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康熙晚年,八爷党几乎集体玉碎,与太子党同归于尽,这才给了四爷党崛起的机会?。
而此时,郝如?月真的只需动一动手指,就能替太子搬开?这块最绊脚的石头。
然而郝如?月并没有这样做。
一来,这一世有她在,人为替太子隔开?了来自康熙令人窒息的父爱,太子得?以健康成?长,没被养废。
太子没有被养废,以他过人的资质,并不惧怕拿来与任何人做对比。
即便八阿哥仍然如?历史上那般优秀,他也不配做太子的绊脚石,顶多能算是磨刀石,砥砺太子不断进取。
二来,捋一捋历史上八爷党的名单。
佟佳贵妃是大阿哥的养母,而大阿哥与太子一起长大,亲密无间?。如?果太子没有被养废,佟佳贵妃没有早死,二舅爷佟国维和大表舅鄂伦岱会?支持谁,显而易见。
此时,富察家的政坛常青树马齐,也就是历史上八爷党的“党魁”正在给太子授课,已经被绑上了太子的战船。
纳兰明珠是惠妃的堂叔,纳兰性德给太子讲过一段时间?的故事,只要大阿哥支持太子,将来应该不难争取。
那么未来八爷党在朝臣中的骨干,就只剩下一个钮祜禄家的阿灵阿了。
想到钮祜禄家,郝如?月微微蹙眉。钮祜禄家两姐妹因她一死一毁,错失后位,应该对她恨之入骨才对,可这些年并不见有动静。
到底是被打得?伤了元气,不敢再折腾了,还是暗地里憋着坏水,谁又?知道呢。
再联想到这一次发生的事,和自己对整件事背后的深挖,郝如?月总觉得?不是郭络罗氏和卫常在一家联手能办成?的。
卫常在怀着龙胎,哪怕是算计皇上得?来的,皇上顾忌着龙胎,暂时也不会?拿卫常在怎样。
以皇上的调性,大约会?等卫常在生产之后再行处置。
所?以皇上将卫常在安置在延禧宫,交给惠妃看管,郝如?月没有任何意见。
眼下她只关注,皇上会?怎样处置暗戳戳算计他的前“棋子”郭络罗氏。
当下棋人发现棋子有了自己的思想,已经够心烦了,放弃这枚棋子几乎是必然。
可放弃之后,又?“惊喜”地发现自己反被弃子算计了,这绝对是不能忍的。
郝如?月以为皇上会?用白绫或者鸩酒结束自己的屈辱,结果还是高估了郭络罗氏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被问?及,皇上只淡淡吐出两个字:“杖杀。”
郝如?月觉得?不可,同时给出新思路——交与慎刑司。
“死了倒是便宜了。”
康熙被气狠了,深觉皇后的主意好,便将此事全权交给了皇后。
很快慎刑司接单上线,与郭络罗氏一起被送进去的,还有卫常在一家。
只要能喘气,就没有慎刑司撬不开?的嘴,很快卫常在的兄长耐不住酷刑,招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原来郭络罗氏选中卫常在一家,正是看中了卫常在的兄长在大膳房任职这一点。
利用卫常在兄长的职务之便,让他将少量花生粉末悄悄撒进德嫔的饮食中,导致德嫔怀孕期间?一直处于过敏状态。
德嫔对花生过敏,是郭络罗氏无意间?打听到的。
因过敏症状很快缓解,德嫔又?是个怕麻烦人的,便忍着没说。太医诊脉的时候发现了,德嫔也没往有人要害她的那方面想,只说自己体质特殊,可能吃错了食物?,将此事揭过。
母体长期处于过敏状态,对腹中胎儿的影响很大,以致六阿哥出生便夭折了。
这些不是郝如?月自己脑补出来的,而是太医院调查之后给出的结论。
事涉皇子,卫常在一家被押入慎刑司大牢,等待审判。
其实卫常在一家只有她的兄长参与了郭络罗氏的阴谋,其他人并不知情?。可谋害皇子是大罪,不光卫常在一家要连坐,族人恐怕也难逃脱。
如?果只是成?年人之间?的厮杀,郝如?月也许会?替卫常在其他的家人求情?。但?成?年人对胎儿下手,让这个苦命的孩子白白投胎一回,连睁开?眼睛看看人间?的机会?都没有,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郝如?月实在说不出求情?的话来。
倘若这一次她求情?了,皇上准了,相当于变相降低了谋害皇子的代?价。
舍弃一个家庭,便能换皇子一条性命。这个口子若是开?了,天知道以后皇宫会?乱成?什么样,又?会?有多少无辜的孩子因此丧命。
又?会?有多少家庭为此支离破碎。
增加凶手害人的代?价,才能更好地杜绝类似事件的发生。
按照郝如?月的意思,慎刑司先审了卫常在一家,坐实了郭络罗氏的罪证,然后才开?始提审郭络罗氏本人。
第95章 考验
铁证如山,由不得郭络罗氏不认,可她将罪责全揽在了自己身上,只求给?她一个痛快。
郝如月觉得还不够,要求慎刑司动?刑。大约害怕自己受磋磨,郭络罗氏招认背后有人指使,只不过这个人她只肯对皇后说。
故弄玄虚,郝如月不打算给她这个脸,让慎刑司大?刑伺候,别把人弄死就行。
谁知郭络罗氏好像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任凭慎刑司如何?加刑,只一口咬定,见到皇后才说。
郝如月无奈,只得亲自去了?一趟慎刑司,见郭络罗氏最后一面。
此?时的郭络罗氏早已遍体鳞伤,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了?,却还能咬牙对着郝如月挤出一个微笑:“皇后娘娘,您让我等得好苦啊。”
郝如月懒得跟她废话,也怕她立时死了?自己白跑一趟,劈面便问:“本宫来了?,现在可以说了?吗?”
郭络罗氏趴在一床破棉絮里,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肺好像已经不是肺了?,而是一只漏了?气的风箱:“我就讨厌你们?这些上三旗贵女高高在上的样子!是不是在你们?眼中,我们?这些包衣出身的庶妃根本不算人?”
原本她是皇上的棋子,给?皇后挡枪用的棋子。如果她愿意,她也可以像惠妃和荣妃那样成为皇后的左膀右擘,跟着皇后鸡犬升天。
可她就是不愿意做鸡犬。
她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在后宫闯出一片天。
奈何?被出身拖了?后腿。
进宫之后才知道,包衣出身混到嫔位就算到头了?,想封妃必须生?儿子。生?一个恐怕不够,要生?两?个儿子才有可能。
便是上三旗出身,最高也只能是妃位。如贵妃、皇贵妃和皇后这样的高位,只有那几个上三旗大?姓出来的贵女才配。
那时候宫里都在传她是皇上的新宠,可只有她自己知道,什么新宠,不过是一个玩意儿罢了?。
她不甘心。
皇上心里没有她,她也不敢指望皇上,便将目光锁定在了?太皇太后身上。
可笑的是,太皇太后比皇上还要看重一个人的出身。
在太皇太后眼中,如她这种包衣出身的庶妃,就该安分守己地服侍皇上,不配有野心。
于?是她开始对太皇太后阳奉阴违,太皇太后让她与皇后争宠,她就想办法散布谣言,离间皇后和太子,给?皇后制造麻烦。
这样做对她半点好处也无,可她就喜欢看高门贵女出丑。
真正让她恨上皇后的,是那一次侍寝。
“皇后娘娘可还记得有一回皇上召我侍寝,就因为你的一句话,我被人扛来扛去,沦为合宫笑柄?”
郭络罗氏眯着眼睛欣赏皇后脸上的表情?,皇后越是着急知道真相,她就越要绕弯子。
她喜欢看皇后心急的样子。
“哪一回?”郝如月真不记得了?。
郭络罗氏提醒:“就是册立新后圣旨颁下的那一日。”
郝如月模模糊糊有点印象:“你被人扛来扛去是皇上的意思。”
与她什么相干。
死到临头还搞雌竞,郝如月腻烦得很:“本宫只问你一句,香肌丸是谁给?你的?”
这种害人的药丸失传已久,郝如月才不信是郭络罗家祖传的。
郭络罗氏感觉身体越发沉重,也不敢再绕弯子了?,她今日见皇后另有目的:“皇后娘娘冰雪聪明,一下便问到了?要紧处。”
她缓了?一口气,继续道:“娘娘树敌太多,这些年找我合作的人委实不少。其实从阻扰种痘开始,便不是我一个人能办到的。再到之后算计荣嫔,害死六阿哥,还有卫常在身上的香肌丸,背后全都有高人指点。”
说到这里,故意停顿,等着皇后继续发问。
慎刑司大?牢里的气味实在一言难尽,郝如月感觉多待一秒钟都损阳寿,转头对慎刑司主?事说:“本宫烦了?,不想听她绕弯子。上极刑,撬开她的嘴,但不许把人弄死。”
慎刑司主?事也是个乖觉的:“娘娘想让她活多久?”
郝如月冷笑:“一日不说,便一日让她活着。”
这回轮到郭络罗氏着急了?,就她这副破烂身子,根本挺不过极刑:“皇后娘娘,我说,但在此?之前请皇后娘娘发誓,善待五阿哥!”
“放肆!”芍药跟在皇后身边,听着郭络罗氏对着皇后娘娘你呀我呀的,已经忍了?没有发作,却见郭络罗氏蹬鼻子上脸,便有些绷不住了?。
原来是为了?她的孩子,郝如月抬手止住芍药,对郭络罗氏说:“五阿哥是五阿哥,你是你。
发誓是不可能的,她言尽于?此?。
郭络罗氏显然不满意:“皇后娘娘当真不想知道那个躲在暗处算计你的人是谁吗?”
给?脸不要脸,郝如月摆摆手:“上刑。”
通红的烙铁入肉,发出令人心惊的“刺啦刺啦”声,随之而来的还有郭络罗氏的惨叫:“赫舍里如月,你这辈子都别想知道了?!那个人会一直在暗中算计你,算计太子,一步一步将你们?推下深渊,万劫不复!”
在痛苦的笑声中,郝如月幽幽说:“是阿灵阿,对不对?”
充斥四壁的笑声戛然而止,郭络罗氏缓慢转头看向?郝如月,跟撞了?鬼似的。
虽然没有承认,震惊的眼神足以说明一切。
然后在郝如月同?样震惊的目光中,郭络罗氏手一耷拉,脖子一歪,去世了?……
钮祜禄家的阿灵阿才十几岁,还没成亲,还是个孩子,可历史上八爷党的名单中就只剩他一个没有被争取过来了?。
她与钮祜禄家有梁子,解不开的那种生?死大?仇。阿灵阿若是个人物,出手报复她不是很正常吗“
而且阿灵阿选中的卫常在已然怀上龙胎,这个龙胎就是他未来的主?子,八阿哥胤禩。
阿灵阿选定了?主?子,肯定会为了?他的主?子铺平道路,所以太子也在他的死亡名单上。
很难猜吗?
还以为郭络罗氏绕来绕去,故弄玄虚,生?命力有多顽强呢,就这?
作为一个穿越者,郝如月第一次向?古人展示自己的知识储备,就把人吓死了?,看来以后还是少展示为妙。
这下不光郝如月感到震惊,连见过大?风大?浪的慎刑司主?事都惊了?。据他观察,犯妇还远没到油尽灯枯的时候,怎么听见皇后娘娘说出一个人的名字,直接吓死了?!
震惊过后,接收到皇后娘娘的目光,慎刑司主?事忙让人写好一份证词,亲自拿到死人身边,帮她按好手印。
郝如月盯着他做完这一切,又?看了?一眼证词最后的那个名字,满意地点点头:“可以呈给?皇上了?。”
康熙很快拿到了?郭络罗氏的证词,还没细看便问慎刑司主?事:“被皇后吓死了??”
他的皇后倾国倾城,千娇百媚,哪里吓人了?!
慎刑司主?事不敢欺君,便把当时在刑讯室里看到的听到的一五一十都跟皇上说了?。
康熙听到阿灵阿的名字,微微蹙眉。
梁九功一看就知道皇上没对上号,忙道:“阿灵阿是已故遏必隆大?人的第七子,为继福晋巴雅图氏所出,今年十四岁。”
见皇上拧起?眉头,梁九功继续补刀:“也是已故僖贵妃的胞弟。”
原来才十四岁,难怪他只是有些印象罢了?。
又?过了?几日,卫常在一家,除了?卫常在,全部杖杀,族人流放。
郭络罗氏一家斩立决,诛三族,其他族人流放。
之后皇上在乾清宫见了?阿灵阿一面,将他贬为庶人,终身不得为官。看在遏必隆和僖贵妃面上,并未加罪钮祜禄家其他人。
即便如此?,当继福晋巴雅图氏得知儿子做下的事,和皇上对他的处置,急得当场晕倒,不久便到地下与僖贵妃团圆去了?。
同?时受罚的还有德嫔。
她虽然是受害者,刚刚失了?儿子,却因为没能保住皇子,罚一年例银。
按说这事郝如月也有责任,毕竟她是皇后,可皇上仿佛把她忘了?,连着几日都没去坤宁宫。
直到风头过去。
翻过年,东宫改建完成,皇上赐名毓庆宫。
此?时,毓庆宫刚刚建成,还没有进行内部装修,太子仍旧住在乾清宫的偏殿。
虽然毓庆宫还不能住人,但詹士府已经开始运行了?,每日与侍讲学士马齐一起?给?太子轮番授课。
詹事府被先帝废除,到了?康熙朝在太子册立的时候才得以恢复。当时康熙为太子设立了?满、汉两?个詹事府,满人詹士是孔郭岱,汉人詹士为陈廷敬,都是当时翰林院的侍讲。
每个詹事府除了?一个詹士,还设少詹士一人,府丞两?人。
因太子年纪小?,且有满、汉两?个詹事府,便去掉了?府丞,即满、汉两?个詹士府,各有詹士一人,少詹士一人。
满人少詹士,在历史上不出名,郝如月不熟,但汉人的少詹士却很出名。
他也在八爷党的名单上,而且排位很靠前,他便是康熙朝著名的宠臣李光地。
这个人怎么说呢,确实才高,个人能力也很强,但人品要打个问号。
他的发迹源于?蜡丸疏,就是给?清廷提供南边叛军的情?况,并提出行军建议的秘密奏疏。
康熙采纳了?这个建议,果然大?破敌军,从而重用了?冒死上疏的李光地。
但这个蜡丸疏的原作者可能不是李光地,或者说不是李光地一个人,还有他的同?事兼同?乡陈梦雷的功劳。
当时蜡丸疏刚刚做成,陈梦雷选择相信李光地,让他去送奏疏,自己留下与叛军周旋。
李光地因此?得到重用,却只字不提还有一个陈梦雷,导致陈梦雷这个卧底沦为阶下囚。
到最后也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被人揭发不得不说,李光地才给?陈梦雷作证说他是卧底,不是叛军,仍旧不肯提蜡丸疏的事。
陈梦雷虽然保住了?性?命,却被发配到北方戍边,终身未得重用。
对这等卖友求荣之人,郝如月半点好感也无,几次与皇上提起?撤换李光地,都没成功。
“李光地于?朝廷有大?功,本人也很有才学,你为何?如此?排斥?”其实康熙可以用“后宫不得干政”来堵郝如月的嘴,可他实在好奇,皇后不认识李光地,为何?忽然对他心生?不满。
真正的原因郝如月不能说,也不敢说,怕被当成妖怪烧死。
有了?吓死郭络罗氏的前车之鉴,郝如月决定暂时把穿越者的知识储备藏起?来:“臣妾见过他,觉得他长相太过英俊。少詹士要为太子授课,过于?英俊容易分散太子的注意力。”
穿越前,她还是个艺术生?的时候,就曾经被帅气的男老师成功分散过注意力。
这个理由……康熙哼笑:“是他英俊还是马齐和容若更英俊?”
他怎么记得皇后推荐马齐的时候,其中就有一个理由,是他生?得好。
还说什么相由心生?,长得好看的人,普遍心善。
郝如月心里全是李光地,并没注意到皇上话里的陷阱,实话实说:“非要排个名的话,纳兰第一,马齐第二?,李光地第三。”
说完才觉得有些自相矛盾,于?是描补:“纳兰温雅,马齐精明,李光地虽然英俊,但天生?薄唇,看起?来不厚道。皇上以仁孝治天下,怎能容许太子身边有凉薄之人?”
话音未落,便见皇上垂眼抿唇,郝如月:糟糕,忘记康熙也是薄唇。
见自己的皇后说起?美男如数家珍,一口一个纳兰叫得亲热,康熙只觉心堵。
于?是把李光地留在了?詹事府。
郝如月:容貌攻击失败。
这一日,皇上带了?图纸过来,与郝如月商量毓庆宫内部装潢之事。
按照皇上的意思,胤礽是大?清第一个明立的太子,太子住的地方,理应如第二?个乾清宫。
且毓庆宫面积并不算大?,已经有些委屈了?太子,便要在装潢上弥补回来。
红木门,门槛也要用红木。门上雕刻二?龙戏珠,刷金粉。殿顶沥粉贴金用蟠龙纹样,地面通铺金砖,磨砖对缝涂以桐油。
金漆雕龙宝座,金漆龙纹屏风,铜胎掐丝珐琅香炉……全都比照乾清宫的来。
郝如月还没听完,便在心中叹气:又?来了?,又?来了?,又?要把太子往火坑里推了?。
惯子如杀子,皇上为什么始终理解不了?这个道理呢?
在太子的学业上,皇上是严父,郝如月是慈母。然而在太子的生?活起?居上,皇上是慈父,郝如月便是严母了?。
不管皇上在物质上如何?宠爱太子,郝如月心中都有一条红线,绝不许太子与皇上比肩,更不许超越皇上。
历史上,康熙皇帝把太子宠上了?天,许太子穿缩小?版的明黄龙袍,许太子坐御撵,许太子与自己一样接受百官朝拜。
完全把太子当成了?缩小?版的自己,有些时候甚至超越了?他自己。
然而等到缩小?版的自己长大?,康熙皇帝很明显地感受到了?储权对皇权的威胁。
从前被捧得有多高,最后太子摔得就有多惨。
“皇上,太子还小?,各方面未长成,住的地方太过奢华,反而不好,容易养成骄奢的性?子。”
见皇上满腔父爱被泼冷水,微微蹙眉,郝如月循循善诱:“且南边战事未平,国库并不丰盈,前方的将士和南边的百姓还在受苦,太子却住在如此?奢华的宫殿里,传出去恐怕会遭人诟病。”
“朕只有一个嫡子,将来天下都是他的,将毓庆宫修得好些,谁还敢说什么不成!”
好好好,道理又?讲不通了?,逼她上大?招是吧。
之前詹事府的配置,郝如月没跟皇上争。因为此?时的李光地虽然受宠,却只是一个少詹士。
詹事府自有两?位詹士做主?。
而毓庆宫的装潢触碰到了?郝如月心中的红线,她必须要争,于?是原主?附体:“皇上,臣妾又?不是不能生?了?,皇上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来伤臣妾的心!”
说完硬逼出两?滴眼泪。
见她流泪,皇上果然动?容:“能生?,能生?,谁说朕的皇后不能生?了?。朕以后还会有嫡子,有很多嫡子。”
郝如月:倒也不必。
就事论事,郝如月不想再扯嫡子的事,转而问:“那毓庆宫的装潢,皇上怎么说?”
康熙看她一眼,无奈妥协:“毓庆宫就按前明的规制来,不准逾越。”
然后握住郝如月的手,轻轻捏了?一下:“给?咱们?的孩子留一点。”
恰在此?时,太子正走到门口,听见屋内对话,转身就走。
“太子不是过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的吗?怎么不进屋?”跟在太子身后的小?太监一个没留神,差点被忽然转身的太子踩到脚,忙追上去问。
因太子是皇后娘娘亲手带大?的,与皇后娘娘亲如母子,所以太子过来并无人通传。
这也是郝如月特意交代的,坤宁宫向?来如此?。
除了?两?个小?太监,阿林也跟在太子身后,他今日也想过来给?皇后姑母请个安,代替家人问一声好。
哪知道太子都走到门口了?,忽然转身不进去了?。
太子见问也不理,疾行出了?后宫才道:“汗阿玛与额娘独处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
前朝事忙,皇上用过午膳就离开了?。送走皇上,芍药向?郝如月禀报,太子上午来过,却没进屋。
郝如月并没当回事:“太子长大?了?,懂的也多了?。皇上在的时候,他知道避讳了?。”
太子搬去乾清宫之后,脸上的奶膘褪去,逐渐显露出少年人的雏形。
孩子大?了?,懂的多了?,想的自然也多了?。
往常皇上在的时候,太子撩帘便进,无所顾忌。
直到有一次,太子跑进来时,正好看见皇上拉她的手,太子当时就涨红了?脸。
自那之后,皇上过来的时候很少看见太子的身影。
“皇后娘娘,奴婢有些话,不吐不快。”
丁香说着给?郝如月跪了?:“从前娘娘的心都在太子身上,如今太子出阁读书,娘娘也该考虑一下自己的孩子了?。”
郝如月亲自扶她,丁香却不肯起?来:“娘娘这些年在太子身上的付出,奴婢们?都瞧在眼中。且不说皇上满意,便是太皇太后都说难得。”
紧接着话锋一转:“可太子毕竟不是娘娘的孩子。刚刚娘娘与皇上在屋中说话,正说到嫡子的时候,太子走到门口。大?约是听见了?什么,转身便走。”
当时丁香正指挥宫女换茶水,娘娘与皇上说了?些什么,她听得一清二?楚。
抬眼看见有人站在门口,只一瞬便不见了?。再看院中,正是太子。
莫说不是亲生?,便是亲生?听见那些话也会在意。
丁香虽然理解,却也有些心寒,所以才跪下劝娘娘抓紧生?个自己的孩子。
刚才那一幕,松佳嬷嬷也看到了?,只是不知发生?了?什么。
太子兴冲冲地来,急匆匆地走,原来是听见了?娘娘与皇上的对话。
此?时此?刻,松佳嬷嬷的感受与丁香一样,理解但心凉。
好几年过去了?,皇后盛宠不断,却一直没有遇喜。反倒是那些不受宠的妃嫔,一个接着一个地生?。
对于?娘娘不孕这事,夏太医和胡院政给?出的解释是早年亏空太多,需要进补。
至于?要补到什么时候,没人说得清。
太子今年七岁,皇后娘娘二?十七岁,过了?三十再生?不出,就很悬了?。
所以松佳嬷嬷没有劝皇后生?孩子,而是道:“奴婢说句僭越的话,娘娘也说太子大?了?,有些话娘娘合该斟酌着说。”
比如毓庆宫的装潢,自有皇上做主?,钱也是从国库出。皇上想怎么装潢便怎么装潢,皇后何?苦跳出来做恶人。
这些年皇后的付出,她们?底下人都瞧在眼中,可太子当时还小?,未必能记得多少。
万一皇后娘娘不能生?,日后少不得要指望太子,实在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搞得母子离心。
若是亲母子,也便罢了?,往往没有隔夜仇。
可偏偏不是。
娘娘既是太子的小?姨,又?是继母,还是皇后。
皇上宠爱皇后,皇后生?不出嫡子的时候,是太子的靠山,一旦生?下嫡子,便是太子登基路上最大?的那块绊脚石。
就算太子与皇后再亲厚,终究隔着肚皮。在江山社稷面前,亲生?的都能反目,更不要说是继母与继子了?。
如今太子还没长大?,皇后也还没生?下嫡子,太子只听见一些话,便有些受不住。
松佳嬷嬷很难想象,将来这对母子会走到哪一步。
丁香和松佳嬷嬷能想到的,郝如月自然全想到了?,并且从她开始抚养太子的时候,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今天迎面对上,她希望自己没有看错人。
比照前明旧例,毓庆宫的装潢很快定了?下来,只有红木门和门槛没变,其他都换成了?普通材质。
太子还小?,詹事府除了?授课几乎无事可做,等到毓庆宫改建完开始装潢,詹事府便也掺和了?进来。
“我记得上一版装潢不是这样的。”孔郭岱记性?好,还记得从前那版的奢华,如今再看定下来的这一版,简直可以说是寒碜了?。
他是满人,出身好,学问也好,很敢说话。
詹事府是太子的僚属,办公?地点一般设在东宫,所以毓庆宫的装潢决定了?他们?的办公?条件。
陈廷敬很赞成孔郭岱的话,不过他是汉人,知道的也更多:“这仿的好像是洪武年间的东宫。”
马齐虽然不是詹事府的人,但跟孔郭岱和陈廷敬他们?一样,以后几年恐怕都要在毓庆宫给?太子授课。
他闻言笑道:“明太子朱标是个全才,上马能安邦,下马能定国。毓庆宫的装潢仿照那时候的东宫,可见皇上对太子的看重,对太子寄予厚望。”
众人都觉得有理,纷纷附和,偏有一人觑着太子的神情?道:“前明余孽也值得你们?如此?怀念?什么上马能安邦,下马能定国,不过是乞丐出身罢了?。”
老朱家开局一个碗不假,可人家到底也建立了?大?一统王朝,皇上说起?洪武皇帝也都是赞许。
马齐闻言看向?站在自己对面的那个人,只见此?人身形颀长,面如冠玉,人物倒是不错,奈何?嘴臭。
“这位兄台是?”从前詹事府只有两?位詹士,马齐都认得,忽然多出来的这一位面生?得紧。
陈廷敬赶紧给?他介绍:“这位是翰林院新晋的侍讲学士李光地。”
原来是个汉人。
汉人瞧不起?洪武皇帝,马齐只觉槽多无口。
孔郭岱作为满人詹士,没心情?跟他们?讨论明朝的皇帝,只单纯对这版装潢不满:“上回皇上还说要比照乾清宫装饰毓庆宫,怎么到头来却仿了?前明的东宫!”
李光地说的没错,洪武皇帝不过乞丐出身,能有什么审美。
年轻时饭都吃不上,给?太子建东宫也是一副寒酸样。
陈廷敬到底是汉人,不如满人底气足,听孔郭岱这样说,只是陪笑。
这时内务府的人来了?,问詹事府打算把衙署设在何?处,孔郭岱第一个发问:“上一版可不是这个寒酸样,是不是你们?内务府搞得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