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近些日子,练兵的进展,禀告给了康熙,“皇上,如果不出意外,本月底就能开始训练了。”
一连串的好消息,让康熙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他道:“两位爱卿辛苦了,若是没有你们,朕真不知道该把这两件事,交代给谁去办了。”
能得皇上如此信任与重视,别说让他们办两件事,哪怕让他们上刀山,下火海,他们都不会说一个“不”字。
二人忙跪在地上,“皇上言重了。为皇上排忧解难,是臣等份内之事,一点儿都不辛苦。”
康熙心中越发感慨,他伸手,将二人从地上扶起来,紧接着下了逐客令,“朕一会儿还有政务要处理,爱卿也快些去忙手上的事。”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
原本一天才能完成的政务,康熙仅用两个时辰,就把它们处理完了。
康熙看了一眼外面尚早的天色,忽的想起,自己好像许久没有见到小四了,于是迈步出门,去了承乾宫。
与此同时的承乾宫内。
太子胤礽与大阿哥胤褆,在比试射箭。以百步之外的杨树叶子为靶,看谁能在三箭之□□中,或者射中最多者,获得最终胜利。得胜者才有资格教胤禛射箭。
赛场外,胤禛,五阿哥胤祺,以及七阿哥胤祐正排排坐,嗑瓜子。
胤祺问:“四哥,你觉得两位哥哥,谁会赢?”
胤禛抓了一把瓜子,递给胤祐。
胤祐受宠若惊,他小心翼翼接过瓜子,坐在小板凳上,安安静静剥瓜子。
只是,有一点,让胤禛感到十分奇怪。
胤祐剥好瓜子并不吃,而是放在衣摆上。
难道是想全部剥完,最后来口大的吗?胤禛顿时恍然,七弟果然个会吃的,这样的瓜子,吃起来最好吃了。
怕衣摆装瓜子不方便,胤禛特地把装瓜子的盘子腾出来,递给胤祐。
然后转头,很认真的分析道:“我觉得大哥哥吧。他们不是总说,大哥哥的骑射,在阿哥里最厉害了。”
胤祺若有所思点点头,“我也觉得,毕竟太子哥哥出了名的莽撞。莽夫出不了细活,肯定会输。”
还没开始比赛,就被别人唱衰,胤礽的士气,不由低了胤褆好几节。
他把怨恨的目光,投向始作俑者。
然而,胤礽舍不得瞪胤禛,因此,胤祺被迫承受了他所有的怒气。
对此,胤祺会害怕吗?当然不会,他甚至还朝胤礽挑衅的吐了吐舌头。
要不是胤褆拦着,胤礽一定会丢下弓箭,冲上去揍他。
“时候不早了,我们快些开始吧。”
胤褆从箭筒里抽出一支箭,搭弓,右手勾弦,用力向后拉。伴随着一道破风声,箭咻的一下,直冲树叶而去,来了个开门红。
他扬眉,把弓递给胤礽,“二弟,该你了。”
胤礽倏然压力剧增,他手持弓箭,对准树叶,许久都不敢射/出去。
康熙来时,看到这一幕,不免有些疑惑,问道:“这是怎么了?”
几个崽崽见康熙过来,立即放下手上东西,跑到他身边请安。
胤礽听到动静以后,转过头,分了神,泄了气,一个不留神,把箭射了出去。毫无悬念,没射/中树叶。
他把弓丢给贴身太监刘一,耷拉着脑袋,兴致不高的走到康熙面前,“儿子给汗阿玛请安。汗阿玛,你怎么不晚来一会儿啊,都怪你,让儿子错失给四弟当师傅的机会了。”
康熙听得一头雾水,直到听完皇贵妃的解释以后,才明白过来。
原来是胤禛近日迷上射箭,被胤礽知道了。
胤礽想教胤禛,但胤褆不同意。胤褆说他奉康熙的命令,带胤禛锻炼,射箭亦属于锻炼的一部分,理应他来做这个师傅。
胤礽不服,二人争执不休,最后没办法,才想了“百步穿杨”这么一出。
康熙闻言,不由得有些欣慰。
兄弟其乐融融,和睦相处,是多少君王梦寐以求的事,他却将其变为了现实。
可见他的教导有方。
这样一想,康熙不免得意起来,“依朕看,此局易解。你们二人都当小四的师傅,不就好了。”
胤礽和胤褆同时哑口,如果他们想这样做,还需要大费周章,比赛射箭吗?
不过,康熙可不管这些。他拿过弓箭,让梁九功找来几枚铜钱,他对众人说:“一会儿朕来让你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百步穿杨’。”
铜钱被康熙下令扔到半空,他搭弓射箭,对准铜钱方孔,本想一箭穿三孔。
哪曾想,身体不争气,他刚举起弓箭,腰就闪到了。
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可他既已夸下海口,能让崽崽们失望吗?
当然不能,他丢不下去那个脸!
于是,康熙硬着头皮,表演了一个“百步穿阳”。
射出去的箭擦过铜钱,直奔太阳而去,最后直挺挺落到地面上。
胤礽见状,没忍住笑出了声,“噗嗤,汗阿玛这百步穿杨真不错,儿子受教了。不过比起手法,儿子倒觉得,姿势更有学习价值,起码这么长时间了,汗阿玛的姿势,都没变过。”
康熙老脸一红,没好气道:“都愣着干嘛,还不快去太医院请太医,朕闪着腰了。”
众人皆是一怔。
约莫半分钟以后,承乾宫里登时乱作一团。
此时,正坐在廊下嗑瓜子的胤禛,听到这话,唏嘘一声,原来射箭容易闪着腰,太危险了,他还是继续扎马步吧。
想着,耳边传来一道轻轻的呼喊,“四哥,给,瓜子。”
一小盘剥好的瓜子,被递到胤禛面前。
胤禛惊喜的眨巴着眼睛,他伸手,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道:“给我的?”
胤祐笑着点点头,“嗯嗯,我特意给你剥的,你快吃吧。”
胤禛接过盘子,把瓜子悉数倒进手心里,准备来个一口吞。
蓦地想起什么,他看向胤祐,问道:“七弟,你怎么不吃?”
胤祐一五一十回道:“我不喜欢吃瓜子。”
胤禛顿时了然,原来如此?
他仰头,来了个一口吞,眼睛幸福的眯了起来,真香!
他满足的斜靠在胤祐肩膀上,蹭了蹭,奶声奶气撒娇道:“七弟,你真好!”
嘶!四哥都没对他撒过娇,胤祺嘴里的瓜子,瞬间不香了。他看了看瓜子,在心里想道:他是不是也该做些什么了?
不远处的胤礽和胤褆:?!
这是又多了一个抢四弟的?
承乾宫的欢闹,透过窗户,传到德妃耳中,气的她险些捏碎手上的毛笔。
凭什么她要呆在宫里,抄写这些乏味的经书,而皇贵妃却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皇上的宠爱。
她不服!她得尽快把经书抄写完,只有出现在皇上面前,才有机会复宠。
从里间传出的婴儿啼哭声,吵得德妃心烦意乱。
她阴沉着脸,喊来大宫女如月,“你去看看,嬷嬷们是怎么做事的?让公主哭成这样,吵到小六静养,她们担待的起吗?”
如月面露难色,“主子,并非嬷嬷们不管。主要是近些日子,小公主不知怎么的,不肯喝奶,哪怕强喂进去一些,都会被她悉数吐出来。”
明眼人都能看出小公主病了,可德妃不愿意请太医,病不治好,小公主难受,嬷嬷们也没无计可施。
德妃冷哼一声,“矫情。”她满不在乎的说:“如果实在没有办法,就用些安神的汤药喂下去。睡了,自然就不吵了。”
一个公主而已,再得宠,最后不也得被安排去和亲?
能为自己复宠,以及给小六未来铺路做贡献,不比和亲有意义多了?
如月于心不忍,再怎么说,那也是一条活生生的命啊。
她想替小公主求情,说服德妃,让她去太医院请太医,为小公主医治。
然而,却被德妃一个凌厉的眼神,瞪了回去,“如月,宫里最不需要的,就是善心。你如果无法胜任这个位置,自觉向本宫请辞,给有能力的人让位。”
如月心里咯噔一声,她跟了德妃许多年,自然知道德妃不少肮脏事。如果没了掌事宫女这个身份,德妃恐怕不会留她到明天。
想清楚这些,如月连忙跪在地上,“奴才有错,求主子责罚。”
德妃撇了她一眼,淡淡道:“起来吧,本宫知你是一片好心,但别用错了地方。”
如月忙道:“主子教训的是,奴才保证以后绝不再犯。”
德妃轻“嗯”一声,便摆摆手,让如月下去了。
只是在临出门时,德妃突然开口,“小六那里怎么样了?”
如月神色一怔,她停下步子,转过身,恭恭敬敬道:“有陈氏看着,一切都好。”
德妃颔首,“嗯,切记,不要让小六病情加重,亦不要让他好起来。”
如月神情复杂,但又不敢得罪德妃,一番挣扎过后,她释然的吐出一口气,“嗻。”
屋里,德妃眼神晦暗,盯着桌上的经书。
小六,别怪额娘心狠,额娘这样做,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
等以后你长大了,慢慢就会明白,额娘的一片苦心。
她叹息一声,拿起毛笔,将经书一笔一划,抄写在纸上,妄图通过笔下的经书,来洗涤心里的罪恶。
几场秋风,吹走了夏日最后一丝暑热。昨夜的秋雨,更是让京中气温,骤然下降好几度。
现如今晚间屋外,都已经能够感受到初秋的冷冽。
但是,这并不能阻挡崽崽们,想要锻炼身体的心。
他们站在庭院里,一字排开,和胤褆学习打拳,那模样,别提有多认真了。
而在不远处的廊下,皇贵妃正坐在凳子上剥核桃。乳白色的核桃仁,堆满了瓷盘,直到快要放不下时,皇贵妃才停手。
她冲着打拳的崽崽们呼喊道:“你们认真学,我现在去小厨房做些点心,刚好训练结束,就可以吃了。”
一提到吃,胤禛眼睛都亮了。想起雪花酥的酸甜,口水险些从嘴里流出来。
他吸溜了一下,“额娘,儿子要吃雪花酥,要多放些梅子干,七弟喜欢吃。还要多放些坚果,补脑,对大哥哥背书有帮助。”
胤禛的体贴入微,让胤褆和胤祐心里,霎时涌入一股暖流。
胤祐不善表达,只能用一个甜甜的微笑,回应胤禛。
至于胤褆,直接大手一挥,提溜着衣领,将胤禛从地上拎起。
他蹭了蹭胤禛白嫩的小脸蛋儿,“四弟,你心里有大哥,大哥实在太感动啦!大哥临时决定,今天的训练,提前一刻钟结束,好让你能早点吃到小点心。”
胤禛眨巴一下大眼睛,这算不算意外收获?
皇贵妃站在廊下,将胤禛脸上的小心思,看了个满眼。
她要不要告诉胤褆和胤祐,胤禛这样说,其实是因为他自己喜欢吃,但又怕自己不给加,所以才会搬出二人,让自己不得不在雪花酥里,多添加这些东西。
但看二人一副感动模样,皇贵妃又不忍心戳破,他们心中美好的幻想。
罢了,皇贵妃端起盘子,还是给小四在兄弟心中留,个好印象吧。
她转身,准备去小厨房做点心。
然而就在这时,春意从外面,急匆匆来到她身边,神情严峻道:“主子,永和宫出事了。”
第24章 捉虫
六阿哥胤祚病情忽然加重,太医从晚间,被请到永和宫为他医治,一直到翌日清晨,都未曾缓一口气。
可即便如此,太医还是没能把胤祚,从鬼门关拉出来。
当天边第一缕阳光,照耀在大地上时,胤祚早夭的消息,从永和宫,传到了紫禁城各个角落里。
早朝刚下,康熙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快马加鞭,赶到永和宫。
此时的西暖阁内,乌泱泱站了一屋子人。
太皇太后坐在软榻上,面露悲凄。与骨肉分离的痛,她曾不止一次体验过。因此,她知道,这种感觉有多难受,亦知道,眼下无论别人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能缓解康熙内心的悲痛。
所以,她只抬手,在康熙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皇上,千万要保重龙体。”
康熙眸光闪动,他僵硬的点点头,“嗯,孙儿知道了。”
坐在旁边的仁宪太后,叹息一声,“哀哉!哀哉!皇上,照顾六阿哥的人,眼下全部都在里间候着,你想去问什么,便去问吧。”
先前,太医明明已经告诉他,胤祚的病,已无大碍。然而,眼下却又出现这样的事,其中缘由,他必须要问清楚。
康熙压下这些心思,朝仁宪太后道了一声谢,然后越过慧荣宜以及皇贵妃,径直来到床边。
他把哭的几近昏厥的德妃,揽在怀里,轻轻安抚,直到德妃情绪慢慢稳定以后,才把替胤祚医治的太医唤到身边,问出自己的疑惑。
太医跪在地上,顿时汗流雨下。他也想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会这样。不过,太医可没胆子把这些话,告诉给康熙,除非他脑袋不想要了。
为了保住脑袋,太医绞尽脑汁,再结合屋中环境,最后想出一个相对靠谱的解释。
“皇上,六阿哥本就体弱,又有疾病在身,前几日温度骤降,如果照顾他的嬷嬷们,夜晚没有关好门窗,让屋子里进了寒气,加重病情,亦是有可能会酿成大祸!”
若非太医提醒,康熙都不会发现,原来里间的窗户,一直处于半开状态。
他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他沉声道:“窗子是谁打开的?”
宫婢们面面相觑,许久后,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宫婢,走了出来。
她跪在康熙面前,正当众人以为她要认罪时,她却在地上,哐哐哐,一连磕了几个响头,“求皇上为六阿哥做主!六阿哥并非死于恶疾,而是被人活生生给害死的!”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其中当属德妃和奶嬷嬷陈氏,脸色变幻,最为精彩。
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女人,德妃很快镇定下来,她让人做的那些事情,向来都是滴水不漏,根本不会被人揪到把柄。
看这宫婢打扮的花枝招展,许是想要借此机会,在皇上面前露个脸,为自己的将来,搏一搏。
呵,愚蠢!德妃朝宫婢投去一个讥讽的目光。她微微砸吧了一下嘴,免费送上门的蠢货,若不用,岂不是有些暴殄天物了?
如此想着,德妃顺势倒在康熙怀里,盈盈美目中,此刻存满了泪水,她抽抽搭搭,哭的惹人怜惜。
“到底是谁要害小六!臣妾和小六,整日呆在永和宫内,足不出户,竟还会碍了某些人的眼,求皇上一定要为小六做主,严惩背后捣鬼的人,也好让小六去的安心。”
宫婢的出现,让本就觉得胤祚逝世,存有蹊跷的康熙,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揽住德妃肩膀的手,暗自紧了紧,示意德妃安心。
他居高临下,看向宫婢,沉声问道:“你既说六阿哥死于非命,可有证据?”
宫婢脸上明显一愣,她失落的垂下眼眸,“奴才没有证据。”
德妃闻言,眼里鄙夷更甚,果然如此!不过是些妄图获宠的狐媚子罢了,根本不足为惧。
康熙眉头紧锁,“你既没有证据,那为什么又要说,六阿哥是被人谋害了。”
“因为奴才亲眼所见!”宫婢脊背挺得笔直,她把自己近些日子,在西暖阁外看到的事,毫无保留,全部告诉给了康熙。
“是陈嬷嬷,每天晚上,在六阿哥睡熟以后,悄悄打开窗户。当时奴才还疑惑,陈嬷嬷为什么要这样做,在听完赵太医的话以后,登时全明白过来了!原来陈嬷嬷,是想要谋害小主子!”
“陈嬷嬷,她说的可是真的?”康熙的声音不怒自威,带着一股子上位者的压迫感。
陈氏被吓得瞬间跪在地上,“皇上明鉴,奴才没有做过这些事,她冤枉奴才,求皇上为奴才做主!”
宫婢冷冷撇了陈氏一眼,她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皇上,永和宫内,想必除了奴才,肯定还有其他人,见到过陈嬷嬷开窗,谋害小主子。是真是假,一问便知。”
陈氏听罢,当即慌了神。平日里,仗着德妃对她的宠爱,她没少作威作福。永和宫内,没有被她欺负过的宫婢,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哪怕她没有做过,皇上派人去问时,她们都能把假的,说成真的。更何况,现在她真的做了这些事呢!
陈氏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德妃。
德妃心里登时咯噔一声,她不动声色紧了紧拳头,朝宫婢投去一个狠厉的目光,是她小瞧了。
为今之计,只有断尾求生。
打定主意后,德妃捂住胸口,跌跌撞撞,来到陈氏身边,用尽全身力气,打在陈氏脸上,打的陈氏一个措手不及。
她痛心疾首道:“枉费本宫如此信任你,将小六交给你照看,谁曾想,竟是引狼入室。你也有自己的孩子,你也是做母亲的人,你怎么能对小六下得去狠手!”
别人听不出这话里面的威胁,陈氏却能听得出。
她儿子的命,现如今还捏在德妃阿玛手里。如果今日这罪,她不认下,恐怕不久的将来,替她受这罪的人,就要是她儿子了。
苦涩在心头弥漫,陈氏强装镇定,她嘲讽道:“啧,德妃娘娘您不知道吧,,六阿哥逝世,您也有份儿。若非您无缘无故,责罚奴才,奴才又怎可能,会报复在六阿哥身上!”
宜妃啧了一声,“你这奴才,可别乱说话。德妃妹妹在宫里,是出了名的体恤奴才,怎么可能会责罚你?莫不是这体恤名头,是做给外人看的样子?还是说责罚是假,顶包是真?”
最后一句话,让几个人的脸色,都变了又变。
怕众人怀疑到德妃身上,陈氏忙开口道:“是奴才怀恨在心,报复德妃。奴才没有替人顶包。”
殊不知,这样才更惹人生疑。
一直默默看戏的荣妃,跟着发表了自己的言论,“陈嬷嬷照顾六阿哥的时间不短,而六阿哥自打出生以后,病痛不断。这么一说,是和陈嬷嬷有关咯?”
惠妃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不解的问:“每次六阿哥生病,皇上都会来永和宫看望,难道陈嬷嬷不怕被皇上知道吗?”
此话一出,得益的到底是谁,直接一目了然。
三言两语,慧荣宜三妃,直接将矛头,从陈嬷嬷身上,转移给了德妃。
康熙脸色此刻阴沉如墨,显然是把三妃的话,听进去了。
德妃暗叫一声不好,她不能让自己在康熙心里,辛苦经营的形象,毁于一旦。
她娇柔啜泣,“皇上,臣妾是断不会做出,这种用皇子身体为代价,来争宠的事啊。”
宜妃向来看不惯,德妃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她冷哼一声,漫不经心道:“上嘴皮一碰下嘴皮,谁不会?谁知道说出来的话,是真是假?”
要是放在以前,德妃肯定莲里莲气的,和宜妃争辩。可眼下最要紧的是,消除康熙对她的怀疑。
“皇上,往日里,臣妾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碾死,更何况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德妃心善,他是知道的,康熙想:在没有调查清楚真相之前,还是不要随便怀疑,以免伤了彼此之间的情谊。
然而,一道婴儿的啼哭声,让康熙彻底改变了对德妃的态度。
照看公主的奶嬷嬷,抱着公主急匆匆来到德妃面前,焦急道:“娘娘,小公主一直啼哭,不肯喝奶水,可怎么办啊?”
为胤祚医治的太医,是太医院治小儿疾病最好的一名太医。
他一眼便看出来,公主这是生病,没有得到有效治理,再加上乱用药物,才会这样的。
康熙已经失去一个孩子了,他不想再失去一个。
暖阁人多,太过嘈杂,不利于太医诊治。于是,康熙命令赵太医去主殿,专心为公主医治。
赵太医领命,和奶嬷嬷一起离开了暖阁。
三人在路过宜妃时,宜妃撇了一眼公主病恹恹的脸蛋儿,唏嘘不已,“啧,饶是后母,都不把孩子照看成这般模样,德妃妹妹未免有些太不上心了。”
康熙在心里把这句话,又重复一遍。
对啊,对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如此不上心,那用儿子争宠,又有什么做不到的呢?
康熙没再心慈,他让梁九功带人,把服侍胤祚的宫婢,以及服侍德妃的宫婢,全部带到慎行司,进行审问。
德妃脸色霎时白了又白,陈氏和如月近些年,直接或者间接帮她做了不少恶,如果她们真进了慎行司,那她可真就完了。
德妃跪在地上,抓住康熙的衣摆,哭的泪如雨下,“皇上,臣妾对您和小六的心,从来都没有参过半分假,您难道真的要因为一个来路不明的宫婢,疑心臣妾吗?”
德妃妄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让康熙收回成命。
然而,康熙见状,只是冷眼看着德妃做最后挣扎,他不带半分感情的说:“朕现在倒真怀疑,你究竟有没有心!”
他冷漠推开,德妃拉住他衣摆的手,转过身,头也不回道:“你如果没有做过那些事,慎行司自会还你清白。如果做过了,你也应该为自己造下的孽,付出应有的代价。”
说完,他迈开大步,离开了暖阁。
回到乾清宫以后,康熙让梁九功,把公主交给苏麻,让她好生照看。
不管德妃做了什么,孩子到底是无辜的。
几日后,照顾胤祚的奶嬷嬷陈氏,受不住慎行司拷打,将近些年,德妃利用胤祚争宠的事,全部抖了个干净。
这时,康熙才知道,原来胤祚三天两头生病,不是因为体弱,而是德妃蓄意为之,为的就是引他去永和宫。哪怕上次,那个令他满是自责的风寒,都是德妃的手笔。这次德妃为了能够复宠,更是直接害胤祚丢掉了性命。
虎毒尚且不食子,就算是康熙都没有料想到,他宠了近些年的女人,竟比山中猛兽,还要狠毒!
如今再看,他给德妃拟订的那个封号,康熙只觉得讽刺无比。
他朗声喊来梁九功,“你去传旨六宫,从即日起,永和宫德妃,褫夺封号,降为答应,搬离永和宫主殿,没有朕的允许,不得踏出永和宫大门一步。”
念在多年情谊,以及德妃为他生的几个孩子份上,康熙到底没有把德妃的恶行,公之于众。对外只宣称,六阿哥死于恶疾。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
没过多久,德妃争宠不成,害的六阿哥丧命的消息,就传遍紫禁城,成了各宫娘娘,以及宫婢太监私下里的谈资。
最后这事儿,不知怎么,传到了胤礽的耳朵里。
他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想要替四弟出气,报复德妃,居然会在无意中,害死了六弟。
胤礽红着眼眶,来到康熙面前,他跪在地上,泣不成声,“汗阿玛,都是儿子的错,才会害的六弟殒命。”
在听完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后,康熙心里一时五味杂陈。若他在听完保成的建议以后,早早把小六从德妃身边带走,交给别人扶养,那小六也就不会早夭了。
自责与懊悔在康熙心里交织。
他将胤礽从地上扶起来,抹掉胤礽脸上的泪水,“保成,你不用感到内疚。没有你,也会有别人。有德妃这个额娘在,小六终有一天,会遭遇不测。或许,这样的结果于小六来说,并非是一件坏事。”
这话是在安慰胤礽,但更像是康熙在安慰自己。
是啊,不用再当别人争宠的工具,脱离了尔虞我诈,小六现在应该会很开心。
今年的中秋节,恰逢戌年,本该热闹又盛大,可紫禁城的上空,却被一层阴霾笼罩。
明明是团圆节,可有些人,却永远也无法再团圆了。
因着胤祚的缘故,这是康熙登基以来,唯一一次草草结束的中秋节。
中秋过后,康熙命人收拾行囊,带上纳兰明珠等人,启程,前往五台山,拜佛祈祷。
此行算是散心,亦是怕继续留在宫里,会触景伤情,想起死去的小六。
没了康熙,宫里最有权势的人,变成了皇贵妃,仁宪太后,以及太皇太后三人。
而近些年,随着年龄的增长,太皇太后也不大愿意管事情了。对于后宫的事,基本上能不管就不管。至于仁宪太后,是个喜欢躲懒的人,对于这些事,更是连过问都不过问。
因此,眼下宫里权势最大的人,自然而然就成了皇贵妃。
她坐在窗边,闻着雨后新鲜空气,享受的眯起眼眸,她漫不经心问道:“永和宫怎么样了?”
第25章
大宫女春意一边放下手上的托盘,这是几位小阿哥昨日的功课,要交给皇贵妃检查一遍,为的是看看阿哥们,昨日学习的怎么样,有没有需要查漏补缺的地方,一边说:“永和宫娘娘虽已被降为答应,可往日里,端得依旧是一宫之主的架子。稍有一点不如意,她便拿服侍她的宫婢们出气,弄得她们身上经常青一块儿,紫一块儿,日子过的简直苦不堪言。”
春意本想开口,求皇贵妃救她们于水火。可想了又想,终是放弃了。
没有她们,很快还会有其他人补上去,她能救的了一次,却不见得能救的了第二次。倒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趟这一趟浑水。
皇贵妃托着脸颊,指尖有节奏的在炕桌上敲打,她若有所思的问:“慎行司那边呢?”
春意收回思绪,“被审讯完的宫婢,无罪的,又重新安排到各处做工。有罪的,则直接扔进辛者库。只是,”她叹了一口气,惋惜道:“可怜那个小姑娘了。前几日溺毙在湖中,听说被人发现时,身体浮肿的已经没有人样了。”
据慎行司小姑娘的供词来看,她是因为曾遭受到陈氏无缘无故的责罚,怀恨在心。所以才会当着皇上的面,说出陈氏谋害六阿哥一事,为的是让陈氏受到严厉的责罚。
说来,小姑娘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但是,要真说起可怜,这些人都没有德妃生的小公主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