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小姨带娃日常by蒹葭是草
蒹葭是草  发于:2024年06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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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祖母,天冷了,回吧。”等太皇太后?还愿结束,皇上第一个开口?劝。
长公?主也劝:“皇额娘,这里头漏风,您的病才有好转,仔细染了风寒。”
之后?太后?、郝如月和太子都劝了几句。
太皇太后?挣扎着给佛祖磕了三?个头,半晌才回头看身后?一众人,对长公?主道:“阿图,你留下,我有话?要说。”
太皇太后?独留长公?主说话?,众人也不?敢散去,郝如月吩咐将偏殿收拾出来?供众人稍坐。
“皇上,要不?要传太医?”太后?有些担心。
皇上没答,郝如月道:“胡太医和夏院政应该快到了。”
康熙二十六年,十二月二十五,明知道会?发生什么?,郝如月还是差人传了太医过来?。
康熙垂着眼,他虽然才三?十几岁,却早已经历过无数生死,与亲人一次一次告别。
这些人里,有他的母亲,他的妻子,还有他的孩子。
可他不?害怕,半点也不?害怕,因为他身后?始终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便是他的祖母,历经三?朝的太皇太后?。
康熙对太皇太后?的感情非常复杂,有年幼时的相依为命,青年时的又爱又恨,还有中年以?后?的近乡情怯。
从太皇太后?病重,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
祖母也要离开他了吗?
哪怕他早已手握天下,并不?需要太皇太后?再为他做什么?,可当这一天来?临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有些怕。
就是害怕,本能的害怕。
那种感觉就好像一直有棵大树在为你遮风挡雨,后?来?你手上有了伞,甚至在树下盖了房子,忽然有一天那棵树倒下了。
你有伞,有房子,根本不?需要大树遮挡什么?,可当你眼睁睁看着大树倒下了,心会?空一下,然后?在那空处涌出无数恐惧。
但?这棵树并不?会?因为你的恐惧而起死回生,康熙垂着眼,沉声吩咐:“去叫人吧。”
此言一出,太后?没忍住哭出了声。
太皇太后?的脾气虽然算不?得好,却也护了她这么?多年。
梁九功领命而去。
郝如月吩咐上茶,亲自将茶盏推到康熙手边:“皇上,喝点热茶暖暖身子。”
康熙抬眼,几乎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样,手被人轻轻握住,泪珠滚落,才算看清了如月的脸。
触碰到她温热的手掌,康熙才觉出自己此刻手脚冰凉。
他想朝她笑笑,奈何唇角僵住了,根本翘不?起来?。
梁九功把喊人的差事才分配好,长公?主红着眼圈走进偏殿,说太皇太后?要见太后?。
太后?的眼睛早就哭红了,也顾不?得打水净面,只用帕子将眼泪擦干便匆匆起身。
太后?之后?是皇上,郝如月端起茶盏喝下一口?,看样子太皇太后?是不?打算见她了。
皇上去了很久才回来?,走进偏殿时,神情有些古怪:“皇后?,太皇太后?让你过去。”
康熙本以?为自己会?是最后?一个,没想到太皇太后?最后?想见的人居然是如月。
郝如月诧异之余没敢耽搁,匆匆朝主殿走去。
太皇太后?过来?还愿的时候,是躺在罗汉榻上被抬进法华殿的。此刻她半倚在榻上,精神明显不?如刚来?时好了,说话?都有些费力。
苏麻喇姑红着眼圈坐在榻边,想让太皇太后?靠在她身上说话?,太皇太后?不?肯,还朝她摆摆手:“你们都出去,我想当着佛祖的面,单独跟皇后?说说话?。”
听太皇太后?特意强调佛祖,郝如月眉心跳了跳,对上苏麻喇姑的目光,勉强笑道:“姑姑放心,我会?照顾好太皇太后?的。”
苏麻喇姑抹了一把眼泪,带着屋中众人悄然退下,无声关上了法华殿的门?。
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太皇太后?怕说不?完,也没绕弯子:“皇后?,你根本不?是赫舍里家的那个丫头,对不?对?”
真不?是她老了爱胡思乱想,怪力乱神,而是皇后?这些年的举动委实令人匪夷所思。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太皇太后?是临死还要打破砂锅问到底。郝如月双手合十,朝佛祖拜了拜,这才转头对太皇太后?说:“我已经是皇后?了,是不?是还重要吗?”
太皇太后?瞳孔微缩,身子也跟着颤了颤,强撑着坐起来?:“你到底是谁?留在皇上身边有什么?目的?”
郝如月放弃佛祖,转而走到太皇太后?身边:“我是谁,说出来?您也不?认得。不?过赫舍里如月确实死了,绝食自戕,死在了那座盛心庵。后?来?给仁孝皇后?送礼,给您送礼的那一个便是我了。”
太皇太后?闻言抖得更厉害了,好似一片随时可能飘落的风中枯叶,郝如月满意地收回视线。
“我不?会?替谁原谅,也没想给谁报仇,不?过托生到这具身体里安身立命罢了。”
她自顾自踱着步,尽量压低声音:“这些年我的所作所为,您也看见了。我没做过一件坏事,也没主动害过任何人。正相反,被我救过的人倒是有很多。等会?儿您魂魄离体,大可抽空去民间看看,京城的每条街上都有我的生祠。百姓家供奉的痘疹娘娘,现在也是我。”
似乎想起什么?事,脚步顿住:“您若想告诉皇上,完全?没必要,皇上早知道我不?是。您若告诉别人,放心,没人信,别人只会?当您是老糊涂了。”
原来?皇上早知道了,难怪她刚才问起皇后?的事,皇上总是闪烁其?词,顾左右而言他。
也对,皇上圣明得很,又怎会?连枕边人换了芯子都不?知情。
只要皇上没有被皇后?蒙蔽,她死也能合上眼了。
太皇太后?瘫坐回去,倚着罗汉榻的扶手低低喘气,边喘边问:“皇后?会?唱曲儿吗?唱一个来?听听。”
她都要死了,还故意拿话?气她。
她不?过问一句,对方?有一百句等着,一句比一句噎人。
当面说她老糊涂……可气死她了!
郝如月一滞,心说太皇太后?真是她的克星,遗言都说到最后?了,居然想听她唱曲。
原主哪儿哪儿都好,就是天生五音不?全?,白瞎了郝如月这个声乐艺术生的心。太子小时候那样依赖她,她哄太子睡觉,想给他唱摇篮曲催眠,都被无情拒绝了。
若是她当真给太皇太后?唱了,会?不?会?把老人家直接送走?
“您还有什么?人要见吗?”郝如月决定岔开话?题,就不?用“优美”的歌声祸害一个将死的老人了。
毕竟佛祖还在上边瞧着呢。
哪知道太皇太后?摇头:“没有了,你是最后?一个。”
她还真是幸运呢!
郝如月不?想唱歌,一点都不?想,干脆喊了苏麻喇姑进来?伺候。
太皇太后?这些年一直在观察郝如月的弱点,找来?找去,只发现一样,唱歌难听。
还是太子小时候偷偷告诉她的,说皇后?唱曲儿可难听了。
太皇太后?当时就好奇,皇后?有一把温柔的嗓子,能难听到哪里去。
之后?发生了很多事,一直没找到机会?听,今天再不?听怕是听不?着了。
因为继后?她生了多少闲气,与皇上都差点生分了,必须找补回来?。
有人进来?伺候那更好了,又多了听众,太皇太后?眯眼:“哀家这把老骨头,怕是熬不?过今日了。临走前只想听皇后?唱个小曲儿,怎么?,皇后?不?肯赏脸?”
郝如月:听众又多了几个,还不?如刚才唱呢。
苏麻喇姑刚进来?,满耳朵都是太皇太后?说的那句“怕是熬不?过今日了”,当场泪崩,却不?敢真哭出声。
几个跟着进来?的宫女脸上也都是泪痕,与苏麻喇姑一样,眼巴巴望着郝如月。
郝如月:还是不?想献丑。
太皇太后?深深吸气:“皇后?若是不?愿,哀家就去求皇上。”
“别!”她的歌声过分“美妙”,听见的人还是越少越好,郝如月朝太皇太后?眨眨眼,“不?知太皇太后?想听什么?样的小曲儿?”
说得好像她会?唱很多似的,还不?是在拖延时间,盼着她熬不?过去,早点去向长生天报到。
太皇太后?的好胜心都被激发出来?了,偏要为难一下:“蒙古的小曲儿会?吗?”
郝如月摇头:“不?然太皇太后?您教教我?我现学?现唱。”
这是怕她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啊。她偏不?死,就等着看对方?出丑:“没力气教你了,随便唱一个吧。”
郝如月:真顽强。
看来?今天她不?唱,太皇太后?死也不?能瞑目了。若是殿中只有两人还好,偏又多出这么?多人,眼睁睁看着她不?给太皇太后?面子,连最后?的遗愿都不?能满足。
传出去就是大大的不?孝啊!
算了,都是太皇太后?自找的,万一把人送走,她也有人证。
蒙古小曲儿她真不?会?唱,但?后?世的蒙古歌曲她会?啊。记得上高中的时候赶上红五月歌唱比赛,她还滥竽充数跟着全?班大合唱来?着呢。
一开始是真滥竽,后?来?听说比赛的时候尼玛每人配一只耳麦,她才彻底慌了。
为此家里还特意从音乐学?院请一个民歌专业的教授,单独给她开小灶,狠狠学?了一段时间。
因为她不?懈的努力,和比赛时尽量压低的声音,班级荣获集体合唱二等奖。
后?来?她痛定思痛决定学?声乐,弥补一下自己不?全?的五音。
那首红歌她到现在还记得,郝如月脑中回忆起当天比赛时的情景,口?中低声哼唱:“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挥动鞭儿响四方?,百鸟齐飞翔。要是有人来?问我,这是什么?地方?,我就骄傲地告诉他,这是我的家乡……草原上升起,不?落地太阳。”
曲调勉强能听,歌词是真的好。太皇太后?跟着小曲儿,缓缓闭上了眼睛,仿佛重回草原。
天蓝蓝,草青青,远处响起牧羊人悠然的歌声,尾音拉得很长,很长。
广阔无垠的草场上,一匹通体全?黑、皮毛油亮的骏马奔驰而来?,马背上坐着身穿白色骑装的英俊少年。
骏马跑到不?远处忽然停下,白衣少年跳下马背,大步朝她这边走来?。
太皇太后?看清来?人,笑起来?,问他:“你是来?接我的吗?”
白衣少年回给她一个温和的笑,大步走到她面前,单膝跪下:“布木布泰,我来?娶你了。”
听见自己哭出了声,太皇太后?才睁开眼睛,对郝如月说:“麻烦你转告皇上,太宗身边人太多了,我不?想过去挤。先帝亦有心中所爱,我也懒得看。请皇上让钦天监另择一处山陵给我,或者?将我就近安葬在月牙河畔吧。”
说完再次合上了眼,低声说:“接着唱,我爱听。”
直到郝如月喉咙冒烟,皇上不?放心找过来?,才发现太皇太后?已然走了。
法华殿响起震天的哭声,康熙站在罗汉榻前身子晃了几晃,被郝如月扶住才算站稳。
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要继续。郝如月刚刚唱得口?干舌燥,连口?茶水都没喝上,此时哪里哭得出半滴眼泪。
她将此处乱局暂时交给了贵妃和惠妃,自己扶着康熙去了偏殿。太皇太后?临死之前还有遗言留下,她得赶紧说给皇上知道。
回到偏殿先喝水,润过喉咙才转述了太皇太后?的遗言。起初皇上还很平静,听到最后?忽然掉了茶盏,发出“哐当”一声,紧接着屋里服侍的乌压压全?跪下了。
郝如月:“……”
“你说太皇太后?想葬去哪里?”
对上康熙不?可置信的目光,郝如月仔细回忆了一遍:“不?想葬去太宗皇帝的昭陵,也不?想葬去先帝的孝陵,请皇上着钦天监另择山陵安葬。”
说到这里,看见康熙一摆手,所有跪着的宫人由梁九功带着悄然退下。梁九功关门?的时候朝她这边看了一眼,眼角直抽,表情要多古怪有多古怪。
等人退下,屋中只剩两人,康熙才问出声:“太皇太后?最后?说什么?,想葬在月牙河畔?”
郝如月想起来?了:“太皇太后?最后?是这样说的。怎么?,月牙河有什么?不?妥吗?”
康熙蹙眉向她确认:“是月牙河没错?”
郝如月莫名其?妙:“皇上若不?信,可以?去问苏麻喇姑,当时她也在场。”
康熙闭了闭眼:“月牙河在九王坟。”
郝如月一时没想起九王是谁,她只知道后?世在国贸那边有个八王坟:“太皇太后?莫非想抢别人的坟?”
不?至于吧。
康熙又闭了闭眼,艰难开口?:“九王坟是多尔衮的坟。”
多尔衮行九,被先帝挫骨扬灰之后?,坟墓没了,骨灰就撒在月牙河中,京城百姓称之为九王坟。
郝如月:……太皇太后?死了还要折腾她,什么?是一生之敌,这种就是。
明知道太皇太后?算计自己,郝如月还是忍不?住好奇,这大约就是阳谋的最高境界了吧。
她好奇太皇太后?与多尔衮到底是什么?关系,但?她不?敢问,转而道:“皇上怎样打算,给太皇太后?另择山陵,还是……”
后?面的话?也不?敢问了。
反正太皇太后?说或者?,就是两者?都可以?的意思。
历史上,太皇太后?在康熙二十六年病逝,直到雍正三?年才入土为安。
结合太皇太后?生前遗言,以?及相应史料记载,康熙皇帝用了三?十几年时间,都没给太皇太后?选好风水宝地下葬。
如果历史上,太皇太后?对皇上说的遗言,与她对自己说的一样,那么?康熙皇帝的反应就说得通了。
最终还是雍正帝接下了这个烂摊子。
这一世,大约不?会?再有九龙夺嫡,太子可以?顺利接班。郝如月才不?想把这个烂摊子留给太子,到时候让太子左右为难。
所以?太皇太后?应该是想到了这一点,知道她舍不?得太子为难,才会?在人生的最后?时刻,在她身上,用了这辈子最后?一次,也是最精彩的一次阳谋。
“先办丧仪,等丧仪过了再说。”果然皇上在短暂的痛苦、错愕和难堪过后?垂下眼睫,变得面无表情。
比刚刚得知太皇太后?薨逝的时候,不?知淡定了多少。
之后?的小殓、大殓,以?及从头到尾都在进行的哭灵,皇上都平静得可怕。
皇上从容不?迫,各项安排井然有序,甚至连朝政都没落下。
郝如月一边哭灵一边愁,怎样才能让太皇太后?安然下葬,可等到哭灵结束都没想到办法。
仪式结束之后?,各自回宫休息,郝如月被贵妃追上了。贵妃将一只白色小瓶飞快塞给她,压低声音说:“太皇太后?薨逝,皇后?哭灵眼圈都不?红,容易被人诟病。把这个涂在眼下,很快就像哭过一样了,对眼睛和皮肤都无害。”
回到坤宁宫照镜子,可不?是眼圈都没红。太皇太后?临死前摆她一道,郝如月满脑子都是那个遗愿,哪里心情哭。
再说太皇太后?活着的时候,没少折腾她,她就是想哭也哭不?出来?呀。
可她毕竟是皇后?,太皇太后?的孙媳,别人可以?干打雷不?下雨,她不?行。
这种时候不?哭就是不?孝。
皇上以?仁孝治天下,她作为皇后?怎么?能带头行那不?孝之事。
从前她名声不?好,可以?不?在乎名声,现在她名声好了,也要爱惜自己的羽毛。
下午哭灵的时候,郝如月涂了一些贵妃给的药膏,果然眼圈红红,如丧考妣,眼泪被熏得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同样是高门?,赫舍里家怎么?没有这样的好东西,连她的药膳空间里也没有。
哭不?出眼泪,就想办法熏出来?,反正眼泪是自己的眼泪。
脑中划过一道闪电,她好像知道该怎样做了。

第129章 说服
晚上哭灵结束,郝如月请了皇上到坤宁宫用晚膳,国丧期间没?有酒,菜也差不多都是素菜。
哭灵哭了一天?,小六和小七累得不行,早早睡下了,饭桌上只有郝如月和康熙两人。
没?有孩子在?身边,他们常在饭桌上聊天,边吃边说?。
今天郝如月主动挑起话题,康熙始终垂着眼,说?话?也淡淡的,好?像没?什么精神。
这种状态从太皇太后薨逝那天?就开始了,严格来说?是她将?太皇太后的遗愿告诉康熙的时?候,他就是这副模样。
他平静,从容,有条不紊地?平衡着前朝与后宫,把什么都照顾到了,人却总是恹恹的,可见心里还拧巴着。
看来太皇太后与多尔衮这事,不仅是先?帝的噩梦,在?康熙心里也是过不去的坎儿。
“哭灵这几日一晃就过去了,也不知钦天?监的风水宝地?算出来了没?有?”算出来还要建陵寝,也是个不小的工程。
康熙心里堵得慌,哪里吃得下,勉强喝几口汤就饱了:“连日事多,还没?来得及与钦天?监说?。”
果然还没?说?,郝如月也喝汤,今天?催泪效果太明显,总是口渴:“皇上若不得空,可以?交给太子去办。”
太子应该不知道这些陈芝麻烂谷子。
这事像根刺扎在?先?帝和康熙心上,谁提谁死,便是太子想知道,也没?人敢跟他提起。
皇上心里拧巴着,太子并不拧巴。以?太子现?在?的办事能力,绝对可以?把这件事办得妥妥贴贴,任谁也挑不出毛病。
太子已经十三岁了,有了自?己的詹事府,可以?上朝站班,甚至每天?都要去南书房,陪着皇上一起批阅奏折。
在?此之前,太子一直韬光养晦,做皇上的影子。在?皇上忙的时?候,偶尔也充当一下替身,代替皇上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从来中规中矩,不敢逾越半分。
可太子是储君,总这样韬光养晦,难免被人诟病平庸。
太子平庸,皇上脸上也无光。
所以?郝如月这一次存了私心,存心想给太子找个差事做,既能体现?太子的实力,又不会掩盖君父的光芒。
此前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现?在?机会送上门来了。
皇帝的陵寝从皇帝登基的时?候就开始修建了,但?太皇太后的陵寝根本没?有修,而?是在?盛京太宗皇帝的昭陵留了位置。
奈何太皇太后生前留下遗言,不愿去盛京与太宗皇帝合葬,所以?太皇太后人没?了,陵寝也还不知道在?哪里。
从无到有,难度足够。
给太皇太后修陵寝,本朝没?有先?例,留给太子发挥的空间很大。
且修陵寝这项工作,与军国大事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却涉及了人、财、物的统筹规划和调度。从头做到尾的话?,非常锻炼人。
最最关键的是,皇上心里别扭着,太子正好?为父分忧,在?皇上心里也是孝顺的表现?。
做好?了,是好?,便是出了什么差池,皇上也会给他兜底。毕竟这事本该皇上来做,是他自?己心里别扭才推给太子的。
在?外人看来,能给太皇太后修建陵墓是太子的荣光,也是至孝的一种表现?。
总而?言之,给太皇太后修陵墓这事,虽然不轻松,却很锻炼人,进可攻,退可守,还能搏一个至孝的好?名声。
稳赚不赔。
郝如月在?心里给太子设计了无数个差事,不是太出风头,就是聊胜于?无。
现?在?遇到这样一个刚刚好?的,必然不会错过。
眼下的问?题是,怎样说?服皇上去做,并且顺利为太子揽下差事。
不出预料,康熙听完郝如月的建议果然摇头:“那些事不准告诉太子。”
郝如月正色:“皇上说?的什么事?我只知道太皇太后一生节俭,临死留下遗言,不必大费周章将?棺椁运回盛京与太宗合葬。太皇太后慈爱,舍不得离皇上太远,只想在?先?帝的孝陵附近修建陵寝,保佑后世子孙。”
康熙看她一眼:“太皇太后也说?了月牙河,特意将?这个地?方点出来,意味着什么?”
如月不了解太皇太后,他还能不了解么。太皇太后从来不说?废话?,她说?话?时?点出来的人名和地?名都有用意。
其实他可以?忽略月牙河,就像皇后说?的那样,可他尊重太皇太后,不想违背她最后的遗愿。
不违背太皇太后的遗愿,他自?己心里难受,违背了,他心里也难受。左右都是难受,不如先?搁下,等找到两全之法再做计较。
与康熙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郝如月还能不知道他心里在?拧巴什么,这不是带着解决方案来了么:“月牙河的事,好?说?。”
康熙抬眸:“怎么说??”
郝如月清了清嗓子:“皇上先?让钦天?监选好?风水宝地?,给太皇太后建陵寝。陵寝建好?之后,再以?整治京师河道为名,将?月牙河换个名字悄悄搬过去。太皇太后生前遗愿得到满足,至此,世上再无月牙河。”
“即便换了名字,那河里也有……”多尔衮的骨灰。
康熙心里膈应着呢。
“皇上,人都死了多少年了!”郝如月这段时?间也没?闲着,差人去九王坟看过那条月牙河,跟老舍笔下的龙须沟差不多,臭不可闻,“什么月牙河,一条臭水沟而?已,太皇太后想要就成全了吧。”
康熙听说?月牙河如今已经变成了臭水沟,堵在?心口的那团气这才散开。当时?没?说?什么,转过天?便将?给太皇太后建陵寝的事交给了太子去做。
太子勤奋读书,用心经营詹事府,对前朝事事上心,却谨记额娘给他划定的红线,不敢越雷池半步。
到今天?都没?做过一样像样的差事。
少年人就是少年人,城府再深,也不想一直锦衣夜行。
正当他准备去找额娘诉诉苦的时?候,天?降美差。
除了不知道太皇太后具体的遗言是什么,太子所想几乎与郝如月一样。
给太皇太后修山陵,绝对是千载难逢的美差。
太子领了差事,没?回毓庆宫与詹事府商量,而?是直奔坤宁宫,向郝如月道谢。
这样好?的差事,肯定是额娘想办法为他接下的。若额娘觉得不妥,以?额娘对汗阿玛的影响,这份差事绝不会落在?他头上。
郝如月看见太子兴冲冲走进来,唇角压都压不住,就猜他已经领了修陵寝的差事。
“这个差事不小,很锻炼人,不过你也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郝如月怕太子第一次接到大差事,急于?表现?,反而?伤了身体。
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她朝太子笑笑:“在?额娘心里,什么都不如你的身体重要。咱们母子风风雨雨走到今天?,有多么不容易,不用我说?,你心里也清楚。往后还会有更多的机遇和挑战,额娘希望你能有一颗平常心。”
帮太子摆正心态之后,郝如月就不干涉了,只听太子说?。说?他大致的想法,听他权衡利弊,最后提点:“太皇太后临终前提了一嘴,说?她喜欢城里的一条河。”
刚才领差事的时?候,汗阿玛只说?太皇太后舍不得后世儿孙,临终前提出不想葬回盛京,要在?京城周边另建山陵。
没?提河的事。
不过移走一条河也不是什么大事,哪里用得着汗阿玛操心,太子没?多想,应了一声是:“儿臣问?过汗阿玛的意思,太皇太后山陵的规制效仿太宗的昭陵,不超过昭陵,却要比皇后陵寝的规制高些。”
太皇太后是长辈,辈分摆在?那里,虽然不能超越皇帝陵寝的规制,却也不能简单按历朝皇后的旧制办。
将?整条河移过去的话?,太子想了想说?:“不如将?那条河变成玉带河,用来排水,防止山水冲刷陵寝。”
南巡回来之后,太子知道皇上心系河道与漕运,朝廷下一步治理的重点也是这两件,没?少抽空跟着少詹士陈梦雷去河道总督府溜达。
于?治水一道,很有自?己的想法。
皇家陵寝可不是简单一个坟头,而?是由一组建筑群组成,依山而?建。
太子说?的玉带河,便是这组建筑群之间的水系,与山上山下的水系连通,用于?排水。
想法是好?的,一举两得,可皇上心里还别扭着呢,怎么可能将?月牙河修在?太皇太后的山陵之中,能在?旁边给留个位置就不错了。
“玉带河是皇陵的规制,用在?太皇太后身上,恐怕有些逾矩。”前朝的爱恨情仇,郝如月自?己都不甚清楚,自?然无意说?给太子知道。
太子这样说?也有自?己的道理:“太皇太后山陵的规制在?皇帝与皇后的规制之间,既然老祖宗生前喜欢这条河,稍微有些逾越,想来汗阿玛也不会说?什么。”
郝如月:孩子太聪明,还有主见,绕不过去根本绕不过去。
打腹稿,斟酌措辞,郝如月轻咳一声:“那条河名叫月牙河,在?九王坟附近。”
听见月牙河三个字,太子的脸色就不如刚才好?看了,再听到九王坟,脸彻底黑下来。
太子生得像赫舍里家长房的人,但?性格随了皇上,此时?黑脸的样子简直与皇上如出一辙。
郝如月见状心中一惊,看来太子知道的远比她想象中的多:“为了江山社稷,很多人身不由己。太皇太后历经三朝,两次力挽狂澜,临终前才想要任性一次,能成全便成全了吧。”
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忍不住吐槽,太皇太后又坑了她一回。
现?在?她与太子说?的这些话?,太皇太后临终前恐怕都想到了。
皇上心里拧巴,她能用“臭水沟”来安慰皇上,可面对太子的时?候,她一定会进行正面引导。
只要她正面引导了,就不可避免地?要将?死去的太皇太后夸上一夸。
一边给自?己出难题,一边还要让自?己夸她,要不是太皇太后人都没?了,死者为大,郝如月真不想管。
太子闻言脸色是好?看了一些,可也没?好?看到哪里去。郝如月怕他心里也拧巴上,与皇上一样自?苦:“逝者已矣,咱们以?孝为先?。那条河现?在?就个臭水沟,只有一个河底的水了。随便找个由头治理一下,悄悄运点水过去,意思意思就行了。从此,世上再无月牙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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