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玥没说话,收回了眼神。
继续捧着书认真的看下去。越看越觉得这书简直写的太过分了。
女主这一生就是大写的悲剧。
“渣男。”沈云玥忍不住轻声咒骂。
傅玄珩转了个身背对着沈云玥,呼吸声也重了起来。
沈云峰诧异的瞄了一眼他们。
“姐姐,姐夫他好像不开心?”
“不管他,看个话本子搞得好像是他的家事一样。”
沈云玥不禁吐槽。
想到这里,她又多看了一眼傅玄珩。
“家事?”
不对啊,傅玄珩的母亲是何家女。这点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沈云玥总觉得像是忽略了什么?突然想到了废太子,那样一个被大家爱戴的太子爷。
惊才绝绝的矜贵太子。
他的母亲似乎是皇室不可说的事情,只知道是先皇后留下的唯一血脉。
生完他不久,先皇后因病突然去世。
先皇后母家没多久获罪,据说想反抗被禁卫军一把火烧死了府中所有人。
上下近千人,无一人生还。
禁卫军在外面将太师府围得水泄不通,但凡有人上了围墙便被火油箭直接射杀烧死。
当年是个惨案。
真相如何?先皇后真的做了大逆不道的错事?太师府真的谋逆吗?
沈云玥合起了话本子,靠近傅玄珩躺下,伸手抱着他闭目养神。
第123章 看当年发生过的家事一样
沈云正顺势爬了过去。左看看右看看,伸手捏着沈云玥的鼻子。
“姐姐,讲故事。”
沈云正到底是年纪小。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难得和沈云玥他们一辆马车。
傅玄珩掀开冷冷的眼皮,薄唇轻启:
“你,想听什么故事?”
他淡漠的眼神配上那冷冽的气息,让沈云正停下手,小脸扬起一丝不自在的笑意。
“姐夫。”
沈云正两只小手互相抠,垂下小脑袋不敢说什么。
他还是很怕不笑的傅玄珩。
“我讲故事给你听。”
傅玄珩随手拿了一本策论,开始读策论给他们听。
还不到半盏茶时间。
沈云正几个小的集体睡着,只有沈云峰捂着脸轻笑。
傅玄珩放低了声音,将手里的策论递给沈云峰。
“云峰,你多看看。”
沈云峰接过来,伸手扯了旁边的披风将几个听策论睡着的小家伙盖起来。
“姐夫,往后和我姐别这么破费了。”沈云峰翻了手里的策论,“这一本至少要七八两银子打底。”
寒门读书难,他们这种流放的人更是十代不许科举。
傅玄珩看的书多,“书是立足之根本。”
沈云峰小小的年纪,已经有一副老成的面孔。
“我知道,可咱们这一家境况你也知道。到了石寒州是个怎样的光景不得而知?
贫寒人家,食物比书籍重要。”
傅玄珩默默地看着沈云峰,他也见识过很多抄家之后的人家。
像沈云峰这样有长远安排的不多。
“云峰,你别多想。我跟云玥有安排,到了石寒州自然有赚钱的法子。”
傅玄珩深邃的眼神给人无尽信任。
“真的?”
“我说话什么时候假过?”
看到傅玄珩一副神气的样子,沈云峰倒是没在多言。
小郡王从来都是有一说一。
傅玄珩拿起沈云玥在看的话本子。越看越心惊,总有一种回到皇帝年轻时候,看当年发生过的家事一样。
谁敢书写这样的秘密?
不怕被下狱抄家砍头吗?
傅玄珩或多或少知道这些事情。还是小时候进宫,无意中误入冷宫里。
在那里听到冷宫里疯掉的嫔妃讲了一些尘封的往事。
也是那时候开始。
他懂得隐藏自己,更不会轻易对人打开心扉。
他看向睡得正香的沈云玥,眸色晦涩幽转。
伸手将沈云玥额头的碎发整理好。
连续几天赶路。
马车到了渡口。
必须要坐两天的船才行。
裘志英喜欢跟陈运霆在一起。不过,陈运霆似乎有意和他保持距离。
陈运霆更喜欢和傅玄珩、沈云玥接触,而傅玄珩总是淡淡的有意保持距离。
江面上的浓雾很大,雾散了才能开船。
大车店租的马车让他们回去了。
等到了下一个渡口,再找一个大车店重新租车。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路过度劳累。
有人到了渡口倒下了。
沈老夫人也不太舒服,额头上包着方巾,坐在一块小褥子上。
莫以然和刘晓云在她旁边照顾。
“娘,喝点温水吧。”
莫以然递了水袋过去。沈老夫人无力地摆摆手,将身上的披风拢紧。
“我觉得身上寒津津的难受,冷风往骨头缝里钻。想吃一碗热乎乎的汤面。”沈老夫人嘴巴没胃口,淡出鸟来。
莫以然站起来,看到渡口上有各种小摊贩在叫卖。
“我让云玥去看看。”
莫以然走到沈云玥面前,一脸焦急道:
“还不能开船吗?”
“江面上雾太大了,今天能开船就不错了。”沈云玥眼睛落在停泊在江面上的几艘船上。
“云玥,你祖母不大舒服。想吃一口热乎乎的汤面,你去看看有没有卖汤面的?”莫以然一个人是不敢拿了银子在乱糟糟的地方买汤面。
“好。我再看着买一些东西回来。”沈云玥点点头。推着傅玄珩的轮椅,“咱们去逛逛?”
“你一个人去买一碗汤面,又让玄珩跟着你做什么?”
“娘,我带玄珩去逛逛。”
沈云玥笑笑地推着轮椅走了几步,看到沈云峰几个人伸长脖子张望。顿觉他们孩童的一面特别好玩,伸手朝沈云峰和沈云城招手。
“云峰,云城。你们过来。”
“姐。”
沈云玥扯下身上的荷包,从里面拿了几个碎银裸子,分给沈云峰和沈云城。
又从包袱里抓了一把铜板给二人。
“你们拿着去逛逛吧。记得别乱跑,带着大牛和影风知道吗?”沈云玥知道几个小家伙眼馋得很。
沈云峰抿着嘴巴,有点迟疑地看了沈云玥。
傅玄珩将轮椅上的毯子整理了下,朗声:
“云峰。行万里路,体验生活也是必备技能。别在意银子,咱们还有一支紫参。
到了云州城卖了就有银子了。”
沈云峰想了想,心里松了一口气。
“好。云正,云海。玲宝,跟哥哥去买好吃的。”
沈云城朝躲在后面的二牛招手,“走啊。”
“影风,看着他们几个小家伙。别遭了旁人的算计。”沈云玥还是朝影风关照了一句。
“是,玥小姐。”
大牛也跟了上来,“玥小姐,我也会看着他们。”
大牛跟了上去。
傅玄珩冷冷地瞥了一眼大牛,“大牛适合跟着云峰,把二牛培养一下给云正。到时候遇到合适的,再给云城……。”
沈云玥没想到傅玄珩想得这么周到。
动容道:
“玄珩,你想得真周到。”
傅玄珩伸出右手轻抚沈云玥的手背,“你身边更需要几个人,只是咱们流放路上没法子。”
“到了石寒州,必不能让你这般受苦。”
看着落在自己手上的少年的手。
渐渐有了大人的样子,那手也很大。
沈云玥移开了目光,淡然道:
“去给祖母买汤面吧。”
两个人一起在码头逛了起来。在码头等人好多人见开船无望,全都闲逛起来。
顺便想着买点适合用的东西。
猴子早拉着小六子两人去买吃的喝的了。
沈云玥瞧了一眼沈云峰在卖糖人的摊子前面停下来,玲宝指着一个糖人仰脸笑着说话。
“你喜欢糖人吗?”傅玄珩看到了问道。
沈云玥摇摇头,“我不喜欢糖人。”
码头很热闹,在这里上下货的苦力很多。码头上也有不少摊贩在这里卖吃的。
走了一圈并没有看到卖热汤面的。
沈云玥不禁嘟哝:“咱们再走走,按理说这么大的码头应该有卖热汤面才是。这大冬天的喝一口热汤多舒服。”
“你往那边走走。”
顺着傅玄珩手指的方向,沈云玥看了过去。
那里还有三三两两的人在走路。
和苦力的衣服不同,都是穿着细棉布衣服的人。
沈云玥推着轮椅走过去。不多时看到有个炉子冒着热气。被码头低矮的房子遮挡着,摆了几张桌子。
一对年轻的夫妻在炉子前忙活。
旁边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小心的端着碗给客人。
“还真有热汤面。”
看到这人间烟火气,沈云玥不自觉的吞咽了口水。她也想吃了。
“客官,来点馄饨还是面条?”正在忙活的年轻小娘子抬起头,瞧着沈云玥两人赶忙笑着打招呼。
“我吃馄饨,玄珩,你吃什么?”
“馄饨。”
“给我们两碗馄饨。”
“好咧。两碗12文钱。”
“行。”沈云玥数了12个铜板递过去。
“等会再给我们做一桶带走,你能不能把这个桶也卖给我们?”
小娘子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瞄了一眼年轻的男人。
那青年很痛快的点点头,瓮声道:
“行,木桶十文钱。这一桶馄饨得有四十碗,你确定要吗?”
“确定。我给你两百五十文。”
沈云玥解开放在轮椅上的包袱,从里面数了两百五十文钱出来。
小娘子高兴的合不拢嘴。
往常生意差,四十碗得要卖到傍晚。“姑娘,我家的馒头做的也好吃。要不要来一点?”
她说话间将旁边用棉被包裹着的筐子打开,里面是二合面馒头。
“三个铜板两个。”
“这些都给我吧,等会帮我送到渡口那里。”沈云玥看了一眼,自家人多看着馒头就很宣乎。
“行。等会给你们送过去。”
小娘子赶忙开始数馒头,这些馒头又花了沈云玥120个铜板。
高兴的一家三口对他们两人特别的热情。
沈云玥坐在矮凳上,喝了一口汤。特别的鲜美,她又从包袱里拿了一罐辣椒酱出来。
舀了一点放在自己的碗里。
“你要不要?”
别看傅玄珩外表冷酷,内心就是个贪吃的家伙。
“要。”
沈云玥舀了一小勺子给他。“别大口喝汤,小心辣。”
现在用来提辣味的基本都是茱萸,还没有发现辣椒。
傅玄珩喝了一口汤,一不小心立马咳嗽起来。
沈云玥站起来走到旁边轻轻地拍着他后背,“我让你小口喝汤,你非要大口喝。不听我的话,现在知道辣了吧?
这不是茱萸做的,味道可比茱萸厉害多了。”
沈云玥还在嘀嘀咕咕地说傅玄珩。
傅玄珩一连给了几个眼刀子,好不容易压下那股辣意。眼眶里泛滥着水雾,“你不说安慰我,还要来凶我?”
“我知道你嫌弃我做事不体面。”
沈云玥:……。这人什么毛病?
这跟做事情体面有什么关系?
旁边桌子的人憋着笑意,大家看着他们一对年轻的小情侣拌嘴。
“我哪有凶你?”沈云玥想了想好像口气不太好,只好捏着鼻子讪讪辩解。
傅玄珩把所有最柔软最脆弱的一面都给了沈云玥。
“你有,你对我比对云正凶多了。”
沈云玥:……。想把手里的碗直接朝他脑袋瓜子盖过去。
看了碗里的馄饨,到底舍不得浪费。
“云正是小孩子。你不一样。”
傅玄珩紧追不舍地问她:“我有什么不一样?”
“他是我弟弟,你是我夫君。弟弟有好几个,夫君只有一个。”沈云玥一心吃馄饨,胡乱的回答。
这一句话瞬间让傅玄珩笑了。
“你记得我是独一无二的。”他又喝了一口汤,这次习惯了辣味。
沈云玥没想到傅玄珩还有这么孩子气的时候。
她抬起头憋着笑意看向傅玄珩,伸手捏了他的耳朵。“你怎么这么孩子气?”
“加了辣椒酱的馄饨果然好吃。”傅玄珩低垂下眼眸,掩盖眼里一闪一闪的笑意。三五口将余下的汤和馄饨吃完。
沈云玥收回心绪,赶紧吃完。
把辣椒酱放在包袱里,又等了一会。
馄饨才做好。
阿四刚好朝这边走来,抹着额头的汗水。“玥小姐,我方才在找你们。码头南边说了有斗兽,我过来找你们要不要去看热闹。”
“斗兽?”
沈云玥没有看过。
倒是在旁边吃馄饨的客人知道什么是斗兽,不紧不慢地解释:
“斗兽就是把奴隶放在笼子里,和饿了几天的野狗放在一起。看看谁最后能活下来?”
那人说话间赶紧喝了碗里的汤,伸手抹了一下嘴巴。
“我得赶紧去看,顺便买输赢。说不定今天的酒钱能赢回来。”
“你是说人和野狗斗?不是斗兽吗?”沈云玥吃惊的看着那人。对于大周朝的有些东西,她是不能理解。
那人奇怪的看了一眼沈云玥,不悦的蹙眉。
“这有什么?他们是奴隶,不跟小兽一样吗?”那人放下了六个铜板,走到沈云玥他们这边斜眼瞥了过来。
“哎,我说两位。奴隶还不如野狗呢。”
说完啐了一口,大摇大摆的离开这里。
沈云玥没再说话,心情却低沉下来。原来人和野狗关在笼子里互斗,不过是让这些人满足心理需求。
他们用来下庄赌博赚钱。
人命如蝼蚁。
从流放的第一天就知道,到了这里仍然让沈云玥震撼。
傅玄珩见她情绪低落,便伸手轻抚她的手。“云玥,这是现实。我们暂时改变不了,如果你不喜欢的话,将来我们努力去改变这些……。”
他的心里有仇恨,为他祖母为他父母。
也为那个才冠京城的沈首辅,他心里装了很多事情。
如今,又多了一样。
沈云玥不喜欢的,他愿意为她去改变。
“嗯。”
沈云玥低垂下头,像丧气的公鸡一样。
半晌,才抬起头来。
“阿四叔,你把馒头和馄饨拿回去给大家吃。祖母胃口不大好,可以用馄饨汤泡馒头吃。”沈云玥事无巨细地吩咐阿四。
“玥小姐,这里交给我。”
馄饨摊子的小娘子看出沈云玥心情不好,唉声宽解她:
“姑娘。世道如此,只愿能保全家人平安。”
世道如此。
沈云玥知道自己的责任,就是保全沈家人的平安。
她点点头,推着轮椅朝斗兽的地方走去。
半途中。
看到傅玄婷神神秘秘的跟香菱站在一起说话,沈云玥眉心跳动了下。
她们两个怎么搞到一起去?
总觉得有种不太好的感觉。“玄珩,你看到玄婷了吗?她什么时候和香菱走的那么近?”
傅玄珩冷笑一声:
“玄婷这个丫头被宠坏了,性格跟冯姨娘差不多。自私自利又蠢钝如猪,自以为那点愚蠢的想法别人看不出来。
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银子。她要犯蠢,你别管她。”
傅玄珩讨厌蠢人。
甚至懒得说话,他一样厌恶愚蠢的傅玄婷。
沈云玥自然不会去管她,“我懒得管她,只要她不对我沈家造成影响就行。否则,我一样饶不了她。”
“她还没那个脑子。”傅玄珩浓浓的鄙夷。
两人一边嫌弃傅玄婷,一边朝斗兽的地方走去。
离着很远,就看到几个笼子叠加在一起。
笼子里有几个小孩子,年纪最小的六七岁,最大的也不过十岁。
另外一边有两只笼子,里面各关着一条体型健壮的狗。
其中一只瞧着像是狼狗,看着特别的凶狠。
那只狼狗伸着舌头舔自己的爪子,时不时地扫了对面笼子里的奴隶。像是欣赏自己的美食一样。
傅玄珩一眼相中了那只狼狗。
“这狗岁数小,换算成人类,也不过七八岁。”
“你说的是那只狼狗吗?”沈云玥弯下腰来望了一眼狼狗。
“嗯。”
傅玄珩紧紧盯着狼狗,那只狗似乎有所感应。冲着他呲牙恐吓。
不知道傅玄珩嘴里嘟哝了什么,那狼狗居然很温顺地趴下来。
沈云玥总觉得自己有点眼花,好像看到了狼狗讨好的样子。
有人拦住了他们。
“进去得要买票。”
“多少银子?”沈云玥面对这些人没有好脸色,当下恶声问道。
那人抬眼瞥了她,“外场看5个铜板。内场看从10个铜板到50个铜板不等,你们外场看吗?”
沈云玥啐了他一口。
“看不起谁呢?100个铜板给你,两个内场最好的位置。你瞅着姑奶奶像是差银子的人吗?”
平时说话带着三分和气生财的沈云玥,今天跟吞了火焰山一样。
那人深谙和气生财的道理。
再一看,这两人穿着不富裕。行为举止就像是富贵窝里出来,特别是那一身的气场贼耀眼。
当下陪着笑脸,伸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瞧我这什么嘴巴,尽得罪贵人。姑奶奶自然不像是差银子的主,小的挑两个最好的位置留给您二位。”
那人说得这么谄媚。
沈云玥也没了理由发火。
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给了一百个铜板交了入场费,又拿了五个铜板给那人。“赏你的。”
“多谢姑奶奶赏赐。”
他命人将沈云玥二人带到指定位置,脸上的笑容尽失。摸着下巴看向沈云玥二人,对着旁边的人说道:
“这两个是哪来的?今天有贵人来渡口吗?”
“回头的话,没有贵人来渡口,倒是有一队流放人员过来。”
他一巴掌盖了过去,“你当老子没见过流放人员吗?”说着指向走过来伸手张望的何家几个人,“瞧见没有,那就是流放人员的样子。”
“是是,小的眼拙。”
沈云玥他们入内后。
裘志英和陈运霆也进来了,两人刚好坐在傅玄珩的旁边。
裘志英摸着手上耀眼的大扳指,翘着二郎腿。伸手丢了一个银裸子给斗兽场的小厮,“去,给爷泡壶好茶过来。
有那还能入口的点心也来一点。”裘志英坐在那里,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富贵家的富贵少爷出动了。
第125章 裘府是云府的世代家奴
斗兽的地方都是看银子认人,才不管对方什么身份。如今瞧着裘志英财大气粗的样子,自然服侍得特别勤快。
沈云玥鄙夷的眼神落在裘志英身上。嘴里嗤笑:
“裘富贵家的,你这赏银给得忒抠门了。往常在京城那都是拿银锭直接扔,现在就这么一块手指头大小的银裸子,还提这么多要求?”
沈云玥故意地比划了自己的大拇指,嫌弃地龇牙。
“我都不好意思说你。”
顿了顿,又说:
“难不成你们裘府也跟我们沈府一样落难了?如今富贵家的少爷也得打肿脸充胖子。”
沈云玥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
旁边拿着银裸子准备走的小厮站住了,眼眉挑起地看向裘志英。
他知道那个小姑娘跟这两人不对付。
小厮只管自己赚银子,可不管谁跟谁不对付。
陈运霆不说话憋着笑意,一张脸上精彩纷呈。平常那张宠辱不惊的脸,此刻跟百花园盛放的鲜花一样。
裘志英如何能吃了这个亏。
“沈云玥,放心吧!我裘府有泼天的富贵。”
“是吗?就你这派头,我还以为你们裘府破产了。”沈云玥伸手摸了摸头上的素银簪子,给了他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裘少爷好歹也是从京城来的。学学您隔壁那位陈公子的阔气,没得一副穷酸小家子气。”
裘志英气得从荷包里掏了一块银锭子,直接抛了出去。
“接着,给你的赏银。”
那小厮赶忙接了过来,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笑的眉毛眼睛挤在了一处,冲着裘志英哈腰道谢:
“小的多谢裘爷的赏赐。”
“多谢姑娘赏赐。”
小二赶忙离开去准备茶水点心。
裘志英的脸黑得像马车后面挂的那口铁锅的锅底灰一样。
阴沉沉的斜睨沈云玥。
他给了赏银,还让沈云玥长脸。
傅玄珩凉凉地瞥了一眼,“裘志英。一块银锭子至于让你这样?舍不得再去讨回来。”
傅玄珩冷笑一声,右手摩挲着小拇指。
“想当年裘家是靠卖主求荣才发家致富的。到底改不了奴仆的小家子气。”傅玄珩的话像是踩到了裘志英的尾巴。
他猛地站起来。
“傅玄珩,你一个庶民敢说什么?”
傅玄珩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我怎么不敢?就凭我如今还姓傅,还用玄这个字。”
裘志英心头一惊。
傅玄珩再怎么是庶民,也是皇帝的嫡孙子。
皇帝为了他能训斥瑞郡王几个人,难保将来不让他回京城?
此人,不能留。
裘志英眼里闪过杀气。
傅玄珩就要激怒裘志英,这个人有勇无谋。容易被人点火挑衅,利用他打开裘府的突破口。
裘志英的脸上阴晴不定,最后还是坐了下来。
这里的动静落在了斗兽场东家眼里。
几个人隔着一段距离,注视着这里的一切。
“去查查他们是什么人?”东家长得虎背熊腰,手里端着一碗水酒。
渴了直接一碗酒下肚。
用手捏着几块牛肉吃下去。
大周的牛肉很贵,普通人一辈子都吃不到牛肉。
不少商贩从北地去贩卖牛肉回来,也就冬天才能多贩一点。
夏天很难运输。
把活牛运到大周来宰杀,是不被允许的。
那东家吃牛肉喝酒,这日子比很多县令来得舒适。
旁边的人弯腰道了一声“是。”随后退了下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彭疤脸等人也都过来了。
也有更多的人来到斗兽场。
有钱的就来到中间的场地,没银子的就待在外场。有人开始买输赢。
小厮手里拿着一个木头箱子,来到沈云玥他们这一排。
裘志英气的花了一千两银子买野狗和狼狗赢。他就是要让沈云玥两人看看裘府的财大气粗。
“这位姑娘,你们要不要来一点?”小厮笑笑地看向沈云玥,他心里很感激沈云玥让他多赚了一锭银子。
沈云玥歪着脑袋看着傅玄珩。
“买吗?”
裘志英的随从鼻子冷哼:
“少爷,有人要拿铜板出来买输赢了。”
裘志英恍然大悟地点头讥笑:
“胡说。他再落魄也是从前的小郡王,穿着下人才穿的布料,一副趾高气扬真当自己是个人物。
凭着以前的脸面,也能当银子。”
裘志英讥讽傅玄珩没银子买不了输赢。
“裘老爷也不敢在我面前这样说话。云府的人是没了,可我留着云府的血。
我就是云府的后人。
你祖父没跟你说你裘家是云府的世代家奴吗?”傅玄珩凉薄的眼神落在了裘志英惊慌的脸上。
沈云玥疑惑地看向傅玄珩。
还有世代家奴?
云府,又是谁家?
不知道为何,沈云玥想到了话本子里的故事。
那个智勇双全,一心为了夫君的女人。
最后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
故事开端就如后世的名著红楼梦一样,写着不过是作者的痴话。
无法考究何年何月何时何地,到底有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裘志英瞬间泄了底气,冷着一张脸不再说话。他们裘家的族谱上写着让子孙后代,一心效忠云家。
裘家的人有望在朝堂上施展抱负。
又怎么甘愿当云家的家奴呢?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们裘府没错。有错的是当年写下族谱训诫的老祖宗。
是那个声望太高的云太师。
“以后说话小心点,我再怎么落魄也是你比不上的。”傅玄珩眼里凉薄,带着几分讥讽。
如看蝼蚁的神色一览无遗。
“我云府的人就是乞丐,你们见了也得弯腰。别以为出卖主子能讨个好处,别忘了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你们裘府拥有的一切是云府给的。云府把你们从奴隶身份解救出来。
细心教导,给你们除了奴籍。让你们可以出入朝堂。
白眼狼是没有好下场的。盛极必衰。”
傅玄珩伸手握紧沈云玥是手,手心隐隐有汗水浸湿。
裘志英气的想起来甩袖子离开。
但他此刻不敢,两腿都在轻颤。无力起身离开。
陈运霆没有说话。
他把玩玉佩的手顿了顿,看向傅玄珩若有所思。
今天的信息量太大了,他一时半会儿没法消化。
傅玄珩移开了目光,声音清冷如林间松针上的雪。“我只买第二场狼狗平局,两个都不会死。或者是两个都死。”
小厮似乎觉得听错了。
用力掏了掏耳朵,再次不可思议的询问:
“这位小公子,你说什么?”
“去问你们东家,就说我买平局。”
陈运霆哈哈大笑,从荷包里拿了一块金子,足足有十五两重。
“好。我也跟着傅公子买平局。”
小厮为难地抱着木箱子,“容我去回禀一下,从来也没个人买过平局。”
傅玄珩冷嗤一声:
“就是赌场都有平局。莫非你们输不起?”
“断然没有的事情。小的这就去回禀东家。”小厮抱拳了后,马上将怀里的木箱子给了后面的同伴。
让那几个同伴继续。
他则去找正在喝酒的大汉,将这里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了个清楚。
那个大汉鄙夷的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