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俄睁开眼:“宜妃娘娘叫你干嘛去了?”
胤禟摆手:“就是头所那事儿呗,怕咱们得罪了老大。”
胤俄懒洋洋道:“得罪又如何?老大还以为这是前几年吗?”
胤禟有些默然:“说真的,八哥会不高兴的。”
胤俄挑眉:“那你要不要让宜妃娘娘把卫贵人要到翊坤宫呢?”
胤禟摇头:“不行,我额娘在宫里不能得罪汗阿玛,她已经为了十一憔悴得厉害,不能给她找麻烦。”
胤俄嗤笑一声:“那你愁什么?大福晋派人请你的时候,也没想到你胞弟刚刚薨逝啊!她不顾及人情,我们又要怎么顾及和老大的情分呢?关键是老大和咱们说过几句话呢?”
胤禟叹气:“汗阿玛重视长子!”
胤俄冷笑:“那你就看看头所办满月礼的时候,前线有没有奏折回来好了!”
胤禟眯眼,“那就瞧瞧老大在汗阿玛心里的分量吧!”他们都不甘心做个闲散宗室,那就只能拼拼谁更行了!
胤俄轻笑,本来这宫里就一点儿人情味儿都没有,干脆斗起来算了!
头所的满月礼是按着规矩办的,没过几天董鄂氏就生了,泰芬珠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乳母怀里的小阿哥,笑道:“大阿哥很健壮呢!”
董鄂氏状态不错,半靠在床头,笑语盈盈:“这小家伙折腾了我好久。”
董鄂氏让人把阿哥抱下去,泰芬珠坐到床边儿,问道:“怎么了?”
董鄂氏询问:“你说如果我不办洗三怎么样?”
泰芬珠想了想:“何必呢?生下孩子好好热闹一场多好啊!”
董鄂氏叹气:“在宫里,可不就得瞻前顾后吗?头所的洗三满月都是内务府操办的,我总不能这会儿去请九爷十爷帮忙吧?太尖锐了!”
泰芬珠说道:“其实内务府待客也没什么,能进宫来的都不会在宴席上折腾。”
董鄂氏无奈:“三爷到底比不上大阿哥,挨得这么近请宾客,容易被有心人拿来比较,徒惹是非!”
泰芬珠建议:“那就只请你娘家人和几位公主好了,总不能不办。”
董鄂氏点头,又有些愤恨:“都怪大福晋,做什么要把朝堂上的紧张气氛蔓延到宫里头?”
泰芬珠淡淡道:“她大约只是想论亲戚而已,不可能想着牵扯前朝。”
董鄂氏啼笑皆非:“太子尊贵,大阿哥也从来高阿哥们一等,这才是事实。扯什么亲戚情分?再说了,皇家从来也不是一家人,十一阿哥去了才几个月,我们不照样该生孩子生孩子,该办宴席办宴席。我都不觉得翊坤宫的人能高兴,我们也没把人家的心情当一回事儿,人家九爷也不高兴我们的喜事儿多正常!”
泰芬珠感慨道:“外头都说几家欢喜几家愁,宫里头就应了这句话。”
董鄂氏不平道:“还不如外头呢?一般人对外人多客气啊!这些阿哥们之间谁也不把谁当一家人,等用得着人了要说亲戚情分了。害得我儿子也不好喜庆地庆祝一场!”
泰芬珠想了想:“要不你还是正常办洗三吧?五爷的长子都很热闹地庆了满月,这毕竟是荣妃娘娘的长孙。”
董鄂氏抿抿唇:“我和你说实话,我去年和三爷闹了那么久,今年这又和大福晋对上了,我想低调一些,我阿玛辛苦在前线打仗,我不能肆意挥霍他的功劳。”
泰芬珠点头:“那只能这样了,等孩子周岁大办好了!”
董鄂氏安慰自己:“我该惜福,我已经过得最好了。”
泰芬珠哭笑不得地看着她,董鄂氏连忙道:“我不是那意思,只是我总归比太子妃和大福晋幸运,至于你,你还小嘛,你等四爷回来努力一下,很快就和我一样了。”
泰芬珠笑道:“我知道的,你好好养身子,洗三那天我再来看你。”
董鄂氏赶紧说:“记得早点儿来啊!”
泰芬珠笑了:“放心,我会的。”
二所的洗三礼过后,宫里喜事连连,毓庆宫林佳格格诞下太子第三子,七爷的纳喇格格生下长女。洗三都没办,只等着满月礼时庆贺一二。
泰芬珠看着走礼单子,和陈嬷嬷发愁道:“这毓庆宫的走礼真让我头疼,多也不知道怎么多,少也不知道怎么少。”
陈嬷嬷仔细思量片刻:“福晋,不如就依着毓庆宫二阿哥的例吧!”
泰芬珠笑看着她:“你的意思是我们表了敬意,毓庆宫内谁尊谁卑她们自己定?”
陈嬷嬷赞道:“福晋聪慧,四阿哥亲近太子殿下,咱们对两个毓庆宫小阿哥一般儿优待就好了,皇上没发话,那两个小阿哥就是一样的,不都是格格所出吗?”
泰芬珠点头:“那就这么办吧!毓庆宫的家事我和四爷确实没有插手的资格。另外,给七爷长女的礼也要加厚,等满月礼那天我也得早些去帮着待客。”
再整理了一下礼单,泰芬珠感慨道:“毓庆宫这就有两个小阿哥了,五爷也有了长子,五福晋还得明年才能进门。”
陈嬷嬷叹气:“幸亏您嫁进来早运气也很好,这些后头的福晋真不如嫁到外头,皇家的尊荣能不能享到还是个问题,这些个庶子女真是麻烦至极!”就连三福晋其实也是沾了朋春正当用的光儿才顺利生了个阿哥。
泰芬珠问道:“最近李氏安分多了吧?不再老是找辛夷和甘芍了。”
陈嬷嬷笑:“她知道自己怀得是个格格,不再胡思乱想,心自然就安定了,看着反而比之前还要从容很多,也开始长胖了,不像前几个月脸瞧着还瘦了。”
泰芬珠看着桌上的礼单:“有宫里这样的例子在前,几个人能不心生妄想呢?我确实运气好,不用被情势逼着对后院儿下手。”前两天,董鄂氏处理了一个后院儿的格格一个前院儿的通房。
陈嬷嬷长出一口气:“人们都爱说女子嫉妒,老奴瞧着无非是这个理由最轻便最没有后患。三福晋动作利落善后做得也好,可是外人依然会说她得了嫡长子猖狂,没人看其他的妾侍还好好的,也没人细究那两个人到底做了什么?”
泰芬珠神色沉凝:“荣妃和惠妃翻脸了,昨儿在宁寿宫当着太后的面儿就互相揭短,两人怕是要闹一阵子,嬷嬷一会儿再去各处警告一下,要防着她们波及三所。”
陈嬷嬷福身道:“老奴知道,福晋放心。”
泰芬珠看向紫苏:“你去和辛夷一起去看看李氏,和她说说情况,提醒她怀着孩子谨慎小心。”
紫苏领命离开。
陈嬷嬷无奈:“您进宫好几年了,没出过什么差错,后宫的人心里不会高兴。”
泰芬珠感叹道:“是啊!有的时候别人是容不下我们清白无暇的,只是孩子不能出差错,这个的后果会很糟糕。”
也许一年两年胤禛不会当一回事儿,可是谁知道人到中年的他会怎么想呢?人心最不可测试,测试的结果不是她能承担得起的。
临近年关,康熙带着阿哥们在外,噶尔丹已如丧家之犬,如今的作态主要是为了威慑蒙古,因此整个营地气氛还算轻松。
胤禛到御帐请见康熙,很快就被允许了。
康熙看着这个四儿子,脸色温和:“坐吧,听说你在营里勤勉,关心兵卒,很得好评啊!”
胤禛恭敬道:“儿臣认为八旗是我大清根基,每一个八旗兵都得认真对待。”
康熙感叹:“你这话说得对啊!只是不是谁都能和你一样脚踏实地,还有那眼睛只能看到将领和宗室的人,呵!”
胤禛低头不语。
康熙知道这个儿子素来心软,也不为难他,只是说正事儿:“朕让你来,是有件事情想交给你办!”
胤禛恭敬道:“请汗阿玛吩咐!”
康熙有些哽咽:“朕是皇祖母带大的,每到这个时候朕都会特别思念她老人家,今年朕得坐镇这里,你替朕去祭拜孝庄文皇后吧!”
胤禛躬身领命:“儿臣遵旨!”
康熙很满意:“好了,去吧,准备一下,明天出发,这样你路上也轻松一些。”
胤禛转身离开,康熙冷笑一声,他让他们彼此举荐四处串联!福全和常宁都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谁允许他俩和皇子随意交往的?且等回京后!
胤禛出了御账,没走几步就被胤祐拉走了,进了帐子,胤禛不解:“你特意等我吗?”
胤祐问道:“汗阿玛是让您去祭拜孝庄文皇后吧?”
胤禛惊道:“你怎么知道?”
胤祐笑了:“这又不是什么秘密?您的正红旗大营离得远,这事儿都闹了两天了,福全举荐八弟,常宁举荐大哥,汗阿玛找了您来。”
胤禛嘴唇动了动:“那我也得回去准备一下上路啊!”
胤祐笑道:“您等等,八弟在大营门口呢!”
胤禛说:“这是汗阿玛的旨意,他能怎么样?”
胤祐挑眉:“他不能怎么样!但是别人会怎么说您就不一定了,大哥天天往这边儿跑,八弟也很愿意与随行的大臣交谈,相对来说,大家更喜欢八弟,四哥您就没怎么露过面儿,何必和他在大营门口交谈?他要是希望您替他带去他对孝庄文皇后的敬意怎么办?等着吧,不差这一会儿,老八不可能一直在那儿站着!”
胤禛有些难受:“八弟不是这样的人吧?”
听着他语气里的不自信,胤祐笑了:“您不舒服,旁观的我可没觉得老八的做法有错儿,他一个重孙子想要去祭拜有什么错儿?汗阿玛不允,拜托一下您帮着表一下哀思有什么问题?”
胤禛张口结舌:“可是,这是一个差事,一个代表汗阿玛信重的差事!”
胤祐反问:“但是这也可以从家事上来解释不是吗?”
胤禛哑口无言。
胤祐叹道:“您长点儿心吧!都知道您勤奋仔细,就差没把伙夫的活儿都抢着干了!有那做不到的踩您两句多正常?您也得交好几个大臣,让他们在汗阿玛跟前儿给您说些好话,上下都得顾及到才行。”
胤禛被弟弟训了,只是讪讪道:“我没想到这会让人不喜。”
胤祐无奈地笑了:“您瞧瞧您这脸,我们谁不是坐在帐篷里,想起来了出去溜达一圈,我都白胖了些,您可倒好,衬得我们都是来混日子的!”
胤禛叹气:“我只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也亏得你四嫂素来大方,给我又带银子又带银票的,要不然我也不容易插手后勤,那些人围着我恭维但就不让我自己行动!”
胤祐笑了笑:“您的用功明眼人都看在眼里,哪个人都心里明白您是真的做实事儿的!只是相比较您,老八和大臣们王伯王叔喝喝茶聊聊天多轻松,王伯王叔乐意享受皇子对他们的恭敬,人家自然就不会给您说好话。这些个人都是明白公道是什么,但不说公道话不做公道事儿!”
看着四哥欲言又止,胤祐认真道:“您心里装着朝廷一心为大清,但是朝堂和宗室里的大部分人不是,他们的心里是眼前的银子儿孙的富贵,反正大清又不可能在他们活着的时候完蛋,他们可以肆无忌惮追求利益,他们才不管您的用心。”
胤禛皱眉:“七弟,不要这么说,太得罪人了。”
胤祐笑道:“放心,我要是连帐篷都护不好,我趁早回宫抱孩子吧!”
胤禛想起宫里的事儿:“你放心,你四嫂一定会帮衬着大格格的满月礼。”
胤祐点头:“我相信四哥四嫂,只是一个小孩子的满月礼也不要紧。”
胤禛低声道:“头所的满月礼没有毓庆宫二阿哥的好。”最主要的是汗阿玛没有任何表态。
胤祐勾了勾唇:“左右是毓庆宫和头所的事儿,不与我们相干。”
胤禛无奈:“大福晋也派人到过三所,只是你四嫂正好在永和宫。”
胤祐悠悠道:“德妃娘娘和四嫂都聪明,总比三福晋不得不放狠话强。”
胤禛没再吭声,额娘和泰芬珠确实帮了他忙,消息传过来后,三哥差点儿和大阿哥打起来。
有侍卫进来通风报信,胤祐笑着送胤禛出去:“四哥一路顺风!”
胤禛笑着挥了挥手,骑马离开了。
御账里,康熙有些不是滋味儿:“老七待他四哥比待朕都好!”
梁九功陪着笑脸不搭话。
康熙哼了一声接着批奏折了,等他回京城收拾这帮子人!福全到底是他兄长,可以稍做些面子功夫,常宁给他等着!
六格格躺在软榻上,眼神放空发呆,泰芬珠盘腿坐在她身边,看见陈嬷嬷笑眯眯地端着牛乳茶进来了,赶忙推六格格:“快起来喝,你最爱的牛乳茶!”
六格格脑袋动了动,还是不起,泰芬珠趴下身子:“六妹起来呗!和我说说话,嗯?尝尝牛乳茶,喝完了你再躺下呗!”
六格格叹气,没精打采地坐了起来,泰芬珠赶紧把牛乳茶推过去:“快喝,我闻着都香得很!”
六格格抿了一口,看了看屋子里的人,低声道:“我想和您单独说说话。”她发了一天呆了,真的想聊聊。
泰芬珠点头:“没问题!”
等陈嬷嬷丹桂她们都走了,六格格才猛地喝了一大口牛乳茶,泰芬珠连忙叫道:“别烫着了!”
六格格摇头:“不烫,刚刚好,四嫂,我今天还想在这儿睡。”
泰芬珠认真道:“真的不回去和你额娘还有姨母谈谈心吗?”
六格格把杯里的茶一饮而尽:“没法儿谈,额娘和姨母只会哭,嚷嚷着要给汗阿玛写信,按理我得安抚她们,可是我真的没心情。”
泰芬珠接着给她倒茶,六格格摸着茶杯:“我真的没想到我会嫁到那里去。”
泰芬珠说道:“是正好赶上了,汗阿玛决心要稳定蒙古,想要拉拢喀尔喀。”
六格格撑着头:“我能行吗?三十年的时候,土谢图汗部才内附,还是被噶尔丹逼着内附的,人家会把我这个公主当一回事儿吗?”
泰芬珠看着六格格,六格格接着说:“我拜托五弟去给我打听消息,结果他只会哭,我都怕了他们了,我额娘姨母就算了,他一个男人也跟着哭,没用得很!”
泰芬珠想了想:“要不咱们去宁寿宫拜见太后娘娘吧,她老人家时常和蒙古通信。”
六格格微微摇头:“过几天吧,我现在烦心得很,只想静静。”
泰芬珠认真道:“那你多在这儿住几天,我吩咐人给翊坤宫和五爷报信儿,这都快天黑了。”
六格格苦笑:“我五弟就是哭着回京的,这都回来五天了,他天天往翊坤宫去,自责地向我哭诉,我都有些哭笑不得。而且等他走了,我额娘和姨母接着哭,我觉得她们就是见着我就哭。”她昨晚真的受不了了,才大晚上跑四嫂这儿来。
泰芬珠无奈:“五爷心疼你,那里是真的远离朝廷,这会儿还硝烟未熄呢!”
六格格冷静道:“那又能怎么样呢?汗阿玛都下定决心了,没有人能改变他的想法,而且这消息都传出去了,其实我只有嫁过去一条路而已。”
泰芬珠一时没接话,因为康熙确实不可能改变主意。
六格格问道:“四嫂,我得怎么样才能在那里站稳脚跟呢?”
泰芬珠思索了一会儿:“你是十一月就会嫁过去,只怕到时候那儿也安定不下来,按着惯例,你会有很多包衣随从,侍卫却不会有多少,要是能找些忠心可靠的人保护你,自然能让人放心很多。”
六格格摇了摇头:“难啊!九弟还小,五弟倒是关心我,可是他一没爵位二没实权,去哪里给我找忠心的侍卫?再说了额外找侍卫的话,公主府里没有多余的编制,那就得我自己花银子养着。”
泰芬珠建议道:“求一求汗阿玛?”
六格格叹气:“我这都不像下嫁,更像是和亲!之前荣宪姐姐和端静姐姐那才是正儿八经的满蒙联姻,是居于上风的,巴林部和喀喇沁部臣服大清已久,不像这个土谢图汗部,只能说人家识时务,第一个内附,得了我这个公主!汗阿玛让我多带人过去,人家土谢图汗能乐意吗?”
泰芬珠认真道:“他们是惧怕噶尔丹才内附的,噶尔丹他们尚且无法,如今大清刚刚征服噶尔丹,应该不敢太放肆的!”
六格格用手撑着额头:“我出嫁,内务府倒是会把需要的人都备好,只是靠不靠谱好不好用就不知道了,最要紧的是这是去远离朝廷的地方,朝廷威慑力有限,我得让姨母和五弟帮着我挑挑,别到了那地方再害怕地跑了!”
泰芬珠点头:“这个是得用心,一二年内那里都不会太安定,如果身边的人指望不上,你就只能靠土谢图汗部了。”
六格格突然问道:“四嫂,您有商队吗?”
泰芬珠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你想要带支商队过去?”
六格格抿唇:“这些都是需要银子的,内务府是会准备陪嫁人等,但是想要笼络住他们用心为我效命,只有银子最好用,而且那里战后肯定一片萧条,我想要把商队引到那儿。”
泰芬珠了然:“我有两支,一支是跑南边儿的,一支跑盛京,但是六妹,我打不通蒙古沿路的关节。”
六格格摇头:“我没有说现在就用,起码我得先过去看看,如果土谢图汗部愿意善待我,我可以试着提一下。”
泰芬珠想了想:“我会吩咐一下商队的负责人,你到时候可以派人去东城的昌多皮毛铺子,那里的掌柜能帮着联系商队。”
六格格好奇:“四嫂,您这铺子和商队都是嫁妆吗?”
泰芬珠点头:“都是我阿玛给的,阿玛很感激汗阿玛赐婚。”
六格格叹道:“我也想要,那些金银珠宝什么实际用处都没有,难道要人家土谢图汗部看我珠光宝气吗?”
泰芬珠把杯子拿过来,又倒了杯牛乳茶放到六格格跟前儿:“再喝一杯,一会儿咱们用膳。”
六格格说道:“我明天就回翊坤宫,好好准备出嫁!”
泰芬珠笑着点头:“好!”
六格格情绪恢复了些,有心情闲聊了:“四嫂,你不打算给二格格办满月礼吗?”李氏之前平安生下了二格格,只是洗三那天正好五弟和七弟回宫,六格格就没能来。
泰芬珠摇头:“要办的,只是小办一场而已,不着急。”
六格格笑了:“您和我四哥够淡泊名利的啊!”
泰芬珠说道:“也不是,只是大格格之前就没大办,两个格格不好分出高下来,纯粹是为了后院安稳而已。”
六格格叹道:“五弟下个月要成亲了,我真是担心他,他院儿里的刘佳格格太嚣张了,五弟妹嫁进来,可怎么办啊?”
泰芬珠扯了个笑:“能怎么办呢?熬一熬,看看能不能压下刘佳氏呗!”
六格格瘪了瘪嘴:“我算是看透这些男人了,反正他们少不了女人少不了儿子,就一点儿不把嫡福晋当回事儿,幸好我是公主,那个敦多布多尔济没有孩子。”
泰芬珠想起个事儿:“六妹知道吗?毓庆宫有个格格又小产了。”
六格格笑了:“我知道,前几天听我姨母说了,要我说纯粹是太子自找的,太子妃根本不可能替他保护子嗣,李佳格格和林佳格格为所欲为,太子妃一心护着自己的身孕都来不及呢!四嫂,我给您下个定论,太子的子嗣多不了,不对,应该这么说,我这些兄弟们的子嗣都多不了。除非碰上个压根不在意后院儿的,就看谁有这个福气了。”
泰芬珠无奈地笑:“你这可是把我也说进去了。”
六格格不在意道:“我不觉得我的嫂子弟妹们这么做有什么错,我们女人也是人,都是原配正妻,偏偏要受填房的委屈,人家常宁的继福晋马氏都没受过这委屈,难不成还要你们把爷们的庶子捧到天上去?他们以为自己是谁,左不过是个宗室而已,福全还是汗阿玛的兄长呢,照样管不了他福晋,谁叫他早年不作为,害得自己嫡出的二女一子都没了,活该!”
知道六格格心里不痛快,泰芬珠只是听她发泄。
六格格冷笑道:“嫡子女没的时候,他不在乎,觉得自己还能有庶子女,我就觉得我那位伯母做得对,他不把嫡子女的命当一回事儿,凭什么要求嫡妻把庶子女的命当一回事儿?一报还一报,都是应该的。”
泰芬珠淡淡道:“皇子与皇兄怎么能一样?”
六格格嘲讽道:“汗阿玛的后宫有多少阿哥公主不明不白地死了,这些如今的嫔妃一个个都是从中获利者,他能怎么样?再说了,他给兄弟们都早早地赐下包衣格格,真当外头的大臣都是傻子吗?这所谓的皇家嫡福晋还有几分荣耀?”
看见泰芬珠不说话,六格格问道:“四嫂,我说得不对吗?”
泰芬珠眨眨眼:“你说得都对,只是你是女儿,我是儿媳,咱俩不一样。”
六格格忍不住笑了:“四嫂,您别怕,大格格和二格格都养得好好的,宫里谁不知道您的贤惠?”
泰芬珠苦笑:“你这是在打趣我吧?我也很想养个自己的孩子。”
六格格真的笑了:“等我四哥回来,您努力一把,一定能如愿的。说真的,四嫂您对大格格也太大方了,她的那小衣服比我小时候都多,料子都是顶好的,她那奶嬷嬷待遇也好得过分,您那银子花不了给我几个呗?”
泰芬珠失笑:“姑娘家就得金尊玉贵的养着,至于那奶嬷嬷,我也是没法子,不想让她们把大格格小小年纪就拘在屋子里学规矩,只好用银子堵住人家的嘴了。”
六格格叹气:“宫里的女孩子都是那么长大的,我小时候也是天天跟着嬷嬷学规矩,是我长大了,和她们冲突越来越多,姨母才想办法把她们撵走,我汗阿玛还说了姨母,姨母只好又从内务府找了个教养嬷嬷来,只是这个新来的资历浅,不敢说教我。”
泰芬珠无奈道:“说真的,大格格也没个地方去,就年节去趟宁寿宫,还是被乳母抱着,那礼仪规矩基本派不上用场,等她再大些学也是可以的。这会儿就正是该跑跑跳跳吃饱睡觉的时候。”
六格格笑了:“其实谁都知道这个理儿,只是毕竟是宫规,您不也得花银子摆平奶嬷嬷吗?别人谁乐意费这个劲儿,四嫂,您是怕将来大格格她们也得嫁到蒙古吧?这想着让她们有个好身体。”
泰芬珠点头:“总得以防万一。”
六格格摇头:“不是以防万一,是肯定会嫁,要是我四哥有本事,可能能求个恩典,但是绝对不可能都留下来。满蒙联姻是国策,那是我们满人的依仗,而且四嫂你也别怕,咱们入关才多少年啊?我们的祖上在盛京不过得好好得吗?哪就那么可怕了?人家蒙古人不照样在草原上繁衍生息,大格格她们总不会像我这么倒霉,嫁到那远离王化的地方?”
泰芬珠握住六格格的手,六格格叹口气:“四嫂放心,我不会自怨自艾的,那都没用,我明儿回了翊坤宫,就该干嘛干嘛去了,往好处想,要是土谢图汗部真的想归附大清,他们就一定会认真待我,我没准儿还能参与他们部落管理,真要嫁到漠南蒙古,我也就只能做个普通的贵妇人了,富贵险中求嘛!”
泰芬珠笑道:“等今年过年的时候,我送一车好皮子给你,你更喜欢哪种?”
六格格笑盈盈:“四嫂还不知道我吗?只要是好的我都喜欢。”
泰芬珠笑:“好!”
六格格躺回软榻上:“我再发会儿呆,等明天回了翊坤宫,我还得安慰额娘和姨母,下个月五弟成亲,总不能叫她们因为我的事儿一直不高兴。”
泰芬珠穿鞋下炕,“我出去看看晚膳好了没。”
六格格嗯了一声,她额娘和姨母都还要在宫里生活,五弟和九弟的爵位也得仰仗汗阿玛,她出嫁之后同样得倚靠朝廷,无论如何,不能让汗阿玛不满。
从太祖起,那么多的公主宗室女嫁到草原上,她没资格例外,哪怕是土谢图汗部,她也得恭敬遵旨!要不然汗阿玛养她做什么呢?只为了满足自己的慈父之情吗?
家族的联姻再正常不过,爱新觉罗氏需要土谢图汗部,那她就必须嫁!只有这样她才能名正言顺地享有公主的尊贵,这是她的责任和孝心!
五福晋和七福晋先后嫁入宫中不久,康熙终于带着大部队回京了,去过太后宫里,康熙直奔翊坤宫。
宜妃惊喜地把康熙迎进正殿,关心道:“皇上辛苦了,在外奔波这么久,这回到宫里可得好好修养一番。”
康熙握着宜妃的手:“朕不辛苦,只是苦了你了,去年十一没了,今年又得把六儿送走。”
宜妃眼里闪过泪花,还是笑道:“臣妾没能替皇上保住十一,是臣妾的过错,而六儿,皇上不知道,这孩子一心为您分忧,很乐意嫁给敦多布多尔济。”
康熙诧异道:“嗯?真的吗?”
宜妃笑着点头:“快去把六格格叫来,让她见见汗阿玛,皇上,这孩子可惦念您了。”郭贵人就别来了,她的情绪到现在也很不好。
康熙颔首,他确实就是来安慰这个女儿的。荣宪出嫁前都很不乐意,荣妃一直哭着求他把荣宪留在京城,康熙想起这事儿就恼火。太宗世祖都是这么做的,凭什么到了他这儿大家就都说他无情?合着进了中原,关外就成了寸草不生的地方了?那他们这些人是哪来的?愚不可及!
六格格进来屋子,恭敬地请安之后就是关切的询问:“汗阿玛得胜班师回京,女儿未能远迎,您身子可好?”
康熙笑着招手,六格格笑着上前坐到他身边儿,康熙问道:“不怪汗阿玛?”
六格格摇头:“您三次亲征,辛劳至极,朝廷动兵耗费钱粮无数,我如果可以为您为大清尽一份力,为什么不做呢?”
康熙摸了摸六格格的头:“你明白道理就好,六儿,你自幼聪慧,朕是知道的,外人瞧着咱们在这紫禁城坐稳了,其实不然,内外诸多问题,蒙古是我们的屏障,联姻是最有效的怀柔手段,漠北蒙古是朝廷必须争取的,朕也是无奈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