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答应回?头看向郝如月,她是怎么做到的?!
瞧见巷中无人,郝如月也在心里长长吐出一口气,好险。
且不说纳兰容若先喝春药,再喝泻药,在恭房里是怎样?的欲仙欲死?,却说皇上下了早朝发?现自?己身边的御前侍卫少了一个,便问?梁九功:“容若呢?怎么没来?”
今日这一队侍卫领头的便是纳兰,他不在,皇上习惯性地问?梁九功。
梁九功管太?监,不管侍卫,他哪儿知?道?侍卫长的情况呀,只能说自?己知?道?的:“早朝的时候人还在呢。”
纳兰人物生得俊雅,身上却没有一点八旗纨绔的气质,这也是康熙最欣赏他的两个点,这才将他留在身边,走到哪儿都带着。
经过考察,康熙很快又发?现了纳兰身上的第三个闪光点,做事勤勉,一丝不苟,但凡交给他的差事,都能很好完成?。
于是纳兰从三等侍卫升到一等侍卫,只用了不到三个月时间?,创下了当时侍卫晋升的最快纪录。
正?因为纳兰十分勤勉,今日见他缺岗,康熙才格外关注,吩咐梁九功:“派人去?找找。”
梁九功应是之?后,从御前侍卫队列最末尾走出一人来,此人生得高大挺拔,很是俊朗。
他走出队列,给皇上行礼,将袖子打得啪啪响,干脆利索道?:“皇上,臣在值房见过纳兰大人,愿与梁总管派出去?的人一起找。”
康熙看向那人:“你是富察家的穆克?”
穆克一脸憨厚,迎风拍马:“皇上英明,臣从前是乾清宫的守门侍卫,上个月才补缺进?了护卫队。”
如果一切顺利,这个月便能挤掉纳兰容若,成?为护卫长。
皇上身边的护卫队,就好像是上三旗的黄埔军校,人员并不是常年固定的,有人毕业分配了工作,就得有人补缺。
康熙打量了一回?,朝他摆摆手,准他跟去?。
穆克所说不虚,他确实?在值房见过纳兰,还偷偷在他惯用的茶杯里下了猛药。若内宫里接应的人给力,此时纳兰应该正?抱着美人销魂呢。
一番接触下来,穆克也承认纳兰是个厚道?人,可?厚道?人注定无法在皇宫这个权力中心生存。
况且皇上身边的护卫长编制有限,他又与纳兰同岁,有一个如此出类拔萃的同龄人在上头压着,他何时才能出头?
穆克的野心很大,区区侍卫长可?不是他的人生目标。他的目标是在三十五岁之?前进?入内阁,成?为与索相和明相那样?的权臣,封妻荫子,光宗耀祖。
可?惜他出身不如纳兰,虽然早早就成?了御前侍卫,却只能在乾清宫看大门。
好容易熬到护卫队有人毕业离开?,再看自?己已经二十几岁了,说不着急是假的。
就在他暗急却苦于找不到捷径之?时,忽然听说纳兰与太?子身边的一位女官有染。
他在护卫队也混了一段时间?,深知?皇上最忌讳后宫与前朝勾结。
其实?不仅仅是本朝,哪朝哪代的皇帝都忌讳着呢。
这位女官虽然不是妃嫔,却是太?子的小姨,身边最亲近的人,而纳兰是明相最出色的儿子,这两人若是搞在一起,穆克简直不敢想象皇上得知?之?后会是怎样?的雷霆震怒。
按照他原来的计划,只想设计引二人见面,然后制造些风言风语传到皇上耳中,毁了纳兰的名声和他在皇上心里的好印象,再伺机取而代之?。
可?他又听说明党逐渐做大,明珠很有可?能取代索额图成?为内阁第一人。这样?的话,仅仅破坏纳兰的名声恐怕不够。
大约老天都在帮他,无意中的善举,让他结识了宫里的一个太?监,并经由这个太?监与乾清宫围房里的一个答应对上了线。
好巧不巧,两人的目标竟然如此一致,于是约定里应外合,很快有了一个捉奸计划。
若纳兰被捉奸在床,而那个与他厮混的女人正?是太?子最亲近的人,便是明珠超越索额图成?为内阁第一人,也绝难保住自?己儿子的前程。
“富察大人,您这是要带奴才去?哪儿啊?”小太?监的声音将穆克从颅内高潮强行拉回?现实?。
穆克抬眸,夹巷已在眼前,既没有人在此厮混,也没看见赶来捉奸的队伍。
穆克退后几步,没走错,就是这条夹巷,时辰也对得上,里面为什么没有人?
便是宫里接应失败,纳兰容若喝下猛药被带到这里,也早该闹起来了才对。
之?前他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性,万一那位女官不肯来,或临时有要事来不了,仅凭药效也足够让纳兰在乾清宫门前出丑了。
以纳兰的身手,对面那几个看大门的废物未必拦得住,说不定还有机会在皇上面前表现一番呢。
等他在皇上面前露出丑态,便是最后查出被人下了药,皇上多半也不会再将他留在身边了。
因为皇上厌蠢。
退一万步讲,就算皇上看在明珠面上留下他,以纳兰的性格,大约也没脸在宫里呆了。
穆克自?认为把能想到的都想到了,纳兰也确实?喝了那杯茶,谁能告诉他,夹巷里为什么没有人!!!
被小太?监连着问?了两遍,穆克才稳住早已暴走的心神,温声说:“纳兰大人是御前侍卫,不能在宫里随意走动,便是被事情绊住了,也该在乾清宫才对。咱们抄近路过去?。”
许是纳兰没堵到老情人,跑去?乾清宫找宫女泄火了?
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那种药,很少有人能抗住!
这条夹巷确实?是近路,只是有些阴暗狭长,平时很少有人走动,小太?监自?己也想尽快找到人回?去?复命,并没怀疑。
走出夹巷,乾清门就在不远处,还是没有纳兰的身影。穆克脑门冒汗,怎么可?能没人?怎么可?能没人!
细听周围,静悄悄一片,穆克带着小太?监走到乾清门,问?他的几个前同事:“可?曾看见纳兰大人?”
“看见了,刚进?去?。”有人回?答。
果然是进?门泄火去?了,穆克放下一颗心,带着小太?监专捡宫女多的地方走,却没发?现任何异常。
就算纳兰容若长得俊,有宫女愿意跟他好,其他宫女也不该如此淡定啊,连个背后议论的人都没有。
一路走到后面的围房,小太?监忍了又忍,终于将没头苍蝇似的富察侍卫拦住了:“大人,前面是宫女住的围房,便是奴才们都不能随意进?出。”
说是宫女的住处,里面住着的可?不止宫女,还有答应和官女子。
富察侍卫不是第一日在乾清宫当差了,这里的规矩还用他教吗?
找纳兰大人便找纳兰大人,纳兰大人最是本分守礼,怎么可?能出现在此处!
再拐过一个弯便是围房,穆克侧耳倾听,什么都听不见。
围房里住着什么人,不用小太?监提醒穆克也知?道?,他并不敢往里闯,只得转身往回?走。
乾清宫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一个大活人……还是一个喝了春药的大活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穆克这边还在找着,康熙那边早得了消息,他的侍卫长吃坏了肚子,在值房里出不来了。
康熙就知?道?事出有因,吩咐传太?医。
“皇上,犬子每到夏日便会腹泻,是老毛病了。只需空着肚子躺上一两日就好,无需劳烦太?医。”当时明珠也在,立刻就听出了不对劲儿。
尤其站在他旁边的索额图说:“既是如此,更应该请太?医看看,一般的太?医就罢了,恐怕得胡院政来才能看出根底。”
还笑着对皇上说:“年纪轻轻便有这腹泻的毛病,可?不是小事。”
康熙看看明珠,又看索额图,最后还是没有传太?医,让明珠派人将纳兰接回?家去?了。
等明珠的长随将纳兰从值房里背出来,穆克才算找到人,问?过发?生了什么之?后开?始怀疑人生。
那包药是他亲自?从青楼老鸨子手里买来的,那老鸨子拍胸脯保证,便是内侍喝下此药也能唤起几分雄风,更不要说血气方刚、还未成?亲的男子了。
春药怎么就变成?泻药了?
纳兰被人从值房里背出来的时候,他匆匆扫了一眼,脸色惨白,满头是汗,哪里有半点情动的模样?,倒像是拉没了半条小命。
穆克不死?心还去?值房看过,差点当场吐出来,这是拉了多少,也太?臭了。
穆克无法只得回?去?向皇上复命,皇上什么都没说便让他退下了。
等他走后,皇上传了跟穆克一起去?找人的小太?监过来问?话,小太?监把当时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讲了。
小太?监退下,康熙又让梁九功派人去?乾清门打听:“随便找个人问?,不用太?刻意。”
梁九功便知?道?皇上这是起了疑心。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乾清门今日好不热闹。
先是赫舍里女官溜达到附近消食,回?去?的时候碰上了张答应和董答应一干人等,双方见面火花带闪电。
同时纳兰容若满脸通红,捂住肚子跑回?乾清宫的值房,一泻千里,直到被纳兰家的人接走。
之?后穆克主动请缨去?找人,领着小太?监抄近路来到乾清门。进?入乾清宫不去?值房找,专往宫女多的地方扎,最后还差点闯进?宫女住的围房。
梁九功将打听来的一五一十说了,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寻常,皇上听完果然沉吟一声道?:“收拾恭桶的时候取出一点送去?太?医院。”
这个差事恶心归恶心,却立竿见影地查出了异常。
兹事体大,胡院政亲自?面圣回?禀:“皇上,御前侍卫值房的恭桶里验出了春药。”
春药不可?怕,在御前侍卫值房的恭桶里被发?现就十分惊悚了。
乾清宫是前朝与后宫的分界线,时常有妃嫔往来,御前侍卫又是皇上的亲随,两者有碰面的机会。
更何况乾清宫后身的围房里,不仅住着宫女,还有官女子和答应。
所以……在御前侍卫值房的恭桶里面验出春药,是不是意味着皇上可?能被人戴了绿帽子。
胡太?医心里苦啊,他当院政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可?这一回?鼻尖上都沁出了冷汗。
他跪在地上,垂着头,根本不敢去?看皇上的脸。
乾清宫热闹不断的时候,慈仁宫后殿也很热闹,因为曾经的走路困难户大阿哥正?在教现在的走路困难户太?子学走路。
太?子的情况与大阿哥还有些不同。大阿哥那时候不是不会走路,而是懒得走,去?哪儿都有人抱着,他便不愿意下地。
小孩子就是这样?,不会走路的时候总想自?己走,一旦学会就想让人抱着了。
所以被接回?宫之?后,在皇上面前没人惯着,大阿哥自?己也能走得很稳。
太?子十个多月的时候能扶着东西?到处走,满周岁之?后还是这样?,必须扶着东西?才敢走,离开?就不行。
起初大阿哥非常有耐心地扶着太?子走,走着走着忽然松开?手,自?己往前走,太?子就定在原地,一动不动了。
大阿哥走出两步回?头看,小眉毛拧在一起:“怎么不走了?”
见太?子瘪着嘴,眼睛里蓄起一包泪,还无情嘲讽:“真?没用!”
惠嫔要说大阿哥,被郝如月制止了,两人只看着,谁也不管。
太?子想迈步,可?一只脚抬起来便有些重心不稳,赶紧放下。
大阿哥拧眉看着,耐心给他做示范,太?子就是害怕,根本不敢抬脚。
就在大阿哥又想开?口嘲讽的时候,太?子眼泪汪汪喊了一声哥哥,大阿哥顿时像只泄了气的皮球,非常嫌弃又非常无奈地走回?去?,再次牵起太?子的小手,不厌其烦地给他当起了拐杖。
惠嫔朝郝如月笑笑:“大阿哥随我,是头顺毛的驴,顺着毛捋,让他干啥他干啥。”
郝如月也笑了:“大阿哥心地纯善,上能孝敬长辈,下能照顾幼弟,很有皇长子的风范呢。”
听郝如月提到皇长子,惠嫔有些惶恐:“大阿哥再尊贵,也越不过太?子去?,我只盼着他们兄弟俩能永远像今日这样?兄友弟恭。”
大阿哥出生时宫里在闹天花,满月后便被抱到宫外大臣家抚养。
历史上,太?子一直养在宫中,起初养在钟粹宫,后来由皇上带在身边亲自?抚养。
大阿哥和太?子分养两处,且都在各自?的一方天地里称王称霸,始终是王不见王的关系。
等到了狗都嫌的年纪,两人才见上面,自?然是谁看谁都不顺眼。这样?的关系一直持续到成?年,并且愈演愈烈。
一废太?子时,康熙比较信任大阿哥,一路上命他看守太?子,严密监视太?子的一举一动。
大阿哥觉得自?己的春天来了,向康熙进?言做掉太?子,还说不用汗阿玛动手,他可?以代劳,终于引起了康熙的反感。
后来三阿哥胤祉告发?大阿哥魇胜太?子,以致太?子行为失常,康熙震怒,直接给大阿哥定性为乱臣贼子,夺爵圈禁。
二十六年后,大阿哥在雍正?朝郁郁而终。
在九龙夺嫡中,太?子同样?没有什么好下场。两立两废之?后终身被囚禁在咸安宫,同样?在雍正?朝郁郁而终,比大阿哥还早死?几年。
当真?是一对难兄难弟。
郝如月是穿来的,自?然知?道?在历史中小兄弟俩的结局。
而这一世,大阿哥被早早接回?宫,太?子也没有养在康熙身边,他们从小相伴长大。
郝如月也希望小兄弟俩能如惠嫔所说,永远相亲相爱,兄友弟恭。
皇贵妃很能干,不愿意分权给惠嫔和荣嫔。荣嫔求之?不得,正?好抓紧时间?调养身体,备战第六胎,惠嫔也乐得多些时间?陪在儿子身边。
这会儿见大阿哥正?教得起劲儿,太?子也学得有模有样?,中午便没走,在慈仁宫后殿用了点心和水果。
“惠娘娘,这里的酥酪有葡萄干,比承乾宫的好吃,比延禧宫的也好吃。”大阿哥一边吃惠嫔舀给他的酥酪,一边做出评价。
郝如月惊叹于大阿哥的好记性,才三岁的孩子,便能分清哪里是承乾宫,哪里是延禧宫,还懂吃完之?后给个好评,大约是随了皇上。
嘴上却道?:“好,明日你过来玩,咱们多撒一些在上面。”
然后吩咐丁香:“去?把内务府送来的葡萄干给惠嫔娘娘装上一些带回?去?。”
惠嫔摆手说不要:“这些葡萄干可?是新疆进?贡来的,承乾宫都没有呢,仔细留着给太?子当零嘴儿吧。”
郝如月只让丁香去?取,对惠嫔道?:“娘娘若是这样?,与太?子便生分了。”
储君之?位早定,只差一道?明旨,惠嫔巴结还来不及,又怎敢与太?子生分,只得道?谢收下。
用过点心和水果,两个小家伙都有点犯困,郝如月安排他们在里间?的床上歇着。
惠嫔担心大阿哥睡觉不老实?会挤到太?子,太?子不依非要哥哥陪他睡,大阿哥也再三保证不会挤到弟弟。惠嫔无法,便将大阿哥当真?抱到里间?,与太?子睡在一张床上。
里间?有各自?的保姆看着,郝如月与惠嫔坐在外间?大炕上说话,话题无非是育儿经。
这时外头有人通传皇上来了,两人忙起身迎出去?。
康熙看见惠嫔,眼中闪过一丝讶然,惠嫔赶紧解释:“大阿哥陪着太?子玩耍了一上午,中午在这里用膳,困了就……与太?子一起睡了。”
自?从南边有了战事,皇上很少踏足后宫,惠嫔长久见不到龙颜,今日骤然遇见,说话都有些磕绊。
况且皇上有多宝贝太?子,宫里无人不知?,让大阿哥与太?子一起午睡,惠嫔拿不准皇上会不会介意。
听说大阿哥也在,康熙没说什么,只看了郝如月一眼,便提步走进?里间?。
果然看见拔步床上睡着他硕果仅存的两个儿子。
大阿哥睡在外侧,太?子睡在里侧,大阿哥紧贴着床沿睡,头朝外,太?子追着哥哥,一条小胖腿还搭在哥哥身上。大约上午玩累了,两个小家伙都睡得很沉。
康熙低声问?大阿哥为什么骑着床沿睡,大阿哥的保姆苦着脸说:“大阿哥怕自?己睡觉不老实?压着太?子,坚持要睡在床边,奴婢只得搬了绣橔坐在边上看着。”
太?子的保姆也很惶恐:“太?子害怕大阿哥被抱走,睡觉都要拉着大阿哥的手。”
康熙失笑,走过去?先弯腰抱起太?子,将他挪到床里,又抱起大阿哥朝里挪了挪,也不用保姆插手,给太?子和大阿哥都盖好薄毯。
郝如月和惠嫔走进?来正?好看见这一幕,郝如月含笑,惠嫔则偷偷用帕子按了按眼角。
而后两人又随皇上走到外间?,皇上看了惠嫔一眼:“你先回?去?吧,等会儿大阿哥醒了,朕送他回?承乾宫。”
惠嫔求之?不得。
大阿哥不像太?子,有很多时间?与皇上相处,今日好容易见一回?,自?然要与皇上多多接触。
况且皇贵妃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皇上了,若皇上肯过去?,想必也是欢喜的。
皇贵妃欢喜了,对大阿哥自?然会更看重些。
惠嫔走后,梁九功看了松佳嬷嬷一眼,两人非常默契地带着自?己的人退下了,外间?很快只剩下郝如月和皇上。
郝如月亲自?给皇上倒茶,皇上喝了一口,低声问?:“你今天上午在做什么?”
就知?道?瞒不过,郝如月也没打算瞒,便将自?己上午的遭遇原原本本讲了一遍,最后道?:“泻药是臣给纳兰的,他没事吧?”
康熙气笑:“应该还活着。”
抬眸看她:“所以你为什么要拿着泻药到乾清宫门口晃悠?”
关于泻药,郝如月早就准备好了说法:“臣的兄长不擅交际,只认识乾清宫洒扫的几个小内侍。他与臣联络,便会让那几个小内侍过来送信。可?今日跑来送信的,很面生,臣觉得不对劲儿。”
康熙有些无语:“那为什么是泻药?”
郝如月本想蒙混过去?,结果宣告失败,只得另辟蹊径:“臣这几日葡萄干吃多了,有些上火……当时手边只有泻药,臣就顺手拿了。”
这个有味道?的故事,是你逼我讲的。
早听过胡院政长篇大论的细致分析,康熙决定跳过泻药这一段,说点别的:“你觉得纳兰容若怎样??”
郝如月拿不准皇上问话的目的,一时不知道该怎样接。
康熙垂眸,闲闲用茶盏的盖子拨弄着?盏中碧绿的茶水,好像里面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今年二十一了吧。别人像你这么大,孩子都有了,你若觉得他好,朕不是?不可以成?全。”
话不知道怎样接,可一年来积攒的斗争经验告诉郝如月,皇上垂眼,多半没好事:“不敢欺瞒皇上,臣答应姐姐会替她照顾好太子,便不会食言。”
皇上仍旧半垂着眼:“太子总有长大的一日?,你总不能一辈子不嫁人吧。”
郝如月点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上不准臣嫁人,臣自然?不敢嫁。”
皇上放下茶盏,抬眸看她:“朕什么时候不许你嫁人了?”
郝如月眨眨眼:“皇上赐了臣一座尼姑庵。”
皇上朝她这边倾了倾身:“去?年拆了。”
郝如月想了想:“可它一直立在臣心里。臣想好了,等太子成?年,臣便铰了头?发?做姑子。”
逃离京城,在江南选一块风景绝佳的山头?,占山为王,重建盛心庵。将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金山银山都搬过去?,每天左右拥抱,纸醉金迷。
皇上:大可不必。
郝如月心中的美好退休生活当然?不能跟皇上说,于是?言归正传:“敢在乾清宫给御前侍卫下药,可见背后?主使之人必然?不是?个小角色。这一次他敢给御前侍卫下药,若蒙混过去?,下一次保不齐就敢在御膳里动手脚了。”
毕竟皇上在后?宫像块唐僧肉,每位女?施主都想凑上去?咬一口。
查肯定是?要查的,康熙可不想平白戴上绿帽子,更不想学神农尝百草。于是?点点头?,表示认同。
达成?共识之后?,郝如月积极提供线索:“臣从夹巷出来的时候,正好撞见了张答应和?董答应,她们带人将臣堵住,很像是?来捉奸的。若彻查没有头?绪,或者?千头?万绪,张答应和?董答应倒是?一个不错的突破口。”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礼让三分,人再犯我斩草除根。
“她们肯定有问题,不过不急,朕想再看看。”对方的手段并不高明,然?而只挖出穆克和?两?个答应,康熙并不甘心。
他总觉得这滩浑水里还有大鱼,只不过这条鱼藏得够深,且十分狡猾。
话说,纳兰容若回到家腹泻是?止住了,命也差点没了半条。
如月将药递给他,并没说是?什么,只叮嘱不要用太多。可他身上中了药,药性太猛,他怕扛不住在御前出丑,情急之下一仰脖将药全喝了下去?。
然?后?……以毒攻毒,欲仙欲死,最终东风压倒西风,他没有在御前出丑,却险些死在值房的恭桶上。
等他止了泻,阿玛过来问话,他没敢隐瞒将事情和?盘托出,阿玛当时变了脸色。
额娘正好走?进来,阿玛转头?对额娘说:“容若老?大不小,也该订亲了。这几日?劳烦福晋尽快为容若定下一门亲事,也不必三书六礼,直接下了小定才好。”
福晋惊得收住眼泪,当初她想给儿?子说亲,老?爷说不急,大丈夫先立业后?成?家。
她想着?儿?子命格不好,若没有一官半职在身,恐怕找个门当户对的都难,于是?无奈作罢。
索性儿?子争气,二十出头?便中了进士,还在殿试的时候被皇上看中,成?了御前侍卫,并且在短短三个月从三等侍卫越级提拔到一等侍卫长。
在官场混过的人都知道,当上一等御前侍卫就等于捧上了金饭碗,半只脚踏进内阁,前途无可限量。
果然?最近一段时间总有人上门试探,流露出想要与纳兰家结亲的意思?。可觉罗氏的心气儿?也比从前高了,从前能看得上的人家,如今却有些看不上了。
就这样挑来挑去?,越挑眼越花,眼越花心气越高,感?觉谁都配不上她儿?子。
于是?递了帖子进宫给太后?请安,想请太后?给指条明路。太后?出身蒙古,自然?说蒙古的姑娘好,出身高性格好,最最关键的是?身体强健,好生养。
觉罗氏嘴上应是?,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
先帝在时,蒙古还算有些势力,可皇上登基之后?,看后?宫的配置就知道,蒙古已然?过气了,还是?旗人女?子更尊贵些。
毕竟八旗才是?大清的国?本和?命脉。
想通这一切,觉罗氏又开始在上三旗的贵女?中间挑选,将候选人说与老?爷知道的时候,老?爷却说也可以考虑汉军旗的封疆大吏。
容若是?一等御前侍卫,虽然?半只脚已然?踏入内阁,可有他在内阁一日?,皇上便不会允许父子一同进入内阁议事,多半会将容若外放。等他在任上做出一些成?绩,自己也老?了,这才能顺利接班。
自己的儿?子自己最清楚,容若才高不假,心地却有些单纯,办差尚可,待人接物不够圆滑,很需要历练。
如何能让儿?子在地方任上做出成?绩,还能历练心性,明珠思?前想后?,便将目光投到了出身汉军旗的各位封疆大吏身上。
况且上三旗贵族里头?,觉罗氏能看得上的,几乎都是?索党的骨干。支持自己的,反而是?下伍旗那些靠不得祖荫,只能拼命考科举的官员,和?汉军旗的封疆大吏。
皇上很看不上下伍旗,明珠本人也看不上,比来比去?还是?汉军旗大员更靠谱些。
“短短几日?时间,老?爷叫我如何订下一门满意的亲事?”
觉罗氏的抱怨响在耳边,明珠的思?绪却飘到了两?广总督卢兴祖家。卢家在撤藩这件事上立场分明,且出力颇多,很得皇上看重。
两?广也是?个磨炼人的好地方,若能与卢家结亲,容若在地方任上的政绩就稳了。
可今日?出了这样的意外,虽说容若也是?受害者?,难免皇上不会多心。
想起皇上从前对他的敲打,明珠在心里给卢家打上了一个叉。
汉人最重礼数,若与卢家结亲,提亲之前的准备工作恐怕就要做上小半年。小半年之后?容若在皇上跟前恐怕都凉了。
皇上八岁登基,十四岁亲政,看他当年如何擒鳌拜,如何恩威并施地处置鳌拜,便可见其帝王心性。
如今七年过去?,皇上越发?乾纲独断,已经是?一个深不可测的成?熟帝王了。
当初撤藩的时候,以索额图为首的所有上三旗贵族,以及朝廷半数以上的官员都持反对意见,认为应该等到吴三桂老?死再说。
世子吴应熊因撤藩之事,更是?求到了太皇太后?面前,太皇太后?也说为时尚早。
可当三藩再次试探朝廷意图的时候,皇上却力排众议下旨撤藩。
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当然?也包括善于体察圣心,力主撤藩的明珠自己。
想到这里,明珠才开口对觉罗氏说:“就这几日?,不能再等了。上回你进宫给太后?请安,太后?说起的那个待嫁的堂侄女?就很好。蒙古人规矩少。明日?你再进宫一趟,把亲事定下来。”
有太后?做媒,也可让皇上安心。
觉罗氏都傻了,上回老?爷可不是?这样说的。
上回老?爷说蒙古人粗俗傲慢,野性难驯,与容若并不般配,再加上有太后?这一层关系在,娶回来也是?个麻烦。
觉罗氏正在独自消化明珠的前后?反差,心里想着?今日?晚了,这时候往宫里递拜帖恐怕有些失礼。便是?她在太后?面前有体面,太后?愿意见她,最早也得后?日?进宫了。
却见儿?子挣扎起身:“阿玛,儿?子不娶蒙古女?人,儿?子今日?没在御前出丑,全赖赫舍里女?官照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