞清雨控制着自己的?视线,只定格在他的?衬衫领口,寸寸不离。
视线勉强可以稳住,但?思绪却?已经飘走,生日时,珊珊送的?那?件单薄的?姑且可以称之为?吊带的?黑色面料,在她脑海里已经和谢柏彦手中的?项圈搭配在一起。
靡丽,诱惑。
不忍多想。
“我劝你适可而止。”掌心抵在他胸前?,试图隔开一点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