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吻,辗转碾磨,极尽他?平生?的温柔,似要将她一寸寸吞噬,融入自?己的魂灵。
“等等。”眼看着就要直奔主题,郑雪吟拿手推了下他?的胸膛。
贺兰珏以为她还有顾忌,解释说:“我私下已学习过,不会弄伤你的。”
这话贺兰珏在血藤林中就说过,但事后郑雪吟送过他?那?种册子,说他?手法生?涩,明显是?不满意。
他?深感抱歉,私下又去深入学习了一番。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乃纯阴体质,你可愿助我双修?”郑雪吟撇开眼,错开与他?的对视,抿了下唇角,“我知?道我现在是?你的金丝雀,没?有资格提出这个要求,阿珏你既然留下了我,就是?不打算要我的命,假如你不肯相助,我很快会被你榨干的。”
郑雪吟被贺兰珏封了修为,即便贺兰珏不吸取她的功力,以凡人之?躯承受贺兰珏的纯阳精元,也是?受不住的。
贺兰珏握住她的手,往她体内注了道灵力。
身体里?有什?么松了一下,那?些被封印的灵力,重新在经脉里?涌动着。
这是?答应了她的请求。
郑雪吟心中激动,又说:“我曾给?你的定情信物合欢铃可还在?”
合欢铃是?个辅助双修的法器,这是?郑雪吟给?他?的时候说过的,贺兰珏拿出那?只青玉铃铛,系在床头的穗子上。
其实不止合欢铃,郑雪吟给?他?的东西,他?一一都留着。
那?把轻若流云的玉弓,十二枚金光灿灿的鸟妖内丹,至今都收在他?的储物袋里?。
贺兰珏合掌握住铃铛,将自?己的灵力纳入其中。
郑雪吟头埋进枕中,嗡嗡的声音响起:“贺兰珏,我准备好了。”
垂在身侧的双手,揪住身下的床单,任人宰割的姿态,完全是?将自?己敞开,做好了接纳贺兰珏的准备。
贺兰珏准备的那些东西都未派上用场,触及她时,她已仙蜜汩汩。
铃声清脆,叮叮当当如仙乐入耳,两人的灵力在铃声中流转。
郑雪吟抬手,抓住床头垂下的穗子,指尖力道?收紧,纤薄雪白的腕间,青色脉络的走向清晰可见。
贺兰珏握住那只手,迫它松开,那只手毫无所依,只好攀住他的肩膀,在他的后背留下抓痕。
“轻点。”先前是郑雪吟央求轻点,这次换贺兰珏了。
郑雪吟收了力道?,指尖胡乱摸着?,摸到他耳后的鳞片。
“这个?”
郑雪吟很早就想问这鳞片究竟是从何而来了。
“在?海底吞吃了太多的鱼怪,身上?就长出了这个。”
“只这一处吗?”
“自然……不止。”贺兰珏抵到她耳边,悄然说,“只这一处我暂时无法去除。”
“你想见识一下吗?”这句话贺兰珏是笑着?说出来的。
浑身都长吗?这一句话信息含量太大,郑雪吟脑子转不过弯来。直到他狠狠一波攻势来袭时,终于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而在?此际,贺兰珏身上?的血肉寸寸化作了鳞片,郑雪吟触摸到那坚硬微凉的触感,心?头一慌,赶忙制止:“别长了。”
好可怕好可怕。
郑雪吟大气不敢喘。
贺兰珏莞尔一笑,收了浑身的鳞片。
沉入海底的那日,他没有死,无数个被剧毒折磨的日子,他依旧没有死。
他被漩涡卷进了海底的归墟之国,在?那里,他见到了传说中的鲛人。长出那些鳞片后,他在?海底可以自由呼吸了。
郑雪吟轻咬他的肩膀:“我很庆幸,我的情人是你,仇人也是你。阿珏,谢谢你为我挡了那三十六道?雷刑,你这样纵容我,我会迷失自己?的,会认为你……还喜欢着?我。”
郑雪吟不相信好运会光顾她,她的好运都是来自贺兰珏。初时,她的确以为是行?刑的阵法出了问题,在?殿中醒来以后,她就想通了。
明心?剑宗这样的门派,阵法不可能失效,贺兰珏这样的人,更?不会无视戒律。便剩下一个可能,他替她承受了她该承受的惩罚。
贺兰珏额间殷红如血的明心?印,终是到达了鼎盛的浓烈,开出五片花瓣。
失去明心?印的时候,明心?印原来是会开出桃花的。
那是怎样的景象,就好似这天地间的春色,都凝于这一瞬的花开中。
万千花开,不及他眉间花开;
百般春色,不及他眸底春色。
桃花乍开,乍落,血痕渐渐褪去颜色,消失。
贺兰珏身上?那总是如影随时的海腥味,在?这一刻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郑雪吟最为熟悉的气息。
她再?次伸手去摸他的耳后,那里的鳞片已软化成正常人的血肉。
都说这个时候男人是最好说话的,郑雪吟发?丝被汗濡湿,胸口剧烈起伏,氤氲着?水汽的眸子盛着?贺兰珏意乱情迷的模样,说:“我想去祭拜楼少微。”
她不知?道?这样脱口而出的一句话,是如何像一盆冷水,彻底浇凉了贺兰珏沸腾的血液。
属于他们二?人的私密空间,楼少微三个字是如此的突兀,如同肉中的刺,眼中的沙砾。
贺兰珏抚弄着?她肌肤的手停了下来,下一秒箍住她的脖子,满目的春色迎来冬日飞雪。
刚才还不知?餍||足的男人,褪去浑身的欲||色,比一把?剑还要锋锐。
郑雪吟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他们的身体还彼此联结,却已率先离了心?。
“想都别想。”贺兰珏又笑了。
他极少笑,充斥着?嘲讽的冷笑,让郑雪吟感到浑身不适。
“雪吟,你又忘了自己?的身份。”贺兰珏的手仍掐着?郑雪吟的脖子,在?她的窒息中,将炙烫的吻落在?她的唇瓣上?,“要我提醒你吗?”
在?郑雪吟濒临死亡的刹那,贺兰珏终于松开力道?。
大量的空气陡然涌入肺部,引得郑雪吟呛咳不止。
贺兰珏冷冷抽身,披衣而起,背对着?她:“楼少微已被我碎尸万段,你不要再?心?存幻想。”
“我对楼少微只有师徒之情。”郑雪吟解释。
“我不在?乎你对他是什么?感情,在?我这里,楼少微三个字以后不准再?提。”
不留一丝商量的余地,他霸道?而决绝地宣布了自己?的决定,踏步离去。
“贺兰珏!”郑雪吟咳着?唤他的名字。
贺兰珏并未停下脚步。
郑雪吟摇响了床头的合欢铃。
铃声如烟雾,丝丝缕缕散开。
贺兰珏应声栽倒。
郑雪吟捡起丢在?地上?的衣裙,一件件套回自己?的身上?。
贺兰珏这人平日里斯斯文文的,床榻间猛兽般凶狠,郑雪吟刚下地,腿一软,差点摔了出去。
她走到贺兰珏面前,确认贺兰珏是昏过去了。
合欢铃虽已赠给?贺兰珏,郑雪吟依旧是它的主人,合欢铃有催眠蛊惑的作用,刚好里面残留着?贺兰珏的灵力,立马就派上?用场了。
郑雪吟将贺兰珏搬回榻上?躺着?,两只手揪他的脸颊:“刚才还高兴来着?,一转眼就翻脸不认人,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喜怒无常了。楼少微怎么?了?我和他之间清清白白的,凭什么?吃醋。不许吃醋,听到没有!那么?多仙子喜欢你,我都还没吃醋呢!”
这些话要是被贺兰珏醒着?听到,不知?会作如何感想。
郑雪吟本?意是想哄得他放自己?去给?楼少微收尸,哪里料到他态度会如此决然。
也不能怪他,楼少微毕竟杀了他的师尊和师姐。
楼少微是郑雪吟的师父,师父纵有再?多罪孽,她为人弟子,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楼少微尸身遭人践踏。
哄着?不行?,只能采取强硬措施了。
郑雪吟揪了几下他的脸颊,见他冷白的肌肤留下红印,又心?疼了,俯身在?他的脸上?亲了又亲:“乖了啦,就这一次,我以后不惹你生气了。”
她拿起冰魄剑:“你的剑借我一用,我保证等?我回来任你处置。”
出门在?外,不带钱财不好办事。郑雪吟拿走冰魄剑,又去自己?的屋中将妆奁内的珠宝首饰一扫而空。
打包好自己?要的东西,郑雪吟从侧门溜了出去。
半夜三更?,家家户户都熄了烛火,她背着?包裹在?空无一人的街头狂奔。
身后的高墙上?陡然出现了一道?黑影。
贺兰珏凌空而立,双眸淬满冰雪,冷冷注视着?郑雪吟狂奔的背影。
郑雪吟一口气狂奔出小镇,往深山中一扎,借着?葱葱郁郁的树影遮挡行?踪。
翻涌的灵力在?经脉中乱窜,浑身如沸,跑了大段路,郑雪吟终是再?忍不住,找到一个小山洞藏了进去。
那人不知?分寸,食髓知?味,喂了她许多纯阳精元,腹中鼓鼓胀胀的,像是要爆裂开来。
郑雪吟草草结了个结界,盘腿而坐,利用极乐宗所修功法,将贺兰珏给?她的纯阳精气尽数吸纳、运转,彻底为自己?所用。
待到天色微亮,一枚圆润的金丹淬炼而成,盘踞在?体内,散发?着?金灿灿的光芒。
怪不得极乐宗的弟子都喜欢找强者双修,这才一夜的功夫,借助贺兰珏上?供的元阳,她竟突破境界,进入了金丹初期的修为。
刚刚淬炼出来的金丹尚不稳固,郑雪吟又借助极乐宗的另一套功法修炼了半日,方才离开这座大山。
下山后的第一件事,是为自己?买了个储物袋,将带出来的珠宝财物尽数盛于储物袋内,又花了十块灵石,从千色楼买到了楼少微尸身的消息。
消息中只提及月底午时凭此木牌进山,卖家会在?渡云峰的峰顶公布楼少微尸身的下落。
另外,郑雪吟还得到一个消息,在?她将贺兰珏推下海,跟随戚语桐林墨白姐弟二?人回极乐宗以后,段非离为了救她,曾斥巨资召集三百金丹修士强攻极乐宗,问楼少微讨要她。
三百人皆铩羽而归,那之后,段非离销声匿迹。有人说他是在?躲避楼少微的追杀,也有人说他已经被楼少微杀了。
再?次现身,是贺兰珏独挑极乐宗,将极乐宗的几个阁主和坛主抓回去受刑,他递上?拜帖求见贺兰珏,声称自己?愿意代替郑雪吟受罚,只求他将郑雪吟放出去。
贺兰珏当然不会应允。
而这些,郑雪吟都是一无所知?。或许是楼少微和贺兰珏有意垄断段非离的消息,自与段非离分别后,她再?未听到段非离的任何消息。
接下来的日子,郑雪吟一边躲避贺兰珏的追捕,一边加紧修炼,将金丹淬炼得更?加坚固。终于熬到月底的日子,天色未亮,她便攀登上?了渡云峰,将自己?变幻成贺兰珏的模样。
孤峰绝顶只她一人,买家和卖家都未现身。她拿出贺兰珏的冰魄剑,为防止冰魄剑捣乱,这一路上?冰魄剑都处于被封印的状态。
冰魄剑刚被解除封印,见到她的模样,先是一愣,很快认出她不是贺兰珏,气势汹汹就要一剑斩下。
郑雪吟两指夹住剑尖,劝道?:“我是贺兰珏的人,你是贺兰珏的剑,都是一家的,没必要一见面就剑拔弩张,伤了彼此的和气。”
贺兰珏宝贝着?郑雪吟呢,冰魄剑作为他的本?命剑,哪能不清楚,不敢真的将郑雪吟斩杀,只是气势上?不能输,剑身嗡嗡震动,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配合我这一次,我就回去同你主人认个错,以后乖乖陪伴他左右,不再?让他伤心?难过,这个交易如何?”
冰魄剑:?
“我想借他的身份一用,毕竟你主人英俊潇洒惊才绝艳名震天下人人敬仰……”
冰魄剑:??
“你也不想大名鼎鼎的他,好名声尽数辱没在?我手中吧,今日这把?威风能不能耍成功,全看你了。”
在?郑雪吟同冰魄剑商量的同时,陆陆续续有人上?山。
都是些修为不高的杂鱼。
稍微有点名气的,还要顾及自己?在?仙门中的声名,不敢公然做出损毁他人尸首的事来。
再?恨楼少微,随着?楼少微的陨落,仇恨也烟消云散了,这些名不见经传把?楼少微当死对头来提升自己?的身价的杂鱼,个个都正义凛然冠冕堂皇的,死咬着?不放,无非是想出风头捞点好处。
可笑,他们在?楼少微的眼中,连蝼蚁都算不上?,若非楼少微身死,轮得到他们来撒野?
郑雪吟负手而立,清冷如皎月的身姿,吸引了来人的注意。
“那是……冰魄剑?”
他们平素无缘得见贺兰珏,不知?贺兰珏是什么?模样,却是认得贺兰珏手中那把?举世?闻名的冰魄剑。
“贺兰珏!你是贺兰珏!”有人激动喊道?。
自毁金丹、独挑极乐宗、攻打南荒魔宗、镇压朱雀军,桩桩件件,哪一件单独拿出来,都足以轰动仙魔两道?,那朱雀军首领青寐近日还伤在?他手下,闹得朱雀军军心?动摇,不成气候,“贺兰珏”三个字可谓是如雷贯耳。
“没错,吾便是贺兰珏。”郑雪吟手掌轻拂,冰魄剑凌空飞出,钉入山壁间。
整面山壁登时布满裂纹,结出一层厚厚的寒霜。
天下至阴至寒之剑,单是剑中的寒气,都足以震慑旁人。
“极乐宗的一切已由明心?剑宗接手,罪魁祸首楼少微的尸身也已被烈焰焚毁,听闻有人在?拿楼少微的尸身大做文章,吾此番前来是调查谁在?背后推动此事。”
“贺兰前辈,我们是真不知?此事啊,我们也是被骗过来的。”那些人听到楼少微尸身已被明心?剑宗焚毁,一副大受欺骗的模样,咬牙切齿的骂着?,“那狗日的还骗了我们十块灵石。”
“既不是你们,就此下山吧,下次再?犯,吾必不轻饶。”
贺兰珏的名字出奇的好用,郑雪吟三言两语就唬得那些人逃下山去,她花大价钱购买的灵符、灵器一个都没派上?用场。
对此,冰魄剑的评价只有一个字。
看着?冰魄剑在?地上?写下的这个“装”字,郑雪吟掐着?下巴,喃喃自语:“好像是装了点。”
光这个称呼“吾”,贺兰珏就从未用过。楼少微用本?座,还有些魔头会用本?尊,郑雪吟寻思着?贺兰珏用“吾”比较符合他给?人的古板印象。
接下来,郑雪吟故技重施,来一波人,劝退一拨人。也有不死心?的,想要验证郑雪吟的身份,被冰魄剑击退,屁滚尿流地滚下山了。
冰魄剑生怕郑雪吟修为不济,丢了贺兰珏的名头,出手万分得凶狠,短时间内,那些人听到冰魄剑三个字都会打寒颤。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终于等?到午时,峰顶只剩下郑雪吟一人。
烈日当头。
山道?上?,一道?坐着?轮椅的人影姗姗来迟。
四目交汇的一瞬,郑雪吟一声“非离”还没来得及唤出,段非离抬起右臂,射出一枚裹着?烈焰的箭矢。
郑雪吟侧身让开,箭矢钉入她身侧的石缝中,泼天的烈焰化作一张金网,将她罩住了。
靠,这是天网。
第67章 爱不得
只有楼少微举极乐宗之力,才能织出那样大的一张天网,段非离的这张天网虽然小,价值也不菲,不是寻常修士用得起的。
滋滋电流捆缚郑雪吟全身,每动一下,都会痛入骨髓。她勉强抬起?头来,开口道:“非离,是我,我是郑雪吟。”
法力在天网的束缚下失效,她的面容逐渐恢复本?真。
段非离指尖一抖,将金网撤了回来:“雪吟?”
郑雪吟拍掉身上的泥土和草屑,爬了起?来。
久别重逢,二人眼中都是难掩的激动,一别数年,谁又能想到再次见面会是这番景象。
“非离,你的腿怎么了?”
段非离身下的轮椅是个灵器,可以?张开翅膀,凌空飞翔,也可以?发射出暗器。
段非离避开她探究的目光:“我无?碍。”
“是楼少微伤的,对吗?”
传闻说他?带领三百金丹修士大败而归,再没?了消息,只因他?双腿被楼少微所伤,花了很长时间去养伤。
“我技不如?人,没?什么好怨怼的,你无?需为此介怀。”
“能治吗?”
“能治的。楼少微在我腿骨上打了几枚锁骨钉,只要?将它们取出来就可以?站起?来了。”
锁骨钉入体容易,取出来难,否则段非离不会还坐着轮椅。
“别说我了,说说你吧,雪吟,这几年我一直在想办法救你出来……你过得怎么样?贺兰珏有没?有为难你?”
“我能有什么事,你瞧我,吃好喝好,还结丹了,好的不得了。”郑雪吟牵起?裙摆,在他?面前转了一圈,“我还胖了。贺兰珏那个人嘴硬心软,你都不知道他?以?前做饭有多难吃,怪事哦,这次回来他?烧得一手好菜。我虽被他?关着,醒了吃,吃了睡,万事不用操心,可舒坦了。”
“那就好。”段非离搭在扶手上的两只手不自在地蜷了一下。
郑雪吟说的,他?信,不是郑雪吟真的胖了,是贺兰珏的本?命剑现?在对郑雪吟言听计从,足见郑雪吟没?有说谎。
“非离,这次楼少微尸身的假消息,是你放出来的吗?”郑雪吟将话题绕回正题。
“是我。”段非离颔首,“我本?意是引贺兰珏现?身,利用天网将他?擒住,逼迫明心剑宗将你放出来。楼少微尸身已被谢九华焚毁,贺兰珏不会放任有人拿这样的假消息搅弄是非,定会前来查个清楚。”
原来楼少微的尸身真的已经被明心剑宗焚毁。
想到段非离为自己做的这么多事,郑雪吟心头滚烫,半蹲下来,与段非离平视:“这些?都是我和贺兰珏的私人恩怨,你不用为我卷入这些?事情来,非离,如?果你是因为你年幼时我曾救过你,想偿还我的恩情,不必如?此的,你已救过我很多次,我们之间早就两清了。”
段非离咀嚼着“两清”二字,嚼出满口的苦涩,一句将要?脱口而出的“不是”生生被咽回口中。
“还有一事,非离,我不能再骗你了,再不同你说清楚,我便是一直在占你的便宜。我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个郑雪吟了,你懂吗?就好比前世与今生的关系,我既是她,也不是她,我和她只有部分是重合的……”
“我知道。”段非离打断了郑雪吟的话,目光隐忍,戚然开口,“有一天起?,雪君变得不一样了,是我自己生出一己之私,无?视了这样的变化。她是我的恩人,我罔顾事实,默认抹杀她的存在,是恩将仇报,我唾弃如?此卑劣的自己,可又忍不住不去接近那样的雪君……”
到最后?,段非离声音渐弱,几不可闻。
他?都知道的,他?默许了。郑雪吟心尖微颤。
其实,她在段非离面前没?有想隐瞒过什么,段非离怎么可能不会发现?蛛丝马迹。
包括段非离,所有熟悉她的人,都冷眼旁观她拙劣的表演,漠视了她逐渐抹杀掉书中那个郑雪吟的事实。
一股莫名的寒意爬上郑雪吟的后?脊背,令她忍不住生生打了个寒颤。
郑雪吟太熟悉不过这种感觉,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做出反应,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段非离的身前。
泼天的剑气折尽草木,逼到郑雪吟胸前,又在主人的力挽狂澜之下,生生止住。虽未穿透郑雪吟的胸膛,收不住的磅礴灵力将她和段非离都掀飞了出去。
郑雪吟摔得眼冒金星,爬向段非离,将他?护在自己身后?:“贺兰珏,别忘了你是明心剑宗的掌教,滥杀无?辜不是你的作风。”
来的是贺兰珏。
这般凛冽的剑气,除了贺兰珏还能有谁。
“千色楼黑白?两道通吃,沾手的生意能有几桩是干净的,何谈无?辜。”贺兰珏自浩瀚云气间飞身而下,飘然落地,右手凌空一抓,在旁边装死的冰魄剑蹭地飞回他?掌中。
剑尖指向郑雪吟背后?的段非离。
“你骗人!说的那样大义凛然,你就是嫉妒他?了,你因我私自来寻他?而嫉妒他?。”郑雪吟迎向他?目中的滔天怒意,爬了起?来,义无?反顾向前几步,心口抵上他?的剑尖,“你何必嫉妒他?,他?又怎比得上你,别说一个段非离了,这普天下的男人你都不必视为仇敌,我的心中从来只有你贺兰珏,这一点你比谁都清楚。”
纵使清楚郑雪吟说这些?话是为了哄贺兰珏,段非离还是禁不住浑身一僵,心底霎时凉了大半截。
郑雪吟往前走一步,贺兰珏便往后?退一步,剑尖始终抵着她的心口,未刺入她的皮肉。
她背在身后?的双手,拼命地朝段非离小幅度地挥着,示意他?快跑。
段非离伸出手,在轮椅上按了一下,轮椅上生出一双木制的手,将他?托举到椅子上。
郑雪吟为他?博来的生路,他?不能辜负。
段非离启动轮椅上的小型法阵,砰地留下一团白?烟,消失在贺兰珏面前。
郑雪吟松了口气,怕贺兰珏追上去,她不顾剑锋,朝贺兰珏扑了过去。
贺兰珏立即偏转剑锋,剑尖垂地,这样一来,便被郑雪吟抱了个满怀。
“我错了,贺兰珏,我认罚。”
她主动认错并未消解贺兰珏的怒焰,她口口声声说段非离不及他?贺兰珏,却为了段非离直面他?的剑锋,嫉妒如?毒蛇的牙,啃咬着贺兰珏的心尖。
贺兰珏眼底似凝结着千年寒霜,一把将她拎起?,夹在臂弯下,御剑而去。
郑雪吟就被他?这样拎着,拎回了漱心台。
早先就听说漱心台长年风雪,果然不假,寒气扑面而来,冻得郑雪吟瑟瑟发抖。
贺兰珏跳下飞剑,一路提着她,进?了一间小阁楼。
这阁楼是他?曾经读书写字的地方,名唤珠玑阁,床畔置着一张美人榻,是用来暂时休憩的。
贺兰珏将郑雪吟丢在那张美人榻上,冷眼望着她冻得煞白?的脸:“冷吗?”
不用他?明言,郑雪吟自动脑补出下面一句话:“很快就不冷了。”
因为贺兰珏已经在褪她的衣裙。
“连这具身体都可以?成为欺骗我的筹码,你叫我如?何再信你的话。”
那双在风雪中冻得冰冷的手,一抚上郑雪吟的肌肤,凉得她的肌肤立即冒出无?数鸡皮疙瘩。
无?怪乎贺兰珏这样动怒。
郑雪吟处心积虑诱他?入这万丈红尘,抹去了他?额心的明心印,只为了去替他?视为不共戴天的仇人收尸,不仅如?此,她还私会了另一个他?曾嫉妒不已的男人。
四舍五入,等于她为了两个男人,骗了贺兰珏的身子。
换作是谁,都会生气。
郑雪吟尽量地张开自己,接纳贺兰珏的怒气,这样会少承受点伤害,也显得自己是真心认罚。
贺兰珏失了理智。
只有用这样的方式,才能令她感受到他?的痛,身体联结,共享痛苦。
郑雪吟拧着眉头,闭上了双眼,大抵是痛得狠了,伸出的手想抓些?什么,被贺兰珏合握在掌中。
“雪吟,雪吟。”心痛到极处,欢愉亦攀上顶峰,他?将她的名字含在齿尖,辗转缠绵地唤无?数遍,嚼碎了,吞下,痛了也要?印刻进?灵魂,永生不能忘。
这世上,只有这个叫郑雪吟的女子,曾令他?痛彻心扉,爱不得,杀不得,舍不得。
世间诸般难题,都凝作她的模样,贺兰珏撞得头破血流,始终寻求不到正确的答案。
郑雪吟被关在了珠玑阁。
珠玑阁有两楼,一楼是读书写字的地方,置有笔墨纸砚,也有少许藏书,二楼有各种书籍,囊括经史子集,甚至能找到打发时间的话本?。
除了话本?是新?购置的,其他?都是贺兰珏翻阅过的旧书,许多书页上还留下了他?的笔迹。
那日两人将荒唐二字发挥到极致。
到后?来,美人榻被灵力震塌,贺兰珏一手拂落书桌上堆积的杂物?,将她放了上去,书架,窗台,屏风,乃至铺在地上的那张毯子,都留下二人爱恨交织的痕迹。
他?在她的肌肤上烙下细细密密的齿痕,将她逼迫到极致,又温柔吻去她眼角坠下的泪滴。
整整三日,郑雪吟双脚没?有着地,贺兰珏也不是无?时无?刻都有那样的精力,偶尔他?会停下来,哺给她一点花蜜冲出来的水,又或是抱着她,站在窗畔看?窗外的风雪连天。
等她终于能落地时,腿软得站不稳。
贺兰珏怒气终于消弭大半,抱着她去寒泉中沐浴。
泉水冰寒至极,贺兰珏以?自身为炉,灵力运转,使得周身滚烫起?来,再将郑雪吟拥在怀中,替她搓洗了全身。
沐浴完毕,贺兰珏将郑雪吟抱回珠玑阁,拿来祛肿的脂膏。
郑雪吟太累了,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他?做了些?什么,全然不记得了。
而在这之后?,贺兰珏再未来过珠玑阁。
榻边有女子衣物?,是为郑雪吟准备的,郑雪吟换上衣裙,调动体内灵力,惊觉自己的修为又涨了一大截。
终究是落后?贺兰珏许多,珠玑阁有贺兰珏设下的结界,郑雪吟出不去。
如?今的她已经辟谷,无?需有人来送食物?或辟谷丹,已有好几日没?见过其他?人了。
郑雪吟实在无?聊,就去二楼找了些?话本?,坐在窗台上看?。
漱心台终年都是寒冬,用以?压制躁动的心境,这个珠玑阁有结界的护佑,倒是不受寒气影响,室内暖融融的,如?四月阳春。
郑雪吟也不穿鞋,赤着一双雪足垂在窗外,书里面上演着恨爱滔天,她却眯着眼打起?盹来。
身子向后?栽落时,她猛地一惊,还未做出自救措施,已有一双手搂住她的腰,抱在了怀中。
贺兰珏抱着郑雪吟回到桌前。
那里有一张大椅子,能容得?下他们?两个人坐下,据郑雪吟观察,每每在这个椅子上进行深入交流,贺兰珏都会显得异常兴奋。
此刻,郑雪吟又被放在这张椅子上。
贺兰珏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他拉了张凳子,在她对面?坐下,取来鞋袜,悉心为?她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