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这些人希望通过他传递给陈冬的信息以更平直的语言诉说了一番,两人心里门清,并没有被他们的甜言蜜语而弱化了警惕。
蓝安文讲完这些事后,偶尔也会和陈冬说他听到的一些八卦。
蓝安文这人嘴严,身边的人都对他放心,相处久了大家都会很自然地跟他倾诉烦恼或者一些较为隐秘的小道消息。
也不知道是不是气质使然,还是天生自带的亲切感,就算是刚认识的人都愿意跟他聊这周围人的是非和秘密。
以前他听了就听了,只要注意别触到别人霉头就好,然而现在身边有个比他的嘴更严的男朋友,他的倾诉欲莫名也生起了,总爱跟对方分享别人的家长里短。
出乎他意料的是陈冬居然并不觉无聊,他本想着冬哥若是不爱听他就不讲的,可陈冬竟是能听得进去的类型。
久而久之这两人现在还多了项聊八卦的小爱好。
他们不仅聊家人、亲戚和朋友的,连自己的八卦也没放过。
陈冬还告诉过蓝安文他们圈子里曾有人通过陈夏莲的只言片语,正确地推测出他是为了追人才去广城的。
然而无语但又好笑的是,这个真相并没有多少人相信,甚至觉得传出来的人脑子有坑。
蓝安文:“……”
如果他不是当事人的话,他也觉得这事是挺荒谬的。
房间的空调呼呼作响,在他们话音停下时就显得更加明显了。若搁在以前,精致主义的陈冬肯定要开始烦躁了,可身边的蓝安文就像是他的情绪调节器,仅是呆在身边就能安抚着他所有负面的情绪。
现在的他只觉得自己亏欠了对方,跟在他身边小蓝居然还得住在这种地方……
陈冬手臂一用力,身体就覆上了蓝安文的,借着窗边的月色,他们在彼此眼底流转着的柔情与爱意。
“宝贝,这几天辛苦了。”
蓝安文勾起嘴唇说:“不苦,我只是负责吃喝玩乐而已,光在享受了。”
他撑起上身凑近,亲了亲陈冬。
“冬哥现在好好休息好好工作,这边其实有点无聊,咱们争取早点去德洲好么。”
软玉在怀的陈冬眼角流露出无边温柔,噙着笑:“好。”
这个国家的环境比不上华夏,连当地最好的酒店的规模也达不到国内的三星级别。他们面临的情况并不是住不起,而是这边能提供的最好环境仍难以达到他们的普通要求。
然而比起住在这些高层的私人住宅里,他们更能接受住进有自家股权的酒店。
自由方便,且安全系数也更高。
人身安全上,国外比不上国内,加上这边时不时就会有恐怖袭击和暴乱,就连当地人也害怕被侵害和侵犯,对此陈冬也有他的担忧,特意给蓝安文安排了保镖。
陈冬去与他人虚与委蛇时,蓝安文就在另外一边和美女翻译以及当地导游去有名的餐厅寻觅美食。
他是提前查过这国家的美食攻略的,然而由于这边环境并不太好,著名的景点少且相隔得远,导致来这边旅游的人不多,推荐也没几个。
不过昨晚听陈冬提到过若是顺利的话他们后天就能离开,于是蓝安文就想着来都来了,还是想买点手信送给家人和朋友。
而在听了蓝安文的需求后,导游哈桑提出带他去本地的跳蚤市场,里面并不全是中古交易物,还有不少手艺人的手工作品。
蓝安文舔了口刚在街边随便买的一个雪糕,现在正一嘴糖精味的他的心情算不上好,但也不至于生闷气。
他看得出这个导游虽然表面对他们挺好客积极的,可并不是个老实人,他总爱带他们去高消费低成本的地方,想方设法让他们多花钱。
蓝安文以前和他爸妈跟团旅游的时候就见识过这样的手段了,旅游社的人和本地的店铺都是有合作关系的,带来的旅客消费得越多,他们拿到的回佣就越多,所以他们对这些没有感情基础的游客自然是能薅就薅了。
尤其看到蓝安文身边的人出手阔绰,哈桑对他们的心思更是多了几分。
更重要的事,蓝安文和那个美女翻译还长得怪好看……
虽然只是短暂相处了几天,蓝安文对哈桑这人已经没多少好感了,他发现这人不仅想赚他们的钱,人品上更有待商榷,明明看出翻译小姐姐对他没有意思,他还总是去撩拨对方……
但蓝安文很清楚这不是华夏,人在他国,没必要与他人交恶闹不愉快,有些事忍得了的还是忍下去,他只能假装什么都没察觉,制造出表面和平的假象。他还装作水土不服,这病恹恹的模样可以有效减少与对方的交流,让翻译小姐姐不需要与他交涉。
国外的跳蚤市场还是比较有名的,而且普遍价格实惠便宜,再贵也贵不到哪去,所以就算被宰也没有什么损失。蓝安文略微思考了一下,还是不想下了哈桑的面子便也随着他过去了,想着挑几件就回去找陈冬,下午也不跟他们出去了!
然而这一决定却成了他这辈子做出的最后悔的一件事。
会议结束时,陈冬不急不缓地在主位上站了起来,总挂着冷漠神情的他此时也终于愿意给他们一个好脸色,他与走到身边的分公司总经理简单握了握手,松手后低声跟他说了几句话,特别交代了对方接下来需要重视的事情。
还没等所有人都退出会议室,陈冬的助理就逆着人流匆忙冲了进来,在看到陈冬正和别人说话后他停下了脚步,站离在他们几步远的地方干着急着。
上司没有让他知道的事情,他不能僭越,也不敢随意靠近。
陈冬注意到以往沉稳的助理此时紧张的神情,他的眼球在快速转动着,似乎是正在权衡事急轻缓。
见状陈冬忽然升起一种不安感,他和总经理点了点头,等人离开后才抬头看向走过来的助理。
“什么事?”即使是跟了他多年的助理,陈冬的语气也没有多余的感情,淡然地侧眸望去。
然而下一秒他这淡定、运筹帷幄的常态就被打破了,他猛然向前走了几步,周身凌厉的怒意让助理额前冒出冷汗。
他的小蓝失踪了?!
“保镖呢?翻译呢?他们现在在哪?”
“小蓝是在什么地方不见的?已经派人去找了吗?目前有什么进展?”
陈冬紧皱着眉毛,问出的话又快又多,这极度着急担忧的模样是他认识了陈冬那么多年都没有见过的,即使是当年无奈回国也没有见他有过情绪起伏那么大的一面。
“保镖在发现他们不见之后立即就去找了,也第一时间联系了我。”
“翻译和蓝先生一起不见的。”
“他们是在城市西部的跳蚤市场那失去联系的,我们也已经报警,只是当地的警察似乎对这种事见怪不怪,态度也没有很积极……”
陈冬听着助理报道着不太明了的进展时攥紧拳头,眼神里闪烁着让人恐惧的冷光。
他活到现在没有一刻像现在那么慌乱过。
这里是个法律制度并不完善的地区,很多人一旦失踪百分之八九十再也找不到,就算之后再找到,人也不一定是完整的……
陈冬深吸了一口气,神情锐利阴深,满身狠戾的气场怎么也压制不下去。
但他知道自己现在绝对不能乱,如果连他都不能冷静下来,那他的小蓝该怎么办?
“马上给我联系乔森,让他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
“过来的时间里也不要浪费,把小蓝的特征、失踪地点时间以及同行的人都跟他说清楚,让他直接联系本地警方…到这里的时候给我交出个具体解决方案。”
助理咽了咽口水,边听着陈冬的吩咐边着手联系他们十多年前就外派到这边来的暗线,这人表面是某黑帮的领头人之一,实际与当地政府也有着不浅的关系。
陈冬家在国外主要是做武器方面的交易,黑白两道都有他的人,现在所在的分公司其实就是个空壳公司,表面做着不怎么赚钱还总需要其他公司填补缺口的生意,可真实业务却暗地给各个组织提供攻击性很大的热兵器。
尤其是在这种法律不严明,但国情严峻、复杂的地区,他们的供应链完善,做的交易也全都通过表面的合法途径走的,大部分的交易和研发还有国家的支持,所以除了不能携带木仓支的国家,其他较为混乱或者富裕的国家都是他们‘主要客户’。
因此他们家的企业在华夏的知名度和国民度不算太高,直到这几年往国内开拓后很快就又回到了圈子里的第一阶梯,这势头之猛已经引起华夏部分企业的注意,尤其是同样黑白通吃的张家,不过他们的产业和发展方向重合度不高,也就是不在同一个竞争赛道,所以那边虽然并没有强烈的交好意向,但也没有给他们添堵,算是发出了别样的友好信号。
乔森到的时候,警察那边的人也到了,他短暂与阿里副警长打了声招呼后就领着他们一同进入陈冬所在的大厦。
阿里副警长没想到能驱使乔森这般着急找他帮忙的大人物竟是个容貌极其俊美的青年,看着年纪不大,可那骇人的气场却让他在第一眼后就不敢轻视对方。
“已经失踪两个小时……”
“有点危险。”
“如果是器官移取的话可能已经……”
“那个区域是杜拉卜和侯赛因两大帮派的地盘,如果是杜拉卜的话,他们主要勾当是人口贩卖,那可能还有希望……”
“但他们的据点太多了,一个一个找的话太浪费时间了。”
“现在时间很紧迫,再不将他们救出来的话……”
“如果是劫匪的话还好些,起码有一半几率会先保全人质。”
“……”
几个胸前戴徽章的警察在分析着现在的情况,陈冬听着即时的翻译后脸色更加晦涩阴暗,但他并没有打扰他们的讨论,即使这群人此时已经为无法立即将人找出来而说出了类似借口的话。
可不知道这句话哪个部分刺激到了陈冬,他猛然想起了一件事。
他抓住身边那个冷汗津津的翻译,让他将自己的话跟这几人说:
“我可以确定失踪人员的大致位置。”
“他身上有我的监听器,如果别人没发现的话,只要他还戴着我就能通过声波频率找到他。”
陈冬高中的时候给蓝安文的那条手绳,蓝安文至今还戴着,从没有脱下来过。也正由于他总是戴着,仿佛都成了他的一部分,以至于陈冬都忘了除了装饰外它原本的盗听和定位功能。
手机早已联系不上了,这想也知道是被绑走他们的人给关机或者毁坏了。
但对于蓝安文手腕上那不算扎眼的手绳,那些不法分子不一定会发现。
就算发现了,他们也不懂怎么摧毁,那警察也能利用这个定位大致确认他们消失的地方,或者拐卖者的老窝。
陈冬坐到电脑前,与警方的技术人员一起快速地操作着身前的键盘,被电脑荧光照着的目光透出森然之色,让整个会议室充满了凝重感,除了键盘敲击和对案情的讨论声音,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喘。
这段时间陈冬的手指就没停过,但他仍不忘给身边的人安排新的指令。
例如那个本地导游究竟是谁找的,所在的旅游社背靠的是哪个组织。
虽然那个导游也是失踪人员,咋眼一看也像是可怜的受害者之一。可陈冬没忘蓝安文与他聊天时曾提到过那个叫哈桑的导游是个狡猾贪心的人,虽然这看似不是什么突破点,也只是对方随口一说的事,可现在陈冬就是一点能尽快找到蓝安文的可能都不想放过。
而且他们的行程都是有导游安排,去到跳蚤市场大致也不会是蓝安文提出的。
作为本地人本应懂得规避危险地方的哈桑,此时当然是有着重大的嫌疑。
蓝安文现在不仅脸上有明显的淤痕和血迹,今天陈冬给他整理过衣领的浅色衬衫上也留有各样痕迹,带泥的鞋印、脏兮兮的手印以及不知道在哪沾上的黑色灰尘,仅一触碰抹开就成了难以洗净的顽固污迹。
头发也因为猛烈挣扎和被用力揪扯而变得乱糟糟的,完全没有了平日讲究又精致的潮范,甚至可以说他此时的形象非常糟糕。
可即便如此,他这带伤的脸搁在这仍是闪闪发亮的存在。
当地人因为长期在外日晒劳动,以及地区基因问题,他们的皮肤普遍灰黑粗糙,而且看不见头的劳累苦日子使得他们的眼神灰暗浑浊,尤其是关着蓝安文地方的人,他们眼里还有隐蔽不住的欲望和贪婪。
让人看了就觉得冒犯和不舒服。
蓝安文本就长得清隽帅气,南方水乡养得他白皙水嫩,即使沾上了尘埃,他露出的皮肤仍是白得发亮,双眼又黑又大,长睫毛因为不安而时不时微微颤抖着,抿着的稍显泛白的嘴唇时透出了脆弱的美感。
可他并没有被教训过而完全屈服,那双藏在蜷着的双膝后漆黑勾人的双眸正在倔强地紧盯着周围的人和物。
恶臭污浊的环境让蓝安文感到不适。
他所处的地方像个地牢一样,地上没有一块是干净的,就连他坐在的角落也有着潮湿黏腻感,只是背靠着墙壁且能正面盯着铁闸外的动静时才让他稍微有了点虚无的安全感。
他所在的牢房里还有别的人,全是男性,而且他们无一不是稚嫩且清秀的……这让蓝安文感到心寒。在他被桎梏着带到这来的时候,那几个面容不佳手脚不安分的男人还总是带着不怀好意的眼神看向他,甚至还猥琐地用手隔着衣服蹭了他几下。
……这一路上看到他们某些同伙脸上和露出的身体上还长着不太健康的疮印,这仿佛意味着他们大概都得了肮脏的x病。
一想起这些人是以这种黏腻狎昵的目光看到他的,蓝安文就觉得异常难受。
好恶心,他反胃到想吐。
牢房还算大,但不少地方还有着屎尿,也不知道是这群歹徒的还是他们手上的人质的。
……这样的环境就是待一秒都觉得全身都脏了,身上不知道在哪沾到了污迹也让蓝安文都开始嫌弃自己了。
好想冬哥。
冬哥究竟什么时候会来救他……
蓝安文乌黑的眼睛里淌着泪水,刚刚被他们又踹又打的都没有哭,现在随着心头升起的不安与恐惧,未见识过世界黑暗一面的他还是没忍住小声哭了出来。
因为蓝安文和翻译长得好看,还是有钱的外国人,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被控制被欺负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所以与杜拉卜组织颇有交情的哈桑观察了几天后就开始起了歪心思,借着跳蚤市场人多道路杂乱的优势躲开了远处的保镖,联合杜拉卜的人将他们拐了去。
他们的想法就是绑架,让蓝安文背后的人交赎金后就将他们卖去别的东南亚国家。
那里可是被称为白人的天堂,而且他们尤其喜欢这种长得幼小白净的了。
长得好看让这些歹徒不愿那么轻易就放过他们,但同时也给了他们留有安全的时间,并没有直接就将他们开膛取出珍贵的器官资源去换取金钱……
蓝安文就看到隔壁牢笼里有个精壮的男人被他们殴打到撅了过去,然后被两个人拖走,他不知道那个人之后的遭遇,但他也不愿再深入去想…生怕自己会因为恐惧而当场吐出来。
胃里的反酸反应更激烈了,他干呕了好几次,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冷汗津津、脸色苍白的蓝安文觉得他快要被这样逼仄且窒息的牢房给活活闷死。
耳边还有几个外国少年,他们嘴里念叨着让人感到绝望的英语,哭泣着的他们话说得很慢,声音在这充斥着绝望的安静环境里尤为清晰。
蓝安文此时非常痛恨自己能听得懂他们的话,即使故意放空自己的思绪,他们的话仍能振动着他的耳膜,冲击着他的大脑。
这几个年纪颇小的外国人比蓝安文早一天被人抓到这里,他们其中有两个小伙伴昨天晚上就被那些禽兽给带走了,他们面露直白欲念……就算没在这里直接办事,那边不堪入耳的粗暴声响也足以轻易让所有人知道他们的同伴正遭遇着怎么样的折磨。
这简直是人间地狱。
蓝安文自欺欺人地捂着自己的耳朵,他知道现在获取更多的信息会比什么都不知道要好,起码还能猜测出自己可能会遇到怎么样的对待,心里有数……可面临这即将到来的结果他难以接受,他宁愿对方直接一刀或者一枪把他杀了还更好些。
恐惧使他站到了崩溃的边缘,岌岌可危。
除了恐惧,蓝安文甚至恶狠狠地想,如果在他死之前能看到那个天杀的哈桑,他一定不会放过他,拼了命都要拿他来垫尸底。
怒意在心头慢慢消散后,蓝安文又开始想陈冬了。
明明他们才刚得到家人的祝福,甜甜的恋爱都还没有好好享受过……他还没来得及和冬哥去旅游。
甚至都还没有和冬哥睡过……
很不合时宜的,蓝安文竟莫名其妙对陈冬产生了愧疚。
他知道自己的存在能让陈冬像个正常人一样感到快乐,产生羁绊和责任感。
所以他从不妄自菲薄,就算他们之间差距甚远也不会觉得自己不配,因为他清晰知道自己就是陈冬心里最重要的恋人!
……他也想和陈冬永远在一起,想待着他身边时常逗他开心,让他不再因为周遭的事情而感到烦躁,继而被暴戾的情绪所影响。
可如果他真的出了什么意外的话,他爸妈肯定要伤心死了,而他的冬哥、肯定会崩溃吧。
第85章 做到尽兴
地牢阴湿幽冷,空气含着陈旧浑浊泥土味,还混有腥臭味,不仅是屎尿的昏臭,还有血液的铁锈味,什么都不做只是待着都足以让人感到十分不适。
身边哭哭啼啼的声音加剧蓝安文心中的烦躁感,可若是连这点人声都失去的话,他可能会感到更加的窒息。
同个牢房的几个外国少年时不时就朝蓝安文看去,这个面容青涩的东方男生看着似乎和他们年龄差不多,然而比起他们这早已崩溃落泪的模样不同,他显得要更冷静很多。
即使他身上有着大大小小的伤痕,同样狼狈不堪。
他们带着自欺欺人的希冀靠近蓝安文,先是询问了他是否听得懂英语。
也许是同为阶下囚的原因,即使蓝安文此时不太想说话,但还是耐下性子回答。
这几个少年见蓝安文是能用英语和他们交流后,进到这里后第一次露出了一些惊喜的神情。然而蓝安文之后的回答却再次让他们失望了,他那么安静并不是他有什么能得救的后手,也不是警匪片里故意进到贼窝里的卧底……
——这个东方少年是单纯认命了吗?
他们的眼眶里再次蓄上了眼泪,低声啜泣。
害怕的哭声再次响起后,蓝安文隐藏在双膝后的眼睛也没忍住开始默默流下了泪水。
他好想爸妈,好想冬哥。
昨晚还在和冬哥畅想着与他的父母见面后,他就带着自己一起去各种聚会上露露脸,让他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之前那滑稽的传闻其实都是真的,然后看着那群自以为是的富二代露出惊愕又好笑的表情。
冬哥还说过他那眼高于顶曾嘲笑过他是恋爱脑的表弟好像现在也有暧昧的对象了,冬哥要带着自己去吃表弟的瓜。
还说他的妹妹小莲为了能和自己见一面,已经给他发了上百条微信了。
越想蓝安文的眼泪越停不下来。
这些平凡、琐碎又幸福的事情都还没和他的冬哥一起去做呢……
呜呜呜呜好想再见到冬哥。
忽地,除了身边窸窸窣窣的抽泣声和外头的偶尔出现的惨叫求饶声外,竟还响起了十多声干脆的‘鞭炮声’,以及蓝安文听不懂内容的吆喝声音。
这不寻常的变故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就连一直表现得很‘正常’的蓝安文也被震慑得抱紧蜷缩这的双腿瑟瑟发抖。
铁牢外的声音逐渐清晰——有人正往他们的方向靠近。
陈冬在确定了蓝安文的大致方位后,警方立即组织了一个剿匪小队。
因为时间过得越久,蓝安文的安全就越难以保证,所以在陈冬的强烈要求下,警方只能以强硬猛烈的攻势闯了进去,面对顽强抵抗的狂徒直接用枪制压,铁血凶残攻势下,未来得及逃跑、贪生怕死的人立即慌张地纷纷举起双手下跪,露出服从求饶的姿态。
陈冬不管这群摆出卑微顺从模样的人,他快步往深处走去,身边的保镖和警察紧紧跟上,生怕这个金贵的大少爷有任何闪失。
仅短短几百米路程却能让陈冬的呼吸变得急促,紧张、不安占据了他的心神,连呼出的气息都难以平稳。
他的双眼快速地往每个牢笼里望去,这里没有、那边也没有……一直没有找到熟悉的面孔让陈冬的心都疼得快要让他窒息了。
他家小蓝究竟在哪里!
听着急促混乱的脚步声,以及远处牢笼开锁的声音,蓝安文惊恐之余心里还是忍不住燃起一丝希望。
是坏人吗?
还是有人来救他们了?
远远地,蓝安文在昏暗的地牢中看到了他想了无数次的身影。
明明这里根本无法透进阳光,可陈冬就像是发着光一般,耀眼得让蓝安文眼睛泛红。
陈冬仿佛如有感应一样,收回慌乱找寻的目光,眼睑挑起……
在与蓝安文的视线接触的瞬间他双眸睁大,一向淡然冷傲的脸透出了一丝脆弱之感,但只一瞬就消失了。
他快步跑了过去,大声让人过来将这个该死的牢笼打开。
蓝安文像是还没反应过来,像是不可置信般地紧紧望着他,乌黑的双眸潺潺地流着眼泪,每一滴滚落的泪水都像是烫在陈冬的心头上。
在劫匪手中获得钥匙的警察还落在后头,由于前面的人太多,他穿越人群的速度并不快。
急躁的陈冬一脚踹向铁牢的门,‘嘭’地一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和蓝安文同一个牢房心理承受能力较弱的几个少年被吓得又哭了起来。
铁门并没那么好踹开,但拥有怪力的陈冬也硬是一脚就把上面的铁条给踢弯了,锁也有了松动的迹象。当他准备再来一脚的时候,那个揣着钥匙的警察终于走到了他跟前,颤颤巍巍地将门给打开。
刚一打开,陈冬一把将他推开,毫不犹豫地跑到蓝安文跟前,他单膝跪地、颤抖着双手抓着蓝安文,眼睛泛红地上下逡巡着他,在发现蓝安文身上没有严重的伤势后才敢用力地拥抱住他。
蓝安文委屈地靠在他怀里哭,一声一声地叫着‘冬哥’‘陈冬’。
哽咽的声音让陈冬觉得自己的心刺痛得像是被刀割着,他抚摸着蓝安文的背脊和后脑勺。
“我在,我在……”
“小蓝,崽崽,宝贝别怕。”
“冬哥来带你回去了……”
“嗯嗯。”蓝安文手臂牢牢地抱着他的脖子不愿放开,这极度没有安全感的姿态让陈冬眼眶酸涩,他手臂穿过蓝安文的腿弯和背脊,稍一用力就将人抱了起来,他脚步稳健地将蓝安文抱离这个鬼地方。
现场的事情陈冬没空去理,只来得及在经过乔森身边的时候提了一句,让他们把人都扣下来。
之后的事情等他将怀里的恋人哄好后再说。
或者说,再一一追究。
让医生好好检查一番,确认只有皮外伤没有伤筋动骨后,陈冬就把人带回酒店,还在蓝安文的要求下一起洗了个澡。
蓝安文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只要没有其他人在,他黏人的劲发挥到了极致,现在是一刻都不想离开陈冬身边,就连陈冬给他吹头发的时候也要坐到人家大腿上。
变得黏糊糊的蓝安文,让陈冬心疼又心软。
本来蓝安文还想给陈冬吹头发的,但陈冬没舍得让受伤的他做什么,自己拿着吹风筒很简单地吹了吹,大手拨弄几下后就不吹了。
他揽着蓝安文坐到床上,解开他的睡衣纽扣给他上药。
这整个过程蓝安文都乖得不得了,还很配合地抬手方便他将衣服脱下。
以往白皙无暇的躯体有着大大小小青黑红肿的伤痕,这看得陈冬眼眶一热,心中糅杂着暴戾和心疼的情绪。
高中的时候他们也和别人打过架,当时陈冬也和现在一样给蓝安文上过药,当时的他只觉得蓝安文可怜兮兮的还有点可爱,可再次看到他受伤,陈冬心里难受得不行,只想把伤害过他那么乖巧可爱的小蓝的人都给除掉……
也许身边是那个让他觉得无所不能又安全感爆棚的陈冬,蓝安文的精神恢复得很快。
身上刚涂上药油,在陈冬正想给他红肿的脸颊也揉一揉的时候,蓝安文忽然往前抱了上去,小脸直接埋在他的脖颈间,温热的吐息撒在陈冬的皮肤上。
陈冬并没有在意蓝安文身上未干的药水沾到自己睡衣上,只伸出手轻拍他的背脊低声哄着。
“怎么了?”
“小蓝别怕,已经没事了。”
听着男朋友温柔地哄着自己的声音,蓝安文眼眶泛酸。
带着哭腔委屈地跟他抱怨今天遇到的事情,说他和翻译小姐姐突然就被那个导游哈桑和几个不认识的男人抓到了一个小巷子里,那些人把他们给分开了,当时蓝安文想去拉住翻译却被那几个人给打了。
“他们打人好痛……”蓝安文喃喃道。
像是想起了什么,抬头问陈冬,跟他一起的翻译小姐姐救出来了没有,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蓝安文松了一口气后才又继续絮絮叨叨说着。
“后来就把我抓到那里了。”就是陈冬找到他的地方。
陈冬轻抚着蓝安文的手隐秘地紧握成拳,虽然蓝安文没有把他被伤害的话说清楚,可陈冬清楚当时他的小蓝肯定被打疼了,这肋骨和腰侧都有大片青黑痕迹,脸上也有巴掌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