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太子愿意?对她敞开心扉,问出这些让他恐惧和不?安的问题,说明他足够信任自己。
而郝如月必须给?出一个足够安心的答案,才可能抚平太子小?小?心灵上巨大的伤口,让他变回从前那个自信从容的孩子。
所?以她看着太子的眼睛,坚定地给?出了否定的答案。小?姨只喜欢保成,不?会给?保成生?弟弟,更不?会因?为任何人?不?爱保成。
保成是小?姨今生?唯一的孩子,小?姨会把所?有的爱都给?保成。
郝如月做事圆融,很少会用如此绝对的词语。可在小?孩子非黑即白的世界里,所?有模棱两可的词语都会变成不?安的种子。
更何况裂缝从来都有,还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被?人?为扩大了。
此时此刻,不?光太子被?震撼到了,屋中?所?有服侍的,包括早被?传言影响了的两个保姆,听说太子哭闹不?止匆匆赶来的松佳嬷嬷、丁香和太子的乳母,以及乾清宫东暖阁里当值的所?有人?,都仿佛被?施了定身术,全部呆滞。
太子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小?姨对他说了什么,顿时泪盈于睫,试探着喊了一声皇额娘。
郝如月抱紧他,轻轻拍着:“以后喊额娘吧。”
太子小?小?的身子轻颤了一下,仰头看着郝如月的眼睛,轻轻喊了一声额娘。然后抱着她大哭,似乎要把这些天所?有的恐惧和痛苦全都发泄出来。
见太子又哭了,保姆捏着帕子要给?太子擦眼泪,被?郝如月拦住:“昨夜辛苦你们了,都下去吧。”
众人?应是退下,郝如月只紧紧抱着太子,也被?太子的小?胳膊紧紧抱着。
全世界都消失了,只剩彼此。
哭着哭着,太子终于撑不?住,在郝如月的怀中?睡着了。郝如月抱了他一会儿,这才给?他脱了鞋,将人?放平在龙床上。
哭过就好了,等会儿睡醒了,她的奶团子就该回来了。
太子这一觉睡得很沉,郝如月也不?敢离开,就这么一直陪着。
直到午膳时分,皇上都回来了,太子才睡醒睁开眼睛。
醒来就看见两个最亲的人?都在身边,太子墨丸似的大眼睛弯成了小?月牙,甜甜喊了一声阿玛额娘,把皇上和郝如月都喊愣了。
之后想起?什么似的,哎呀一声坐起?来,翻身就要下床。
郝如月忙弯腰给?他穿鞋:“才睡醒,这会子要去做什么?”
太子火急火燎地说:“下午先生?讲故事,儿臣要去听!”
太子还未启蒙,他说的这位先生?其?实?是大阿哥的启蒙老师。
大阿哥比太子大两岁,去年?便有了开蒙的老师。
听说这个老师很有些手段,为了让大阿哥喜欢上读书,并不?肯一上来就讲四书五经。而是以名人?故事为切入点,通过案例让大阿哥自己明白读书的好处,主动爱上读书。
只不?过大阿哥还不?到三岁便被?贵妃要求背诵三百千,爱玩的天性被?狠狠压制了,等这位先生?接手的时候刚好赶上触底反弹。
每回说起?大阿哥读书的事,贵妃和惠嫔都是一脑门子的官司,眉头拧成了死疙瘩。
郝如月能做什么,除了安慰,还是安慰,顺便流露出一点对太子今后念书的担忧。
尽管她知道太子随了皇上,记性好,思辨能力也强,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可当学渣家?长?在讲“她家?的娃很聪明,只是没有用在学习上”的时候,郝如月作为未来学霸的家?长?也不?好太张扬。
奈何金子在哪儿都发光,太子的学霸气质也是一点都藏不?住。大阿哥不?爱听的名人?故事,太子却是饿着肚子也要过去旁听。
郝如月以手扶额,真不?知道下回见到贵妃和惠嫔自己该担忧点什么了。
想着太子刚刚被?修复的,少到可怜的安全感,郝如月追出去问:“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太子跑得头也不?回:“不?用,额娘陪阿玛用膳吧!”
见太子又活泼起?来,愿意?自己出门,郝如月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太子身边有保姆和乳母跟着,郝如月还是不?放心,嘱咐丁香:“以后太子出去,你也跟着,不?许让太子再听见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丁香应是:“太子早膳没用,奴婢这就带人?把膳食送去。”
等太子跑没影儿了,郝如月的脸才彻底沉下来,把前些日子连同昨夜发生?的事,都跟皇上讲了。
可皇上的注意?力明显跑偏:“你是皇后,便是再疼爱太子,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不?生?嫡子吧。”
昨夜她可不?是这么对自己说的。
让皇上这一提醒,郝如月恍然,才发现自己好像又掉进了一个陷阱。
关于生?不?生?嫡子这事,她确实?不?应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人?多?口杂,万一传到太后和太皇太后耳中?,又是一桩公案。
若此时往回找补,说自己扯谎骗了太子,恐怕也会被?有心人?利用,对太子造成二?次伤害。
所?有事都摆在明面上,利弊清晰可见,仍是进无可进,退无可退,左右为难,这便是妥妥的阳谋了。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让郝如月想起?了一个人?。
然而此时,她没时间去想那个人?,因?为对面男人?的脸都黑,可她还有很多?事要跟他商量,等他定夺呢。
此情此景,必须演原主,往死里演原主。
于是郝如月再一次精神分裂:“臣妾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太子。臣妾本来就没什么贤德的名声,皇上只当看走眼了吧。”
“……”
幸亏丁香追着太子出去了,要是还在,听见皇后这样跟皇上说话,估计能惆怅地哭出来。
松佳嬷嬷也瞪圆了眼睛,二?姑娘从前都好好的,与仁孝皇后相比也不?差什么,今天这是怎么了?
说话做事一阵聪明,一阵糊涂,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
比起?松佳嬷嬷,梁九功更夸张,都开始默默擦汗了。
二?姑娘成了皇后,在皇上面前是装都不?想装了,原形毕露了啊。
刚刚这娇嗔的眼神,这蛮不?讲理的语气,熟悉到令人?发指。
他就知道,二?姑娘还是从前的二?姑娘。
可惜她不?知道,皇上早就不?是从前的皇上了。
十年?前的皇上一路顺风顺水,忽然遇到二?姑娘这股顶头风,肯定觉得新鲜,心动得莫名其?妙。
如今的皇上别看才二?十几岁,什么样的事没经历过。后宫虽然没有佳丽三千,环肥燕瘦也都看过尝过了,最烦这种无理取闹的。
若二?姑娘是宠妃,有事没事撒撒娇,皇上或许还能容忍。
皇后也这样搞,像话吗?
梁九功在自己陈旧的记忆里扒拉了两下,还真找到一个参照物,那就是先帝的元后。
因?奢侈善妒,骄纵任性被?废黜。
皇后疼爱太子没错,可皇后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在指责皇上吗?
别人?不?知道,梁九功还不?知道吗,仁孝皇后薨逝后,皇上为了兑现当初的承诺,暗中?运作了三年?,最后不?惜与太皇太后撕破脸,也要立二?姑娘为皇后。
就算皇后再疼爱太子,也不?能说不?生?嫡子的话,更不?能抬手打皇上的龙脸。
想到这里,抬眼见皇上举起?了手,梁九功下意?识闭上眼。这一巴掌抽下去,往日所?有的情意?怕是全没了。
之前他就怀疑,皇上对二?姑娘到底是真爱,还是某种对承诺的偏执。或是因?为太皇太后迟迟不?肯退到幕后,企图摆布皇上,皇上因?此做出的某种反抗。
如今昔年?的承诺已然兑现,太皇太后也终于在上一次的巅峰对决中?落败,天下完全在皇上的掌握之中?。
相应地,二?姑娘的好日子也算到头了。
梁九功都脑补到帝后决裂这一桥段,这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听见抽耳光的声音。抬眸却见皇上拍了拍皇后的肩膀,继而轻轻揽住。
梁九功:“……”
梁九功还想继续往下看,却收到了皇上的眼刀。他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放眼四顾,这才发现,屋里服侍的早走光了。
只剩他一个杵在这里发光发热。
再杵下去,皇后的好日子还在,他的日子怕是要到头了。
于是慌着退下,临出门还被?高高的门槛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御前失仪。
还没来得及关好门,就听皇上温声哄起?了皇后:“你是皇后,嫡子还是要生?的,不?许说气话。你心疼太子,朕何尝不?心疼,嫡子嘛……晚点生?也是一样的。”
皇后嘤嘤嘤:“前一天臣妾还是女官,翌日就成了皇后,臣妾接旨的时候人?都是懵的。”
“不?怕,不?怕,朕在呢。有什么不?会的,尽管来问朕。”听声音就知道,可把皇上心疼坏了。
皇上心疼,皇后倒像是清醒过来:“刚才臣妾心乱之下说错了话,万一传到太后和太皇太后耳中?,可就不?好了。”
皇上果?然大包大揽:“怕什么,到时候朕给?你做主。”
梁九功:好吧,俩人?都没变。
过了午膳的时辰,太子都没回来,估计是被?名人?故事给?迷住了,正好留出时间给?郝如月说事。
太子被?闲言碎语影响的事,皇上根本不?在意?。还对郝如月说,如果?太子连这点风雨都经受不?起?,以后也别指望能有什么大作为了。
言下之意?就是不?用管。
皇上虽然十岁丧母,可亲生?母亲到底陪伴了他十年?。太子生?下来仁孝皇后就薨了,心思更加敏感,安全感也比一般的孩子差些。
男人?到底不?如女人?心细,皇上无法感同身受,觉得是她小?题大做了,不?愿意?管。
郝如月并没勉强。
她现在已经是皇后了,皇上不?愿管也好,无暇管也好,她都可以自己来管。
毕竟后宫是皇后的地盘。
抛开这个话题,郝如月问起?了皇后册封典礼的事,皇上果?然很感兴趣:“典礼和婚礼朕打算分开办,你说典礼在前好,还是婚礼在前好?”
好嘛,上来就是送命题。
郝如月觑着皇上的表情,决定让原主继续附身:“当然是婚礼在前。之前臣妾说的是气话,也不?是气话,臣妾这么多?年?所?思所?想不?过是嫁给?皇上这个人?。”
郝如月相信原主就是这样的,她爱的是皇上这个人?,而非皇后之位。
正因?为被?自己深爱的男人?背叛,她才会选择以那样激烈的方式反抗。反抗无果?一下子就变得心灰意?冷,最后玉殒香消。
可原主是这样想的,皇上却不?是那么好骗的:“若你为的只是朕这个人?,当初为何不?求了朕给?你一个名分?”
男人?不?如女人?心细,却比女人?自信多?了。
穿越前,郝如月是做销售的,什么样的普信男没见过。这会儿听康熙说出如此自信满满的话来,半点不?觉得稀奇。
毕竟人?家?是皇帝,有骄傲的资本。
郝如月很想告诉千古一帝,他爱的姑娘早被?他逼死了,自己是穿来的,对他其?实?没什么感情。
至于为什么不?要名分,不?过是她对自己的要求高,不?肯给?人?做妾罢了。
如果?不?是为了太子,和赫舍里家?长?房,她对皇后之位也不?是很感兴趣。
当然这些理由目前都是不?能宣之于口的,郝如月几乎在瞬间想好了说辞:“还是为了太子。”
说着抬眸看向皇上,用原主的眼睛,含情脉脉:“臣妾从前得罪过钮祜禄家?,若僖贵妃上位,恐怕会对太子不?利。臣妾所?思所?想都是皇上这个人?,却又不?得不?顾着太子。”
皇上吃了她亲手布的菜,郝如月知道这道送命题算是糊弄过去了。
“朕也是这个想法。”皇上说完便不?言语了,专心用膳。
午膳用完,茶水上桌,皇上才又开口:“朕让钦天监算过了,九月就有一个好日子,宜嫁娶。”
还真着急呢,郝如月笑道:“皇上忘了,九月太子和大阿哥该种痘了。”
也是钦天监算的。
郝如月问过太医院,秋高气爽正是种痘最好的时间。
在这个时代,种痘技术才刚刚起?步,分为旱苗法和水苗法两种。太医院经过人?体实?验,更推荐给?太子和大阿哥使用水苗法。
不?管使用哪种方法,被?接种者都要经过种痘、发热和出疹的过程,退热之后还要将养几日才能获得免疫。
前前后后加起?来至少需要大半个月的时间,还不?算种痘成功之后的护理。
“种痘不?急,明年?春天也是一样的。”皇上早想到了这一点。
郝如月亲自给?皇上倒茶:“太医说种痘的最佳年?龄是一到四岁。太子明年?四岁还可,大阿哥可都六岁了。皇上也说,臣妾如今是皇后了,是所?有皇子的嫡额娘。臣妾宁愿自己受点委屈,也不?能委屈了孩子们。”
因?为康熙皇帝极为重视,清朝的种痘技术领先了欧洲一个世纪,可种痘还是有风险的。
哪怕荣宪公主和裕亲王的嫡长?子全都种痘成功,郝如月也希望太子和大阿哥能在最佳年?龄,在最佳的种痘时间,完成种痘。
将风险降到最低。
冬春容易感染时疫,还是秋天更合适些。
可皇上这样说也有自己的道理:“太皇太后病了,太后最近身子也不?是很好,无法摄六宫事。”
从前宫里没有皇后,贵妃位份最高,协理是无妨的。如今宫里已有皇后,理应早些把典礼办了,承担起?统御六宫之责。
另外这三年?间,后宫很多?人?的位份都该晋一晋了。还有三年?一次的大选也该提上日程,更好地平衡后宫和前朝。
这便是郝如月要跟皇上商议的第二?件事了:“册立圣旨已下,有没有典礼,臣妾都是皇后了。摄六宫事本就是皇后分内,皇上就放心交给?臣妾吧。”
“这样一来,就要委屈你了。”皇上觉得可行?,却很心疼,抬手拍了拍郝如月的手背。
毕竟从十四岁开始她就心心念念地等着自己,为此受尽世人?嘲讽,在盛心庵一住就是好几年?。
几次人?差点就没了。
如今他终于摆脱所?有桎梏,手握天下,恨不?得把所?有好的都给?她。
南边战事打得胶着,国库告急,他无奈停了自己陵寝的修建,却自掏腰包在后宫大兴土木,修葺坤宁宫。
他说是修葺,内阁和御史根本不?买账。劝他的奏折上明明白白写着“重建”二?字,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人?变着法儿地给?他讲故事。
讲完先帝的故事,讲唐玄宗的故事。要不?是他烦了,把一个将他比作隋炀帝的御史削成白板,估计故事能一路讲到商纣王的摘星楼。
可他到底不?是先帝,不?是唐玄宗,也不?是商纣王,他习惯在做事之前权衡利弊。
也正是这个习惯,让他做了很多?正确的决定,却又一次亏欠了她。
郝如月一心都铺在太子身上,并不?得觉得受了委屈:“臣妾今生?能嫁给?皇上,与皇上生?同衾死同穴,已然知足。”
恰在此时,殿顶滚过一道惊雷,吓得郝如月差点掉了茶盏。
郝如月有原主护体,并不?担心自己扯谎被?雷劈,却不?可避免地将惊雷算在了康熙头上。
他克妻。
尽管钦天监再三保证,她命硬,很硬很硬,与皇上十分般配,郝如月高高悬起?的心也只放下一半。
肉麻话老天爷都听不?下去了,郝如月赶紧转换话题,又说起?了大婚吉服之事:“臣妾当真不?知,皇上从前就为臣妾做过皇后的大婚吉服。”
康熙为原主做的,比郝如月想象中?的多?些。
皇上闻言笑容苦涩:“听说你现在穿也很合身。”
郝如月笑着点头:“如量身定做。”
皇上改拍为握,轻轻握住了郝如月的手:“都过去了。”
郝如月摇头,顶着天雷滚滚说:“皇上对臣妾的情意?,在臣妾心里永远也过不?去。皇上,臣妾就想穿着那两套吉服嫁给?皇上,请皇上允准。”
也对,那不?是两套旧衣,而是他对她这么多?年?的情意?,皇上都被?自己感动了:“都依你。”
郝如月在心里的记事本上又消掉了一个日程,今天属于皇后的待办工作还剩最后一项:“臣妾听说皇上有意?大封六宫,已经让贵妃和惠嫔她们起?草章程了?”
皇上莞尔:“这事不?急,等办完皇后的册封典礼再说吧。”
今年?九月太子和大阿哥要种痘,她、贵妃和惠嫔有的要忙。
她这个皇后还没册封,昭告天下,仅凭一张圣旨就统御六宫,说到底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看皇上的意?思,皇后的册封典礼不?会拖到明年?,按宫里办喜事的惯例,应该会在颁金节前后。
过了颁金节就离年?关不?远了,各地的贡品陆续该到了,宫里又要忙起?来。
过年?更不?必说,又是祭天又是祭祖,还要办宫宴,迎来送往,正是最忙的时候。
直到明年?的二?月二?龙抬头,才算过完了这个年?。
大封之事急也急不?得。
但贵妃和惠嫔她们找过来,不?光是因?为太后病了,没办法主持事务,还因?为皇上让她们拟一个大封的章程出来,却连个思路都没给?。
所?知不?过是皇上钦定的后宫编制,即一皇后,一皇贵妃,两贵妃,四妃六嫔,贵人?及以下没有固定编制,人?数不?限。
至于这回大封六宫要如何封,封谁不?封谁,全都不?清楚。
连嫔以上的一宫主位有几个也不?知道,章程写出来只能是本流水账,按照之前的旧例罗列流程而已。
就好比老板让助理写公司的年?度计划,却什么指标都不?给?,助理便是天纵英才大约也只能写些废话出来。
按照宫里的规矩,皇后健在尚能主持事务的情况下,不?立皇贵妃,所?以贵妃已然是皇后之下的第一人?了,升无可升。
而惠嫔和荣嫔还有上升空间,特别是惠嫔生?的大阿哥已经是亲王了,荣嫔生?的三格格也已经是公主,今年?荣嫔又平安诞下三阿哥。
不?出意?外,两人?都会动一动。
正因?为有当事人?在,皇上不?与贵妃她们几人?明说也正常。
这种事妃嫔无法代劳,只能皇后私下与皇上商量,把关键指标填进去,才能形成一份完整的大封六宫的章程。
郝如月问如何封,皇上答集体升一级,然后特别强调了几个人?:“大阿哥是亲王了,亲王生?母的位份不?能太低,升惠嫔为惠妃。”
四妃名额占去一个。
“荣嫔生?育最多?,三格格封了公主,今年?又生?下三阿哥,升为荣妃。”
四妃名额仅余两席。
皇上停顿一下,似乎在想人?,很快接上:“德贵人?乌雅氏柔顺贞静,身怀有孕。太医看过,说多?半是个阿哥,晋她为德嫔。”
惠嫔和荣嫔封了妃,六嫔全部出缺,怎么也要补上几个。
刚刚皇上一直捋的皇子公主点名升位份,郝如月以为下一个嫔位会是平安诞育五格格的布贵人?,哪知皇上却道:“宜贵人?善解人?意?,升为宜嫔。”
说到这里,皇上好像倦了,半天才道:“嫔位以下,你看着办吧。”
就没了?郝如月睁大眼睛。
历史上,康熙十六年?大封六宫,册立继后一人?,封贵妃一人?,嫔位七人?。
而现实?是,册立继后一人?,妃位两人?,嫔位两人?。
嫔位以上少了一小?半。
“昨夜歇得太晚,朕有些乏了,想睡个午觉。”说着皇上起?身,朝郝如月伸出手。
郝如月脸一热,握住皇上的手,两人?相携来到东暖阁。
东暖阁是皇上就寝的地方,摆着好大一张龙床。
第72章 会审
见皇上走进来?,自有宫女上前服侍。皇上挥手让她们退下。郝如月只得?亲自服侍皇上宽衣午睡,等龙袍脱下,人便被抱住了。
“皇上,天还亮着呢。”郝如月脸更热了,热到发烫。
康熙笑她:“让你陪朕午睡罢了,想什么呢。”
这个也不合规矩,郝如月挣扎:“皇上自己睡吧,让别人看见了不好。”
康熙哼笑,不由分说抱她上床:“不生嫡子的话你都说了,还有什么怕人看怕人听的。”
前朝事忙,皇上午睡也睡不了多?久,很?快便起来?办公了。
郝如月正伺候皇上更?衣,外头有人禀报,胡院政过来?给皇上请平安脉。
胡院政年老,过几年就要退休了。皇上体恤,只让他专门伺候太皇太后。平时?皇上的平安脉,都是副院政孙太医负责。今天也不是请平安脉的日?子,胡院政怎么过来?了?
郝如月心中?纳闷,看向皇上。皇上倒是一脸淡然,更?衣之?后让胡院政进来?,还给他赐了座。
胡院政不敢坐,康熙也没勉强,也没让他诊脉,而是问起了太皇太后的身体。
胡院政恭敬回话,说太皇太后的病无大碍了。康熙点头,夸了两句胡院政尽心,便让他走了。
郝如月听明白了,含笑对皇上说:“太皇太后病体痊愈,臣妾明日?也该去请安了。”
册立圣旨颁下之?后,郝如月去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请安,结果没见到人。
苏麻喇姑说太皇太后一直病着,怕吵,让郝如月过一段时?间?再来?。
哪知道才过一天,太皇太后的病就神奇般地?好转了。
皇上闻言垂眼,点头:“明日?朕也要去,咱们一起,带上太子。”
是夜,郝如月和太子都宿在乾清宫。
翌日?约摸早朝才开始,慈宁宫就派人来?请郝如月,说太皇太后病情加重?,请皇后过去侍疾。
想病的时?候病,想好的时?候好,太皇太后这病还真是随心所欲呢。
“娘娘,皇上回不来?,要不要带上太子?”松佳嬷嬷担忧地?看向郝如月。
她在慈宁宫当差多?年,可太清楚太皇太后的脾气和手段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便是今日?躲了,还有明日?。明日?过去,还有后日?,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况且对方都把算盘打到太子身上了,郝如月也不想躲了:“太子正在长身体,让他睡吧。”
转头吩咐芍药:“把早膳端上来?,我吃完再去。”
等会儿有硬仗要打,可不能饿着肚子上战场。
小半个时?辰之?后,郝如月才盛装出门,坐着皇后的步撵往慈宁宫去了。
此时?的慈宁宫好不热闹。
郝如月赶到时?,太后、贵妃、惠嫔、荣嫔、布贵人、宜贵人等全到了,就连大着肚子的德贵人都来?了。
除了太皇太后穿着家?常的衣裳,其他人都是盛装。
要不是看见太皇太后和太后两个孀居之?人,郝如月几乎以为大封六宫的典礼提前了呢。
郝如月进门先给太皇太后和太后行礼,起身时?眼睛瞄了一下座位情况。太皇太后端坐主位,太后坐在下首,并无第三?个座位。
好吧,要站着受审了。
等郝如月在留给皇后的位置上站好,受过众妃嫔的礼,太皇太后开口了:“哀家?病了这些时?日?,多?亏宜贵人悉心照顾,这才有所好转。”
郝如月恍然,难怪宜贵人无子也能封嫔,原来?是走了太皇太后的门路,曲线救国啊。
历史上,宜贵人根本没做过贵人。而是经由小选进宫,先从宫女做起,然后乘着康熙十?六年大封六宫的东风,旱地?拔葱一跃封嫔。
别人从庶妃熬到一宫主位,可能需要几年,十?几年,甚至一辈子都没有出头的机会。
而宜娘娘从宫女到嫔位,只用了一两个月时?间?,可见有多?受宠了。
这一世,宜贵人早早进宫,反而没那么得?宠,否则放着皇上的康庄大道不走,何苦曲线救国呢。
正想着,郝如月感觉自己被各种复杂的视线包围了,这才从历史的唏嘘中?脱离,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思路有些跑偏。
太皇太后这时?候提宜贵人,可不是给她答疑解惑来?了,是拿她这个正妻跟皇上的小老婆做对比呢。
看看人家?宜贵人,虽然只是个贵人,心里却装着哀家?。
你们再看看皇后,哀家?的孙媳妇,哀家?病了这么长时?间?,连一声?问候都没有。
郝如月自行脑补了一下太皇太后的弦外之?音,忙站出来?捧场:“太皇太后说的是。宜贵人孝心难得?,皇上都看在眼中?,这回大封六宫也是榜上有名呢。”
于是众人的注意?力轻易被转移,很?快从“看吧,皇后要倒霉了”,一秒切换到“封神榜上还有谁?有我吗?有我吗?”。
比起别人的八卦,大家?明显更?关注自身的福利待遇。
而这个权力,好巧不巧,正抓在郝如月手上。
可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成功转移到时?候,宜贵人偏偏表现得?淡泊名利:“皇上以仁孝治天下,比起自身的位份,嫔妾更?关心太皇太后的身体。”
又把话题扯了回来?。
好一朵风中?摇曳的白莲花,郝如月心中?冷笑,面上温和如初:“宜贵人明理至孝,难怪皇上昨儿说起大封六宫的时?候,特意?点了宜贵人的名字。说宜贵人虽然没有子嗣,胜在至纯至孝,打算给你一个嫔位呢。”
此言一出,原本凝在郝如月身上的各种目光,齐刷刷转移到宜贵人身上。
争宠之?路千万条,她们怎么就忘了太皇太后这一条,居然被后来?的宜贵人给赶超了。
在座众妃嫔当中?,数宜贵人进宫最晚,也数她晋升最快。
虽然没有历史中?升的快,也足够令人眼红了。
关键在历史中?,她是因宠获封,别人再眼红也没办法。谁叫皇上喜欢人家?,不喜欢自己呢。
可这一世宜贵人在得?宠这件事上并不突出,而是走了曲线救国的路子,这样就很?难让人心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