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宋家是何等滑头,这次使足了力气帮秦家宣传,将这事弄得四域皆知,他们图啥?是图那点灵石,还是图你们方家日后找他清算啊?”
“人家是图,世上以后再无方氏!是在示好秦家,更近一步,是在示好秦如清,提前表态抱大腿呢!”
这人看着像体修,声气也十足,给那帮老古董骂得脸上青红交加,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那人却只开了一半火力,清清嗓子继续下一段,像是要把这段时间的怨气全部抒发干净似的。
“晓得你们要拿老祖的魂灯说事,蠢材,忘了那魔星善使的金色火焰是啥了吗?金雾魂火!魂灯未灭只能说明老祖犹剩一丝残魂,可你们指望那残魂能回来?金雾魂火是吃素的吗?”
“若非亲眼见证老祖陨落,宋家能将事情做绝?用你们不开化的脑子好好想想!有空在这自我期待,还不如多想想听证会上的说辞,实在不行就练练哭法,对着那魔星或是仙品署的人好好哭一哭,指不定他们能放你们一码呢!”
“砰”地一声,是大长老狠狠拍了一下桌子,他面如寒冰,尖锐地看着大汉:“寒山,你过了。”
有大长老的这声呵斥,其他人像是终于有了反驳的底气,也齐齐叫嚷起来:
“齐寒山,我们方氏的族会,你在这吠叫?别是当了十几二十年的供奉,就拿自己当人上人了?还来说教我们,妄议老祖?你是什么东西!”
齐寒山在此刻才真正感到寒心,当了方家十几年供奉,一直鞠躬尽瘁,他早已拿自己当真正的方家人。没想到今日却换来了一句轻飘飘的“你是什么东西”
瞬间连骂都不想骂了,只抬头,环视众人一圈后,沉声道:
“我齐寒山这些年为方家做的事,桩桩件件,有据可查。就是老祖在地下审我,我也抬头挺胸,问心无愧。”
“你们说我不配当方家人,那这方家人,我不做也罢。”
将腰间的供奉牌摘下,轻轻的放在桌上,往前一推后松手,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了这里。
“什么态度!”他离开后,有人对着他的背影呸了一口。
却还有人对大长老提议,面露阴狠:“长老,此人与我们方家已经不是一条心,是不是该……”做了个抹脖子的东西。
大长老复杂地叹了口气:“你当我想忍他,若是老祖还在……”话音很快一转,“现在方家就只有我和他两个元婴了,族内,已经再经不起一点波折。就由他去吧,三日后的听证会,你与我一起前去。”
“还有,会上的事情,堵住风声,族中已经人心不稳。有那些妖言惑众扰乱人心的……直接杀了便是。”
有大长老这句,后面确实杀了几个人,方家也看似稳定下来。
只是各个神经如绷紧的弦,只需施加一丝外力,即会崩塌。
而这一丝外力,便是听证会。
有宋家的推动(这种事当然少不了他们啊!),听证会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四域百姓的耳中。
那是一种空前的热度。迄今为止,任何地方的仙品署都没有一场听证会受到如此热切的关注。
东域仙品署也没有藏着掖着,甚至大方表态,确有此事。
他们将会重审当年瀛洲旧案,若真有冤屈,必会给清白者一个交代!
“给清白者一个交代,这交代着实来得有些太迟……早干嘛去了!”启荣撇嘴说。
“对仙品来说,现在才是最适宜出面的时机。若出面得太早,他们便早早与秦家捆绑到一起,失了公正之名。若是出面太晚,又会失了民心,引起民怨。现在,却是正好。”唐子凤不带感情色彩地点评。
秦如清躺在一个靠椅上,窗外的晨阳正好在她身上薄薄披了一层,衬得她的皮肤像乳一样莹白透亮。靠椅微微晃动,她嘴角微翘,看起来一派悠然。
“妹妹,你怎么说?”启荣探头。
“我能怎么说?”秦如清睁开眼睛,“我觉得挺好啊,风家不是把他们能做的都做了吗?当初去救老祖的传送阵,还是她们家提供的,凭这点,他们秦家就记这份恩情。”
“可是,可是……”启荣嗫嚅,说了半天又说不上来名堂。
秦如清微笑:“你是觉得风家太‘精明’,太‘计较’了。总让人心理不大舒服,是不是?”
“对!”启荣狠狠嗯了一声。
“收了这想法吧!现实又不是话本子,不是你小时候看的秦傲天的故事。他们凭什么要事事以你为先,要照你舒服的想法做呢?”
“道理虽如此,可总让人觉得有点难过呢。”
“我不难过啊。从来就对他们没有期盼过,因此有点意外所得,就都是惊喜了。”秦如清说着,又蹬了一下摇椅,悠悠然然晃起来,当真没一点沉郁之气。
启荣唔了一声,像是在消化秦如清的话。而唐子凤,黑沉的眼眸落在秦如清的脸上,露出一抹沉思之色。
从来就没有期盼过吗……
唐子凤想说些什么,却忽而听见庭外传来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朝窗外看过去,正好看见陆薇掠过的侧脸。
陆薇奔进来,一手把着门框,面上带着丝惊喜说:
“老祖,老祖醒了!”
秦如清一下子从摇椅上坐直了身。
秦玟萱睁开眼睛,有一瞬间的茫然。
她觉得她该是死了。元婴渡劫被强行中断,又受了方老怪的重击,该是活不成的。
秦玟萱其实很平静,她昏迷之前最深刻的想法是:没有自爆成功。
就这么想了一会儿,鼻端突然传来一股药香,秦玟萱鼻子动了动,她本就是丹道大师,很快就想出了这药的十几种用法。
……等等,她的身上,似乎被细致包扎过?
秦玟萱听到一阵窸窣的响动,扭头看过去,竟然看见了陆薇那孩子。
她长大了,自有一股清丽端庄的气质,手里端着一个瓷碗,正一脸震惊地盯着她。
秦玟萱试图露出一个笑。结果这孩子疾走几步,把药碗往床边的小几上一搁,竟然扭头就走。
“老祖,我去找清清!”
清清啊。
秦玟萱听到这名字,心里一动,嘴角第一反应就是上扬,莫名感觉欣慰。
欣慰什么呢?
她没死。可化神老祖手下,她就算不死,也应该被囚禁看押起来,怎会如此舒适安逸地被人照顾呢。
又看见了陆薇,很显然,她被救下了。
可谁会来救她?谁又能有这个本事将她救下?
答案或许只有一个。是清清啊。
多不可思议!
她早在清清幼时就看出了她的不凡,可穷尽她一生的想象力,也想不到她能成长到今天!
门外又开始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听起来不止一人。
老祖知道他们来了。
她看过去,正好看见一个明媚的红色身影,有些清瘦,又有些灿烂,逆着光,像一团热烈奔腾的焰火。
老祖莫名感觉眼眶湿润。她看见那孩子笑起来,嘴张开,瞧着似乎要说话。那一瞬间,老祖的脑中也冒出许多动情柔软的话。
有那么多话要讲!老祖的嘴角已经扬起。
可下一秒,就听见秦如清高高吊起嗓子,嗷了一声,声情并茂地喊道:
“老祖,清清来也!”
清清来也。
老祖嘴角柔软的笑容一僵,脑中的话,在这一瞬间,忽然忘了个干净。
第234章 魔星的品格,听证会开始
一场本应在上层世家之间秘密召开的听证会, 今日却在大众的审视下召开了。
地址选在东域总仙品署,并允许普通百姓参观。
除了普通百姓,还要众世家前来观礼, 听审。
当然, 这并非是强制的,一般来说, 召开听证会的仙品署,会将听证的时间地点颁布在世家令上,邀请众世家前来观礼。
至于被邀请的世家来或不来, 全看它们各自的意愿。一般来说,与被听证的,同品级的世家,基本都会到场。
一是给仙品署面子, 二是了解同品级世家之间的动向事态。
可今日召开的, 关于南域银品秦氏与东域金品方氏之间的听证会, 却让所有世家都到场听审了。
他们都是积极且自愿的。没有世家愿意错过这样一场盛会。
东域总仙品署门口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围观的普通百姓已经多到溢出来, 塞满了临近的几条街。这几条街的茶楼酒肆里已经挤不进人,窗户都开着,朝外看能看到乌压压的人头。
他们是不可能听到或者看见听证会上发生了什么的, 可依然执着地驻守在这, 仿佛离事发地越近,他们就越能第一时间收到最新消息。
总仙品署上方的天空也忙碌得很,时不时能看到从远方飞掠过来的飞舟。
飞舟会停在仙品署上空(因为下头根本已经无处下脚了), 通报过后,仙品署上方的结界光影一闪, 飞舟就直接开了进去。
围观的百姓们掖着手,对着天空的景象议论纷纷。
“好家伙, 这是所有世家都来了吗?”
“我已经在这守了三个时辰了,天上的飞舟就没歇过!”
“一辈子都没见过的大人物,今日是一次见齐了。”
“别了吧,你只是见了大人物家的飞舟而已……”
仙品署内部的气氛则要安静得多。当然,安静只是表象,平静之下涌动的暗流,可一点不比外面少。
今日到场的世家,有相熟的,就开始疯狂使眼色。他们各个穿着大礼服,仪表端庄,可私下里的传音,却一个比一个兴奋八卦。
但表面上的得体至少是维持住了——直到宋家人的到场。
今日确实是场大戏,宋家人的来临,算是大戏开始的第一个小篇章。
宋家派来的听审代表是族长宋敏正,以及,宋三长老。
宋三凭一己之力促成了这次秦如清与宋家的合作,眼见着地位水涨船高,已经成为东域的大红人。
只见宋三一边走,手里还捏着个传音石,里面的掌事在跟他汇报工作:“……有人闹事,说听证会明明可以免费参观,宋家却还要收一道转播费。”
宋三道:“叫他滚!想免费自己来仙品署这挤,看他个能挤得进来。闹事的都叫滚,有的是人愿意花大价钱看我们宋家的转播。”
族长宋敏正与宋三并肩走着,听见此言,嘴角抽了抽,竭力维持面上的淡定。
很快他们就被人围起来了,都是寒暄套近乎的。
出人意料的是,宋□□而比族长宋敏正更受欢迎。
世家里消息灵通,他们早就打探出来,宋家与秦如清之间的渊源合作,基本都是由这位宋三长老负责促成的。
因此,想要借着宋家套近乎打探消息,自然是找宋三更靠谱。
宋三晕晕乎乎被问了一堆问题。
先是被夸他业务能力惊人。
宋三:?
再夸宋家产业蒸蒸日上。
宋三:也不算错……但是,我们族长就在旁边,你找他拍马屁不是更好?
终于被问到了重点。
听说如清仙子在你府上,她近来可好?
宋三浑身一激,明白过来了。原来如此,他是沾了如清仙子的光,“鸡犬升天”了啊!
开始警神回答问题:“如清仙子可好?那自然是红光满面,好得不得了啊!就是有些烦忧,哎,你知道,什么臭鸡蛋都能沾上来,那自然是要烦恼一阵的。”
问秦如清好不好,不就是问她有没有受伤,击败化神老祖的事有没有水分吗。
“听闻秦家玟萱老祖在贵府暂住,她可好啊?”
哦,这是打探玟萱老祖死没死的。
立马肃色说:“玟萱老祖虽受了伤,但调养得不错,前日已经醒了。”
还有些不要脸的邀请玟萱老祖去他们家住,“我家乃是丹道世家,玟萱老祖在我府上调养,想必能恢复得更快啊。”
这下子都不用宋三出面了,宋敏直接道:“就不必了,玟萱老祖在宋府还算住得惯,她如今重伤未愈,还是不挪腾了。”
一群人遗憾散去。
大戏的第一篇章落幕,第二篇章随即奏起—— 秦家队伍与方家队伍竟然同时到场了。
这当然秦如清故意的。
早上出门前,宋三就来邀请秦如清与他们宋家同行。
秦如清果断拒绝了。
笑话,她的高光,她秦家的高光,任何人都不能分走!
就算是宋家,也还得靠边,反正他们已经捞够了好处。
看见宋三难掩失望,秦如清淡然吩咐了他一件事,给她打探方家人何时出门。
宋三还疑惑:“打探他们做什么?”
秦如清:“当然是蹲着他们一起出场啊!没有宋家这等萤火,怎能衬托出我秦家的皓月之光?”
宋三恍然大悟,立马就激动了,他脑子也转得快,“到时候我派人把这场景……”
秦如清看他一眼,“随便你。”
这人果然是个“可造之材”
于是便有了现在这一幕。
秦氏队伍在前,秦如清满面微笑,明媚得都有些气人,一手搀扶着老祖,缓步前进。
而方家人,与她们相隔了一段距离,各个黑着脸,面无表情地往前走。
他们看起来是相当不想跟秦如清沾边的,因此步伐极慢,试图坠在后面,跟秦如清拉远距离。
前头的秦如清就像看出了他们的想法似的,也跟着越走越慢……
就这样,今日这两支最重要的世家队伍,就跟说好了似的,齐齐以一种龟速前进。
已经到场的世家代表一个个神色精彩地给他们让出了位置。秦如清就这么慢吞吞地走在被让出的空道上,领着方家人,赚足了眼球。
等走到一个较为中心的位置,秦如清从她的储物戒里堂而皇之地召出了一个红木椅子,并搀着老祖坐下,嘴里道:
“老祖,您先坐,一会儿估计就开始了。”
老祖明显感觉到那红木椅子召出来,在地下砸出了笃地一声响,周围人的眼皮也难以自抑地跳了跳。
哎,这孩子的性子……老祖叹息着坐下,心里却又莫名感觉爽快。
——这孩子的性子,是当真不赖啊。
奇怪的现象发生了,刚刚那帮世家代表,将宋家围得水泄不通,就是想通过宋家跟秦如清套近乎。可如今秦如清这个正主来了,他们反而迟疑胆怯起来。
这就是那小魔星?瞧着是真年轻啊,比他们想的还要小点。
确实红光满面,一身气人的劲头……这完全不像受伤的样子啊,与一化神老祖较量,将人家正面击杀,竟然还未受伤?嘶!
坐在凳子上的就是秦家老祖了吧,气息确实悬浮,介于金丹与元婴之间,确实如传闻所说,是元婴渡劫时被人强行中断了。
这些人在心里七想八想,竟没一个人敢上前。
除了,第五族长第五盛。
他是第一个上前与秦如清交谈的,还亲切问好了秦玟萱。
秦玟萱原本坐在红木椅子上,看见仙品族长,下意识就想站起来,结果清清的手搭在她肩膀上,用明显的力气将她往下压。
秦玟萱迟疑了一会儿,又顺势坐下了。
秦如清正在旁边笑说:“见过族长,我家老祖重伤未愈,我来代她见礼吧。”
第五盛就像没看见秦如清摁在她家老祖肩膀上的那只手一样,笑眯眯地点头,“不过寻常寒暄,哪用得着见礼。”
后面就真的与秦如清闲聊起来,还邀请秦玟萱去蓬莱做客。
秦玟萱僵着脸婉言拒绝了。
东域仙品署的笔录官纵观这一切,将外头发生的事报给了风琴雪。
“署长,秦如清这般行事,是否落了轻狂之名?”语气倒未见苛责,反而带着点担忧。
风琴雪微微一笑:“轻狂,轻狂又如何?”
看笔录官沉默,风琴雪才将话音一转,“你为人家担忧,也要有人家那么多心眼。你见外头那些人,可有一个会觉得她轻狂?”
笔录官这回倒是认真思考了一下,后知后觉:“他们,似乎很想上前寒暄,却又迫于一种不知名的矜持与胆怯。”总之,决没有轻狂这个字。
风琴雪这才微笑点头,换上了教导的语气:“你点评人家一句轻狂,总要有点评的底气。如果没有这个底气,那这轻狂就成了示威。”
“第五那老东西都尚且要跟秦如清演戏,何况其他人呢。”
笔录官恍悟之后,莫名有种胆寒与惊恐。他好像明白那些人为何裹足不前了。
风琴雪笑过之后,心里却复杂叹了口气。
秦如清天赋实力不说,心智却着实对她的胃口。
这世上的天才很多,但是不执着于骄傲,攻于心计的天才却少。
而同时兼顾天赋与心计,又能低得起头,弯得下腰,挥得动锄头,扇得了巴掌的天才,却是凤毛麟角。
这么多年,她也就见了这么一个。
只可惜,不是她风家人。
风琴雪叹息之后,面色重新恢复冷然。
“时辰差不多了,出去吧。”
“再不出去,那魔星恐怕要将外面搅得天翻地覆了。”
“倒时候她是快活了,收拾烂摊子的人,就成了我们。”
她若是再晚来一会儿, 外头就要打起来了。
秦如清已经将方家派来的代表,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甚至她看起来还未发挥一成功力,不过是说了几句嘲讽的话, 用了几个挑逗戏谑的眼神而已。
风琴雪的出现及时制止了这场闹剧。
她穿着东域仙品署的服制, 领着几个执事掌卷从秦如清跟前走过时,忍不住给了秦如清一个眼刀, 示意她老实些。
秦如清嘿嘿一笑。
转过身来时,风琴雪已经换上了肃穆的神色,用灵气传音, 高声道:“今为瀛洲战事旧案听审,听审内容为瀛洲秦氏渎职导致瀛洲失守。此案疑有隐情,今邀各氏族亲临见证,现在开始。”
“此案涉及两大家族。分别是:东域瀛洲金品方氏——”先是看向了方家队伍所在位置。
方家大长老以及另几位代表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以及, 南域南岭银品秦氏。其前身为东域瀛洲银品秦氏。”
秦如清搀着老祖, 走到了方家队伍旁边, 与他们一左一右, 并列站立。
“此案曾交由东域仙品署受审,因有异议,现转交东域总仙品署, 由我, 亲自受理。”
风琴雪说完,旁边穿着青衣的笔录官站了出来,手捧金色卷轴, 开始宣读曾经瀛洲一案的审判结果。
“因,前东域瀛洲秦氏驻守瀛洲东境线, 其驻守掌事擅自离守,后有东域仙品署调查, 秦氏派遣驻守的高层人数不足,有疏忽逃避世家职责的嫌疑,导致东境线防线崩塌,瀛洲失守。根据世家条例,东域仙品署按例对瀛洲秦氏做出降一品的处罚。”
笔录官读完卷轴,就退居一旁。
风琴雪看向秦如清,肃穆道:“今日此案重审,各世家听证,南岭秦氏对宣判结果可有异议?”
秦如清上前一步,高声:“我有异议!”
“我认为曾经的瀛洲秦氏蒙受了巨大的冤屈。当年瀛洲战事并非是秦氏疏忽职守导致防线崩塌,而是,有家族从中作梗,故意陷害!”
“从中作梗,故意陷害”,掷地有声的八个字一出,仿似带着千斤的份量,在人心头震了一震。
秦如清故意环视一圈,给了众人反应的时间,才缓缓道:
“这个家族将其他防线的妖兽引至东境线,导致东境线的妖兽数量远远超出秦氏所能承受的范围,至此才导致防线崩塌。这并非是秦氏疏忽失职,而是这个家族将个体家族的恩怨牵扯到了事关整个瀛洲的大事上,在公徇私,利用瀛洲战事实行陷害之举,完全无视世家的职责,漠视百姓安危!它应当承受,比当年的瀛洲秦氏所承受的,重百倍千倍的惩罚!”
风琴雪平静地听完,嗯了一声,“你口中,因私渎职陷害的家族是……?”
秦如清微微一笑,眼神却锋利,启唇,掷地有声地说:“自然是东域瀛洲金品方氏。”
“方家,”风琴雪转过来,“可有要辩驳的地方?”
方家大长老掩在长袖中的手不自觉握紧,在心里强自镇定后,开口了。
“一派胡言!”大长老满脸激愤,“当年一案,秦氏驻守的东境线失守是不争的事实,东域仙品署亲自派人来调查,秦家如今公然提出质疑,莫非是说当年东域仙品署冤枉了你秦家不成!”
这是方家上下经过多次族会商议之后一致讨论出来的说辞。
肯定是坚决否认!
并且还要将责任往东域仙品署上推。
案是仙品署审的,处罚是仙品署判的,又不是他们方家撺掇的。要想伸冤,找仙品署说去!看风家可愿意为了一个秦如清,公然承认他们当年的疏漏!
此举必然会惹得仙品署不高兴,但如今这关头,方家也顾不得他们高不高兴了,先把当前危机渡过才是要紧。
只要秦如清拿不到瀛洲战事的实际证据,这一盘棋,他们就输不了。
风琴雪嘴角微不可查地往下一捺,在心里冷笑。方家果然尤不死心,还在做困兽挣扎。
以为把这事推到仙品署头上就万事大吉了?怎么不想想风家既然敢出面开这个听证会,就不怕被人说道。退一万步,就算当年仙品署错判,也是有你方氏在背后使坏推动。
大众追究你们这个罪魁祸首还不来及,又怎会苛责风氏。
风琴雪未对方家的言论点评一个字,转而看向秦如清,意思是她怎么说。
成竹在胸似的,秦如清微微一笑,淡然道:
“我有证据。”
轻描淡写的几个字,倒叫议事厅静了一静。
不过他们到底身份不凡,好歹维持住了风仪,而外头那少数能挤进仙品署内部听证的普通百姓就炸开锅了。
“天哪,如清仙子竟然有证据!”
“这不是明摆着么,没证据她敢闹这么大?没证据上面又怎么会开这个听证会。”
“可听证会不是仙品召开的,跟如清仙子无关吧?”
“哎,你们……算了,说了你们也不明白。只要知道一点就好,上面那些人,牵一发而动全身,轻易是不会撕破脸的。敢闹成这样,多少有底气。”
“老兄,就想想吧,那年百族大会时,秦方两家的事也闹过一场,你看当时仙品署出面了吗?再到今日,人家为何又突然要给如清仙子出头了?这里头,都是有门道的!”
夹在他们当中一个收集情报的宋家人耳朵动了动,心说,就算是普通老百姓,也还是有明眼人的啊!
议事堂中心,秦如清说完,便淡然召出了一个,紫金色圆球。
众人先是疑惑,又感应到这紫金圆球明显带着一股灼热气息,甫一出现,室内的温度就集聚升高。
今日能来参加听证会的,哪个不是修为高深的大能,本不可能怕一点热度。可这圆球带来的热却不一般,让人心浮气躁,神魂躁动,隐隐有想跟人吵架干架的想法。
陡然一惊。反应过来那圆球是某种特殊火焰,他们是受了火焰的影响。
然而这事实本身又何其惊人。秦如清随随便便召唤出来的火焰,竟就到了能影响他们的地步了吗?
那火是金雾魂火吧?以前也没听说金雾魂火有那么大威力啊?且看那颜色,也跟印象中的金雾魂火不符。
默默看了一会儿,看见秦如清打开那圆球,里面有一团虚蒙蒙的白色影子。本来还不知道是什么,结果方家人开始叫嚷起来了。
“老祖!”
天爷,那圆球里关着的,不会是方家老祖方无名吧!
这,这简直是开天辟地都能数得着的炸裂之事!
“孽畜!”方家大长老冲秦如清怒骂一声,转身直接朝风琴雪跪地,激愤道:
“署长,秦如清在堂上公然拘住我族老祖神魂,实行羞辱,这已经大大违背世家条例,如此还不把她拿下吗?仙品署包庇至此,从此还有何威信可言啊!”
“你这老东西也莫要着急给人扣帽子,什么公然羞辱,你当这里的人都是傻子,随你几句话就信,分不清是非好歹?”秦如清慢悠悠截过话头。
方大长老一愣,环顾一圈,果然见其他人的神色未见动容,反而看他这番唱念做打,像是看戏。
大长老沉下脸来。
秦如清笑一笑,为表示态度,还是朝风琴雪解释了一句:
“事实是方家公然违背世家规定,在我族玟萱老祖外出渡劫之时公然出手,欲将我老祖残杀。是我及时赶到,救下了老祖,再行反击而已。”
“怎么,这年头,我被人打了,连反击都不让了?”
秦玟萱也挺了挺腰背,洪声道:“我这一身伤,可做不得假。”
众人看着秦玟萱的面貌,暗暗点头。她看着能如常人一般站立,实际面色苍白,气息悬浮,境界忽上忽下,确然是一副重伤勉强支撑的模样。
宋三也出来作证:“署长,秦如清是为救玟萱老祖,这才实行反击,当时我全程在场,乃是见证人。还有留影石为证。”说完举起双手,奉上一份留影石 (当然不是原版,只是刻录的,原版要供起来
风琴雪点头,示意旁边的执事将留影石留下。这确实是重要的证据,事后仙品署要做留档存证之用。
“你继续——这便是要提供的证据吗?”风琴雪朝紫金圆球抬抬下巴。
秦如清淡然一笑:“当年我秦家参与瀛洲战事的族人已经全部陨落,并无证人。不过,天无绝人之路,这方家老祖方无名,恰恰就是那少数几个存活的瀛洲战事亲历者之一,由他来亲自阐述这件事,或许更有可信度。”
说着,秦如清将紫金圆球往前一掷,关在里面的方家老祖竟然飘了出来,化作一个模糊的人形。
方家人眦目欲裂,高呼:“老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