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器灵语调又高昂起来,“你有灵性物质,只有这个才能真正对我有用。我跟着你,才是最有前途的!”
秦如清难掩惊讶,用一种全新的眼神打量器灵。
“想不到你小小个子,竟然这么有境界。”
“你说得对!”秦如清微抬起下巴,嘴角勾起,形成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骄傲又笃定地说:
“跟着我,才是最有前途的!”
“器灵醒了。”
秦如清离开试炼地后, 脚刚站稳,就对着看守在莲池旁边的路家人说了这么一句。
路家的高层都不在这里,毕竟进试炼地后, 正常也不是几天几个晚上就能出来的, 不可能在这里空等着,只派了人看守罢了。
此时天幕已经擦黑, 看守的两个人,一男一女,正在盘膝打坐, 冷不丁耳畔出现传来这么一句话,惊得浑身一激,立马跳了起来。
“谁!”
天黑了,看不清楚眉眼, 只能见到秦如清黑暗中的双眼映着月光。因她出现得太突然, 瞧着不美好, 反而有些渗人。
女看守者拿起手杖一样的法器冲着秦如清, 看着不是很有威力地喝道:“你是人是鬼?怎胆敢擅闯饲灵一族?”
饲灵?秦如清扬眉,“你路家都饲灵了,还怕鬼啊!”
说完故意朝前走一步, 行走间周身竟然极其自然地亮起两盏莲灯, 有破开黑暗的惊艳之感,“好生看看我是谁。”
这两个看守者看秦如清靠近,本来警惕, 直到莲灯清晰照出秦如清的脸。
看守者惊呼:“秦家妖孽?”
秦如清:“你们就是这么称呼我的啊?”
女看守者打了同伴胳膊一下,躬身行礼, “如清仙子。”
秦如清是跟着风家使团一起来的,领的仙品供奉的身份牌, 按规矩就是他们路家的尊客,见了是要行礼的。
“如清仙子,您……出来了?您刚才说了什么,器灵如何了?”看守者不太确定地说。
以修仙者的耳力,她当然听清了秦如清说的是,“器灵醒了”,然而,这消息太过震撼,他们饲灵路氏,努力了几十年也没办到的事,实在不相信这么一行人,不过一个晚上就能成功。
“我说的是,器灵醒了。”秦如清宽容地重复了一遍,然后静静地看着两位看守者愣了一会儿,继而露出狂喜。
在他们激动之余,拿出通讯石要往族里传消息时,秦如清又勾起嘴角,恶作剧般添了一句:“我唤醒的。”
好像空间静止,过了好一会儿,秦如清才看到那两人抬头,面上是巨大的震惊。
哦,叫秦如清说,用“惊恐”来形容或许更加恰当。
于是,路氏所有高层在大晚上被这么一则消息炸了出来,当然也包括在试炼地里的风家人。
参与试炼什么时候都可以,现在最紧要的当然还是器灵的事。
额上刻着花纹路氏族长拄着手杖,沉默一会儿,率先开口:“秦小友说,器灵被唤醒了?”
“是。”秦如清坦然点头。
路家人立马躁动起来。路族长抬了抬手,示意她们安静后,双眸凝视秦如清,继续问:“是被你唤醒的。”
“是也。”秦如清毫不犹豫点头,还附带一个微笑。
终于有人按耐不住了,看装扮应该是路家的一位祭司,就是不知道序列几了。
“秦小友还需慎言,这般要紧的事,可不是空白白牙两句话就能让别人相信的,还需拿出证据。”
“证据么,自会叫你们看的。不过,要等人到齐了。”秦如清不紧不慢地说。
人到齐,自然指的是风家人。
路家站立的高层脸一黑,这丫头的下马威给的好。若消失是真也罢,若是假的……耍了他们,可晓得代价?
看见风琴雪带着风家一行人出现,秦如清才扬起笑脸迎了上去。
风琴雪面色凝重,朝她投来一个问询的眼神。
秦如清浅笑淡然地点了点头,示意她安心。
转过身拍拍手,示意所有人看过来后,秦如清高声:“我想,没有什么比直接叫器灵出来更有说服力了。就叫器灵出来跟大家见一面吧。”
说完故意打了个响指。年长一些的路家人显然觉得她这举动有些哗众取宠,不过眼下器灵更重要,倒也顾不上管她。
跟随秦如清手指的指向,众人的目光齐聚莲池中央。
凝神望了一会儿,也不知是不是眼花,那原本含苞,久不盛放的莲花,竟然缓缓绽开莲瓣,在月下盛开了。
待到莲瓣完整绽放,中心的莲蕊上竟然有什么在动,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团会动的白色云雾状灵体。
见众人看它,灵体浮空而起,竟然朝岸上的方向飞了过来。
就这么一团小东西,竟然叫所有人呼吸停滞了。除了秦如清。
她反而在跟器灵沟通,“之前对好的台词没忘吧?”
器灵:“放心,记着呢!”
器灵故意停在人群的中央,任由他们打量了一会儿,开口了。
“我是器灵。”白色的,看不清腰的腰板挺了挺,“已经彻底苏醒。”
路氏族长险些手杖都拿不紧,她身体前倾,喉咙微动,显然一时之间有许多话要说。
“你,你真是器灵……”半天,竟然就憋出这么一句。
器灵转过来看向族长,“我记得你。我刚来莲池的时候,你几乎每天都会尝试用意念与我沟通,不过近几年,你来跟我沟通的频率已经降至一月一次。”
族长来莲池,乃是一件极私密的事,如今被器灵大咧咧点出来。族长双眸狠狠一闭,对器灵的身份再无任何犹疑。
紧紧攥着手杖,像是凭此来支撑自己的身体,半晌,路氏族长平静而有力量地宣布了一件事:
“它,确然是器灵。”
旁边的风琴雪感觉出来秦如清今日恐怕要唱一出戏,此时配合地问道:
“器灵,你是怎么苏醒的?”
这问题叫众人精神一震,让他们从狂喜中稍稍找回了理智。
这确实是今天第二个重要的问题。
器灵已经意识混沌了十几年,就连饲灵的路家,在尝试了无数种办法后,也收效甚微。若没有缘由,它又怎会好端端地清醒过来呢?
器灵不负秦如清之前的教导,清晰而缓慢地将身体转向了秦如清的方向,竟然分化出一只手,指着秦如清,脆亮道:
“是她!”
“是她将我唤醒的。”
一开始看守莲池的两个路家人,惊恐地对视一眼,忍不住咽咽喉咙。
还真是她!他们先前,竟然没听错。
路氏高层齐齐皱眉,显然这个结果……有点让她们难以接受。
就连风家人,对此也不是不惊异的。
他们在座的各位,都修习了再正统不过的玄冥传承。这器灵也是最正统不过,玄冥法器的器灵,结果,竟然是被一个不修玄冥的人给唤醒的。
这怎么想,都不合理啊。
“如清仙子,可否说说,你是怎么唤醒器灵的!它明明已经沉睡许久……根据我们族里推推测,它日渐虚弱的原因恐怕是:大道规则不容许这种级别的器灵诞生。因此,不论我们用何种方法,都无法阻止它的沉睡啊!”路氏的某位祭司忍不住说。
事到如今,路氏苦苦遮掩的真相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是,他们为何有恃无恐,就是因为根据饲灵一族留下的史料记载——玄冥器灵日渐虚弱,久睡不醒的原因,恐怕是天道规则的限制。
天道不允许它存在,旁人又能有什么法子呢。
结果秦如清不声不响地,花了一日不到的功夫,竟然就将这样的器灵唤醒了。
这、这简直违背了之前他们所有的认知。
秦如清心里也惊了一下,她知道路家有恃无恐,却没想到是这种原因。
大道规则的限制吗?怪不得。
面上不露声色,甚至淡然笑了一下,神秘道:“我自然是有我的法子,这涉及一些隐秘,总不能我的一些看家本领,也要对各位和盘托出吧?”
修仙界的一大忌讳就是,不能直言问别人一些,与传承,道统,特殊体质,绝技等东西相关的问题。
如果别人拒绝回答,再强行问,就很不礼貌了。严重的顷刻之间打起来都有可能。
此乃一种不言而喻的“潜规则”,这些老家伙显然比秦如清更清楚。
果然,他们就像被掐了脖子的鸭子一样瞬间将嘴闭上了,可面上显然看着还有些不甘心。
秦如清可不管他们甘不甘心,转过来朝风琴雪道:“我已经完成了我的使命,接下来的问题,就要靠风姨与器灵去沟通了。”
接下来的问题,这些路家人对视一眼,终于后知后觉。
对呀!根据他们之前的约定,只要风家人能将器灵唤醒,器灵的归属权就归风家所有。虽然最后是秦如清唤醒的,可秦如清虽姓秦,挂的却是实打实的风家供奉的牌子。她来也是经过他们路家同意的。
可特么当时谁能想到半死不活的器灵真能被唤醒!这是他们古老的饲灵一族都没办法做到的事!
几个高层就这么一对眼神的功法,心里已经转过无数主意。
路氏族长持手杖在地面跺了跺,将众人的目光引来后,平淡地点了一句:
“虽说之前对这个问题有过商议,但是,具体如何,还要问过器灵的意思。”
路家人打的主意鬼都能看出来。
“还要问过器灵的意思”,假如器灵不同意,之前的约定自然就黄了。
就算是仙品族地,器灵不愿呆,那也没办法。
而路家毕竟也养了器灵很长一段时间,说不定器灵就对他们有感情,舍不得走呢?
“器灵大人,是我们路家发现找到了您,又将您带回了莲池。此地是您亲自挑选,生活了许久,乍然转换居所,恐怕会不适应。况且,我们饲灵路氏待您,到现在为止并没有任何不精心之处啊!”路氏族长对着器灵语重心长道。
秦如清讥诮地提了提嘴角。一族之长反应还是快的。先前的约定归约定,实际落实下来其实还是要参考器灵的态度。
打感情牌虽然叫人不耻,但真的好用啊!
风家人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脸色瞬间不好看起来,连风琴雪也冷了语气:“族长难道是要违约不成?”
“不过是问问器灵的态度,这也叫违约吗?说起来,风家此行夹塞了一个外姓人,本就是违约在前了!”一个祭司反驳道。
听着双方都好像有道理,事情就这样僵持下来。
秦如清从刚刚开出,就表现出了一副“我退出舞台,任由你们表演”的架势,此刻倒是抱着胸,慢条斯理地出了个主意:
“不若你们双方都跟器灵商谈一会儿,最终就看器灵怎么选呗。”
这办法倒听起来公平,可,“谁知道你有没有对器灵动什么马脚!它是你唤醒的,你跟它交代了什么,我们谁也不知道!”
秦如清嗤了一声,看向说话的那个人,不屑道:“我要真有那么大本事指使器灵,还有你们什么事儿,直接将器灵拐走不就好了吗!”
那人一噎,说不出话来了。
路氏族长看了秦如清一眼,最终冷淡道:
“就按秦仙子说的办吧,风署长,您意下如何?”
风琴雪:“可。”
接下来他们怎么跟器灵商量的,秦如清不知道,也不关心,她只在乎最后的结果。
结果就是:器灵留在路家。因为路氏饲灵确实很有经验,这片莲池器灵也呆熟悉了,就算是风氏,也不定能提供一个更适合器灵的环境。
但是这么着显然不符合她们先前的约定,风家道,必须在其他地方做出补偿。
以后,风家人不仅能进入试炼地,还能获得试炼地资源的倾斜。
总之,算是达到了一个让双方都勉强接受的局面。皆大欢喜(……?)
这次的条件定了就是真定了,不同于之前潦草的口头约定,这次双方家族是要签订契书的,连器灵都要在契书上留下自己的气息。
契书签完,风琴雪给了秦如清一个眼神,看着像是有话要跟她说。
可秦如清就像是没看见似的,目光越过风琴雪,看向她身后的路氏族长,笑起来,当众道:
“族长,如清有一事要与您商谈,可否有空?”
周围人面面相觑。
这事情都差不多了解了,秦如清不跟风家人说小话,怎么还找到了他们路家?
她跟族长能有什么要事谈?
只有路氏族长与风琴雪目光微动,似乎对此有所联想。
路氏族长点头,拄着手杖,看了秦如清一眼,道:“那就进来吧,其他人退下。”
说完转身进了屋。
秦如清笑笑,无视众人打量的眼神,也跟在后面进了密室。
密室内,路氏族长和蔼叫座,秦如清却不动,光站着,面上笑盈盈的,水洗过一般的明亮眼眸却绽出寒芒。
看着这双眼睛,路氏族长脑中莫名浮现一个词:图穷匕见。
心中叹了口气。早在刚才,秦如清叫她,微惊过后,就立马明白了她的来意。
秦如清此人,年纪不大,却心智近妖。她找上风家恐怕是早有预谋。
与风氏联盟既成,器灵也已经唤醒,那么,下一步,就该是剑指方氏了。
第225章 密谈与结果
“秦小友, 坐吧。”路族长叫座。有些东西心知肚明,但是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秦如清这次倒是听话地坐下了。
“不知秦小友的来意?”路氏族长看着秦如清。她应该是没刻意板着脸的,但是额上刻画的神秘花纹叫她天然就自带三分威严。
“我的来意, 族长想必早就猜到了吧, 还要刻意问吗?”秦如清笑一笑,故意不按常理出牌。
路族长果然被噎了一下。
猜到归猜到, 总要有个进入主题的过场,要是都像你一样谈话,修仙界怕是人人都要结仇。
“秦小友要跟我聊的是方家?”路族长只能直接进入正题, 语气带着那么点无奈。不等秦如清问,主动承认道:“方家,确然是我路氏的附属家族。”
“族长真的确定吗?既然已经说起这个,我就先表一下态。我们秦家, 与方氏, 中间可是隔着灭族之恨!”轻飘飘的语气, 面容还是带笑的, 却莫名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狭义上的灭族是仇人将全族的人都灭了。
但秦如清自顾自定义的灭族,是一个姓氏的消亡。
方家用造谣和污水,将秦氏赶出东域瀛洲, 从那以后, 东域瀛洲秦氏就再也不复存在了。
这不是灭族是什么。
路族长或许不明白秦如清的逻辑,但她显然能从这掷地有声的四个字中,感受到秦如清的态度。
在这个世界, 任何事务,一旦牵扯到灭族之恨, 那必然是不死不休,无法善了。连带着, 任何干预被灭族的家族复仇的人,也都会被牵连上连带责任。
秦如清断言“灭族之恨”,何尝不是在提醒路家:我必将对这个家族赶尽杀绝,路氏,要慎重抉择自己的立场。不然,就会招来她秦如清的仇恨和报复。
路族长沉默不言,思路在思量。整个密室也因为这可怕的安静陷入一片凝滞中。
秦如清却仿若不觉,她面容轻松,还安慰路族长,“族长放心,到目前为止,如清对路家并无恶感呢!”
“对了,如清还有一事不知。路氏乃是古老的饲灵家族,多年隐世,怎会好端端地找了方氏做附属家族?我想来想去,方家恐怕并不能给路家什么助益,相反,这个家族行事猖狂,保不准哪天就拖累了路家——就如同今日一般。”秦如清贴心地提醒。
路族长却忍不住在心中讥笑了一下。
如今日一般……多么体贴!是说路家被方家牵连,没了方家,她秦如清今日也就不可能直挺挺地坐在这,找路家要说法。
再往后这么想想,有器灵这层关系,说不定他们还能成为盟友咧,总归不能是仇人。
路族长实在不晓得该如何评价此人。是该说她善解人意,还是该说她狂妄。
狂妄,当然狂。她简直毫不遮拦地透露了一个态度——她秦如清,是个大人物,也是个大麻烦。麻烦到他们高贵的饲灵一族,神秘的隐藏世家,也不得不正视、警惕的地步。
路族长忍不住想对秦如清笑一下。这笑当然是古老的饲灵一族,对于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的嘲笑。
可当路族长想要牵动嘴角时,却发现她笑不出来。
秦如清,确确实实有让路家感到威胁的资本。
若说她在归墟中的表现还不足以让饲灵一族放在眼里,她能将器灵唤醒,才是叫路家真真正正警惕的地方。
再没有谁比路家更清楚那个器灵是怎么回事了。
那显然是个天道的意外,意外诞生之后,天道自然要将它收回。
所以,器灵才会日渐虚弱,开始常年沉睡。它也必然会在沉睡中,因为受不了规则的侵蚀,逐渐化作死灵,最终消散于天地间。
可秦如清拯救了这个意外。
这背后的含义简直不敢深想——难道说,她竟还能改变天道的意志么!
长年与天地之灵打交道的路氏族长对此深深的忌惮,如果不到万不得已,她是真不想路家跟这样的怪物对上。
万般念想只在转瞬,路族长平静地发现,自己已经有了答案。这个答案叫她看着秦如清时不自觉地转换了态度。她的面孔看起来“柔和”了一些,几乎有“慈祥”的味道。对于一个满脸刻着诡异花纹的老婆婆来说,做到这点简直是太难了。
她开口了,是在解释秦如清之前的问题。
“我们路氏与方氏的关系,说起来,还干系到器灵。”
“如果不是器灵,我们实际并不想招收什么附属家族。就像你说的,那实在没什么必要。”
秦如清面无表情地坐着,没有出声的意思,路族长见状只能继续说了下去。
“器灵一开始并不在莲池,百多年前,我们饲灵一族在一个上古秘境中发现了它的踪迹,它附着在一本书上。那本书后来因缘际会,到了方家手中。”
听到这里,秦如清本能皱眉。“上古秘境”“方家”“书”这些词触动了她敏锐的神经。可一时之间,又好像抓不住关窍。
直到路族长说出了最后一句,“……那本书的名字,叫神丹秘笈。”
秦如清刷地一下抬起了头,双眸紧紧盯着路族长。
路族长就知道她恐怕是有些猜到了,印证般地缓缓点头。
“我们当然不可能告诉方家器灵的真相,就用了一点手段……总之,那本神丹秘笈到了我们手上,作为补偿,方家才成为了我们的附属家族。”
秦如清的面上露出一抹嘲意。路族长说“一点手段”时,是一种完全漠然不在意的态度。
具体是什么手段,都不用细说,在修仙界,拳头才是最硬的道理。
路家作为隐藏世家,又有饲灵的本领,连仙品风氏都拿他们头疼,更何况是当时的一个小小方家呢。
“这么说,那本神丹秘笈,现在就正在贵府喽?似乎也没听过路家近年有什么丹道上的造诣……”秦如清意有所指。
“因为,路家最在意的,终究还是附着在秘笈上的器灵,对于丹道本身,倒不是那么感兴趣。所以,器灵请到莲池后,那本秘笈,就被收到库中,再未拿出来过了……”路族长说到最后,似乎有些尴尬,她不自在地将法杖换了只手。
秦如清却只觉得讽刺。
当年出世了一个上古秘境,引起多少纷争。秦方二氏在里面厮杀,因为一个异宝,让人心异变,酿成了秦家后面的祸事。
可这个叫秦方两族抢红眼的异宝,却被人不当回事的收在了库里,长年落灰。
而这一切的真相,又在兜兜转转中,被她这个秦家小辈得知。
纵观下来,怎能不说一句造化弄人呢。
因为秦如清的沉默,这密室实在静得有些叫人发慌了。路族长也意识到她说的内容大约不会叫秦如清高兴,只能往回找补道:
“如果秦小友对那个神丹秘笈感兴趣……”
秦如清故意在这个时候抬起头,露出饶有兴味的眼神。她想听听这老妇后面怎么说。
“……可用功绩点向我们路家兑换。”在这样捉弄般的目光下,路族长还是硬着头皮将那句话说完了。
“哦?功绩点?不知这功绩点是何物?”秦如清状似不懂地问。
实际她懂得很,世家之间大多都套用这套功勋兑换的法子。
“按照路氏规定,对家族的贡献做积分制,可用积累的分数来兑换族库中的宝物。”
“可我记得我不是路家人呐?又如何能积累功勋呢?”
路族长当然已经知道秦如清察觉了她的意图,可后面的话……就算不报希望,也多少是要提一下的,不然,路家实在不甘心。
她握着法杖,连声音都忍不住高昂起来,充满希冀地说:“只要秦小友能告诉我们唤醒器灵的法子,又或是原理,我们愿意将神丹秘笈拱手奉上!”
听听!拱手奉上!好像赠与了她什么天大的好处似的。
秦如清也不想再谈了,直接站了起来,拍了拍裙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后直起腰,看着路族长,淡淡说:
“恕我直言,这两者的价值恐怕并不等同。”
“神丹秘笈么,我暂时也不是很感兴趣,就暂且先收在路家的族库里吧。”
这话不上不下的。
“暂且先”,那就是说,后面还有要回去的可能喽?
路族长欲言又止,却看着秦如清已经摆出了离开的架势。
在离开之前,她留下了最后一句:
“方家,我是一定会动手了。至于路家的立场,还请族长细细思量。我这里还有些事,就先走了。”
说完微一颔首,也不等路族长回,径自离开了。
她一直以小辈的态度自居,可谁又敢真拿她当小辈呢?路族长只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秦如清走了出去。
她离开不久,密室的后墙竟然裂开一道口子,里面走出几位穿着长袍的人。原是路家的几位祭司,他们先前没走,而是躲在了这密室后面的玄关中。
“这丫头跟泥鳅一样,滑不留手,实在难以掌控……”有位祭司抱怨道。
话未说完,就看见族长猛地抬了一下手,并用凌厉的眼神呵止他。祭司闭上了嘴。
“以后莫要说什么掌控不掌控的话了,两大仙品都不能掌控的人,你还敢动这念……
那祭司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
“她也不过是孤身一人,身后的秦族不值一提,若真动用家族之力将她强行囚禁起来,也不是没有办法。”
“愚蠢!”族长斥道,“秦如清此人,活着比死了作用更大。正值人族危难之际,这样的人,谁都不会舍得杀死……”顿了一顿,“除了,方家。”
提起方家,众祭司眼神微妙起来,“族长,方家那头……”
“我们不掺和。”简短的一句话,却直接给此事定了基调,再没有更改的余地了。
对此,祭司们倒是没有什么异议,纷纷点头应和。只在角落中,一位祭司没有出声。他的面庞隐在黑暗中,看不清面目,但想来也不至于反对。
那位祭司离开密室后,来到路家一处少有人烟的荒院,手指结了个印,似乎祭出了什么法器,而后开始对着法器说话。
风中传来他模糊的声音:
“路家不会插手了……只能提醒到这……你们好自为之。”
方氏高层集聚一堂。
昨日族长得到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沉思犹豫了一个晚上,还是决定召开族会商讨。
此时此刻,东域瀛洲金品方氏的全体高层, 就集聚在这么一间刻录封闭阵法的密室里。
密室光线不算特别明亮, 四面墙角都燃着一盏壁灯,满屋都是橘黄色的光。方氏族长方奇山就正坐在一盏灯下, 摇曳的烛光让他脸上明暗交错,看起来十分肃穆。
“或许又到了我们方氏全族做出重大决策的时候了。”方奇山环视下首一圈,缓缓开口, “昨天我收到密报,那秦家妖孽跟着风氏使团一起,秘密到达路氏领地,并与他们做了一笔交易, 现在, 路氏的立场, 已经与先前大不相同了。”
密室静了一会儿, 坐在这里的长老都为这个消息各自震撼着。许久才有长老斟酌开口:“秦如清与风家搅和到一起不奇怪,风琴雪那女人在归墟时就亲自开口邀请她了。就是路家……凭她秦如清能拿出什么让路家心动的筹码?能叫路家弃我们而就她?那家族不是一直饲灵,古怪得很么。”
“正是因为他们饲灵, 秦如清拿出的筹码, 自然也跟饲灵有关。”方奇山沉着道。
“据我收到的消息,百年前路家从我们手中抢走神丹秘笈,真正的目的却并不是为此, 而是附着在秘笈上面的灵。”
这消息除了方奇山,就只有方家大长老知道。因此, 绝大多数方家高层皆露出惊异的目光。
方奇山继续道:“我们留在路家的线人报,那灵的状态不是很好, 可路家却十分看重。风氏使团前往路家恐怕也跟这个灵有关。不过,这个灵最后,却被秦如清唤醒了。”方奇山的指尖重重在桌面上敲击了两下,仿佛也在借着声音强调这个消息的重要性。
密室一时十分安静,只能听到灯花爆闪的哔啵声。
“秦家小怪恐怕就是用了这个灵的唤醒方法与路氏做了交易,路家一贯将灵看得跟命根子似的,恐怕很难不心动。” 有长老恍然道。
“结果当是显而易见的。”方奇山缓缓点头,眼神也逐渐深邃凝重起来,“路氏已经因为利益倒戈,不说站到秦家那头,至少是不会再帮我们分毫了。方家,只能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