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都春—— by柳暗花溟
柳暗花溟  发于:2024年06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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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魏氏那里从魏家带过来的人,自然另当别论。比如白芷和茜草,就是亲戚姐妹。
而门童这边果然清白的很,而且跟魏家没有关系。
最重要的是,这小丫头是新调换进府里的,在桑扈居也没有呆很久,更没有受到重用,不用担心是小魏氏培养的人。
“王妃是救了你的小命,懂吗?”阿离对才赐名为门童的小丫头说,“二夫人让你等在门外盯着,好通风报信儿,你没有做到就算了,反而惊动了王妃。之后王妃又惩罚了邢妈妈,打了她们的脸。那邢妈妈犯错在先,她们没有办法打回来,十之八九就要了你的小命,到外头栽在王妃的身上,有意坏王妃的名声。外头的人知道什么?就以为桑扈居的小丫头得罪了王妃,逼着二夫人把你打死了解气。你说,你若是被打死了,冤枉不冤枉。你说,王妃是不是救了你?”
门童并不傻,反而挺机灵,只不过经过的事儿少,胆子又小,没有想到这一层。这时候经过了点拨,立即就明白了,又是怕的浑身发抖,又是感激涕零。直接就跪在地上,对着主屋的方向磕了好几个头,“谢王妃救命之恩!”
“快起来吧,王妃也没指望着你的谢谢,所以并不曾对你说过什么。但是咱们做下人的,心里得有个谱儿。往后对谁忠诚,跟着谁才能好好的过日子,你应该懂了。”阿离说,顺便也敲打了几句,“做人最忌三心二意,你年纪还小,就算不懂也应该多听多看,早晚会明白。你只记着,王妃仁厚,却不是滥好心。咱们这里是有功必赏,有过也必罚。真犯了错,紧早承认,早晚糊弄不过去。”
“谢谢姐姐指点。”门童又对着阿离磕了个头。
阿离就把她扶起来,“行了,别磕来磕去,跪来跪去的,咱们王妃顶顶不喜欢这个。你这几天先安排着在外院扫洒扫,眼神儿机灵点儿,看到什么事儿千万来回我。”
嘉鱼居的人手一向很少,现在除了她和阿泠、千花是贴身伺候王妃的,院中的几个婆子也算老实厚道,但真缺了几个跑腿的小丫头。
门童虽然看着胆小如鼠,但是眼神清澈,见机快,也不爱哭闹。所以只要好好教,就算不能是好帮手,至少也不会学了坏。
肖绛对此是完全不管的,把嘉鱼居的事儿都交给阿离和阿泠负责,她十分放心。正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自从确立了对阿泠和阿离的信任,她就再也没有回头看过这些琐事。
好在当晚的接风宴还算进行顺利,毕竟短兵相接过,也都知道对方的底线在哪里,就算从兵法上讲,也不可能马上进入对战。
第二天一早,高氏姐弟还没起,阿泠就奉命过来了。
“这是昨天王妃讲的那个故事,名为《触龙说太后》。”阿泠一边说,一边奉上书写好的几张纸。
其实是触龙说赵太后,但是因为历史不同,肖绛没办法直接编造,干脆模糊了姓氏,改成没有出处的传说故事。
但道理是一样的。
“既然说让我们抄写这一篇,我们就会做到的。”高瑜打着哈欠说,“可是现在这么早……”
“王妃说了,抄写这篇文章只是对昨天犯错的惩罚。而之前答应要在落雪院做的事情,也不能落下。否则,旧罚未去,新罚又来,车轱辘似的滚来滚去,只怕等王上回来也没完呢。”
高瑜哀嚎一声。
本来她想跳脚的,凭啥又得抄写背诵,还得去落雪院干农活啊?而且上课都不能耽误,那他们这一天哪还有闲工夫,也没有很长时间去见外祖母呀。
只是听到后面那一句,提到父王回来什么的,真是有点害怕被父王知道他们做了错事被惩罚了,只能硬生生闭嘴。
高钰摇摇头:这个女人太阴险了,就知道拿父王来吓唬他们。
可恶的是,特别管用!
“王妃还说了。”只听阿泠又说,“世子世女一定要动作麻利些,这样才能效率提高,不然做什么都来不及了。”
高氏姐弟对望一眼。
本来还想睡个回笼觉的,看起来不成了。
于是认命的叫人伺候洗漱,吃了早饭就跑去落雪院。本来想着随便应付应付就得了,哪想到之前挺好说话的那个蒙面的老道姑突然严厉起来,督促他们翻了整整一片地才放他们走。
赶回鸿雁居洗澡换了衣服,再跑去讲艺堂的时候都差点迟到。

跑得太急了,高瑜踉跄了一下,差点撞到了林先生身上。
“林先生……早上好。”姐弟两个连忙刹住脚步,恭恭敬敬施了一礼。
因为父王对林先生的尊重,因为这位老先生本身就具备的气质和仕林中的崇高地位,还有他的严厉端正,他们还是挺怕他的。
不过林先生正高兴,不但没有说他们毛手毛脚,也没有挑剔他们礼仪方面的不对,更没有问他们为什么没带侍候的人,毕竟那些人跑得没他们快嘛。
反而,林先生还笑眯眯的对他们点了点头说,“王妃写的那篇文章,今早派人送来,我已经看过了。你们今天就先背熟,深刻理解,明天开始抄写给我。”
高瑜忍不住问,“她……王妃写的真的很好吗?”
“文风古朴雅致,重要的是道理隽永,若流传出去必是名篇。王妃大才,心胸更是难得,你们能先行背诵抄写,算是极有福的了。”林先生由衷道。
高瑜和高钰对视一眼,都有点绝望。
父王倒向那个女人就算了,林先生也这样,他们简直是永无出头之日了呀。
肖绛剽窃千古名篇剽窃的开心,毫无心理负担,却不知道自己成了那对双胞胎黑暗的未来。
而且因为这一篇文字,她这后娘再对儿女管教,就没人敢说她是心肠坏,虐待前窝的孩子,只能说她深明大义。
当然,这是后话。
当时高瑜和高钰在教室里安坐之后,连口气还没喘匀呢,肖绛就带着林先生走了进来。
高瑜还以为肖绛又是找茬,而且还拉了林先生做靠山,连忙对弟弟使了眼色。
高钰闭了闭眼睛,让她稍安勿躁。
就听肖绛声音清亮的说,“昨天,魏老夫人到访王府。所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何况魏老夫人还是亲戚长辈,王府上下都是很高兴的。但是……”
来了来了!双胞胎对视一眼,皮子都绷紧了,不知道肖绛又出什么招数。
“高瑜和高钰没有经过师长的允许,放下做了一半的功课没完成,就欢天喜地的去拜见魏老夫人了。”肖绛大大方方的继续说,而且因为是在学堂上,并不称呼世子世女,而是直呼其名。
话中所谓的师长,其实就是她本人。
自己的爹妈偏偏还是学校的老师,在现代的时候就是一件令孩子非常崩溃的事情。因为既占师,又占长,双重压力呀,就像带了手铐脚镣。如果把孩子都比喻成小罪犯,这样的孩子就是重刑犯。
听到这些话,孩子们都怔住了。特别是祝犇,甚至发成了夸张的抽气声。旁边的廖章睿更是微微皱了眉,显然对这种行为很是不屑。
高瑜看到,不禁非常气愤。
他们是犯了错,但也不过是个小错呀?这个女的实在是太阴险了吧,告诉林先生知道就很可怕了,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也抖落出来吗?还有姓廖的,那是什么神情?他有什么了不起的!
“这件事呢,在情理上是说得通的。”肖绛在讲台处踱了几步,“见了亲人了嘛,一时激动就忘了规矩,倒也情有可原。就算是法理,也不外乎人情。不过规矩就是规矩,摆在那里是让人遵守的,不是让人破坏的,所以惩罚还是会有。就好比在军中,怎么能因为遇到高兴的事儿就擅自轻举妄动呢。”
这话其实说的有点重,而且有点勉强。
但古代学堂本就规矩极大,燕北又以武立国,对纪律要求非常看重。在军中那就是铁律,哪怕刀子眼看着就砍过来,没得到命令,也不能移动半步。也正是因为这个铁律,燕北军才能成为铁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还是那句话,要不是因为补给跟不上,国内的资源无法维持,从武力值这块来讲,燕北早就一统三国了。
用游戏的说法,就是燕北军队冷却慢,回血慢,但是让敌方掉血的能力那真是杠杠的。
也正是基于这样的认知,听完肖绛的话,孩子们都下意识的纷纷点头,本能就觉得世子世女是做错了。
“所以就罚高瑜和高钰抄写一篇文章,并全篇背诵,直到林先生点头为止。”肖绛又说。
这一次连廖章睿都抽气了。
由林先生监督?那罚的真是好重啊。
谁不知道林先生要求特别严格,背诵就算了,还要解析其中的意思。解说就算了,还得有个人的观点,不能只照着书说。如果这也算了,对字体的要求也很严格呀。如果让林先生点头,那简直比考试还要难!
这么想着,廖张睿看了一眼高瑜,突然觉得这个面目可怕,平常那么嚣张跋扈的臭丫头,也有一点点小可怜。
肖绛等着下面小小的骚动平息了下又说,“但有道是,养不教父之过,然王上为国出征,这事儿就怪不到王上头上。我为人教习的,还为人娘亲,疏于管教之责却是逃脱不了的。为此我特意请了林先生来,自罚手板十下。”
瞬间,嗡的一声,小骚动变成了大骚动。
他们入学好几年了,教习当众受罚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不禁令他们有点奇怪的兴奋,但想想也有点肃然起敬。
一边的林先生表情平淡,显然肖绛早就跟他商量过,并且得到同意了。
而肖绛这么做无外乎四个字:以身作则。
虽然她很怕疼,但是她要让这些孩子明白,做错事就要受罚,没什么好抱怨的。在高瑜和高钰这件事上,她也确实有疏漏。如果早料到小魏氏那边会有这一手,应该早早的阻止。
从前因为野猪事件,高闯抽了这对双胞胎的鞭子,之后自己也自罚过,她这是向高闯看齐。
她是后娘,本来管教孩子就难,轻不得,重不得,何况对方还是燕北王的子女,未来继承人。
而且昨天魏老夫人被下了面子,只怕也不能就此打住。
她行得端,坐得正,倒是不怕流言蜚语,可架不住烦呢。如果影响了她做正事,那就更麻烦。所以她干脆一次管够,表明了自己正直的态度,让那些无耻之徒都闭嘴吧!
跟林先生商量这件事的时候,她甚至在林先生眼里看到了赞赏。
律己律人,于林先生这样的鸿学大儒而言,是毕生追求。

噼噼啪啪声之中,肖绛表现得云淡风轻。
其实她暗中在咬牙切齿,这皮肉之苦真的是很难熬。十指连心啊,而且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孩子们怕林先生了,真的是半点不容情。
幸好,她满意的看到高瑜和高钰震惊而难以置信神情,就知道下面的惩罚他们再也没办法抱怨。
也知道,她这个苦没白受。
而且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这一天的课,孩子们上的无比老实认真。
因为提前有准备,肖绛带了上好的药膏。打完手板之后立即抹上,凉丝丝的可以缓解疼痛。但即便如此,中午回去的时候,手心还是肿的老高,小针扎似的疼。
谁成想这时候练霓裳回来了,而且直接跑到嘉鱼居蹭饭。
看到肖绛连用筷子都不方便,又听完了整件事情,先是挑了挑拇指说,“行,你够狠。而且这招跟领兵打仗时将领自罚是一样的效果,很容易收拢人心。就算都是熊孩子吧,也都是明白事理的。”
然后又笑得坏坏的,“但我就不明白,王妃你这么聪明,用老郭的话说叫多智近妖,怎么就不知道打左手呢。反正只打一只手不是吗?”
现在两人是好友的关系,练霓裳只在外人面前才会尊称她为王妃,平常都是连名带姓的直接叫。现在又这样称呼,明显带着讽刺的意思。又看她忍笑都忍不住,肖绛简直气闷。
是啊,不是傻了吗?她惯用右手,打左手不就得了,结果害得自己现在做什么都不方便。
旁边阿离就白了阿泠一眼,“你跟着呢,怎么不说提醒一声呢?”
阿泠也很惭愧。
肖绛就赶紧嘱咐,“千万别让那个臭小子臭丫头知道,不然就得一顿好笑。”
练霓裳就哈哈笑起来。
臭小子臭丫头是指谁,已经很明显了。而这样的称呼,表明肖绛心里真没把这两个孩子当成外人。
而等她笑够了肖绛,肖绛就问起燕北制药那边的事。
“你底子打的牢固,地方选的又好。就好比打仗的时候守军一方,战壕挖的深且广,布局又精妙,
对方必定很难攻过来。”练霓裳边吃边说,“所以真的是一切顺利,倒是有几波过来想刺探的,也有半路想拦截原材料和送出去的成品,都被我打发了。”
她好像是饿坏了,大口扒着饭,而且吃相逐渐豪迈,就像在战场上那样,一只脚都踩到了椅子上。可是这样的她看起来倒顺眼,这姑娘本来就应该向外生长,而不是困于内宅呀。
反正她跟高闯是有名无实,而且也没有私人感情。肖绛琢磨着,将来有机会要想个办法,让练霓裳获得自由。
以前看某外国电影,有一句台词他记忆很深刻:有些鸟儿的羽毛太丰润,注定是关不住的。
让练霓裳开始负责外头的事,她忙得脚不沾地却没有厌烦之感,反而整个人都变得神采飞扬起来,状态比当燕北王的三夫人时实在是好太多了。
肖绛有意放慢了吃饭的速度,等着练霓裳一起。结果练霓裳足足吃了三碗饭,才放下了筷子。知道肖绛很想听细节,就又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可惜不知道那些来偷窥和抢劫的人是谁。”最后她说。
“不重要。”肖绛摆摆手,“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不过是利益驱使罢了,我们只扎牢篱笆,不让那些蛇虫鼠蚁得手就可以。”
“那简单。”练霓裳非常自信,“在战场上我都能屡屡得胜,何况在后方,对方动用不了太多的人手呢,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
顿了顿,忽然握住肖绛的手,“不过我得谢谢你,因为我的腰伤已经被判定不能上战场。但是现在你又开辟了一个新战场给我,我真的觉得连喘气都痛快多了。”
“天下间哪有你这种女人,一说跟人家打架就两眼放光的。”肖绛假装嫌弃的白了练霓裳一眼,“但是把这件事交给你,我倒是可以放心了。可惜呀,青霉素的产出量太低……”
“救命的药,哪有可能太多?”练霓裳倒是非常赞叹的,“小伤小病用不上有什么关系,到底可以自己扛的。但是要命的那种,这就是神药了,而且只有咱们燕北有。”
肖绛想想也是。
感谢日剧《仁医》,养活了一大批医药类的穿越女啊。就算她不是到古代做医生的,凭着超强的记忆和古人的智慧,也生产出了这种远超于时代的东西。其实虽然产量很低,但用在关键处,就已经是化腐朽为神奇。
等这场战事过去,再找人好好研究一下长期储存的问题。毕竟现在只能短期储存,不利于将来商业化。到时候穷人分享配额,富人高价可得,就能赚大钱呀。
“话说你怎么饿成这个样子?”肖绛突然来了一句。
“今天早上赶着回来,可是那边忙的连厨娘都被拉去做蒸馏水了,没时间做饭。”练霓裳毫不在意地说,“我一路催马回来,水米未沾牙,自然是饿的前心贴后心的。”
这证明人手还是不够。
肖绛有点头大,因为那边的事情太关键,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插手的,必须背景清白。
只听练霓裳又说,“我这次回来,一是向你汇报汇报燕北制药的情况。二是问问你,王上留下的那些人你打算怎么办?他们忍不住,来向我讨主意了。”练霓裳又说。
“我忙的还没有查过他们的背景。”肖绛沉吟。
其实,既然高闯把这些人给她,肯定就是毫无问题的。但当时她看到这些人很桀骜,似乎对高闯的安排只是服从命令,但不能信服于她。
可在肖绛看来,无论分工合作也好,上下级也好,如果没有基本的信任,强行用人最后也会导致错误。
她要做的大事儿太多,身边可信任的人却少,而且到底来燕北也没有多久,根基并不深,倒是明里暗里的敌人一堆,所以她要尽量少犯错也所以她有意晾了那些人一段时间,等他们心中那点意难平稍微平了点,至少能够冷静下来,然后再做安排。

第275章 王上病得不轻
“不用查,我知道啊,都是认得的。”练霓裳又接过阿离奉上的茶,一饮而尽。
西部草原,生产力低下,文明程度不发达。为了活下去,只能依靠游牧和抢掠生存。可是在草原上也有很多部落,正是因为如此,他们不仅骚扰武国和越国的边界,彼此间为了争夺丰美的草场和干净的水源,还互相争斗不止。
大部落吞并小部落,又或者大部落分裂成各个小部落。多年来,从来没有超过三年以上的持续和平。
常年的互相争战,也让他们战力之彪悍。所以除了燕北之外,武国和越国饱受劫掠之苦,却无法根治边患,就连北刹也对他们很忌惮。
十年前,高闯还是个十七岁的少年,他带兵到边界去巡逻,正好看到两个部落的对战。
本来这不关他的事,常年上战场的人对这些情形也司空见惯,基本上不会插手。只是一个少女拖着年幼的弟弟妹妹扑到高闯的马前,令他起了恻隐之心。
只因其中一个部落的男人都不在,只剩下老弱妇孺。所以,这根本就不是对战,而是一方对另一方的屠杀。而这屠杀已经进入尾声,对方却连几岁的孩童都不肯放过。甚至还看到一个人砍掉了婴儿的手臂,放到嘴边大嚼。
这泯灭人性的一幕,违背了高闯骄傲而磊落的品格,所以他果断出了手。
其结果就是……全灭,而后扬长而去。
过不久,巡边的燕北军抓了一小批外族人,他们却声称是举族来归降的。
审问之后得知,他们就是高闯前几天救的那个部族的人。当时那个部族的老弱妇孺被杀的只剩下五十不到,其中就包括那少女和他的弟弟妹妹。
而他们的男人之所以不在,是因为中了敌对部族的调虎离山之计,最后落入了陷阱、也受到了围剿,逃回来不过二十个。可他们的家园,草场,牛羊都被强占,妻儿也死去大半,他们失去了一切。
得知是燕北王救了他们部族剩余的人,所以干脆来投靠,誓死效忠。
高闯权衡之后,答应了,并把他们分别编入各军之中。
他们的男人,也是士兵,本来就只有二十人,又都被分散了,互相之间无法联络,就算反叛也构不成威胁。
而他们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什么叫一诺千金,什么叫赤胆忠心。每回的战事之中,都是冲在最前面,悍不畏死。
高闯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也没有亏待他们,渐渐的把他们当成燕北人来看待。这些人更是感激涕零,以死效忠。
可是十年征战,他们的人越牺牲越多,最后也只剩下了这四个人。就连这四人,也都受伤而落了残疾。不过他们的妻儿早年死于那场屠杀,后来就娶了女军营虽的燕北女子,生下了有燕北血统的孩子。
现在,已经完全融入了燕北,算是燕北人了。
只是他们伤残后不能再上战场,却又不愿意退伍为民。念着他们的功绩和忠诚,高闯只好保留他们的军籍,一直安排他们在军队中做些后勤事宜,直到把他们分配给了自己的王妃,也就是肖绛。
“你这就是个烫手的事啊。”最后练霓裳说,“我觉得这也是王上给你出的考题,但是如果你真的做不到,王上也不会怪你,说不定还会心疼呢。不过你且放心,这几个人也不会威胁到你,毕竟你可是王妃呢。王上憎恨的,他们全部都憎恨。王上喜爱的……呃,就算不喜爱也不会伤害。”
“听起来那种是久经考验的战士,用起来当然没有后顾之忧!”肖绛拖着腮帮子说。
“那必须的!”练霓裳很肯定,“王上孤身涉险的时候,哪怕就是这些认为在身边,也没有一个人有背叛之意,只有拼死相随。”
“那我看他们长得不像西域人啊……”肖绛好奇。
明明就是汉族人的长相嘛。
不过燕北人地处北部边陲,有点民族融合的意思,大部分人的五官都大而深邃,看起来就很浓烈。跟武国那样细眉细眼的文雅,真的是有根本的不同。
听说越国人精悍,皮肤略黑。
“西域的部族可多呢,血统也复杂。他们这一支的长相,确实跟汉人区别不大。据说祖上是从武国那边逃难过来的,自成一族,也不爱和其他部族通婚,结果最后直接被灭了。”练霓裳叹了口气,“三国若是能统一,西部草原若是能加入进来,大家能安安生生的过日子,不再有杀戮和纷争,该有多好。”
“你不是喜欢打仗吗?”肖绛斜了练霓裳一眼。
“和平时期,我就不喜欢打仗了。”练霓裳摊开了手,“谁让现在是个乱世呢?”
肖绛就点了点头,没说话。
之所以选择帮助高闯,在没有私人感情之前,也是因为确定他是明主,会带给这一方天地统一富强,百姓安居乐业呀。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她叹了声。
练霓裳是从底层出来的,所以深以为然。
“可是你说的那个少女……就是带着弟弟妹妹那个少女……”肖绛突然又问。
练霓裳甚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好半天才扬起了眉梢:这话题也太跳了吧!刚才还讨论天下大事,怜悯百姓悲苦。现在突然到了小女儿情态……她这样子,王上受得了吗?或者王上就是喜欢这个?
那王上真是病得不轻。
练霓裳心里吐槽,嘴上却道,“你脑袋里都想的什么?”说着伸出一只,点在肖绛的额头上。
“王上和那个少女根本没什么事儿,后来都没有什么关联了。倒是当年的魏小将军,对那一家人颇多照顾,不过也可能是奉了王上之命,我说,你心里那些小心思最好消灭它,别一天到晚想些有的没的。你的脑子可是干大事儿的,胡思乱想多浪费啊!”
肖绛差点笑出声。
一是心里石头落了地,二是练霓裳这种奇葩思维。
脑子有弄坏的吗?只有越用越灵活!
再说能怪她吗?
言情小说里不都是这样,美丽少女扑倒在男主角的裤角之下,这个故事里改成马蹄之下,然后大家就发生了一段刻骨铭心的恋情。

还是不解风情呢!不过她喜欢!
“王上是我的。”她就哼了声,大言不惭,“我不许任何人染指,从前染过的,也给斩断。所以就着紧一些,怎么了怎么了?”
练霓裳咧着嘴笑,指着肖绛说,“看你那妒的嘴脸,别说魏老夫人了,只怕林先生都会来指责你呢。”
她表面上是挖苦,实际上是提醒肖绛注意。
肖绛领了他她这份情,眨眨眼。
“哦对了。”练霓裳就又把话题导正,“他们的姓名,原来发音还挺古怪的,据说是古武语。归降燕北之后,王上给他们赐了姓氏,偏偏就是百家姓前四位,很好记。”
原来是老赵老钱老孙老李。
“你什么时候回去?”肖绛想了想问。
“我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再带两个人走。”练霓裳倒也干脆,“我院子里的人都信得过,哪怕多一个人干活,那边的人手就松快些。”
“回头我跟老郭说说,他应该能再拆兑一些人出来。”肖绛也有点为难,“前方战事正紧,他恐怕抽不出太多。但是我看王上那院子留了些人,干脆也带去,只放几个守院子就行了。”
“行是行。”练霓裳皱着眉,“王上敢留在你身边的人,自然比我们的都更可靠些。只是我跟老郭可指挥不动,得你自己办。”
肖绛点头应了。
她知道练霓裳这是常驻燕北制药的意思,就趁着还在的时候又商量一些细节。
都讨论完了,练霓裳就站起来说,“时间不等人,咱俩就别婆婆妈妈的,我这就走了。”
顿了顿又说,“到处都得用人,可是到处又没有人,偏偏魏老夫人这时候把深明大义这四个字扔到脖子后头去了,还来瞎搅和。所以不管遇到什么情况,只怕都要你自己面对。真是她老人家胡搅蛮缠不讲理,赶紧派人去找我。不过你自己先得扛住了,远水解不了近渴,我赶过来也要时间。”
“你才说不要婆婆妈妈。”肖绛推着练霓裳往外走,“咱北燕北人不管男女都能独挡一面,你这是看不起我吗?快去快去,回头找个什么由头,让老赵他们来个能主事的,我自有安排。”
练霓裳应着,也就快步走了。
后来肖绛听说他拿了换洗的衣服,还拿着金银细软。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逃家呢,可肖绛知道她是想要在燕北制药那边长驻了。毕竟就连人手,除了留了一个看院子的婆子,她也都带走了。
缺人啊……用工荒啊……
不过答应肖绛要处理的事、练霓裳倒是雷厉风行,第二天中午,那赵钱孙李……的代表,老赵就来求见了。
肖绛还记得当初见第一面的情形,感觉这四个老兵中的主心骨应该是那个不良于行的,年纪最小的老李。眼前的这个老赵虽然瞎了一只眼,但身体看起来还是很强悍。
也难怪他们不愿意退伍,其实这样子,还是可以打仗。只是会在对战中处于劣势,更容易接近伤亡。
所以高闯不允许他们在上战场,也所以他们会心有不甘,觉得自己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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