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秉着有钱不赚白不赚的原则，游梦之还是盯着死鱼眼接通了连线。
连线接通的那一刻，直播间近三万人，就看到了对面一个......
蒙面劫匪打扮的...男人？
男人似乎非常紧张，面上的黑面罩一直往外喷着粗气，背景画面一直在晃动，似乎一直在行走，尽力找着合适的角度：
“主播您好，听得到吗？”
【这大哥的打扮，怎么那么像是装备齐全的蒙面劫匪啊！什么人会带着覆盖面积这么广的面罩，还在晚上带个墨镜，这能看到路吗？】
【要不是这爹味冲锋衣还有这宽檐帽，还没长头发，一口大碴子味男人声，这还真不好看出来是男人...哥们你老实说你干啥的，要是刚刚劫了银行，你就快点去自首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听得到听得到，怎么每个人上来都喜欢问这一句，真奇怪！】
【老哥，别走了，大晚上的，晃得我想吐，差不多找个光线好些的地方坐下就行了。】
......
众多弹幕显然是非常习惯游梦之的直播方式，七手八脚的按照游梦之从前的习惯指挥着男人找到一个差不多合适的地方坐下。
男人随意找了个明亮些的路灯，坐下喘了几口气，堪堪把呼吸通顺，这才心有余悸的扯开脸上的全脸面罩还有墨镜，露出了自己的脸。
只看这张脸，约摸大概在三十多岁左右。
单眼皮薄嘴唇，脸颊消瘦，模样算是普通人的水准，属于扔进人群中一分钟，就再也认不出来的那种。
有些闲得无聊的弹幕开始对他评头论足，男人被直播间内的弹幕说的有些不自在，可偏偏游梦之并没有说话，想了想便决定开始自我介绍：
“主播您好，我朋友喊我阿强哥，你们也可以直接喊我阿强。”
“长话短说，看我灯牌，我其实一直是你的粉丝，所以才这么熟悉上麦流程。”
“我这回上麦其实是想请你帮我看看身上的‘事儿’，主播还记得上次连麦，有一次连到一个假和尚，然后假和尚曾经害一个道观落败的事情吗？”
“你们当时的聊天内容，还有网上的部分言论，都说那边有些玄学灵异事件发生，所以我在网上找了几个志同道合的网友，一起组团来道观探险.....”
“这道观叫啥来着，哦，九龙道观！”
第178章 九龙井中诡谲事
阿强哥一口气说完，末了还不忘加上一句：
“而且大家误会了哈，我可不是什么劫匪！”
“我这是很专业的探险设备，我是龙港探险协会的一员，带着个只是为了冬季防寒而且还能保护脸部不会受伤，带的这个墨镜，也只是墨镜模样的夜呈现显示仪......”
“说句实话，装备确实是不错，但这回来九龙道观，都没用上就是了.....”
【阿强哥？你这装备这名字，听着就很悍匪，没想到居然是探险者，诶，居然还搜得到！】
【理性说一句，这装备看上去确实蛮价格不菲，没记错的话，这身冲锋衣应该是x龙的，一件上衣就要上万呢！】
【没想到上次看直播时候，弹幕有几个说要去探险，还真的去了？我还以为只是说着玩呢！】
【大家都是嘴巴上说说，但架不住真的有人去九龙道观作死......怪不得刚刚那么紧张，估计是在主播都钦点过有问题的九龙道观摊上事儿了吧？】
九龙道观！？
那不正是葛道长之前呆了数十年的道观吗？
而葛道长现在正是已经被游梦之委以重任，以后是要做云青观监院的老道长！
这人如真像自己所说的那样，看了直播去道观探险，那和游梦之也算是有些因果，得认真对待！
游梦之沉吟数秒，问道：
“其他人呢？你现在这样着急，在废弃道观里见到了什么？”
“一切，如实说来。”
阿强哥连连点头，就只差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一定连自己祖坟在哪都告诉游梦之：
“我就知道主播绝对并不会坐视不管！和我同行的人现在在医院......这样，我从头开始说！”
“我们是今天下午六点钟集合，天黑了之后翻过围墙进入的九龙道观.....”
听到这开始讲述的第一句，游梦之便有些绷不住，面上略微带着些古怪：
“为什么选择晚上？”
“你们经常探险的人，难道不知道晚上天黑之后阴气重吗？”
冬日的六点天早已黑透，加上去的地方又是被官方察觉有异的封锁之地。
这人能活到现在还真是命大。
哪怕要进去看看，为什么不能选择阳火盛一些的白天呢？
游梦之的问题显然引发了观众们的好奇，也纷纷跟着开始询问。
阿强哥面上讪讪，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道：
“白天这不是不好当着来来往往那么多人翻墙吗？”
“而且最要紧的是，咱们这次去，本来就是存了要见异常事件的心思......”
“探险，若是没有遇到危险，那就是白跑！男人的浪漫不就那么些事情嘛，征服高峰，刺激心跳，所以......”
总而言之，就是作死。
游梦之听明白了，示意对方继续开始讲述：
“我们的探险群一共是有六个人，除了一个临时出差的，还有一个约定好时间放鸽子的，其余四个人都到了。”
“大家别觉得六个来四个很少，其实经常远足或是探险的都知道，约好时间，能来一半就不得了了，而且来的人装备都差不了多少，人都挺健谈，都有几次探险经历，这已经算是不得了的事情了。”
“所以大家翻墙的动作都很快，也没有啥拉胯的事情发生，直到——
咱们进了破道观，绕了一圈没有发现啥东西，又将注意力放到道观院后的那口井上。”
“那口井......确实很不一样。”
阿强哥思来想去，最终憋出了这么一句，然后才继续道：
“我也不是愣头青，探险之前都会找一些资料，官方的资料上写着这道观已经封了快要二十年。”
“我们进去的时候道观没人维护，老房子没人气，二十年的功夫下来，已经是摇摇欲坠，布满尘埃。”
“但是，那口井边及井口，干干净净。”
弹幕听到这里，也是纷纷忍无可忍：
【兄弟，我承认你说的有些吓人，但我们都是主播的老粉丝了，这些还吓不住我们。而且，主播之前直播的时候就说的就是九龙道观中的井有特殊！你现在还在这里装nmd柯南呢？】
【网上消息一抓一大把，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九龙井里面有东西.....想啥呢？能说重点吗？不能好好说话的话，我就睡觉去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看着挺爷们的人，怎么说起话来娘们唧唧的？快点说快点说！】
......
观众是苛责的，从前不相信玄学直播的时候，秉承着怀疑的想法置疑。
现在通过游梦之的直播间知道了有玄学，于是多多少少带了些‘老粉丝的骄傲’开始指点江山。
阿强哥被指责了几句，脸上颇为不好看，一股脑将事情全部倒了出来：
“井边很干净，咱们看出来有些不对劲，所以想重点查看一下那个井。”
“本来有人提出想要下井看看，但是表决的时候三票对一票，没有通过，于是就只拿出了录像装备，用加长的探查杆向井下探索。”
“按照我们的想法，废旧的道观，且在二十年前被封，这口井的内里，应当也会被填平.......”
阿强哥脸色有些差劲：
“但是没有。”
“我们的探查杆大概下了得有十多米，就能通过传讯设备看到底下还有水，并非地下水，而是，看上去十分脏污的...黑水。”
“黑水距离镜头的距离看上去不远，约摸二十米左右。我们一合计，都想打一点儿水，晚点回去做化验，所以就将身上可以剩下可以拼接的杆都拿了出来，续上准备打水。”
“一米条的探查杆，我们拼了二十五根，估摸着差不多够了，然后又让镜头下了井......”
“结果，没能碰到水。”
“我们不死心，又加了最后五根，但那黑水的水面始终就在摄像头不近不远的地方，看上去就差一点。”
“可是我们都放了三十米！怎么可能还差一点！？”
“要知道龙港外滩靠近江边，平均地下水才十二米！”
阿强哥有些激动：
“地形变动最大的地方，打到地下水也只要十七米！”
“所以那黑水，肯定不对劲！”
“我们定下神来细看镜头，终于发现了些不对劲的地方——
水是有反光的，但‘黑水’没有。而且水面还有重叠的接缝，不像是水，倒像是，水波形状的鳞片！”
第179章 古钱币
【卧槽，所以你们一直看的黑水，就是九龙井地下的龙啊！？真的假的，有图片吗？我们送你上热搜。】
【想想一条龙盘在哪里，你们还想一直拿着杆子戳对方，你们在看它的同时，它也在看着你们，根据你们的行动，蜷缩自己的身体.....确实有点吓人了，后来怎么样了，你们发现了之后跑了吗？】
【跑了的话，又为啥其他人进了医院啊？不可能吧？难道是井里面的那条龙被你们激怒，然后跑出来把你们打伤了？】
阿强哥做了几个深呼吸，被弹幕催促着继续讲道：
“那到没有被龙打伤什么的，而且黑水是鳞片，也是我们的推断，当时很黑，设备虽然能呈现，但是颜色毕竟不能和白天相提并论。”
“不过我们发现了这样诡异的东西之后，心里也是有些毛毛的，本来想跑，但是我们收好东西准备走的时候，却在井边发现了其他东西......”
“那个九龙井的井边，以及地上，散落着几枚铜钱。”
阿强哥挠了挠头，询问观众道：
“大家看过古钱币吗？”
“依照天圆地方做出来那种，最外侧是圆形的，最内侧是一个方形，上面写着招财进宝四个大字...”
阿强哥陷入回忆与思考之中，游梦之询问道：
“你不用装了，直接把钱币掏出来给我看看，比自己绞尽脑汁描述要好。”
阿强哥连连摇头，手快摇成了蒲扇：
“没没没，我可没拿！我们可是专业的探险队，不会做出那种偷拿东西的事情的！而且那东西一看就不正常.....”
游梦之就用一种‘我就静静看着你装’的表情看着阿强哥：
“没拿可不是你现在这副表情。”
“你浑身的妖气都要溢出来了，东西就在你的身上。”
“而且你自己刚刚回想时候的停顿，自己不是也想起来了吗？”
“什么年代的铜钱币，会写‘招财进宝’这四个字？！”
“写的不都是xx通宝吗？！”
“你从前做过什么我不管，反正现在把铜钱拿出来。”
【对哦！怪不得听到的时候总觉得有点奇怪，被主播这么一说总算反应过来了！】
【招财进宝不是通常写在牌匾或是是对联上吗？不记得有什么铜钱会有写这些啊，会不会是私铸的钱币？那能确定朝代吗？】
【我真服了，主播刚开始都让你说老实话了，你怎么还遮遮掩掩的？来问事儿又不说老实话，6】
【怕丢人呗，结合主播的最后一句话，我估摸着大家的第一想法没错，这阿强哥贼眉鼠眼一看就不像是老实人，估计是经常以探险为由头，昧下一些有价值的东西，这回又想故技重施，结果被主播发现了！】
【老婆真厉害】
......
这主播，一如既然的厉害！
还是一下子就能看出撒谎的人！
本来存了些侥幸心理的阿强哥彻底服气，在身上翻找了一会，从口袋里慢慢摸出了个样式古朴的钱币来。
阿强哥将钱币凑近镜头，想让游梦之看个仔细：
“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的......”
阿强哥本欲再言，却猛地看到连线中的游梦之脸色牟然阴沉下来，顿时吓了一跳：
“主播，这钱币果然有问题吗？”
“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游梦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沉着脸问道：
“你们四个人，每个人都至少拿了一个钱币是吧？”
阿强哥连连点头，心中叫苦不迭，还想为自己申辩：
“是，我拿了一个，还有两个人拿了两个，一个人拿了三个，说要去卖。”
“我其实，其实...唉，我知道我到处捡东XZ东西的习惯不好，但我真的没啥坏心思......”
“我就是手贱，去一个地方就想留点有象征意义的东西。我从来没有贩卖过我拿到的东西，不然的话，我也不用只拿一个......”
游梦之伸手打断对方的诉苦，直言不讳道：
“这些事情我管不着，你以后自己明白就好，我就问你，你们三个拿到铜钱后，是不是拿铜钱越多的人，出事的越早？”
“比如......倒霉之类的。”
阿强哥听到游梦之的话，突然开始激动起来：
“对！是这样的！”
“拿了三个钱币的兄弟本来还挺开心，我们都已经准备走了，结果这兄弟刚刚进来时候翻墙身手还挺好，出去就不行了，直接掉下来，把自己的脚给摔折了！”
“那情况别提多惨了，整只右腿都往反方向弯曲了......”
“然后就是一连串的倒霉事儿，我们打了120的电话，然后等了一会，救护车来的时候，有个兄弟出去引路，结果那救护车没停，径直朝他撞过来了！”
“那车速还挺快，要不是另一个兄弟反应快，上前几步把他扑倒了，估计这兄弟就没了！”
“但哪怕是扑倒了，那俩兄弟还是滚在绿化带里面，身上受了不少伤，有个一个脸磕了，有一个手腕脱臼了。”
“救护车没撞到人，但撞到了墙壁上，我大着胆子上前查看，发现那救护车司机也是吓蒙了，说到了这块，刹车突然失灵了.....”
阿强哥用力揪着自己的头发，表情十分痛苦：
“然后我叫了第二辆车，大概二十分钟前，就是刚刚接通直播的时候，刚刚才把他们送去医院。”
“我刚刚有点慌张是觉得一切都好怪，感觉这车祸就是冲我们探险几个人来的，所以有些害怕，想着找个安全点的地方参加直播间的连线.....”
“我真不是啥坏人，直播间的兄弟们，啥贼眉鼠眼，这都是父母给的长相，我们家都是小眼睛.....”
游梦之也替他辩解了一句：
“蒙族的纯正血统是这样的，骨骼大，但他偏瘦撑不起骨骼，所以看上去便有了不协调之相，虽说相由心生，但有些因素也是得考虑的。”
阿强哥连连点头，感激的看了一眼游梦之，游梦之却没有看他，只道：
“但是你说错了一点，井下之物，不是针对进去的探险者，针对的是拿起钱币的人。”
“按照拿起钱币的多寡，来决定先后的报复顺序。”
“因为，你们拿的钱币，是它的一节身体。”
第180章 钱身蛇
游梦之此话一出，不但是握着钱币的阿强哥变了脸色，连带着弹幕也一阵蒙圈：
【啥东西？钱就是钱，身体就是身体，怎么能钱是它的一节身体呢？咱们上下几千年的历史中，有这种把钱作为龙身的精怪吗？】
【WTF，怪不得主播用了报复这个词。试想一下，你睡的好好地，然后有人突然带走了一节你的身体，你报复不报复？】
【楼上别举这么恐怖的例子，谁会无缘无故带走别人的身体啊！又不是分尸案现场！】
【好诡异...怎么看都只是一个很普通的钱币，顶多也只是上面的字写的和正常的字不太一样......】
“不是龙。”
游梦之出声打断弹幕的讨论：
“之前我就说过，九龙观井下的不一定是龙。”
“这九龙道观建设有几百年时间了，古时候并不是所有被称之为‘龙’的精怪都是龙，也有因为各种原因，或是自称，或是出于尊敬而取的名号。”
“譬如蛇，蛟，还有少数的鱼类，他们以化龙为目标，所以特别在意这一点，觉得喊得多了，聚集香火之气，便可以一举越过龙门，所以让世人称呼它们为龙。”
“若我没有说错的话，阿强手上的钱币，应当是有九枚，所以被称作‘九龙’。”
“但其实，它并非龙，而是，钱身蛇！”
“最早记录在唐朝的《庚巳编》之上，后续在《酉阳杂俎》《朝野佥载》中均有记载。”
“相传为铜钱所化，击中尾巴如钢铁声，其洞穴口散落铜钱，蛇口吸吐之间，还能控制周围人的运气，好运是能让人暴富，厄运就不必多说......全部都对得上！”
“你手上这条，虽然只有几百岁，但也已经有了道行成了气候，你还带走它的身体，这不是找死吗？”
还举着钱币的阿强哥手微微颤抖，听了游梦之的话，更是欲哭无泪。
阿强哥只觉手上的钱币烫手的紧，可偏偏又不敢将钱币扔掉或是收起来。
毕竟现在主播还在盯着钱币看！
这主播仅仅看了一眼便看出了钱身蛇的来历，不是一般的厉害！
万一就有这个能力，能通过网络震慑手上那一节蛇身呢？！
阿强哥抱着侥幸心理，却听下一秒游梦之蹙眉说道：
“都告诉你了钱币玄乎，还不快点扔掉......”
还真的得扔掉啊？！
阿强哥立马把手上的钱币扔开三米远。
游梦之默默看着对方一惊一乍的动作，补充完了最后半句话：
“...扔到道观里面，最好连同那几个带出来的通币一起。”
“算了，我离外滩不远，我去一趟吧。”
“你将另外三位网友所在的医院发给我，还有现在丢弃通币的地点给发个实时定位给我，我马上就到。”
【呜呜呜是不是又要下直播了！钱身蛇什么的，闻所未闻，主播算是我知道这些东西的唯一渠道！本来还想在主播直播间长长见识的，结果又得为了保护连线人跑一趟...】
【刚刚紧急通过搜索引擎查了一下，发现主播说的一点都不错，连三本书的名字都没说错....这么冷门的书，不是主播说，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听闻，果然活到老学到老...】
【妈呀，那钱身蛇好厉害！如果能控制运气的话，是不是能让它吸走坏运气，给人带来暴富？好心动啊！只不过肯定不能那么轻松的如我所愿吧.....】
......
游梦之本来手指已经在下播按键的上空，看到最后一条弹幕，却是手指一顿，想了想没有应承什么，而是淡定和粉丝们告别，马不停蹄的赶往了龙港外滩。
当然，路上还没忘记顺便把熟睡的葛道长给拉了起来，顺道去了趟医院将几枚铜钱回收。
等游梦之从千恩万谢的阿强哥手上接过最后一枚钱币，又站到了九龙道观门口，被那来自冬季寒冷的夜风一吹，葛道长终于是从瞌睡中醒了：
“这，为何今日要来九龙道观？”
还偏偏是丑时这个阴气甚强的时间点？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当年被陷害，伤心离开之后，没多久，这道观就已经彻底封闭，连同他年幼的记忆一起，被隔绝在了尘世之中。
现在站在这破旧的道观之外，还颇有些感伤。
游梦之握着手中八枚沉甸甸的铜钱，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原本斩妖除魔这种小事情，我一个人就能搞定，不应该叫葛道长的。”
“但我后来又改变了主意——也想在云青观中挖一口井。”
“葛道长意下如何？”
葛老九反应了十几息，浑浊老态的双眼这才不可置信的慢慢睁大。
如果真的只是在云青观中挖一口水井，这种事情，游梦之自己一个人就能决定，毕竟现在花钱建设道观的是她，她身为观主，自然是有绝对的权利。
但这大半夜，将他喊到以九龙井而闻名的九龙道观之中，显然并非为了井，而是为了——
井中之物！
那条在二十年前被奸人所害，失去了成龙机会的‘蛇’！
游观主这意思，竟然是想将这条几乎要入魔的蛇，给带到云青观中去，再用香火护持它？！
可这蛇，在二十年前闯的祸可不小！
若是要用人间香火洗刷抵扣它先前做下的错事，那得花费多少香火！
要知道，每间道观的立身之本，就是道观的香火。
这香火还并非是香客多少，或是所捐善款而决定的，而是功德！
为了一条犯过大错的蛇，要将一间还未建成的道观，未来可能数十年的功德先行‘抵扣’进去，真的值得吗？！
作为观主，谋求的不该是道观的发展吗？
他当年，也曾犹豫要不要将本就为数不多的香火功德拿去救蛇。
但毕竟道观不是他一个人的道观，而且没多久他自己也被扫地出门......
回想过年少时候的事情，葛道长心中翻涌，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游观主...可想好了？”
“这蛇顽劣，又因为断了成龙的机遇惹了不少祸端......先不说是不是值得，单说能否顺利带走它，也是一个大问题。”
游梦之倒是一如既然的淡定：
“值不值得，从来不是身在局中之人看得清的。”
“龙港的一瓶水，看似平平无奇，但在沙漠干渴要死之人的眼中，却是无价之宝。”
“所以，只要我愿意，且觉得值得，便是值得。”
“葛道长看似在规劝我，但其实也是想过救它吧？不然也不会如此激动，连连说它顽劣之类的话....”
“若我没说错的话，葛道长应该见过钱身蛇的真身，还同它算是旧友？”
“索性今日无事，葛道长不妨说说？”
第181章 几百岁的小朋友
旧友...吗？
不，不是。
他怎么能算是‘九节龙’的旧友呢？
他没能看好道观，没能看好水井，还让它被奸人投了污秽之物，断了成龙的大气运。
这么多年，他不敢回来，一来是不知道怎么处理‘九节龙’的事情，二来也是无言面对对方。
道观丢了，水井污了，对师父的承诺也没能做到，对那条小九节龙夸下的海口仍在耳边，他却什么都没有了...
怎么算是友呢？
这二十年，深恩尽负，死生师友。
是他对不起所有人啊！
葛老九一时间思绪纷杂，久久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游梦之也不着急，就在寒冷的风中等待着对方回神。
终于，葛老九长长叹出一口气，声音中夹杂着一丝疲惫，说道：
“贫道想提醒观主一件事情，那便是它不喜欢别人称呼它为蛇，它其实叫做九节龙。这名字，比蛇要好听，对吧？”
葛老九的声音有些低，像是喃喃自语般说道：
“至少贫道是这么觉得的。”
“观主说的没有错，我确实见过它的真身......”
“只不过那是很久远之前的事情了，约摸是在.....五十年前？修道之人不问年岁，贫道也有些记不清了，大概是在我十岁左右的事情。”
“虽然年纪小，但我那时候入门已经有三年，排行老九。全因我少有慧根，所以早早离了父母，投身道门。”
“只是哪怕再早慧，我也是想父母的，于是每回做完了早晚课，以及该做的事情，我便会一个人待一会，每次都要各个年长我许多的师兄前来寻我，我才回去睡觉。”
“那天我也是一个人待着，就听见不远处的井里，有一道尖尖细细的声音似乎在说话。”
“我凑过去一听，说的正是‘你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但怎么这么爱哭？我昨天听你师兄喊你老九，你也叫老九？我也有九节身，别人也喊我老九。’”
“我是听我师父说过咱们道观的井里有镇着东西的，只是我那时候年纪小，一听这话，难免有些被吓到，好半晌才壮起胆子朝井边走了几步。”
葛道长一顿，面对游梦之两人探究的眼神，继续说道：
“我看到的是一串能动的铜钱，有九枚，有一头还高高抬起，还真像是蛇...龙一样。”
“声音尖细，加上它说和我年岁差不多，倒是真有几分孩子气的模样。”
“我在自家道观之中，所以也不是很怕，一一回答了它的问话，又说到了自己的父母，难免...有些情绪外露。”
“九节龙虽不是人，但却是真的孩子。它见我难受，也有些慌张，铜钱身沿着井沿转了两圈，有些没头没尾的问我：‘别哭，要不我给你搞些钱花花怎么样？’”
“怎么样？当然不怎么样了，修道之人，哪里需要钱，哪里又缺钱呢？”
游梦之在旁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能插上话。
葛道长的眼神具是连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慈爱之意：
“所以那天，九节龙给了我不少财运，到了出门就能捡钱的地步，但我仍然没能停止哭鼻子。”
“只不过打那天之后，我便彻底不怕它了，知道了它有几百年的道行，且智慧只有七八岁孩童大小之后，便经常让它给我讲从前的事情，有些晦涩不通的经书搞不懂...它也一样搞不懂，但能陪着我研读。”
“那时候我还和它夸下海口，我要当最厉害的观主，让九龙道观成为最有名气的道观.....”
“再往后的时光，它偶尔也会闭关几年，但许是觉得我和它有缘，且脾气相投。我每每去井边喊它，它总是会答应，也会问问我为什么头发愈白，胡须愈多，是不是快死了。”
“我本以为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下去，但没想到，那群不要脸的开发商来了！”
“三十年间，我师父和我其中六个师兄先后驾鹤西去，就留一个身体不好的师兄，还有一个在远游的师兄，以及一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