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还不忘用余光,偷偷观察乌雅氏脸上的表情。
原以为会在对方脸上看到鄙夷,呆愣,没想到对方居然信了!甚至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怪不得!”她毫不吝啬的夸赞,“如果娘娘你晚出生些时日,新一届的赌圣,一定非娘娘莫属。”
赌圣这个词,宜妃从来都没有听过。但圣者,凡指在一个领域造诣比较高的人,又看乌雅氏说的如此诚恳,不像是在戏弄自己,她便道:“本宫可以理解为,你是在夸赞本宫吗?”
乌雅氏面色一僵,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里是古代,没有赌圣一词。好在宜妃没有产生怀疑,她立马讪讪的点点头,挤出一个略带牵强的笑,“对啊。”然后找了理由,飞快从承乾宫离开了。
牌局散后,皇贵妃也派身边的大宫女春意,来到尚书房。将明日下午,阿哥们要休息半天,去慈宁宫陪太皇太后的事,告诉给尚书房大臣,让他们妥善安排明日的课程。
教学计划被打乱,大臣原本还有怨言。当听到是要去陪太皇太后,他们忙不迭的答应。毕竟康熙最重孝道,尤其是对这位对他有养育之恩的女人,尤为尊重,借他们一百个胆,也不敢和太皇太后作对啊。
于是翌日下午,崽崽们前后脚,除去正在学习为君之道的太子胤礽,余下的包括尚在襁褓中的十三阿哥,全都齐刷刷,出现在慈宁宫内,陪太皇太后解闷。
怕皇贵妃她们呆在这里,会影响崽崽,使得他们心中产生惧意,无法放开玩儿。太皇太后便打发她们回去,只留下钮祜禄贵妃,和章佳庶妃呆在慈宁宫,陪她一起看顾崽崽们。
昨夜一场大雪,将紫禁城装点成了一座银白色的雪城,看起来美丽极了。而且这场雪下的极大,用来打雪仗、堆雪人,最适合不过了。
崽崽们眼下正是好动的年纪,让他们老老实实坐在屋内,陪太皇太后聊天,显然是不可能的。
一个个从刚才来到慈宁宫,眼睛就没从院子里的雪堆上离开过。
“哎哟,”太皇太后笑着说,“别委屈自己,想去玩儿就去吧。”
崽崽们惊喜的睁大双眼,不带丝毫犹豫,立即奶声奶气道:“多谢乌库玛嬷。”
说完,一个个兴奋的朝屋外跑去,边跑边商量,一会儿的打雪仗,要怎么玩儿,才有意思。
打雪仗?!倒是个新鲜词,司命从来都没有听过。司命来凡间,除了帮助胤禛,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好好的大玩儿一场。
一听到有玩的,他岂会不心动。
他躺在摇篮里,挥舞着手臂,尤其是在阿哥们一个个从屋内离开,朝院子里走去,急得他摇晃手臂的幅度更大了。
最先发现他端倪的胤禛,问道:“司命,你是饿了吗?”
起初胤禛和司命交谈,还需要摸一下章佳庶妃的肚皮,在梦里相见,才能达成所愿。如今司命已经被成功生出来,和他交谈就不需要那么麻烦了。只需站在司命旁边,摸着他的小肉爪子,直接用意念交流即可。不过这办法只能作用于胤禛身上,其他纵使把司命的手摸包浆了,也没办法和他交流。
司命翻了个白眼,“我是猪吗?才吃完就饿。我只是想出去玩儿雪了。”
胤禛撇撇嘴,“不应该啊,你住在仙气缭绕的天宫里,见过别人毕生追求向往,却无法到达的美景,怎么还会对凡间事物,产生兴趣。”
话虽如此,但天宫虽美,却是千篇一律,每天面对一模一样的景色,纵使再喜欢,也会有看腻的一天。不如凡间,一年四季各有不同,各个都是风景如画。
就好比这冬天的雪。
司命从来都没有见过雪,更别提打雪仗了,对它们心动,也属正常。
怕胤禛会笑话自己,司命并没有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给胤禛。
看着正打算放开他,去外面玩儿的四崽崽,司命忽的睁大双眼,目光一瞬不瞬,落在四崽崽身上,他严肃道:“鼠子。”
“啊?怎么了?”胤禛停下放手的动作。
司命酝酿许久,才皱着脸颊,不确定的问:“你会在这里陪我的,对吧?”
胤禛全然忘记,自己刚才想要丢下司命,离开的举动。
他信誓旦旦的保证,“司命你放心,我们是好朋友,我肯定不是抛下你,独自去玩耍享乐哒。”
怕司命不相信,他在不会伤害到司命的前提下,加重了自己手上的力度,以此表明自己的决心。
一副兄友弟恭的场面,看的太皇太后合不拢嘴,她侧头,对章佳庶妃说:“你看,小四和小十三感情多要好。”
章佳庶妃莞尔,“可不是嘛,这么多阿哥里,胤祥就属和四阿哥最是亲近,经常拉着四阿哥,小嘴一张一合,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哦?还有这等事?”
“对啊。”
章佳庶妃语调轻缓的将最近胤禛,和胤祥之间发生的事情,描述给太皇太后,听得她老人家津津有味。
四崽崽的仗义,感动的司命差点儿小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鼠子,有你真好!你真是我的好兄弟,不枉费我为了你的修行能顺利进行,而辛苦跑一趟清朝。”
那边,三阿哥胤祉他们,见胤禛许久不过来陪自己打雪仗,不禁朝屋内朗声呼声,“四弟/四哥,别陪乌库玛嬷和钮祜禄娘娘她们聊天了,快来和我们一起打雪仗,就差你了!”
听到崽崽们的催促,太皇太后转过头,笑着对胤禛说:“小四,快去外面找他们玩儿吧。乌库玛嬷这儿有小十,小十三陪着,而且有乌库玛嬷在,他们也不会孤单。”
胤禛心里先前还有些摇摆不定,在听完太皇太后的这番话以后,那些顾虑,彻底一扫而空。
他咧着嘴,“好的,乌库玛嬷,小四去找五弟他们玩儿咯。”然后高声对外面喊道:“别急,这就来。”回答的干脆利落,不带半分拖泥带水,是一点儿都没想起,先前和司命的约定。
躺在摇篮里的司命微微蹙眉,他刚才听到了什么?紧接着又心里安慰自己,一定是错觉,他对鼠子有信心,鼠子不是那样的人。
然而伴随着一道吱呀的开门声,以及一阵窸窣的踩雪声,司命整个人彻底不淡定了。
鼠子居然真的抛下自己,一个人去享乐了!
如果眼神能杀人,恐怕胤禛早已被司命杀的片甲不留。
他在心里止不住的冷哼,鼠子,从现在起,我单方面宣布要和你绝交!你再也不是我司命的好朋友了!
许是同病相怜,更容易产生共情。
胤俄很清晰就察觉到了司命心里的不高兴。
他趴在摇篮边,握紧小肉手,虎着一张脸,逗弄着司命,“十三弟,别难过,没有四哥,还有我呢,我陪着你玩儿。”
什么叫患难见真情,这就叫患难见真情!等回到天宫后,他一定得在原有的基础上,再多降下几道福祉给胤俄。不为别的,单单就这份不抛弃自己的心,都值得被如此多福祉包裹。
尤其是在听到胤禛一声赛过一声的欢笑,这股念头,达到了顶峰。
屋外,六个崽崽围站在树下,商量着这场雪仗,到底该怎么玩儿,才有意思。
胤祉提议,“我觉得,不如我们分成两个阵营,以对战的形式来进行打雪仗。凡是被对方雪球击中的人,视为淘汰。而顺利存活到最后的阵营,便是最终的赢家。赢家可以向输家提一个不违背宫规律法的要求,输家必须满足。你们意下如何?”
胤禛第一个同意。
他虽没什么想让别人做的事情,但游戏嘛,有筹码,玩儿起来才有意思。遥想当初,他和司命,还有阿逸一起玩儿的时候,经常将司命耍的团团转。那些场景,是他当鼠子时,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候。
回想起那段日子,胤禛情绪蓦然低落不少,可又想起司命那时的倒霉样,围绕在他周遭的坏情绪,瞬间被冲散的一干二净。
胤禛甚至忍不住弯起了唇角。
崽崽们以为胤禛是迫切的想要开始游戏,所以才扬起笑脸,于是纷纷同意了胤祉的提议。再说了,反正都是打雪仗,怎么玩儿不是玩儿。
他们用猜拳的方式分成两队,一对以胤祉为首,胤祺和胤禟为辅;一队以胤禛为首,七阿哥胤祐和八阿哥胤禩为辅。
他们以小路为分界线,将院子划分为东西两处。
胤祉队在东,胤禛队在西。
比赛开始以前,两队人处在彼此阵营商量对策。直到比赛开始,才可以跨过分界线,有范围的去到对方阵营。
从分为两队开始,胤祐的性质一直都不大高。
胤祐站在胤禛对面,低垂着脑袋,闷声说道:“四哥,对不起,有我这个累赘拖着你的后腿,今日的对战,你可能要输了。”说话时,他的眼睛从未有一刻从那条不便的腿上离开。
胤禛却不以为意。
他满不在乎的摆摆手,然后拍着胤祐的肩膀,傲首挺胸的说:“谁说的。这话我第一个不同意。在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任何人应该被划分为累赘,他们都是经过千挑万选,才会来到这个世界。七弟不要妄自菲薄,你得对自己有信心。”
眸光闪动,胤祐缓缓抬头,他不确定的问胤禛,“四哥,真的吗?”
因为天生残疾,导致胤祐从小自卑怯弱,总是以悲观的态度,对待问题。
后来性子虽然被胤禛改变不少,可却又没能完全改变。尤其是当遇到和胤禛相关的问题,怕自己会拖累胤禛,这时悲观的情绪,直接发挥到极致。
“当然了,我可是你四哥,我的话你还不相信吗?”
胤祐没有丝毫犹豫,“我信!”他哪怕不相信自己,都不会不相信自胤禛。
“所以呀,七弟。”胤禛缓着语气,继续说:“不要否定自己,你要相信自己,一定能把三哥哥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胤祐用力点点头,“嗯嗯,打的落花流水。”
看到胤禛一门心思全在胤祐身上,说不嫉妒是假的。可胤禩又不想破坏,自己在胤禛心中的乖宝宝形象,只能在心里吐槽一句,真心机。然后拉着胤祐,佯装出一副很要好的样子,安慰道:“七哥,别难过了,我们快点儿抓紧时间,商量战策吧,不然一会儿对战就要开始了。”
胤祐也意识到自己占用了公用时间,因而快速整理好情绪,和二人商量对付胤祉他们的方法。
不一会儿,对战开始。
三人按照先前的计划,胤祐在后面捏雪球,胤禛与胤禩在前面作战,保护他,并寻找一切能够消灭敌人的机会,扔出雪球攻打他们。
至于胤祉队,则是把大部分火力,都集中在胤禛身上。
只要胤禛这个头部被打中出局,剩下两个弟弟,想要消灭他们,简直轻而易举。
一时间,院子里雪球纷飞,六个崽崽玩儿的不亦乐乎。
起初他们还会按照策略进行,到后来直接放飞自我,各自为战。
眼看胤禛落单,胤禟立马蹲下身子,结结实实的捏了一个大雪球。
他挥舞着手中的雪球,兴冲冲冲胤禛说:“四哥,看招。”
胤禛能让胤禟打到自己吗?当然不能。他忙朝树后奔跑,准备让大树充当护盾,为他抵挡伤害。
胤禟也没有放弃追击胤禛。
他使出全身力气,将那雪球朝胤禛抛去。结果出了意外,本该落在胤禛身上的雪球,最后好巧不巧,落在前去寻胤禛的太子胤礽身上。
对上胤礽那双隐隐发怒的眸子,吓得胤禟当即僵在原地。他倒吸一口凉气,完了!
五哥曾不止一次提醒他,不要去招惹二哥,因为二哥这人极其记仇,向来睚眦必报。
对此胤禟一直牢记于心。
尽管他平日里,和胤礽之间的接触并不多,但在胤祺一遍又一遍的告诫中,使得他对胤礽的畏惧,早已经在心里根深蒂固。
再加上上一次他剪伤芝麻糊的尾巴,胤礽一直未曾找他算账,他想胤礽肯定是想攒着,等怒气积攒的差不多了,再来个大的。
想到这里,胤禟害怕的闭紧双眼,这次真的是死定了。
他瑟缩在原地,等待着胤礽的怒气,降临到他身上。
胤礽却只是冷冷的撇了胤禟一眼,然后抖掉粘在大氅上的雪,并没有要计较的意思。他踩着吱呀作响的积雪,踱步,来到胤禛身边。
正躲在大树后面,忙着进攻的胤禛,从百忙中挤出一点儿时间,邀请胤礽,“太子哥哥,你要和我们一起玩儿打雪仗吗?”
胤礽拒绝了胤禛的邀请,他指着贴身太监刘一手中的笼子道:“我上午在围场狩猎时,特地打了一些野味,要送给乌库玛嬷。眼下正准备带着它们,去找乌库玛嬷呢,所以就不能陪你玩儿了。”
胤禛朝后撇了一眼,果真见刘一手里拎着一个笼子,隐约间还能闻到,从里面散发出的血腥味。应是怕别人被里面的血腥吓到,他们特地用深色的布匹盖在上面,将里面的东西,遮了个干净。
一听胤礽有事,胤禛立即道:“没事儿哒,太子哥哥快去找乌库玛嬷吧,等你有时间一定要和我们一起玩儿哦。”说罢又将眼睛对准战场,搜索着敌人,准备对他们再次发起进攻。
胤礽颔首,算应下了胤禛的话。不过做完这些,他却没有离开,而是摸了摸胤禛抱着雪球的手,发现热乎乎的,比想象中温暖许多,不用担心胤禛会着凉。便叮嘱胤禛,冬日路面湿滑,玩耍时要小心些,千万别摔倒了。
胤禛笑着应下,接下来在打雪仗时,行动果然谨慎不少,不再似刚才那般鲁莽,胤礽这才放心离开院子,去屋里面见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年岁大了,闻不得血腥气。他便吩咐刘一拎着笼子,留在屋外看守,自己则是进了屋子,去见太皇太后。
掀开厚重的门帘,一股热气顿时扑面而来。
胤礽循着笑声,来到内室,向太皇太后请安问好。
“胤礽来迟了,烦请乌库玛嬷不要怪罪。”
知道胤礽与其他阿哥不同,他自小被康熙当做储君培养,学的是治国之道,看的是为君之策,自然要比胤禛他们辛苦许多。
别说胤礽来迟,即便他今日不来,太皇太后都不会放在心上。
她拉着胤礽的手,坐在自己身侧,细细打量着胤礽。
现在的胤礽不论是在眉宇间,还是在气质上,与当初的康熙,都已经了七八成的相似。
太皇太后是越看,越对眼前这位未来储君,感到满意。
“你每日课业繁重,哀家怎么可能会怪罪。你能来,哀家已经很高兴了!一会儿哀家准备和你的几个弟弟,一起在慈宁宫吃火锅,你可要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点儿?”
上午胤礽本该在弘德殿学习古文,去围场狩猎,已然当误了学习进度,下午还怎么敢继续耽搁下去。
他婉言谢绝了太皇太后的好意,“胤礽下午已经和师傅约好了,要对近些时日的功课,进行查漏补缺,实在没办法留下来,和乌库玛嬷一起用膳。不过,上午在围场时,我猎到了一些野味,现在正搁置在廊下。等会儿交给宫人,把它们处理了,刚好可以让乌库玛嬷和弟弟们用来涮火锅吃。”
吃火锅是自己临时决定,因而胤礽不可能会提前知晓,他上午去围场狩猎,送给自己,只可能是巧合。
太皇太后轻轻拍了两下胤礽的手背,感叹道:“难为你有这份心了。”
“这是胤礽应该做的。”
胤礽又和太皇太后唠了一会儿家常,直到未时快要结束,才从慈宁宫,去到弘德殿内赶进度。
能经过重重选拔,进入后宫,并成功诞下皇子的人,哪一个不是聪明伶俐,心思活泛。
太皇太后对胤礽的喜爱,她们自然是能够看的出来。
于是在说话时,几乎是化身夸夸机,不动声色的夸赞胤礽,听得太皇太后通体舒畅。
轻点钮祜禄贵妃的额角,“宫里就属你是个会说话。”
钮祜禄贵妃挽着太皇太后的胳膊,“您惯会取笑臣妾,臣妾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太皇太后说的不错,钮祜禄贵妃确实是个会说话的人。三言两语,就将太皇太后说的眉开眼笑。却赢得儿子一阵又一阵鄙夷的目光,他在心里一个劲儿的纳闷,不远处那个嘴叭叭不停的人,真的是我额娘吗?
正当他疑惑时,太皇太后已经开始吩咐人,去处理胤礽带来的野味了。
她让宫婢把外出玩耍崽崽们全部喊道屋中,洗手漱口,然后排排坐,准备用膳。
第98章
冬日寒气重,最容易感染风寒,崽崽们又是刚才室外回来,苏沫儿便挨个给崽崽们分发姜汤,祛除体内的寒气。
司命还正处在气头上,自打胤禛进屋后,他就傲娇的转过脑袋,不去看胤禛。算是赌气,亦算是通过这种方式,来告诉胤禛,自己的不对劲。
胤俄以为司命转过头,是玩儿累了,想要休息,于是放下玩具,贴心的替他掖了掖小被子,然后离开内室,和大部队集合,等开饭。
坐在他对面的胤禛,眼睛时不时的朝内室撇去,脸上带着胤俄看不懂的自责。
先前他信誓旦旦的向司命保证,不会丢下他去玩儿。自己却违背誓言,司命这会儿肯定是生气了。
想着,胤禛立马起身,朝内室方向走去,他准备去求得司命的原谅。
一直观察他的胤俄冷不丁开口,问道:“四哥,你这是要去找十三弟吗?”
胤禛不明所以的嗯了一声,“对呀,怎么了吗?十弟?”
胤俄将司命正在休息的事情,告诉给胤禛。
“原来是这样啊。”胤禛颇为失落的撇撇嘴,“既然十三弟现在正在休息,那我等过会儿,再去找他玩儿吧。”
胤禛只得放弃去找司命的念头,又重新坐回到座位上。
桌子的正中间不知何时,被人放上了吃火锅需要用到的器具。锅子里的香料,随着水的沸腾,上下浮动。
怕崽崽们年岁太小,吃不得辣,因而锅子特地选用了鸳鸯锅,一半微微辣,一半菌汤。这样让那些喜欢吃辣的人,也不用因为迁就不能吃辣的崽崽,而将就自己。
“今儿个哀家倒是沾了你们的光。”钮祜禄贵妃扶着太皇太后,来到主位坐下。
胤禛疑惑的歪着脑袋,“乌库玛嬷,何出此言?”
太皇太后指着锅子里翻腾的肉片,“你们今日吃的肉,全都是你们二哥猎得的。他知道你们要来慈宁宫,所以特地去围场狩猎,得了这些野味,送来给你们吃。冬日猎物难得,真是难为你们二哥有这份心,能在百忙之中还想着你们。等日后,你们可得记住你们二哥的好,就像他对你们这般,好好的对待他。”
可那野味本就是太子哥哥猎给乌库玛嬷的呀?胤禛不明白,太皇太后为什么要说谎话,欺骗他们。他想反驳太皇太后的话,却被眼疾手快的胤祉制止住了。
胤祉从锅子中夹出一块儿煮熟的嫩肉,放进胤禛碗里,同时不动声色冲他摇摇头。
事实到底是怎么样并不重要,关键看太皇太后怎样叙述。
既然她说是二哥专程替他们猎得的,那这猎物来历便就是如此。
现在太皇太后的目的已然十分明了。
往浅了说,她是想通过这种修改事实的方式,来增进他们兄弟几人之间的感情。但往深了说,她是想为的胤礽的日后铺路,想潜移默化的改变他们对胤礽的态度,然后在不知不觉间,帮胤礽剔除登基路上的绊脚石。
如果刚才胤禛贸然开口,反驳太皇太后,一定会惹得她不快,所以胤祉才会用肉,堵住胤禛的嘴。
四崽崽一边咀嚼,一边止不住感慨,大人的世界真复杂。
与他座位隔了两个人的胤禩,气鼓鼓的看向动作亲昵的胤禛和胤祉。
握紧料碟,化愤怒为食欲,直到将双颊塞的鼓鼓囊囊才作罢。
他在心里愤愤的想,下次再和四哥一起吃饭,他一定要抢到四哥旁边的座位,给四哥夹菜吃!
再往旁边的人是胤禟,眼下正不可置信的眨巴着大眼睛,太子哥哥居然会特地给他们打猎吃!自己是在做梦吗?
胤禟用力捏了一下胤祺的脸颊,对方被疼得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能感觉到疼,说明不是在做梦,说明是真是发生的事情。竟然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胤禟惊的瞪大双眼。再联想起打雪仗时发生的事,发现胤礽也没有胤祺说的那般骇人,他甚至合理怀疑,胤祺先前的那些话,是不是在骗他。
或许连胤禟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对胤礽的固有印象,正在不知不觉间发生转变。
莫名被弟弟掐脸颊的胤祺,本想找弟弟算账,但看弟弟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又忽的狠不下心。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算了算了,毕竟是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被掐一下又有何妨。
而且看他那样也不是故意的,自己就勉为其难的原谅他吧。
一顿饭,桌上众人八百个心眼,还各不相同。唯一一个没有心眼的人,正躺在摇篮里,闻着不断飘入鼻中的火锅香,口水不争气的从嘴里流了出来。
他眼巴巴看着众人吃得满嘴流油,羡慕两个字,司命已经说腻了。
如果他有罪,请走程序,降下天雷惩罚他,而不是美食当前,他却不能吃,只能看。
往往每当人们越想要屏蔽某件事情时,它却越是在耳边无限放大。
汤底滚沸的泡泡声,他们吃肉的咀嚼声,不断在耳边响起,听得司命抓心挠肝的难受。
身子太小,又没办法翻转,只得用不断转头的方式,来表达内心的焦躁。
奶嬷嬷以为司命是饿了,于是端来青瓷小碗,盛满乳汁,一勺一勺喂给司命喝。
司命到底是个神仙,还是个活了上万年的男神仙,他实在没办法接受自己像寻常孩子那样,吮吸奶嬷嬷的□□。
起初,章佳庶妃以为是司命,是不喜欢那几个奶嬷嬷。她便求了钮祜禄贵妃,又为司命换了一批。结果仍旧和上一次一样,她们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司命可能讨厌的并非是奶嬷嬷。
为了验证这一猜想,章佳庶妃就让奶嬷嬷把乳汁挤进小碗里,换个喂奶的方式,发现司命果真喝了。
对此,章佳庶妃顿感无奈。
没办法,若想要儿子能活下来,她只能麻烦乳母,在每次喂食之前,先将挤进小碗里,再用勺子一点点喂进司命嘴里。
虽然过程麻烦,好得能喂进嘴里东西了。刚出生的孩子,只要能吃东西,便有极大概率能活下来。她们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不能吃火锅,司命只好采用欺骗的办法,来满足自己。
他喝了一口乳汁,这个是麻辣兔头味儿的。又喝了一口,这个是炭烧牛肉味儿的……
不知不觉间,竟在安慰中睡着了。
也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好事,嘴角还挂着一抹甜甜的笑。
烤肉真香!火锅真好吃!能留在人间品尝美食,简直太妙了!
那边,火锅早已撤下,崽崽们一个个吃的肚皮圆滚滚,满脸餍足。
胤禛率先喝完饭后的解腻山楂汤,他趁着崽崽们喝山楂汤的间隙,来到内室,发现司命躺在摇篮里,睡得正是香甜。
登时失落的垂下眼眸,原来还没醒啊。他本来还想找司命玩会儿呢,看来计划是落空了。
不忍心打扰司命美梦的胤禛,又原路返回,回到座位上,等着他们全部喝完山楂汤,然后一起回到阿哥所休息。
临近腊八,康熙终于带着大部队班师回朝。
崽崽们和大臣一起站在城门口迎接康熙,大老远就看到了跟在康熙身后的大阿哥胤褆。
不是因为他们和胤褆的感情过于深厚,以至于忽略了其他人。而是别人身着盔甲,坐于马背上英姿飒爽,胤褆却异于常人,背着一把木质弓,放在人群中,属实惹眼,他们想不忽视都难。
这把弓是康熙年少曾用过的,不论做工还是原料,都是一等一的好,它对康熙也是意义非凡。
而今康熙把它赏赐给胤褆,可见对胤褆的看中。
胤褆自然也能看出这一点,所以打从大军最后一次休整,一直到京城,他都将弓背在背上,为的就是第一个时间,冲胤礽炫耀他新得的这个武器。
胤礽嫌弃的冲他翻了一个白眼,默默吐槽一句,幼稚。随后带着弟弟们来到康熙马前,“儿子给汗阿玛请安,恭贺汗阿玛凯旋而归。”
后面的大臣十分懂事,顺着胤礽的话,齐声呼喊,“恭贺皇上凯旋而归。”
声音震耳欲聋,听得康熙通体舒畅。
此番攻打准噶尔,变故颇多,尤其到后期,他因天气缘故,身体逐渐变差,导致他对让准噶尔归降一事,越发没有把握。
怎料后来胤祥的出生,让他们猛然扭转战局,越来越多的好消息,从战场传来,他原本疾病缠身的身体,居然也奇迹般开始转好。
他们借着这股势头,乘胜追击,一路直逼准噶尔的都城。
准噶尔的首领噶勒丹,因为不愿意归降大清,而带着部下一路逃窜,最后于江边自刎。
余下的准噶尔族人,被清军逼得一路背上,最后依靠着沙俄的庇护,才勉强保住性命。
此行虽然没能成功收复准噶尔,却从准噶尔手中收得不少土地。
甚至将他们从一个极具威胁的大部落,打成一个不足为据的小部落,也算是不虚此行。
如果不是年节将近,康熙想,他一定能将准噶尔成功收复囊中。
他敛去眼底的锐利,挥手让群臣平身。他带着裕亲王福全等人去到乾清宫,商量战后事宜。
临走时还不忘吩咐胤褆不用跟随前往,可以回到阿哥所稍作调整,等着明日寅时进尚书房读书。
第99章
康熙一走,崽崽立马蜂蛹到胤褆身边,七嘴八舌的询问他此番出征,途中可有发生什么有意思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