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禟慎重地点头:“虽然我小时候不喜欢他,觉得他性子别扭说话也是拿腔作势的,可是他后来变了,稍有些温和,我见过他哄十四弟,我都不敢想他能说出那种劝导的话。而且他与咱们一直也还算亲近,虎宝洗三满月都请了我们,给了回礼,总比老大乔迁宴不请我们,带着后头的哥哥们办乔迁宴也是只往宫外派帖子要强得多。这是个心地不错的哥哥。”
胤俄想了想,轻笑道:“你是看上四哥在独自治河了吧?”
胤禟干脆地点头:“汗阿玛对河务的重视咱们都知道,最起码四哥是受信任的,而且他还和太子关系不错,十弟,万一呢?万一以后我们得靠太子活呢?”
胤俄缓慢地点头:“可是我们不能直接跑到四哥身边,你也说了他亲近太子,这两年我们和老大关系不错,不能叫人觉得朝秦暮楚。”
胤禟扬起灿烂的笑容:“你不是说你和七哥说好去宫外了吗?我们去四哥府上看看虎宝吧?先去看看温宪妹妹,我记得她最近身体转好已经给太后请安了,咱们请她陪我们一起去。”
胤俄扬起笑容:“好,去看看侄子,瞧瞧他喜不喜欢咱们送得周岁礼?”
胤禟笑着起身,两人带着礼物出了宫,然后直奔温宪公主府。
第90章
胤禟和胤俄到的时候,九格格正在拨弄一架古筝,这是她刚刚派人买来的,整日无事打算学下这个打发时间,听青桔禀报九阿哥和十阿哥来了,有些诧异地问:“有说为什么来这儿吗?”
青桔回话:“没有,只说想要见您,奴婢看着两位阿哥还带了些礼物。”
九格格摸不着头脑,她与这两个兄弟自来不怎么亲近啊?但毕竟是这俩人第一次登门,九格格还是当即换了身衣服到会客厅见他们。
三人见面,互相见了个礼落座后,九格格浅浅笑着,开口问道:“九哥和十弟来找我是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胤禟、胤俄和九格格都是同一年出生,三个人的生辰也挨得挺近。
胤禟眼神略有些游移,他刚刚在心里盘算的可好了,和温宪拉拉关系套下近乎,但是这会儿他稍有些尴尬,之前温宪身子不舒坦,他和老十都没来看过,这会儿就有点儿发虚。
胤俄看了眼九哥,九哥就只有一张嘴能行,有时候还会有些张口无言。没办法,胤俄扬起笑容:“九姐,我与七哥说想要出来玩一天,和九哥商量了下,想着兄弟们都不在,就先来您这儿看望您,还想去四哥府上瞧瞧虎宝。”
九格格了然:“你们希望我也跟着去四哥府上。”毕竟四哥不在家,胤禟和胤俄直接登门总有些不太合适。
胤禟调整好心情,脸上浮现大大的笑容:“九妹,我和十弟有些唐突,你别见怪我俩。”
九格格温声道:“九哥想多了,左右我在家里也无事,那咱们现在就过去?”
胤禟感激道:“麻烦九妹了。”
九格格自有马车,青桔纳闷道:“公主,您不考虑考虑九阿哥和十阿哥的来意吗?”
九格格慢慢地折着手里的帕子,闻言只是摇头没有说话,他们就是想去四哥府上,那干脆带他们去一趟好了,她是琢磨不明白为什么,让四嫂套下话吧。
泰芬珠正在花园里看着虎宝玩闹,知道九格格带着胤禟和胤俄来后挑了下眉,问崔凛:“他们说想看看虎宝?”
崔凛恭敬道:“温宪公主是这么说的。”
泰芬珠心里一动,招呼虎宝过来,让乳母抱着他往前院走,这大太阳照着,在树荫下玩会儿还成,可不敢叫虎宝走过去。
进了屋子,胤禟和胤俄给泰芬珠请了个安,胤禟不好意思道:“四嫂,我们冒昧来您府上,打扰您了。”
泰芬珠招手让坐下,笑道:“都是自家人,出宫来了想到这儿歇歇脚就来,虎宝,叫叔叔。”
虎宝靠在泰芬珠身前,好奇地看向他们,听到话立马喊道:“叔叔好!”
胤禟笑呵呵道:“你也好。”胤俄笑着点头,虎宝疑惑地扭头问:“额娘,两个叔叔?”
泰芬珠边把他头上有些歪的凉帽扶正,边笑道:“对啊,都是叔叔,这个是九叔,这个是十叔。”
胤禟对上虎宝的视线,笑眯了眼睛:“你过来让九叔抱抱好吗?”
瞧了瞧泰芬珠,见额娘眼神温和,虎宝迈步走到胤禟身边,胤禟抱起他笑道:“我侄子不怕生啊!”
九格格温柔道:“九哥又不是外人,虎宝见着您面善呢。”
泰芬珠笑看着胤俄俯身逗虎宝,眼见着他们没有要走的意思,吩咐人在前院摆了午膳,用过膳,虎宝要午睡了,胤禟和胤俄才告辞离开。
九格格没和他们一块儿走,和泰芬珠一起回了正院,看着虎宝睡着,坐下喝了口茶才不解道:“他们来这儿待了这么久,到底是为了什么啊?我也没听他们说什么特别的话。”
泰芬珠唇角扬起:“不为了什么,就只是来与虎宝亲近下,叔叔想看侄儿不挺正常吗?”
九格格神情顿了顿,好一会儿轻笑道:“行啦,这事儿让我四哥琢磨吧,我也困了,想去睡一会儿。”
泰芬珠笑道:“妹妹去吧,厢房里什么都是齐全的,你上回住过之后我还吩咐晒了被子,你好好休息。”九格格病好之后来过府里一趟,连着住了三天才回去,那西厢房被泰芬珠布置了一番后就干脆留给她了。
九格格开心地点了下头,起身出了屋子,她近来心情不错,没有舜安颜打扰的日子确实很舒服,公主府都是她的天地,她觉得待在里头很自在。
泰芬珠躺到床上想了想,失笑出声,等她下次给胤禛写家书的时候告诉他,这已经能算是胤禟和胤俄的示好了。
胤禛在沿河两岸来回巡视,送信的侍卫们找到苏培盛的时候,他刚好回来看着给胤禛准备午膳,苏培盛很会做人:“咱家看你三人这一路过来又饿又渴,先去吃点儿东西,灶上有现成的,爷的饭菜还得一会儿,耽误不了。”
三个侍卫赶紧谢过之后跟着小太监去吃饭了,他们确实热得够呛,这正是日头最毒的时候,找四爷的路上又走岔了一段道儿,这葛家坞他们没来过,本来预计早一个时辰就能到的,拖到现在,连水袋都空了。
苏培盛把侍卫拿过来的包袱打开瞧了瞧,当即乐了,这里头果然有衣服,这样的话他就不用洗爷那两件埋汰的不行的衣裳了,这就够穿了,福晋送得衣服都很及时。
苏培盛把东西都归置好,接着去膳房盯胤禛的膳食,倚在门框上,苏培盛眯眼看了下天上的太阳,忧愁的叹了口气。
本来以为会随着皇上回京,带的人手和行李根本就不够,爷不让大张旗鼓地送一马车东西过来,又天天把自己弄得一身泥水回屋,苏培盛还不敢把爷的衣服交给外人来洗,只好让徒儿们把这活儿也干了,偶尔他自己还得上手给衣服搓泥,唉!
亲自提上四爷的饭菜,苏培盛叫上那仨侍卫,往河道上找爷去,这福晋写来的家书得让他们亲手交给爷,再让爷安排他们是即刻返程还是待一天再带封回信。
胤禛与李光地还有几个负责官员站在大树下,李光地看着四贝勒对官员淳淳诱导他们该怎么检查工程质量,一张老脸板正心里叫苦连天。
这位爷的用功他是真领教了,就因为皇上检查的时候发现这儿打的桩木都浅,栽的芦苇也很松动,四贝勒就坚决要拉着他一个个试着拽一拽。
李光地上表委婉地提醒皇上他还有直隶巡抚的公务要干,结果皇上告诉他河务就是他第一要务,而且皇上还说知道他的辛苦会记住他的勤勉办差,李光地欲哭无泪。
胤禛最后看向负责这段工程的两个领头人王新命和白硕色:“汗阿玛对你二人说得话,在场众人都知道,永定河再不能拖了,最迟今年年底必须竣工,这些工程用不着再搭上一年,汗阿玛说得是三年之期,但是能真的拖到三年之后吗?”
说完话,不等回答,胤禛看向李光地,李光地当即肃穆道:“十月即是太后娘娘圣寿,皇上或在之后阅视河堤,我等应当竭尽全力保证河道进展顺利,我这个巡抚必以身作则,吃住在工地,你二人应当效仿。”
白硕色立马躬身:“下官谨遵贝勒爷和巡抚教诲。”
王新命嘴里发苦,赶紧低头领命,胤禛扫了他一眼,对大家道:“这也不早了,快去用膳吧,保重身体才能尽心办差。知道大家辛苦,王大人也是年岁不小了,我给你们请了四个大夫,他们还带着很多药材,要是不舒服就过去让大夫瞧瞧。”
王新命这次回应很快:“臣虽年老,可身体硬朗,并无不适,多谢贝勒爷关怀。”皇上都警告他再不能有所进展就要诛了他,他哪敢在这个时候装病歇着?其他人也都说笑几句表表忠心,然后纷纷离开去用膳。
看着众人离开,胤禛转过身笑眯眯地看向李光地,轻声慢语:“巡抚,我知道你爱吃鱼,特地叫侍卫给你打捞了新鲜的河鱼,咱们一道儿用膳啊?”
李光地余光看见已经往这边儿走得苏培盛,嘴角含笑:“那臣恭敬不如从命,多谢贝勒的美意了。”
反正四贝勒特爱看着他,李光地深知太子受皇上疼爱,对这个亲近太子的四贝勒也乐意凑近些,何况他俩还共同负责永定河,这会儿也算是一根藤上的蚂蚱。
胤禛和李光地坐到摆在树下的一张桌子旁,等苏培盛摆膳的时候接过府里侍卫递过来的信,直接打开了,泰芬珠不会在信里写什么敏感的事情。
胤禛的视线在扫到胤禟和胤俄登门看望虎宝的时候略微停顿了下,笑着看完把信叠了起来塞进衣服口袋,吩咐道:“你们三个先回去吧,等我晚间写封回信,你们明日再启程回去。”
李光地全程盯着桌上的那道鱼,胤禛勾起嘴角,怪不得这人能平步青云呢,确实叫人喜欢。
胤禛热情地把鱼往李光地面前推了推,笑道:“巡抚快吃,下午咱们怎么也得把剩下的检查完。”
李光地突然没胃口了,那他们就起码还得花费两个时辰,这又得等夜幕降临才能歇下。胤禛大口大口地吃饭,他真的相当饿,最关键是弯腰弯得他腰酸背痛,这必须得加快,早办完早回京。
李光地慢吞吞地挑着鱼刺,垂下的眼帘里眼珠转个不停,慨叹似地开口:“这治河不易啊,皇上劳心劳神,可工部却是积弊已久。”
胤禛扒饭的动作不停,只是点头,李光地很是郁闷,他们就不能聊会儿天,多歇息一会儿吗?这四贝勒倒是不讨厌,就是太认真,让他这个养尊处优惯了的老家伙有点儿吃不消。
等胤禛吃完,喝了口茶才道:“所以咱们得加把劲儿啊,那萨穆哈都已经被汗阿玛罢了官,可却被要求留在工部查找积弊,这眼看着他快要完蛋了,我和你绝不能步他后尘。”
李光地加快速度嚼了嘴里的饭,咽下去立马说:“臣这段日子时常检查南方运送来的桩木,昨儿也去看了芦苇放置的仓库,很是干燥,绝对不会让芦苇烂了。”
胤禛欣慰道:“巡抚辛苦,但是民夫的伙食也不能差了,这饭菜吃得人舒坦了,才能更加用心,要不然出工不出力,你我还能一个个盯着人家夯木桩种芦苇吗?你说对吧?”
李光地与四贝勒相处一段时间,已经很知道他中意什么回答了,这时候绝不能说钱粮充足,要说:“贝勒放心,民夫的饭肯定是够他们吃饱的。”
胤禛扬起唇角:“我自然是相信巡抚的。”
李光地很是用心地挤出一抹感激的笑,四贝勒要是相信他,就不会让那几个太监四处扒拉大锅和民夫的碗看了,瞧那叫苏培盛的太监又面带微笑地走了回来,对了,就这样四贝勒才能相信他。
唉,李光地低头剔鱼刺,他之前不是特别爱吃鱼的,只是他发现如果他吃鱼可以多坐会儿,他才非要把一条鱼吃完。好歹他还能和四贝勒用个小灶儿,四贝勒把这个当成体恤他的灵丹妙药,他只能笑纳了。
李光地安慰自己要知足,王新命和白硕色那帮子人虽然也是单独做得,可是用得就是在河边临时搭得一个棚子里的灶,还是他要更好。
而且李光地这几个月也着实不好过,治河真的很难,皇上没来之前,他一个巡抚想要多过问都会遭到掣肘。虽然皇上只对王新命和白硕色放了狠话,不能早日完工的话要砍他们的脑袋,但是李光地知道皇上对他也很不满意。
因为去年末李光地上表物资都准备妥当,皇上还夸奖了他,结果那些个木桩长短不一根本就不符合规定,皇上当时脸就黑了,还瞪了他一会儿。
所以即便皇上没明说,李光地也知道自己得卖些力气把这事儿干好,再这样下去他就不用考虑会不会得罪别人了,皇上会干脆把他撵走或者直接罢官处死。
李光地看得明白,白硕色交际简单点儿人也朴实些,可能还能得个好下场,王新命的仕途就到此为止了,能不能保下命得看有没有几分运气,这也是早些年当过河道总督的人啊,到底还是折在了治河上。
胤禛喝完一碗茶,拿起凉帽戴到脑袋上,嘴边勾起一抹浅笑:“巡抚慢慢吃,我先去那边瞧瞧,要是做得不好,得让他们返工。”
李光地赶紧站起来道:“贝勒慢走,老臣马上就去。”
胤禛摆摆手走了,他没心情看李光地慢条斯理地挑鱼刺,知道他年老也明白汗阿玛还要用他,还是得给几分宽纵,反正他离开了,李光地也不可能坐得住。
李光地三两口吃完米饭,嘱咐苏培盛:“把这半条鱼给我留下,晚上我再吃。”他今儿心绪翻腾,吃鱼太慢了,剩得有些多,不符合他极爱吃鱼的特点。
苏培盛笑眯眯应下,把鱼收到膳盒里,李光地才放心离开,眯缝着眼看了下这午后刺眼的阳光,李光地揪了揪黏到身上的衣服,他已经不穿官服了,那玩意儿到底厚重,可即便穿得轻薄,这日子也难挨得很。
李光地四处张望下,白硕色和他的副手倒是已经在河道边儿,但是王新命和另外几个人却还在坐着喝茶。李光地径直往那边儿走,他和四贝勒都要忙了,凭什么他们能坐着消食儿?要不是他们治理永定河不检点,从正月开始修再到皇上来检查,好几个月耗在这儿却基本没进展,他也不用被皇上按在这儿。
李光地早两天就下定决心要把永定河在今年就竣工,他太清楚这帮兔崽子原先有多玩忽职守了,反正皇上都放了狠话了,他们终于有些怕了,还有四爷与他一同监理,李光地非得收拾下这帮人出口恶气不成!
胤禛由侍卫陪同坐在小舟上拨拉了下芦苇,偶然抬头就看见李光地去找王新命。
胤禛轻笑出声,李光地心思沉稳手腕老辣,让他与政敌争斗就是精神满满步步为营,叫他晒几天太阳他就受不住了,竭尽全力要让自己挣脱出苦海,才不会再把王新命这样一个快要倒台的人放在眼里,光给南方官员写的催促木桩的信李光地都发出五封了,真是效率惊人!
十月初,康熙带着众阿哥回京,准备为太后庆祝六十大寿,胤禛也被从永定河召了回来,永定河离京城不远,这又是太后圣寿,胤禛作为孙子还是得出席的。
在乾清宫回答了康熙诸多问题后,胤禛恭敬地低头等待吩咐,康熙满意地笑看胤禛,这儿子确实可以,这挑河建堤的进展很快,看来再怎么着这工程今年都能完工。
康熙语气和缓:“在外头待了这么久,想家里头了吧?”
胤禛诚恳道:“汗阿玛时时关怀儿臣,虽然不得见汗阿玛天颜,但是儿臣心里从来有底气也很暖和。”
康熙愣了愣,他本意是说他想福晋和儿女了,没想到听到这么个答案,眼里真切地浮上笑意,康熙温声道:“朕那几封信和奏折上的朱批就能有这么大的作用?”
胤禛嘴角露出无奈的笑容:“汗阿玛也知道,河道难治不假,但是您都亲自定下方案,四月份去察阅却依然没个样子就是难在人心,若不是汗阿玛时常与儿臣通信,又授予儿臣监督诸官员的权力,儿臣也难以施为,您的话就是有这么大的作用,儿臣难办委屈之时瞧瞧您的信和朱批心里就舒坦多了。”
康熙笑叹道:“你这孩子就是实心眼儿,朕把你留在永定河吃了不少苦头吧?正值酷暑之时,你瞧你,脸黑得都不像样了,快回家养养吧,等太后圣寿过后,朕还要去永定河检阅,你也跟着去,做事情要善始善终嘛!”
胤禛恭敬道:“儿臣遵旨。”只有善始善终,他的功劳才能砸实了。
康熙很是欣慰:“这时辰不早了,回去用顿晚膳好好睡一觉。”
胤禛笑道:“儿臣听汗阿玛的,儿臣告退。”
看着胤禛出去,康熙有些怔愣,梁九功安静地站在一旁,没有给皇上添茶或是询问晚膳的意思,梁九功很清楚最近皇上的心情有多低落,这回京几天也就见着四贝勒才真的笑了笑。
康熙惆怅地喃喃自语:“为什么只有这个儿子愿意听朕话呢?”
梁九功全当自己什么都听不见,康熙本也不想有人回答这个问题,真正的原因他很清楚,可是说真的康熙有些不知所措。
胤禔的行为越来越过火儿,攻讦索额图等人越来越频繁,用语也越来越露骨,他几乎就是在明示索额图有不臣之心,每到朝会,胤礽与胤禔都是冷嘲热讽,康熙都有点儿按不住这俩的火气。
更让康熙觉得有些害怕的是他隐隐觉得老大的一些话是对的,索额图真的不太安分,他不完全是在结交官员,军队里的人格尔芬和阿尔吉善也在频繁接触,即便这个他们做得挺低调,可是康熙还是知道了。
胤礽到底在想什么?康熙兀自思索着这事儿,用一些行为能不能消除掉这个孩子心里的不安呢?
太后的六十大寿非常的隆重,不过这本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康熙孝顺嫡母之心众人皆知,宴会的盛大奢华不值得惊奇。
令人惊奇的是,康熙领上弘皙陪在了太后身边,太后对弘皙夸了又夸,康熙更是对胤禔等人和近枝宗室言道:“弘皙聪明伶俐,这孩子爱读书好读书,朕看着弘皙就像是看到了当初的保成。”
胤礽眉眼都是笑意:“汗阿玛过奖了,弘皙只是肯下几分功夫而已。”
胤祉很积极:“殿下自谦了,臣弟看着弘皙真的强于同辈子弟,这也是随了汗阿玛和殿下您的优秀过人。”
胤禔紧抿着唇,无视汗阿玛和太子有意无意扫过来的视线,他就觉得他的儿子弘昱最好,何况弘昱就在他身边坐着,他才不要当着弘昱的面说什么弘皙比弘昱强!
胤禛只是简单道:“弘皙确实很好。”
胤祺嘴里正好嚼着块东坡肉,看胤禛说了话,只是傻笑地看着弘皙,胤祐全程就没抬过头,胤禩犹豫再三还是别过了脸,胤禟和胤俄事不关己地夹菜喝酒,胤祹旁若无人只一脸欣慰地看弘皙,余光瞥到的汗阿玛和太子不能让他的视线偏向。
胤祥见四哥说过话后殿里逐渐安静,思绪转了转,康熙已经叫他了:“胤祥,你过来把你侄儿带到你身边照顾,朕可是听弘皙说最喜欢你这个小叔叔,今儿是皇额娘生辰,朕得专心侍奉皇额娘。”
太后笑呵呵地举杯:“皇上为哀家选得都是哀家最爱的膳食,哀家吃着高兴极了,咱娘俩儿喝一杯。”
康熙笑着与太后碰了个杯,胤祥起身把弘皙带下去,这一茬就此翻过。
康熙给自己定的行程满满当当,给太后过完大寿,他随即带着胤禛和胤祥启程前往永定河。
胤祥也大了,跟着胤禛一道儿骑马,中途休息的时候,胤禛漫步走到了河边,他这两年围着河务打交道,现在看着水还挺亲切。
胤祥看着四哥的背影,在原地驻足片刻,还是抬脚走到了胤禛身边。
胤禛扭头看他,笑问:“骑马累不累?”
胤祥摇头:“在塞外的时候基本天天骑马,我都习惯了。”
听着这略显散漫没有平常一板一眼的言语,胤禛没有再搭腔,胤祥找他肯定有话要说。
沉默片刻,胤祥转过身来,认真道:“四哥,我听说是您与汗阿玛建议给公主们请个师傅教她们学学骑马,弟弟谢谢您。”
十三格格去了钟粹宫由荣妃抚养,十五格格依然留在永和宫由德妃养着,这两个妹妹与人接触多了,性格都变得有些开朗,胤祥特别高兴,再怎么样都比只能留在屋子里听嬷嬷指挥学礼仪要好得多。
胤禛笑了笑:“十三弟客气了,我只是偶然想起咱们的姑奶奶那辈儿人,那可都是英姿飒爽极擅骑马的姑娘,想着姐妹们该不忘祖宗风采才是。”
胤祥低头笑了下,没再提这个,只是看向河水,轻轻地说了一句话:“四哥在外治河,落得一身清闲,可这治河的功绩让人眼红啊,人之常情,谁也会如此!”
胤禛抿抿唇,扭头问道:“你也会吗?”
胤祥依然望着这流水,目光随着水移动,失笑道:“四哥,弟弟不是那没良心的人,只是汗阿玛的有些决定是对的,有些人已经不能留在朝堂上了,他的心里没有敬畏,我觉得汗阿玛的措施挺及时,要不是他们尚且焦头烂额,您是不可能安稳治河的,那么多的河道总督不得善终,您是真的运气极佳,赶上了这么个好时候。”
胤祥站得久了,挪了挪脚步,声音低得像是在飘:“安郡王和大哥,索额图与太子。”
胤禛还没来得及偏下头,胤祥跺跺脚,声音爽朗:“四哥,弟弟先回去了,万一汗阿玛找我呢?”
胤禛扭头看了眼胤祥,自然地转过头看着河水,要不是老大忙着用安郡王按下老八,太子苦心孤诣地琢磨着要保索额图,他确实不可能这么逍遥自在。
胤禛看着河流滔滔不息,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这回起码可以与汗阿玛相处一个月,无妨,他有的是时间!
第91章
刚过完十月,天气一下就转凉了,泰芬珠起个大早进宫给太后请安,到了宁寿宫时,只看到屋子里有他塔喇氏和几个宫嫔在。泰芬珠走到跟前儿,他塔喇氏抬头看见她,笑着拉住她坐下,低声道:“四嫂可算是来了,我一个人在这儿干坐半天了,可算是等到您了。”
泰芬珠笑叹道:“这天儿一冷,早上起得就有些迟。”
他塔喇氏抿唇笑:“大家都一样,我是昨儿睡得早了些,三嫂和七弟妹都没来呢。”
泰芬珠猜测道:“七弟妹八成也是起晚了,过会儿应当就到了。”至于董鄂氏,朋春前段时间逝世了,又因为大格格情况不太好,她挺疲惫的,约莫得等到快请安那会儿才到。
他塔喇氏挑了下眉,也没再提董鄂氏,只笑道:“这么看来,咱俩来得还算早。”
泰芬珠和他塔喇氏坐着闲聊,人陆陆续续地都到了,哈达那拉氏快人快语,三人挨一起聊得挺高兴,九格格走进来坐到泰芬珠旁边,压低声音:“四嫂,八嫂与佟佳格格吵起来了。”
泰芬珠挑眉:“在外头?恰好碰上的?”
九格格眨眨眼:“我觉得不是,八嫂和我在宫门口就遇到了,她一路与我说话,进了宁寿宫也非要拉着我再聊会儿,估摸是算好时间就要等佟佳格格。”
泰芬珠无奈地摇头:“八弟妹是担心得有些乱了阵脚。”
九格格扯了下唇:“她担心找我也没用啊,而且说实在的京城谁不知道我与舜安颜不合?之前一句话都没有,见了面也从不与我提我出嫁的事儿,这会儿了记得我嫁到佟家了,真是好人缘的两口子。我直接让她找舜安颜和佟国维。”
泰芬珠拍了下九格格的手,九格格小声道:“等一会儿去了永和宫我再与您细说。”
泰芬珠点头,屋子里的人都看到佟佳格格与八福晋一前一后地进来,董鄂氏也慢悠悠地跟在她俩身后进屋,只不过大家都是极有默契的不搭话不问话。
八福晋因为安郡王府的事儿跑断了腿,在坐的基本都知道,只是这件事情明显门道不少,没人敢当众议论。
太后更是仿佛不知道在院子里发生的事情,出来让大家对她行了个礼就叫散场,九格格冲太后眨眼笑笑,太后微微点头然后起身回了卧房。
佟家的事情太后是打定主意不沾染,帮九儿给佟佳格格一个难堪还可以,其他的太后做不到也不能做,真让皇上觉得她教唆着九儿与佟家人不合,她和九儿都不会好过。
看着多兰在屋子里忙活儿,太后招手让她过来,多兰疑惑道:“您有什么吩咐吗?”
太后眨巴下眼睛,很是纳闷道:“虽然我知道九儿是正好和舜安颜年龄差不多,但是我怎么发现皇上就一点儿都不思虑周全呢?”
多兰轻声问:“娘娘的意思是?”
太后皱着眉头:“你以后可得多提醒我点儿,这人老了就很容易偏执,我可不能让九儿和胤祺他们都不喜欢我。”
多兰看着太后悄咪咪说话的样子认真点头,心里有点好笑又有点儿心酸,说到底娘娘与皇上阿哥们都没血缘,娘娘只能时刻让自己不要越界。
太后放心地开始喝羊奶,这是她最喜欢的味道。皇上偏执些没什么,反正大家都要听他的,她这个老太太可不成,虽然当太后舒坦也风光,但是必须心里有个数儿。
太后看着窗户被风吹打,真切地感觉到皇上没有以前那么体贴人了,九儿是德妃的闺女,明知道因为四阿哥的事情永和宫一脉与佟家的关系就有些尴尬,九儿还是她养大的,明知道她也不乐意与孝康章皇后的母家有什么关系,偏偏就要撮合这么一门谁都不高兴的婚事。
太后喝完最后一口羊奶,皇上在皇位上待了四十年,他越来越觉得所有人该服从他,但是人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小心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