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座之后,环视一圈,发现秦氏这次宴会确实办得盛大,除了北岭左丘氏,他们还瞧见了西岭的唐氏。
至于唐氏为什么会来,他们倒不意外,此前已经听过传闻,秦家似乎还未升品时就与西岭那头的关系极好,听说还是西岭仙品署的官方合作世家,现今秦家升品,邀请西岭的大世家也就不足为奇了。
西岭不提,叫人尤为在意的是那位坐在中央的,着仙品署青色袍服的冷峻青年,看着袍服上绣着的祥云花纹,有客人惊异,竟然是南岭仙品署的笔录官大人。
南岭仙品署竟然这么给秦家面子?竟然还派笔录官来压阵!
看了一圈,发现秦家的玟萱老祖竟然还未宣布开始。难不成是有客人没到?
左丘家的人一点数,发现,还真有人没到,如果连自家也请了的话,另一家怎么也不会漏掉的。
对,缺的那一家,就是北岭任氏,也是左丘氏的老熟人了。
秦玟萱与秦如清对视一眼,看着吉时已到,也不打算再等,便吩咐侍从给客人倒酒,便要宣布宴会开始了。
结果杏林之外忽然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任氏来迟,这宴席,可是开始了?”
众人扭过头去,见秦家侍从领着一队人从杏林后面绕过来。那侍从明显急得满头大汗,可身后客人的步伐却一直慢悠悠,他也不好提速,只能也跟着慢慢往前挪。
当着众宾客的面,任氏老祖朝秦玟萱拱手,“路途遥远,有事耽搁些许,故而来迟,还望玟萱老祖不要见怪。”
秦玟萱笑容不变,像是丝毫不介意的样子,竟还站起来相迎:“北岭任氏能来,已是大大给了我秦家颜面,又怎会见怪,快,快来上座!”
那任家一队人无视众人惊异打量的视线,当真安稳上座了。
到给左丘家的人看了个稀奇,闹不明白任家今天是抽什么疯,这么不给人家面子。
除了几个银品世家,这宴席中还有几家是秦家的老熟人。南岭本地世家张韩二氏自不用说,西岭的林氏,以及北岭的金氏,今日也都受邀来此。
过了任家来迟的插曲之后,宴席终于开始。舞乐声响起,配合流觞曲水的叮咚声,宛如仙音。
席上一直很和平欢乐,直到从天而降的西岭仙品署队伍,将气氛推至高潮。
西岭仙品署竟然专程派人来恭贺南岭秦氏升品!
当时席上吃得正欢,却忽然听到一声清厉的啼鸣,抬头一看,天上竟然飞来一列乌压压的鹏鹰队伍。
鹏鹰乃是西岭那头才会出现的高阶妖兽,是大妖青鹏鹰的血脉近亲。此妖兽虽然飞行速度极快,却是西岭那边的空中霸主,极为凶厉,因此,西岭世家虽然有驯养飞行坐骑的习惯,却也只能驯养较为温驯一点的沙鹰,鹏鹰却是不敢想的。
当时这么一队鹏鹰飞来,可把席上客人吓了一跳,以为是兽潮来袭,结果秦家六长老一句话,顷刻之间安抚了众人。
这位六长老道:“诸位不必惊忧,天空上的飞行队伍,亦是秦家的客人。”
也是客人?这又是哪家,竟然这么大手笔?
果然,二十四只排成两队的鹏鹰盘旋在秦氏领地上空,却没有作乱,盘旋一会儿,空中飞下来一个人。
此人他们虽瞧着不眼熟,但是,他穿的衣服他们认识啊!同样是仙品署的袍服,只不过绣的是烟雾图纹。
竟然是西岭的笔录官!
原来西岭仙品署是来为他们的“官方合作世家”送升品贺礼来的。
这位笔录官和秦如清对了个眼神,就展开礼单卷轴,唱念开来。
席上客人听着这流水一样奇珍异宝,从一开始的震惊变为麻木。
当然,也没那么麻木……只是震惊之余叫他们对秦氏的评价又抬高几个层次。
怎地以前高冷地不像话的仙品署现在却对秦家这么客气起来了?这也太给面儿了!
秦如清听着西岭笔录官唱名,嘴角就是一个抽搐,她想到了昨晚收到的那条来自某个骚包的传讯。
骚包跟她说他给她准备了一个大惊喜,叫她做好心理准备。哦,挂电话时还提醒她,看在他这么给面儿的份上,一定不要忘了自己的承诺。
秦如清当时就切了一声,这人变着法儿要她打工。她就差他西岭仙品署这一个给面儿啊。
咳,不过别说……这排面还真挺足,比起咱们南岭署长的含蓄,骚包的个人风格实在是太强烈了。
席上,南岭笔录官很是淡定地吃了一口酒。今日宴会前他就提了一句,实在不行署长可以亲来,就算不参与宴席,坐下来吃两口酒也是给秦家长面。
但是第五子彦怎么都拉不下颜面,不是他不想给秦家这个面子,主要是怕他身为南岭署长,和一个本地世家这么亲近,会被人闲话,甚至被举报。
于是用了个委婉折中的法子,叫笔录官来。
第五子彦说,他这个身份就很合适,既表达了南岭仙品署的看重,又不过火。
如今,冷峻笔录官默默地想,要是西岭那头不来,你是挺合适。
可现在人家搞了这么大排场,二十四只鹏鹰列阵,光礼单就唱念了小一刻钟,你再让我坐在这,效果就差了半截。
同是第五家的人,西边的挖墙脚直接挖到人脸上了,也不知署长见了这场景,心里该是何想法。
第101章 升品大宴(二)
西岭笔录官当真是唱念了一刻钟, 给席上宾客说得是眼睛开始抽搐了,耳朵也逐渐麻木了。哦,这眼睛出现问题主要是因为相互之间使眼色, 斜眼斜得太多所致。
笔录官说完, 双唇都有些干涩,阖上卷轴, 递给在旁边等候的秦家侍从。
之后西岭笔录官将目光转向秦如清,秦如清当即朝后招手:“快,给笔录官上壶茶, 嘴都说干了吧。”
西岭笔录官:“……”这位小小姐的画风当真是一如既往得别致。
不过,等到侍从将茶端给他时,笔录官还真当一饮而尽了。别的不说,确实渴。
笔录官解了渴之后, 又开始对着玟萱老祖和秦如清说漂亮话。
内容大致就是:
秦家是我们西岭的官方合作世家, 相互之间合作得很愉快, 秦家是我们西岭的好朋友。如今秦家升品, 仙品署也不胜欣喜,送上一点小小心意,聊表祝贺。
哦, 还专程提了一句, 这也是他们署长的心意,全因为署长与秦家以及秦家六长老的真挚友谊。
这一句完全不是西岭笔录官的画风,这位是个多庄严肃穆的人啊, 一看就是某署长的特别叮嘱。他即便人不在这,也要找点存在感。
前有鹏鹰列阵, 后有礼单唱念,现在又来了个署长友谊, 西岭这一波可以说是逼格拉满,给全了秦家面子。
席上的林家人再一次庆幸上一次没有出手抢夺玄心液,他们晓得秦家跟西岭仙品署的关系一直搞得不错,但见了今天这一波,才知道有多么不错。
人家南岭的世家办个升品宴,西岭仙品署竟然还专门搞了这么大阵仗相贺,他们西岭本地世家也没享受过这个待遇好不。正常情况下就该像北岭仙品署那头,完全不过问的。
坐在林妍旁边的林奕君现在看着秦如清就很复杂。
她晓得秦家小怪物很厉害,自己也比不上她。但是之前的态度一直都是,我也是天才,虽然我没你那么厉害,但也不差,以后努努力,说不定能后来居上呢。
可是,如今来了小怪物家里,才知道她跟她之间的差距有多大。这个差距其实不是她之前以为的实力上的,而是地位上的。
小怪物竟然就直接坐在他们老祖旁边的位置上,一个近似于主位的存在,而他们家那些长老们呢,竟然一点点反对意见都没有?!
一般长老们看我们这样的小辈不是哪哪都可以挑刺的吗?为什么秦家的长老脾气这么好?还是说早被小怪物收拾服帖了?
林奕君从来不知道一个跟她年纪差不多大的小辈能在族中这么有威严,有派头。是的,就是有派头!林奕君甚至觉得,就算是他们族中的长老,也没有小怪物这么风光。
秦家全族上下都很敬畏她,然后捧着她。因为秦家的态度,于是,同级别的银品世家的大人物,也都拿一种很郑重的眼光审视秦如清。
认不认同另说,但绝对都是将之认真看在眼里的意思。林奕君就从来没有得到过这样的对待!哪怕她在林家,家里的长老和老祖,也只是将她当成一个有小天赋的小辈看待。
是会宠她,事事依着她,可是,从来没有这么发自内心地尊敬过她啊!
林奕君的世界观都在今日这个席上完整刷新了一遍。她捏紧拳头,盯着小怪物漂亮的,笑盈盈的脸,迅速调整了自己接下来的目标。
不当什么天才小辈了,一点意思都没有,她林奕君,下一步,就要做林家长老!像小怪物一样有威严派头的长老!
林奕君在心里进行柠檬般酸涩的复杂心理活动时,玟萱老祖也和西岭笔录官结束了友好亲切的交谈。老祖请笔录官入席吃酒,笔录官欣然答应。
来都来了,本来就是给秦家长脸来的,做戏自然就要做全套。
于是,趁着侍从给他摆桌椅席位的间隙,西岭笔录官对着天空一吹,鹏鹰列队像是收到了指令,暂且找了个地方歇息去了。
很快,席位也摆好了,巧了不是,就摆在南岭笔录官旁边,俩挨着坐。
西岭以及南岭的笔录官互相看了个脸对脸,西岭笔录官笑了一下,道:“小溪曜,近来可好?”
南岭笔录官,也就是第五溪曜没有表情地冲着西岭笔录官举了举盏,先是说:“秦家酿的杏花酒很是不错。”
又道:“我很好。不过有了今日这一出,有人怕是要不好了。”
这个有人自然指的是第五子彦。这事想必他现在已经知道了,少说也要气上个十天八天的,现在说不定就在南岭仙品署内跳脚呢。
西岭笔录官听完,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本来有个随心所欲,脑回路惊人的上司是件很叫人头疼的事,可现在看到小溪曜的表情,以及想到第五子彦的反应,笔录官心里竟然生出一种诡异的畅快起来。
好像上司不发大疯搞自己,搞别人的时候还挺带劲的!
西岭笔录官笑得更欢,也跟着举盏,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后,微微瞪大了眼睛,“这酒确实不错啊!”
席上进展到现在,除了一开始任家稍微来迟的小风波,一直都很顺利,很有宾主尽欢的意味。
待宴席进入到中段,老祖开始按流程发表感言。
这都是宴席上老一套了。老祖讲一讲他们秦家从一个小世家发展到如今的银品世家历经了多少心酸苦楚,秦家又在其中做了多少努力。
当然,秦家能有如今的发展当然不仅仅是高层的功劳,是秦家上下齐心协力的结果。于是在秦家升品之宴上,也该论功行赏。
赏着赏着,就将话题转到了下头的两个附属家族身上。
席上的宾客立马秒懂,这是要拿下头的两个附属家族做文章长脸了。
这很正常,一般刚升品的世家都会操作一番,用各种方法表示我们是个很有实力的家族,已经今非昔比。
方法包括但不限于:用无数灵石和天地灵宝堆出一个奢华盛大的宴会,这是最直接的做脸方式;其次还可以去找老对头干架,搞一波事情,只要赢了,效果就能拉满。
而秦家这次已经算是做得很高端了,别的不说,两地仙品署的支持就可以让秦家在银品之中挺直腰杆,不用担心融入不进去,被人看不起。
但是秦家好似还不满足,似乎还想做得更圆满一些。那就且看一看,你能赏出些什么花样。要是过于小气,可就把前头的体面也给一并搞砸了。
玟萱老祖好似没察觉到周围人看好戏的目光,双眸微阖,似是沉吟思考了一番后道:
“程严二氏作为我秦家的附属家族,一直忠心耿耿,任劳任怨。今日秦氏大喜,便分别赐给二族一枚筑基丹,以示嘉奖。”
说着伸手,掌心朝下在桌上随意一抹,两个精致的雕花檀木盒出现在众人眼前。随着老祖指尖一挑,众人便看到檀木盒的盒盖被掀开,里面静静两枚褐色的圆润丹丸。
隐有药香传开,仅仅吸入,体内灵气便有神异的牵引之感。
席上众人已经不是大惊,而是面色骇然。
谁家给附属家族赏赐东西是赏筑基丹的?这么珍贵的东西你自己用不香吗?就算是老牌银品也没有这么挥霍的啊。
左丘家就完全被骇到了,甚至感觉完全不能理解。
因为凭心而论,要给他们家自己是完全不可能舍得的,甚至筑基丹在他们家族内部依然是十分重要的资源,不可轻易动用。
世家的发展核心中,有个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先保品级,再谈发展。
假如这个家族是银品世家,那么当前最紧要的事就是找出金丹种子,将之培养成能接替族中最高战力的结丹修士,完成家族的品级延续。之后,才能谈剩下的发展问题。
所以,哪怕是左丘家,到现在也还在暗中寻找筑基丹的原料,想着能多积攒一些筑基丹。这是核心的战略性资源,因为只有族中的筑基多了,出现结丹的概率才会大,家族的发展才安稳。
结果现在,一个刚刚升入银品的世家,就敢以筑基丹作为奖励?这是在打肿脸充胖子,还是这家当真如此有本钱?
左丘老祖忍不住开口:“可否让我,看一看贵族这筑基丹?”
左丘老祖是位瞧着很有威严气势的老妪,头发一丝不苟地盘起,常拄着一根蛇头拐杖,听说这也是她的武器。
秦玟萱不在意地笑一笑,清淡地挥袖,两枚木盒便自动浮空,缓缓飘至左丘老祖的案前。
左丘几位赴宴的高层相互对视一眼,竟真的将木盒拿起,凑至眼前,仔细观摩起来。
席上其他客人的目光也好奇地投过来。他们晓得左丘家为什么要观摩,不就是想看看这筑基丹到底是真是假么。
过了一小会儿,左丘老祖神色复杂地开口:“……竟真的是筑基丹,而且还是筑基丹中品质药效较为上乘的那一种。”
此言一出,席上便响起了嗡嗡的震动声。
还真拿出了两枚货真价实的筑基丹?这秦家到底是什么来路,怎地如此财大气粗?这年头谁家不是精打细算,怎么你一刚升上来的银品,竟比我们老牌的还要豪气?
席上的人听到这个答案,不仅好奇心未消,反而更加浓郁了,都想着将木盒招过来,亲自验证一下真伪。
于是,这木盒就这么传了下去,传到了任家那头。
这倒不是左丘家的人刻意而为,纯粹是任氏和左丘氏同为北岭银品,两家坐席挨在一块儿罢了。
只是,任氏老祖将木盒拿到手里,随意瞧了一眼,竟然抬手将木盒扣上。
啪嗒一声。挺大一声响,让席上瞬间静了静。
任氏老祖像是丝毫不觉似的,笑了笑,道:“玟萱老祖拿出的这两枚丹药,倒让我想起了一些事。”
没人问他想起了什么事,因为看任家老祖这架势就感觉他要说的不是什么好事。
没人搭腔,任氏老祖也不介意,呵呵一声,自顾自道:“若我记得不错,秦家在还未升品之前,曾在我北岭开过丹药分铺?还推出了一种全新的医药模式?”
秦玟萱将目光移过去,酒盏放下,这次倒没笑,只点头,说:“确有此事,就不知与今日之事有何相干?”
任家老祖摇摇头,“咦,干系可大了。因为我曾听说,秦家在北岭的售卖的丹药,曾经闹出过人命,还是那种极为常见,需求量极大的基础型丹药闹出的人命。简单的基础型丹药都能出现纰漏,像这般高阶的筑基丹,也不知秦家有没有仔细检查过。不然,赏赐本是好意,若是出了事,让底下两个附属家族遭了殃,那就不美了,是不是?”
此话一出,整个席面鸦雀无声。席上客人惊异的目光在秦玟萱和任氏老祖身上来回打转。
这会儿他们已经确定了,任家先前的来迟不是意外,他们是故意的,正如同任老祖此时挑衅般的话,也是故意的。
秦氏不是才晋品吗,这两家又是哪里结了仇?
左丘家的人更是好大一个迷惑。按理说跟任家最不对付的人是他们啊?怎么现在搞得你好像更恨秦家?
在人家升品的宴席上搞乱,这是有多大仇?
玟萱老祖的脸色更是直接沉了下来,将酒盏重重一磕,洪声道:
“任老祖慎言!秦氏行医问药,一直行得正坐得直,万万没有出现过丹药有问题以至于闹出人命的情况。还请任老祖勿要在席上散播流言,毁我秦家声誉!”
结果看着秦玟萱一激动,任老祖好像也惊慌起来,“委屈”道:
“不过是见了这两枚筑基丹想起了这桩事,随口提了一句罢了,哪有玟萱老祖说得那般严重。散步流言?这名号可不敢当。再说,这事我任家确实听说过,也确实跟秦氏丹药有关,又何来流言只说?难道我北岭任氏,堂堂银品世家,还会在席上说假话不成!”
这,席上客人似乎内心动摇了一瞬。两家此前没听说过有什么仇恨,现在任老祖突然提出秦家丹药的问题,难道是之前真出过什么事?闹出过人命?
“堂堂北岭任氏……有没有在席上说假话我不知道,但是,将一件道听途说,未经证实的事,正儿八经拿到堂上去说,有失体统倒是真的。”轻灵的女声,来自坐在玟萱老祖旁边的年轻女修。
客人眸光闪烁,认出来,这是秦家那位地位尊崇的六长老。
她一身红衣礼服,端庄跪坐着,腰背挺直,嘴角似笑非笑,睨着任家方向,眼神是说不出的鄙夷。
任老祖没想到他说出的话还有人敢撅回来,还是如此不给面子的撅法,当即脸一黑,上下扫了秦如清一眼,道:“你这小丫头,又是何人,我与你家老祖说话,何曾有你这小辈说话的份儿?”
结果秦如清捂嘴笑了笑,不仅不慢道:“不巧地很,今日任家路上迟了,不然,本该是由我和老祖一起迎接任家入席的。叫任老祖见人不识,却是我的不是了。”
席上有传来隐约的笑声。这位秦家六长老好伶俐的嘴。
本来是她来迎接的,结果任家自己来迟了,因此不认得她,这肯定是任家自己的错啊,这位六长老是在借口反讽呢。
任氏老祖的脸果然黑了,偏偏他还不晓得从哪里反驳,毕竟是任家迟到在先。
还是左丘家的人打圆场般说了一句:“这是秦家的六长老。”
人家是正经长老,这种场合说话再正常不过。所以,可别再拿着这点说人家了,再说丢的是自己的脸。
任老祖先是惊了惊,才知自己先前的失言,哽了一下,不甘心地添了一句:“秦家如今已升了银品,长老这般重要的席位,还是慎重些的好。”
这是在说秦家升了银品,领导班子质量却没跟上。
结果秦如清摇头,笑意更大了,“若按照任老祖的意思,任家这掌管一族之祖的人选,岂非更加轻率?”
“今日本是我秦家升品大喜,任老祖突然好端端地提起一个未经证实之事——说我秦家的丹药弄出了人命——任老祖可否详细说说,究竟是我秦家的哪一种丹药弄出了人命?这个丢了人命的人之前为何要购买我秦氏丹药?他身上有何病症?从哪里证实他是吃了我秦家丹药才将命丢的,人证在哪里,物证又在哪里?”
任氏老祖哑然半晌,才黑着脸说:“我也不过是听说罢了,又不是升堂断案,还拿什么人证物证?”
秦如清勾唇笑了笑,一摊手:“瞧,任老祖自己都说这是听说的。道听途说的东西又何以能在堂上这么言之凿凿,仿若真事?”
“这是其一,其二,我乃秦家堂堂正正的六长老,仙品署亦有登记,任老祖却张口就来呵斥,事后知晓,不说一句道歉,反而置喙起了秦家内部的长老人选。 ”
“我观任氏老祖今日言行,不像是来参与宴席,倒像是来,故意捣乱一般……用任老祖先前的话,我秦家行得正坐得直,不怕人说嘴,只是今日席上的事传出去,任老祖的名声,可就不美了,是不是?”
一张光彩照人的小脸笑吟吟地看着你,却脆声说着噎死人不偿命的话。
任家老祖先前说,要是秦家这筑基丹有问题,赏赐下去出了事,反倒不美。这位秦家六长老就说,任老祖今日在席上丢了体统,传了出去,也对名声不美。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当如是了。
“你……”任氏老祖脸色由黑转红,张口结舌,竟然气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很快,他意识到一件事。本来他捣乱这件事对名声是没什么影响的,因为他吃准了秦家会咽下这个闷亏。可现在事情发展超出了他的预料,他没想到秦家反应竟然这么大!
今日要是不做任何反应,任由死丫头这番话传出去,不光丢的是他的脸,连任家的名声也会受影响。
直接一个“没体统”的戳就盖在身上了。
想明白这茬,任氏老祖的气息忽然攀高,他决定不再忍耐,要顺着这股怒气,狠狠给这秦家小丫头一点教训。
秦如清早盯着他,心说,这老东西要被气得忍不住出手最好。要是拿气势压她也行,正好开着胸章技能好好跟你碰一碰。
结果还没等到她开胸章,竟然有道无形波纹轻轻将任老祖弹过来的威压挡住了。
秦如清开技能的动作一顿,朝纹波方向看过去。
咱们南岭的俊美笔录官将手一招,竟将两个木盒招来,淡淡道:
“任家老祖先前有此感言,想必是不确定这筑基丹的品质,怕坏了秦家清誉……也是好意。不若由我帮忙鉴别一番,如此,既能证明秦氏丹药之名,又能解了任家的诸多烦忧。诸位意下如何?”
剧情发展宛如过山车。席上观众真是一脸一个精彩。
南岭仙品署……他真的,他超爱!
这个“任家的诸多烦忧”一句,太微妙了,就差直说任家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面多诸多打量的目光,第五溪曜面不改色。他本来是不打算插手的,结果袖兜里来自某位大人的传讯石却突然疯狂震动了起来。
原来先前鹏鹰的动静还是刺激到了第五子彦,他不知什么时候趴在哪个云头上看着这里,正好瞧见任家捣乱这一幕。
于是开始疯狂呼唤他。
通讯石接通,只听见他好署长激动的一句:
“好好好!时机正好!前头的场子可以找回来了,第五翎羽那狗东西还想跟我抢人……溪曜,你立刻马上现在就给我出手!狠狠打脸,把我的人给我稳住!”
“溪曜, 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出手,狠狠打脸……”
于是,第五溪曜出手了。至于狠狠打脸那句话被他给忽视了, 别看署长现在叫得欢实, 要是事后被举报,又得开始捂着心口叹气。
谁能知道在外头眼里威严无比, 仙风道骨的长眉仙长,私底下却长了一颗玻璃心。
好署长的职业理念就是:稳;苟住;猥琐发育。
最害怕的事:署长帽子带不稳;被举报;被仙品世家的人搞。
所以,为了防止署长发大疯, 第五溪曜决定,今天还是主要为秦家解围,适度长脸,不能做得太过火为宜。
他转悠过这些想法, 玉质一般分明纤长的手指轻慢随意地挑开了木盒盖子。
指尖冒出一丝明显的灵气波动, 对, 就是为了让别人看出来他在用灵气查探。
过会儿, 第五溪曜收回手,淡声开口:
“秦家炼制筑基丹的丹方与外界虽有不同,但是明显效果更好。这两枚筑基丹, 药香新鲜浓郁, 明显是刚刚开炉炼制而出,正是效用最好的时候。”
简单地点评完后,又进行了更加高级的解说:
“撇开这点不说, 此丹圆润饱满,细看能看到清晰的丹纹。只有上等品质的丹药才会产生丹纹。可见炼制这枚筑基丹的人本身就丹道技艺不凡, 至少有结丹修为,生生拔高了这两枚筑基丹的上限。服用下去, 效果至少比普通筑基丹好上一成。”
比普通筑基丹效果好上一成?那岂不是说,筑基成功的概率也会好上一成?!
而且,听笔录官说,炼制这枚筑基丹的人丹道技艺不凡,至少有结丹修为,那不就是说这是秦家老祖亲自炼制?她能炼制出如此有水平的筑基丹?
秦玟萱的反应众人印证了众人心中的猜测。她笑起来,带着一丝佩服说:
“笔录官厉眼,确实如此。此丹用了我秦氏秘传的筑基丹方,是我于三日前亲自开炉炼制。”
说着淡淡撇了任氏老祖一眼,“本是表达欣喜好意,却不想被任家老祖解读成那般,实在叫人心寒。”
第五溪曜笑了笑,“玟萱老祖不必心寒,此丹并非是送给任家,只要接受礼物的人心领,今日这般,便也算圆满。”
说着朝下看,漆黑的眼眸一扫,道:“程严二氏可在席上。”
秦家今日打算弄这一出,当然会将人请到席上。本来以程严二氏不入品的等级,是不够资源坐在今日这主宴上的,但是他二族乃是秦家的附属家族,非要坐到这席上,也勉强说得通,不会被人说违规失礼。
程家有程一鸣这个内部线人,提前被透了点消息,因此,听到要被赐予筑基丹,虽然又惊又喜,十分惶恐,倒也能稳得住。
严家就不太行了,参加宴会的严氏族长跟个鹌鹑一样缩在角落,冷不丁听见天降筑基丹,心脏跳得快要爆炸。跟着银品世家的老祖就开始就着这筑基丹大做文章,明显是在找秦家的茬。于是,激动地快要爆炸的心变成胆寒,生怕严家夹在这些大世家中做了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