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好景不长，因劳心劳力，我八岁那年的冬日，我爹病倒了，虽我们第一时间就请了大夫，可最终还是没能留住他。”
男人声音虽很平缓，但姜明月却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也许的悲伤，她安抚地在他怀里蹭了蹭。
谢渊轻轻摸着她的小脑袋接着道：“我阿爹去世没多久，叔叔、婶婶起了霸占我家家业的心思，他们以我年纪还小为由，说要帮我们暂管家业，我娘不愿强势拒绝了。
之后他们又以各种手段明里暗里的逼迫过我娘好几次，我记得闹的最凶的一次，阿娘请来了族老，这才保住家业。
而我娘的这些行为彻底激怒了二人，让他们起了杀心。”
姜明月闻言心头微微一凛，难道他娘是被他叔叔、婶婶杀死的？
“为了取信我娘，二人很是下了一番功夫，他们先是各种认错、赔礼，然后又制造机会帮着我娘解决了好几桩麻烦，如此这般过了大半年后，我娘对他们慢慢放松了警惕。
十二年前的十月初六，他们支开了我和姐姐，以为我娘庆生为由，将她请了过去。
席间，我娘在他们一再力劝下，饮了两杯酒，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二人竟会在酒水里下药，更没有想到，他们竟丧心病狂的将她和一二流子关在了一起。”
谢渊深邃的眸子里，渗着丝丝杀意，哪怕已是十二年之前的事，他依旧杀意凛然。
姜明月闻言心中的火蹭一下升了起来。
“他们怎可以这么坏，太可恨了！”
看着情绪激动的少女，谢渊反而平静了下来。
“事后，阿娘自认对不起我爹，本想一死了知，二人却进了屋，拿出早就写好的家业转让书，让我娘签字。我娘不签，他们就威胁我娘，说是要将昨晚之事宣扬出去。
说我和姐姐有一个不守妇道的母亲，我姐以后别想嫁到好人家去，我将来如果入仕，这将会是我一生的污点，连着我爹的名声也会受损。
不得不说他们这一招很有用，我娘为了我们屈服了。”
第81章 怎么就说到孩子身上了？
谢渊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他们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后，将我娘带进了山，说既然她已无颜苟活于世就帮帮她。
赵小红，我的那位好婶婶，亲手将我娘从山上推了下去，二人确定她再无生还的可能，这才下山。”
姜明弘听着谢渊的讲述，只觉得很庆幸，庆幸他没有叔叔、婶婶。
姜明月心里这会就像是突然压了一块大石头似得，压的她有些喘不过气来，谢大哥刚没了爹，时隔一年又没了娘，也不知他当初是怎么熬过来的。
“谢大哥！”姜明月软绵绵的叫了一声。
谢渊低头看少女水灵灵的眼中满是心疼，略微冰凉的薄唇似有意无意蹭过怀中人儿的耳垂，声音沙哑道：“他们都没想到我娘滚下山后，并未死，她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用鲜血将这件事写了下来，丢进了附近的灌木丛中，并给我和姐姐留下了记号。
那日安置好母亲的尸身后，我在姐姐的帮助下，避开所有的人来到山上，找到了那份血书。
我们虽恨，但那时我和姐姐都太弱小了，根本就报不了仇，再加上叔叔、婶婶平日里面子功夫做的极好，在村里的威望很高，我们谁也不敢告诉，只能和他们虚与委蛇。”
明明杀母仇人就在眼前，他却什么也做不了，谢渊永远都忘不了那时的无力和无助。
后来他考取了功名，虽强大到可以独当一面，可母亲却再也回不来了。
这些年他一直都没有杀他们不是他仁慈，是因为他要他们生不如死。
听着男人略微沙哑的声音，姜明月的眼泪唰一下就流了下来，那时候他才九岁，明明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被害死的，却不能为她报仇，那种恨和无助没有人能感同身受。
谢渊很快察觉到她满脸的泪水，顿时慌了：“怎么了？”
“我好难过，替谢大哥难过。”
谢渊怔了怔后，抬手仔细又温柔的替她擦去眼泪：“我都没哭，你也别哭了。”
哭的他心疼。
姜明月吸了吸鼻子：“我替你哭一哭，替你难过，你就不要难过了。”
谢渊沉默半晌后，轻轻一笑，重新将姜明月拥入了怀中。
“嗯，我不难过了。”
一会儿后，姜明弘看二人情绪已稳定了下来问；“然后呢？”
姜明月抬起头看着弟弟噘起了嘴，一脸不满，她不想谢大哥再提起那些伤心往事。
姜明弘也知一再让谢渊自揭伤疤，显得他铁石心肠的，但他很清楚的知道今日不问，往后恐都没有机会了。
“然后，他们许是做了亏心事，心中不安，怕我和姐姐成长起来会成为他们的大患，几次三番想除掉我们，如果不是我和姐姐机灵，对他们始终保持着警惕之心，恐活不到现在。
如此一年后，他们看非但没能杀死我们，一系列的行为，还引起了族人的怀疑，再加上那二流子以我娘的事要挟他们，时不时就会来向他们索要一笔钱，二人暂时罢手，一门心思对付那位二流子，我和姐姐这才得以喘息。
他们和那二流子斗了两年，这期间谢恒跟着那二流子学会了赌，学会了逛青楼，最后他们虽弄死了二流子，但偌大的家业已被谢恒败的一干二净。”
姜明弘眸光闪了闪，一个二流子罢了，他叔叔、婶婶竟和他斗了两年，这其中恐怕还有谢渊姐弟的手笔。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们过惯了富裕生活，再让他们过穷日子，二人自然不愿意，所以他们又将主意打到了我姐姐的身上。”
姜明月想到谢兰儿之前所说问：“他们将姐姐卖了？”
谢渊点点头。
“他们对外说带我们姐弟去京都逛一逛，实则是想以高价将我姐姐卖到京都最大的百花楼，幸好我们及时察觉到了他们的意图，那时正值宫内招收宫女，姐姐为了摆脱二人的控制，为了能够供我继续读书，背着他们在我的掩护下，偷偷报名进了宫。”
姜明弘眸中飞快闪过一抹震惊，前世的那些传言竟是真的。原来谢渊能身处高位，一直屹立不倒，除了自身能力过硬，有一好老师外，他还有一位好姐姐。
“我利用姐姐消失这件事，暂时拿捏住了二人，之后的三年里，他们虽一再阻止我读书，却并未再敢对我下手，直到他们得知我准备参加童子试他们慌了。
先是在我的吃食里下药，紧接着又安排人路上袭击我，如不是我事先有准备，又和几个人结伴而行，我恐进不了考场。”
姜明弘看了一眼谢渊，他当年所面临的处境，比他现在还要艰难，他能破局而出，姜明弘相信他也一定可以。
姜明月知道了谢渊的过往，又想哭了，谢大哥，真不知她的谢大哥那些年是如何熬过来的，她可怜的谢哥哥，现在她总算明白，他为何要杀人了，如果是她，她恐也会这么做。
谢渊看怀中的人儿，眼中再次蓄满了水，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心；“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明明需要安慰的人是他，现在却变成了她。
姜明月‘嗯’了一声道：“以后我们只生一个孩子，不，咱们只生一个儿子，可以多生几个闺女。”
姜明弘：“……”
谢渊；“？？？”
姜明月看男人面无表情的：“你一个孩子也不想要？”
这话题转的有点快，怎突然就变成他不想要孩子了？谢渊还未开口，就听姜明弘‘咳’了几声。
“阿姐，姑娘家家的矜持一点，你羞不羞啊！”
姜明月理直气壮地看着弟弟：“我和谢大哥已经定亲了，那距离成亲、孩子还远吗？”
她顿了顿理所应当说：“你知道姐姐这人没什么本事，你的那些私房钱就别花了，给你未来的外甥女攒着。”
姜明弘：“……”
“阿姐，我是你亲弟弟，你们这还没有成亲呢！”外甥女什么的还没有影呢！现在就惦记他的私房钱合适吗？果然啊！姑娘都向外，哪怕这个人是他姐姐。
“很快了！”
“说的爹娘好像一定会答应似得。”姜明弘小小声道。
姜明月闻言求助地看向了男人。
第82章 那就私奔
谢渊勾唇颇为自信道：“我一定会让岳父岳母同意的。”
姜明月随即得意地看着弟弟；“听到没有。”
“那要还是不答应呢？”姜明弘问。
“那就私奔。”
姜明弘、谢渊：“……”
“姜明月，你最近话本子看多了是不是？”姜明弘拧眉看着她，连姐姐都不叫了，听听这是一个姑娘家该说的话吗？
“叫姐，别没大没小的。”
谢渊看着斗嘴的姐弟二人，脸上露出一很清楚的笑容，经二人这么一闹腾，心中低沉、悲伤的气息也就随之散去了。
他罩住少女的后脑勺，重新将她按进了怀里温声说：“我一定会让岳父岳母答应这门亲事的，我可舍不得让你自损名声来和我私奔。”
姜明弘扭过头看着谢渊。
“记住你今日说的话。”
谢渊轻轻‘嗯’了一声，将头磕在姜明月的肩上闭上了眼。
“让我靠会！”放松下来的谢渊这会只觉得十分犯困。
“好！”
姜明月一动都不敢动的，乖乖任他靠着，待耳边传来男人均匀的呼吸声，知谢渊睡着了，她这才轻轻的扭头去看他。仇人死了，明明很高兴，在众人面前却要装的很悲伤，还要为仇人送终，她想这两天他一定身心俱疲、憋屈坏了。
也不知她这种安慰方式有没有令他好受一些。
眼角余光瞥见弟弟走了过来，姜明月抬手无声‘嘘’了一下，然后指了指桌子上的饭菜，示意他先吃。
姜明弘摇摇头，在二人身边坐了下来，看着睡着的谢渊，他心中并不像表面上表现的那般平静。
一，他挺高兴的，谢渊肯将他灰暗的人生经历告诉他们，已说明他已足够信任他们，二，他看了一眼温柔的姐姐，经过今日之事，他们和谢渊算是彻底捆绑在了一起，姐姐再无离开谢渊的可能。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了，未时末，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说话声，姐弟二人对视了一眼，姜明弘起身低声说：“我出去看看。”
“好！”
姜明弘刚往外走了两步，便传来了谢渊沙哑的声音：“什么时辰了？”
姜明月慌忙转头，见人果然已经醒了。
“末时末。”
她轻轻拍了拍男人的背温声道：“要不要再睡一会？”
“不睡了！”
哪怕只是相拥了片刻，谢渊已开始有些贪恋这种滋味，不过他的理智告诉他，他必须要出去了。
姜明月闻言急忙从他的身上下来，理了理衣裳。
双腿有些麻，谢渊缓了缓这才起身，他往外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扭过头来看着姜明月道：“别忘吃饭！”
姜明月乖乖地‘嗯’了一声，目送男人离开后，她看着弟弟道；“饿坏了吧！快过来吃饭！”
姐弟二人吃了饭，又待了一会已是申时，这时谢渊走了过来温声说；“我送你们出村。”
姜明月闻言抓住了男人的衣袖，声音软软糯糯道：“我想留下来陪你！”
谢渊心中微微一暖，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温声说：“我可不舍得让你待在这里，两天后我就回去了，别担心。”
“可我就是想留下嘛！”
姜明月踮起脚尖在男人耳边低语了一句。
谢渊眼里闪烁着某种光芒，有些心动。
“不行，咱们老姜家丢不起那人。”姜明弘面无表情地看着姐姐道。
谢渊淡淡瞥了一眼小舅子，他要是真敢将明月留下来，小舅子非掀桌子不可。
“听话，回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谢渊柔声哄道。
姜明月看二人态度都很坚决，‘哦’了一声。
为避免姐姐改变主意，姜明弘拉着她就往外走的，谢渊紧随其后。
一会儿后村口，姜明月颇有些恋恋不舍的看着男人：“我走了！”
谢渊‘嗯’了一声，亲自将她扶上了马车。
“路上慢点。”
姜明月噘着嘴：“你真的不挽留我一下？”
姜明弘脸一黑，抬手按在姐姐的脑袋瓜子上，将她按坐进了马车内，放下车帘，一鞭子甩在了马背上。
谢渊隐隐约约地还听到姜明月抱怨道：“你慢点，我后背都磕到车厢上了。”
谢渊嘴角微微向上勾了勾，姜明月这次的到来，让他彻底放下了过去，宛如重获新生。
姜明弘赶着马车走到大道上，就听余根道：“少爷，我想试一试。”
姜明弘并未犹豫就将马鞭递给了他，余根赶车时，他时不时指点他一句。
这就苦了马车内的石榴、姜明月二人，一路颠簸的她们都想吐了，不过知余根是新手，二人并未抱怨，反而还时不时鼓励他一两句，就这样回到县城时，他已赶的很好。
马车缓缓驶入县城，姜明月掀开车帘看着弟弟道：“你和余根去还马车吧！我和石榴先回家。”
“不急在这一时，我们先将你们送回去，在去还马车。”姜明弘体贴道。
“成吧！”姜明月放下了车帘。
少顷，枣林胡同，姜明弘将姐姐、石榴送回家，歇息了片刻，这才带着余根去归还马车。
同一时间，陈田氏在高人指点下，来到了周家，给她开门的乃是闲在家里的吴梅。
“你找谁？”吴梅仔细打量了一番二十出头的陈田氏确认不认识问。
“这可是周兴家？”
“不错！”
“请问你是？”
“我是周兴他娘。”
陈田氏一听这话立刻抓住了她的手。
“婶子，你一定要救救我，即便不救我，也一定要救救我肚子里，你的大孙子。”
吴梅有片刻的呆愣，什么大孙子，不过她反应极快，看左邻右侧，已纷纷扭头望向了她这边，吴梅伸手将人拉进了屋‘嘭’地关上了院门。
“什么你肚子里？我的大孙子？”吴梅迫不及待地问。
陈田氏摸着自己的肚子道：“我坏了兴哥的孩子，一个半月了。”
吴梅顿时一惊：“你说什么？这不可能。”
“千真万确，不信你可问兴哥，可问他的朋友狗子，求你一定要救救我，救救我肚子里的孩子，他可是兴哥唯一的骨肉，你们一定要救救他。”
“唯一的骨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吴梅盯着面前的妇人问。
陈田氏擦了擦眼角的泪，惶惶然道：“我和兴哥的事败露了，已被我小叔知道，他是绝不会放过我的。”
“败露？小叔？你将话给我说清楚了，到底是怎回事？”
都到这个时候了，陈田氏到也没有隐瞒，一五一十的将她和周兴的事说了出来。
第83章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错了
晚上，周家可谓是鸡飞狗跳的，陈田氏看他们一个个怒目而视的想要打她，挺着还未起怀的大肚子，倒是一点也不怕。
“我可是清清白白的良家人，都是你们儿子勾引、强迫我的，现在出了事，你们一个也别想置身事外。
更何况我肚子里还揣着你们儿子的种，你们要是不救我，我就拼个鱼死网破，到衙门里去告周兴，到那时，他就不止发配到铁矿山那么简单了。”
“你这毒妇！”吴梅气的挥手就想打，周大山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够了！”
他压制住心中的怒火，平复一番后，看着陈田氏；“你先回去，如果你肚子里怀的当真是我周家的骨血，我们会救你的。”
吴梅看陈田氏走了，眼泪瞬间流了下来，抓着丈夫的手哽咽道：“他爹，现在该怎么办？你快想想办法救救小兴，铁矿山那里去不得，这不是要他的命嘛！”
他们县西北方向二十里外有一铁矿山，是流放犯人之地，本地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里的日子苦不堪言，天不亮就要起来挖矿、天黑后才能休息，一天只有两顿饭还吃不饱，一般被罚到那里犯人的，基本就回不来了。
虽只罚了三年，但小兴从小到大，从未吃过苦，三年过后谁知他还能不能回来。
“别哭了，判决已经下来了，哭有什么用。”
周大山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后，看着大儿子道：“带上钱，咱们现在就去衙门。”
“好！”
父子二人，出门后，吴梅擦掉脸上的泪，站起来就往外走，周王氏急忙拦下了她。
“阿娘你去哪？”
“我要去衙门，我要去见见小兴。”
周王氏闻言并未再拦她，等婆婆离开后，她双眼闪烁陷入了沉思当中。
衙门这次还真是雷厉风行，他们什么消息都没有听到，那边判决就下来了。
她知这段时间丈夫没少请赵捕快吃饭，他竟一点消息也没有向他们透露，如果说这中间没有点猫腻，她是怎么也不信。
会不会和姜明月、谢渊有关？想到这她神色瞬间凝重了下来。
翌日，姜明月还未走进锦绣坊，就听到了一阵哭声，她好奇的进去，就见吴梅拉着韩兰兰的手正哭哭啼啼的说着什么，她立刻收回了视线，只当什么也没有看到，正准备往后面走，吴梅突然看到了她。
“姜明月！”说着疾步朝她走了过来。
又是冲着她来的？姜明月瞬间戒备了起来。
吴梅走到姜明月的面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求你放过我儿子吧！都是我的错，我之前不该对你说那么难听的话，不该针对你，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姜姑娘，求你高抬贵手放过我儿子吧！”
吴梅的力气很大，抓的她有点疼，她收手时，吴梅突然加重了力气，仿佛想将她手腕掐断似得，姜明月眉头紧蹙，一掌重重击在了她的手背上，趁着她吃疼时将手收了回来。
“上次我已说的很清楚，衙门里的人一向都是秉公执法，如果你儿子没有犯错，他们自会放人，我只是一平头老百姓，管不了衙门中的事。”
“如果不是你未婚夫，衙门里的人怎会突然发作我儿子，姜姑娘求求你，求求你们高抬贵手，放我儿子一条生路吧！我儿子如果到了铁矿山会死的，我给你跪下了。”
姜明月虽有些懵，但她及时避开了吴梅，并未受她的礼。
这时韩兰兰走了过来：“吴梅，休要在这里胡搅蛮缠，衙门已经下了判决，你让明月如何救？
再则你儿子的事和明月无关，如果他没有犯罪，衙门怎会下这样的判决？与其在我们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抓紧回去打点官差，这样路上你儿子也能少吃点苦。”
“掌柜的说的不错。”
周王氏进来，很强势的将婆婆拽了起来，她一脸歉意的看着二人道：“我娘知小叔发配到了铁矿山，有些承受不住，得了失心疯，如有得罪之处，还望你们见谅，我这就带她回去。”
这次面对姜明月周王氏将自己的态度摆的极低。
通过丈夫昨日里的那番话，她清楚的认识到，姜明月他们惹不起，准确的来说是谢渊，在宛平地界，谢渊想要碾死他们，给碾死一蚂蚁那么简单。
姜明月看婆媳二人走了，微微挑了挑眉，周兴被发配到了铁矿山？是谢大哥的手笔吗？
韩兰兰目送二人离开后，扭头看姜明月手腕红了一片，关切问：“疼不疼？这个吴梅也太没轻重了。”
姜明月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道：“无事！”
“什么无事，都红了，来我给你抹点药。”
“谢谢掌柜的。”
姜明月来到柜台前，有掌柜帮着抹药时问：“掌柜的，你可知他儿子犯了什么事？”
她家和周家住的并不太远，昨天晚上周家鸡飞狗跳的，韩兰兰自然听说了一些，不过这种事是没法给姜明月说的，毕竟她还没有成亲。
“不知道，不过衙门既然这般判决，一定有衙门的道理，你不要乱想。”
姜明月轻轻点了点头。
外头周王氏松开吴梅道：“娘，你忘记今天早上爹特意给你说的那些话了？直到现在你还没认清吗？谢渊咱们招惹不起，你和姜明月的事到此为止。”
她缓了缓道：“你是不是想将文哥、爹都搭进去，你才满意。”
她这话说的极重。
吴梅闻言浑身打了一个冷颤。
“不是的，我今日真是来求她的，娘知道错了。”
昨日里看到短短几天的时间，已瘦的不成人样的儿子，吴梅心如刀绞，早知今日，离开锦绣坊的那天，她绝不会在招惹姜明月，她后悔了，她真的后悔了。
周王氏看着泪流满面的婆婆，心到底还是软了。
“娘，咱们回家吧！昨日里文哥说，这次的灾祸对小叔来说反而是好事，在大牢里走一遭，他成熟了许多。
熬过这三年，小叔一定能脱胎换骨，以后好好做人，再则铁矿山距离咱们这并不算远，往后有空了咱们可常常去看望他，再就是咱们要将陈田氏救出来，她怀的毕竟是小叔的孩子……”
第84章 他怎么还不回来呀！
锦绣坊内，姜明月看的出来韩掌柜应是知道一些事的。
她不愿意说，姜明月很识趣的转移了话题，并未再追问。
只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韩掌柜虽没说，她却从两个客人的嘴里拼凑出了事情的大概。
送走客人后，姜明月久久都没回神，这般劲爆吗？怪不得周兴会被罚去铁矿山，啧啧……就是不知这事和谢大哥有没有关系，等他回县里了问问。
想到谢渊，姜明月允许自己分了会神，也不知他现在在做什么，昨天晚上有没有睡一会。
中午，私塾内，姜明弘打发走了前来打探消息的同窗们，坐下打开食盒将里面的焖面端了出来。
他和沈瑜交换着吃午饭时主动道：“昨日里我去了谢家村。”
沈瑜立刻竖起了耳朵，往姜明弘这边靠了靠。
他果然很关心谢渊的事，姜明弘将事情简单给沈瑜说了一番。
“先生可还好？”
“挺不好的。”
姜明弘看着突然沉默下来的沈瑜。
“别担心，先生那样一个乐观坚韧之人，一定会挺过来的。”
沈瑜‘嗯’了一声。
饭后，姜明弘将食盒交给余根，从书包里拿出文章选集看了起来。
沈瑜扫视了一眼他手里的书问：“实文课还没开始，你就提前温书了吗？”
姜明弘‘嗯’了一声，很坦诚道：“我的实文水平不高，所以要提前看看。”
“不高？”他有谢渊这个姐夫，平日里又那般刻苦，本身又不笨的，实文写的应很不错才是。
姜明弘见沈瑜突然对自己的实文很感兴趣，当即把握住机会，直接但又不失分寸的道：“就是写的太死板了，沈兄如果有时间的话，能否看看，给我提些意见。”
“若你不介意的话。”来余氏私塾这么久，姜明弘是他第一个聊的来的朋友，他很乐意指点他一二，反正这会也没事。
姜明弘从书包里将自己这几天作的文章拿了出来，知自己实文写的不好，他每日都会写上一篇，勤能补拙嘛！
姜明弘看沈瑜皱起了眉，摸了摸鼻子道：“我实文就这种水平，所以才会提前温书。”
沈瑜一连看了四篇文章后这才开口。
“总得来说你写的并不算差。”
呦！能得到沈瑜的肯定，姜明弘还是很高兴的。
“但是……”
什么事就怕转折，姜明弘看着突然沉默的沈瑜；“沈兄怎么不说了？我正洗耳恭听呢！”
“我说话可能会比较难听。”刚有一个聊的来的朋友，他家里的饭菜又那么好吃，沈瑜并不想因此和他疏远。
“沈兄愿意指点我，弘已感激不尽，所以你但说无妨，我是不会生气的。”
沈瑜闻言也就放心了。
“你立意很明确，这点很好，但就是太啰嗦了，且没有感情，有些个别词汇用的也不准确。”
“你说的对！”
谢渊也是这样评价的，只不过比他更犀利一些。
沈瑜看他很虚心的就接受了道：“平日里你可以多看一些实文佳作，看他们是怎么写的，再就是写文时，可以随心随性一些。”
除了提建议之外，沈瑜还给姜明弘改了一篇文章。
不得不说沈瑜不愧是神童，听他一席话，姜明弘收益良多，当即将自己另外一篇文章又改了改。
沈瑜望着这一幕，暗暗点了点头，姜明弘很聪明，且肯虚心接受别人的建议，又刻苦又体贴的到是可以深交。
从这天开始，沈瑜每天都会抽出来一点时间教姜明弘写实文，有时二人还会探讨一下诗，短短三四天的时间，二人之间的友谊是突飞猛进的。
十五过后，随着各村的人来县里缴税，锦绣坊内重新恢复了热闹，因铺内现在就姜明月三人的，十分忙碌，一整天下来说的是口干舌燥的。
这日姜明月送走最后一个客人，拿起水囊‘咕咚咕咚’喝了起来，她只觉得喉咙都冒烟了。
贺氏也不嫌脏直接坐在了地上，一边喝水一边问：“掌柜的，新伙计什么时候来？光靠我们三个还真有些忙不过来。”
姜明月闻言放下水囊，看向了韩掌柜。
韩兰兰也知这两日他们辛苦了道：“你们再撑一撑，新伙计很快就来了。”
她估摸着章姗姗这几天也该到了。
三人歇息了一会，姜明月离开锦绣坊时，贺氏特意叮嘱了她一句。
“路上当心点，每年的这个时候小偷小摸的就特别多。”
“好，我会注意的。”
这几日她已从好几个客人嘴里听说钱被偷的事，没办法大家都来缴税，衙门里的人根本就不够用，这街面上巡逻的捕快自然就少了，捕快少小偷小摸们就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