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菡忙向许蔷问好,“三姐姐好,”然后又往另一边也笑着看她的五堂姐许瑚道,“五姐姐好。”
“呀,竟是能认得清咱们了,”许瑚惊喜地掩了下嘴,毕竟往时这个小堂妹哪次见了她们这些姐姐,都得丫鬟提醒才能认人叫人。
她倒也没什么恶意,只是惊喜下便说出口。只是,这话却有些不是个味,登时被嫡姐许蔷悄悄瞪了一眼。
她赶紧轻拍了拍自己的嘴,“瞧我,惯不会说话的,八妹妹莫气,你能好起来,五姐姐也很为你高兴。”
许菡已经听姐姐一一讲过侯府这些亲人的性情,知道这个五姐姐虽然有些掐尖好强,但倒也没什么太坏的心思,因此并不计较,还甜甜地笑了下,“没事的,五姐姐,我也开心自己好了,不跟以前一样迷迷瞪瞪的了。”
安阳侯老夫人见她真的言语条理分明,确实正常了,高兴之余,又不免疑惑地问:“这是怎么治好的?怎么先前一点儿没听到信儿?”
许菡忙道:“多亏了姐姐。”
“哦?可是阿菁请了名医?”安阳侯老夫人便想到四孙女忽然从侯府去了庄子上,且一呆就是许多日,忙问。
许菁笑着回道:“祖母,并不是。说起来,也是孙女不是,往前时不懂事,不知晓爱护幼妹,只一味任性。那日,我夜间做了一梦,梦到了母亲托梦,让我多加照顾妹妹,说妹妹会好起来,只要耐心多陪伴她。醒来后,我心有所亏,愧疚难安,便立时去了庄子上。”
这自然是许菁早想好的说辞,并不荒诞,时下人也多信佛。况且,她重生一事,也是神奇,如此说法也可为自己日后转变做个底。
她也曾如此对许成温等人言讲过,因此此时说来更添几分自然。
尤其安阳侯老夫人很信佛,本就觉着许菡从呆症转好很惊奇,并不觉着许菁的话哪里不合理。
许菁温柔地看着妹妹,又道:“许是母亲泉下保佑,许是阿菡当有此一番波折,她竟慢慢好转起来了,到现在已经恢复正常,我等不及让父亲看阿菡,便迫不及待带她回府给祖母报喜。”
许蔷和许瑚听得呆住,她们自然是不太信服这种托梦保佑之说,反倒觉着许菡是在许菁悉心照顾下慢慢开窍了。又或许是阿菡是比寻常人开智晚。
但她们看得分明,许菁如今有多疼爱许菡,那眼神温柔的似能滴水。
许蔷笑着道:“不管怎么说,阿菡好了便是最好。”
安阳侯老夫人原先对许菁寻常,只觉着,就算她不喜老三媳妇孟氏,却亲近她那娘家侄女的老二媳妇,她自然是更喜偏疼王氏。但也觉着许菁有些牛心左性,不讨喜。
现在看她倒是长大,性子改了许多,这么看着人也顺眼舒心许多,便没吝啬,夸了句,“你是个不错的。”
许菁顿时有些复杂。
祖母一直不喜自己,她是知晓,如今竟对自己有改观了。
当然,便是安阳侯老夫人还是不喜她,她也不难过,她现在只在乎该在乎的人。便听到身边妹妹糯糯坚定地声音:“姐姐最好了!”
不由笑弯了眼眸。
许瑚打趣,“哪个姐姐最好?这里可是有你三个姐姐的。”
许蔷也含笑看着过来,许菡不带犹豫地就说:“三个姐姐都很好,可我四姐姐最好。”
就像是小孩子觉着哪一种糖最好吃一般,她神情纯粹无垢,又带了些许的小狡黠,“不过,要是三姐姐和五姐姐日后也疼我,那两位姐姐就可以荣升成我最好的姐姐啦!”
“哎呦,瞧瞧咱们阿菡,这是日后我若是不对她好,还不成了呢?这机灵劲儿,”先还觉着有些被下了面子的许瑚,便被她后面的话逗乐了,伸手轻轻掐了掐她胖乎乎的腮,“这小脸儿手感可真好,软和和的。”
轻轻捏了下,又揉了揉,觉着跟包子一般绵软,却更滑腻。
许菡本就圆润,又带着孩童独有的婴儿肥,自然手感极好。
安阳侯老夫人被逗的大笑,这小孙女竟还有几分伶俐了,甚好。
“好了,阿瑚快别逗你八妹妹了。阿菡那,来祖母这里坐着,饿不饿?要不要吃块糕?”将旁边的糕点盘往前推了推,安阳侯老夫人让许菡坐在她旁边榻上。
因腿短有些够不到地,安阳侯老夫人还托了她一把。
看着祖母待妹妹与往日大不相同,多了许多慈爱,许菁一颗心慢慢总算放下。
“谢谢祖母,”坐定后,许菡也不客气,捏了一块白糖糕很是有礼貌地道谢。
正待放到口中咬着吃,便听外间里有说话声,伴随着打起的帘子,一位穿大红石榴裙的妇人说着话进来,声音微微有些尖细,“母亲这里可是热闹啊,听说阿婧带着小八回来了?”
这妇人挽着飞云髻,上面簪数支钗鬟,她生的模样中上,却是压不住这满头珠翠的华美,添了几分俗意。一双眼睛生的与老夫人相似,却又不如老夫人的好看些,眼角距短了,有些上三白眼。
许是王氏眼睛的缘故,又或许是貌由心生,许菡知道这王氏不是个好伯母,现在看到她人,便觉着此人不好相与。
尤其,此时王氏不屑厌恶地扫向自己的目光,更让许菡对这位二伯母印象不佳。
只是,到底王氏是长辈,许菡是晚辈,见面须主动行礼,便将手中未来得及咬一口尝尝味道的白糖糕匆匆放在自己干净的帕子上,爬下榻去跟着姐姐们见礼。
安阳侯老夫人见她并未将糕放回盘子,而是抽了自己干净的帕子放置上面,觉着这孩子确实大好,且规矩礼仪还像模像样,眼中不由浮现几丝笑意。
“阿菡给二伯母问安,”许菡屈膝行礼。
倒把王氏唬了一跳,往后倒退一步审视。
这是那个傻子?
可傻子何时会主动行礼了,往时可没见过,都得丫鬟在一旁悄悄提点。
虽然王氏是长辈,但也不是正规场合,姑娘们行完礼后,便自己起身了,许菡亦然。
三个儿媳中,安阳侯老夫人对王氏这个娘家侄女自然是偏爱几分,见她惊讶的样子,笑着道:“芸娘啊,阿菡的病好了,恢复正常了!”
“什么?”王氏眉头一皱,不解地看向正望着自己唇角带笑的许菡,“好了,怎忽然就好了?”
这话说的,还有这模样,就跟不乐意许菡恢复正常一般。
当然,王氏心中的确是这般想的,虽没直白讲出来,但话中语气还是不免露出两分。
许菁眼皮一垂,眼中闪过戾气。
安阳侯老夫人没察觉她眼神变化,微微瞪了王氏一眼,“看你是高兴傻了,阿菡如今跟正常小姑娘一般好,你做伯母的还不快去张罗一番,对了,”她扭头吩咐自己丫鬟花枝,“去看看侯夫人忙完了吗?跟她说声,晚间摆宴,从主子到下人都庆祝一番。”
王氏这才回过神,又惊疑不定地细细打量了一番许菡,见她果然没了往时的呆症,目光清明,心中不快,但也还是奉着婆母的意,笑了下,“那可真是好,往后谁也不能再说咱们府上有个……呆姑娘了。”她在安阳侯老夫人目光下,将那个傻子吞了回去。
但就这般,这些话也不甚中听。
不管心里怎么想这个二伯母,许蔷一直都保持端庄姿态,许瑚却是脸上带出一两分看笑话的,又快速隐去。
王嬷嬷是安阳侯老夫人陪嫁,经年的老嬷嬷了,虽不至知晓知晓二夫人王氏心中所想,却也知其脾性,便笑着打了句岔,“方才,老奴就想说,原先倒是没发觉,八姑娘这模样,竟与老夫人少时有些相仿。”
她并不是说着玩笑,是方才真发现了这一点。
她比老夫人年长几岁,是还没留头时,就被调到还是个四五岁小姑娘的老夫人身边伺候,也算是看着她长大,自然记得她孩童时样貌。
虽八姑娘比当时的老夫人圆润胖乎,但那五官却真的与老夫人孩童时仿佛,尤其是脸颊和唇处。
安阳侯老夫人一听,顿时来了兴致,“当真吗?”
“是,以前老奴未敢多打量过,现下细细看来,八姑娘是有五六分似您,”也不是不敢打量,只是以前的许菡不得老夫人欢喜,又呆症,便是真的模样与老夫人相仿点,也没人会自找不快去说这话。
这不是八姑娘大好,老夫人对她也有些疼爱,王嬷嬷才讲了出来。
许菡也很惊讶。
她摸摸自己肉乎乎的脸蛋儿,再看看正眉开眼笑,眼角皱纹条条的祖母,眨巴了下眼。还别说,下巴和嘴巴那块,还真的有那么点儿熟悉。
当然了,她是安阳侯老夫人亲孙女,像祖母,也是正常。
不用安阳侯老夫人吩咐,只看她那兴致,早有机灵的丫鬟取了铜镜奉过来。
安阳侯老夫人对镜照了照,忍不住笑道:“还别说,不看我这一脸褶子和老相,阿菡真的有几分像我。”
原先竟是没留意过,不免有些感慨,到底是她的血脉。
以前,她因三儿媳孟氏是老三自己个相中的京城外武将家闺女,她觉着孟氏没有京城闺秀的秀雅。况且,婚后老三也一直跟着岳丈一家驻在外地,多年未回京,孟氏又生养了两个闺女,老三膝下不说嫡子,便是庶子都没一个。概因孟氏把着老三,只她一个无妾无通房。
而这两个闺女,一个让她觉着牛心左性,一个居然呆傻,她虽越发不待见孟氏,倒也没磋磨过她。
如今孟氏已故,这两个孩子眼见着都转好,她自然为三儿子高兴。
“像祖母好,像祖母好看,”许菡觉着祖母年轻时候模样一定美丽,便是现在也依稀可见风华。
“瞧这小嘴甜的,”哪个女子不想旁人夸赞自个好看,便是老妇也不能免俗,况安阳侯老夫人年轻时的确貌美,不然也不会被当初的安阳侯相中。
她们祖孙说的欢快,又有王嬷嬷和丫鬟捧哏,便是许蔷和许瑚都觉着这氛围快乐。
唯有王氏暗自耷拉了下嘴角,觉着许菡这傻子居然还是个小马屁精。心中又厌烦她们说容貌,她一直觉着自个长得不好看,便看不来模样比她好,尤其貌美之人。
安阳侯老夫人这会儿可顾不上看这个侄女儿媳,正满眼笑看许菡小脸蛋儿一鼓一鼓地咬白糖糕吃,又让人去沏八宝茶来与她喝。
许瑚也是少见小姑娘吃饭这般香甜的,笑着从盘中挑了个自己喜欢的桂花糕,“看八妹妹吃的香甜,我竟觉着有些饿了。”
许菡咽下糕,“祖母这里的点心很美味。”
毕竟是侯府的宝塔尖,底下儿孙们孝敬,老夫人这里的吃食的确上乘。
“喜欢,就多吃一块,不过也不能吃多了,免得不好克化,”安阳侯老夫人这年纪,也爱底下儿孙吃饭香,“晚上还有宴,喜欢吃什么,让大厨房备上。”
许菡也不客气,数了两道自己喜欢的菜式,“我什么都吃,但比较喜欢吃红烧小排骨和卤鸡爪。”
她喜欢浓油赤酱的菜式,尤爱啃鸡爪子,闲着无事看个小说啃个鸡爪,那才叫一个恣意。
看看她这肥嘟嘟的小脸蛋儿和这俩菜,安阳侯老夫人也多少猜到她口味偏好,“好,让厨子们给你做了吃,这能吃也是福。”
王氏暗暗撇了下嘴,一个姑娘家吃的那么胖,将来说亲就知道难处了,她心中嘀咕两句,也没去打理这茬,只看着许菁自自己进来除了问安,便没凑到自己跟前,十分不快。
“阿菁啊,你过来,我有些事与你说说,”王氏到底没忍住,站起身,欲唤了许菁出去说话。
许菁却静坐不动,“二伯母,有何事?”
见她不动还反问自己,王氏眼中闪过一簇怒火,但当着老夫人的面没法发作,忍着性子道,“是你院里的一些琐事,出来我细细问问,别扰了你祖母。”
许菁是打算跟王氏决裂,但也不想在祖母跟前落个不敬长辈的坏印象,便边起身边说,“先前担心阿菡,走得急,回来还没去我院子里,竟是出了事吗?真是麻烦二伯母还得管着我院儿里,如今我长大了,日后当立起来自己管好自己院子里才是。”
以前,侯府诸人都知晓,许菁跟王氏走的极近,亲母女一般,许菁身边伺候的也多是王氏身边拨过去,但现在她这话,却是带了些许旁的意味。
王氏心中盘算多有鬼,想的便多,觉着许菁这话说得好像她这个二伯母插手她院子里的事一般。
暗骂,这个死丫头,性子居然大变了。
待出了正房站在无人靠近的廊下,王氏收起心中不快,扯出一抹慈爱的笑容,先试探着问了两句,“阿菁,怎出去一趟,似乎跟伯母生分了?”
许菁看着面前这虚假作伪的妇人,笑了下,不达眼底,“二伯母说的什么话,咱们一直都是一家人,何时生分过。”
王氏见她推诿,脸上笑就挂不住了,“先不说这个,我问问你,你怎么把翠水和惜儿她们打发成粗使丫鬟了?便是做错了事,改过来便是。你这般处置,会伤了下人们的心,可不妥当。”
“二伯母这话却是错了,”许菁却道,“先不说我是姑娘主子,只有我发作处置她们这些下人的份儿,便是无错,不喜了调换出去也是该的。更何况,翠水几个仗着从二伯母处过来我身边伺候,如今越发的不将我这个姑娘放在眼中,擅自处置我的物件和事宜,简直是辜负了二伯母调过来她们伺候的心意,让你脸上无光。没将她们发卖出去都是轻的了。”
许菁一番话,敲打俱作,让王氏惊疑不定起来。
再望她一双眼睛,似乎看透一切一般,不由心中发沉,虚虚笑了两声,“这孩子,如今怎说话这么奇怪了,二伯母自然是让她们好生伺候你,”这死丫头,说话怎夹枪带棒的。
许菁却是不耐烦与王氏纠缠过多,左右已经回到侯府,待她回了自己的绮院,便会处置那些不安分的仆妇,给妹妹一个安全的居所。
八姑娘呆症好了的消息如风一般吹到安阳侯府各处,不说下人议论纷纷,大房和二房各处主子们也都惊讶不已,纷纷往松鹤院来。
安阳侯夫人也匆忙吩咐了管事嬷嬷一些要务,赶了过来,“母亲,听说阿菡大好了?”
“老大家的来了,快来看看,阿菡如今不仅好了,还很有几分伶俐劲儿,”安阳侯老夫人笑着对安阳侯夫人说道,自从王嬷嬷道出小孙女模样有些像她,她现在越看这个小孙女越觉着顺眼。
“阿菡给大伯母问安,”许菡也知道自己初好,这府里众亲见到自己,免不了这一一的行礼礼节,很是落落大方地屈膝问安。
“哎,好孩子,快起来,”安阳侯夫人伸手拖住她的胳膊,看着给自己见礼的小姑娘,依然跟上次见过的一般胖乎乎,只是没了那股子呆傻,言行举止跟常人无异,遂笑道:“这可是大喜事,儿媳这就吩咐下去,晚上好好庆祝一番。”
接着,又有大房的庶出七姑娘许如容和二房庶出六姑娘许雪,再晚些时候下值和从书院回府的安阳侯并几个公子,皆来了松鹤院。
许菡又是一番见礼,众人惊讶欢喜询问。
及到晚宴摆上桌,府中各位主子也都知晓了许菡转好的因有,举杯庆贺,言笑晏晏。
“姐姐,我觉着侯府也挺好的,大家待我都很亲近。”
晕黄烛火下,许菡穿着柔软寝衣盘着肉乎乎的小腿坐在帐子里,手中抱个绣淡雅白玉兰花软枕,细嫩下巴抵在一角,看着旁边妆奁前正在由着丫鬟卸下钗鬟的少女,眉眼带着幸福的满足感。
她觉着侯府的亲人很好相处,不似想象中的疏离冷漠。
“你才好,有没有利益冲突,若无算计人心,自然是好,”许菁理智地分析,并教导妹妹,“对人不能只看表面,咱们是侯府,又是一家子,只要不是撕破脸皮的事,表面上都得维持和美。”
略说了几句,又觉着妹妹才清明,尚小,与她多说恐不好,便道,“阿菡不用多想,万事有姐姐。”
许菡不知姐姐心中所想,其实,她虽然不是工于心计之人,但也看的清透,知道这些。但她还是乖乖地道:“嗯,我都听姐姐的。”
姐姐是大女主,有姐万事足,她更想咸鱼来着。
看着帐子里那乖巧可爱的小人儿,许菁笑弯了美眸,起身到了床畔,给她顺了顺额角柔软的毛发,“忙了一天,累了吧?早点睡,明日姐姐再带你去侯府各处逛逛,尤其的院子里,种了不少的花草,景儿也很不错。”
今日回府后,她们便一直留在了松鹤院直到饭后,又略坐了会儿才回到绮院。许菡也早听姐姐描绘过侯府园子景色极好,期待地亮了下眼眸,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好,姐姐也睡。”
许菁温柔地抱了她一下,躺在她外侧,很快一双热乎乎的小手就摸了过来,搂住自己的腰身,不由露出宠溺的笑容,伸出手轻搂住妹妹的背。
小姑娘胖嘟嘟,背上也是软软的肉,就跟抱个软枕一般,许菁觉着心都被这柔软填满了。
而抱着香喷喷姐姐的许菡,闭着眼睛,满足地高高翘起唇角。
她喜欢这样抱着姐姐,被姐姐轻拍着入睡,虽记不大真切了,但却觉着好似回到朦胧隐约记忆中的幼时。如今,在她心中,姐姐是长姐,但也似母,温柔疼宠着她。
虽然,她心理年龄比身体大,心理也更成熟,但她依赖眷恋这份温柔疼爱。她并不是一味索取的人,反而知道姐姐照顾自己对她来讲并不是累赘,是弥补曾经的缺失。
或许,是甘之如饴吧。
只要姐姐开心,她便是扮做更幼稚的孩童又有何难。
抱着姐姐睡,真的好安心,而且,姐姐的腰可真细,嘻嘻……将来就要便宜她的未来姐夫啦!
“快睡,”不知妹妹想到什么,竟笑出声儿来,许菁轻拍了两下,柔声哄她。
到底是孩童身体,上午赶了几十里路,下午又见了侯府众人,许菡很快便在姐姐陪伴下沉入梦乡。
许菁却是一直睁眼想着心事,待怀中小姑娘睡熟,才悄悄拿下她放在自己腰间的小手,轻手轻脚地坐起,给她掖好薄衾,下了床榻,抬起胳膊去放床帐铜钩。
旁边伺候的秋巧忙上前帮忙。
许菁又让秋巧拿银剪将烛火压下一半,只留了晕晕的光芒能微微照亮,又不影响床上小人儿睡觉,留了木槿在里面候着值夜,才带着丫鬟们出了卧房。
她要趁着妹妹睡着,将绮院那些心思不正,不忠不诚的仆妇丫鬟彻底清理一遍。
以防处置时,传出扰人的声响,许菁是在倒座那边处置的人。
许菡不知,自己一夜睡醒,绮院下人已经大清洗。
以前,她本就对许菁院子里和身边伺候的人不熟,昨日回侯府,到绮院时洗漱一番便上了床被哄睡,没来得及见到绮院其他下人。
今日早起,见到端盆拿帕的小丫鬟觉着眼生,只觉着这两个小丫鬟年岁过小了些,看着也就才留头。后来,又见这绮院下人似乎很少,便有些不解。
不过,她后来就想到了,原书剧情里,姐姐身边有不少是二伯母那边的人,看这样子,该是姐姐已经处置了那些人,就是不知道姐姐什么时候动的手。
只是,她使劲皱了下眉头。
不知为何,她近来再想到书中剧情,不知为何竟有些费力模糊起来。
但想到姐姐的能耐和本事,又放下心,简单吃了点早食,就打着哈欠去松鹤院给祖母请安。
若说回到侯府最不好的事,便是这早起请安了。
起的忒早,很有她现代高考用功那两年的点儿,可现在她可是没长成的孩童,起这么早,真的不会影响身体发育吗?
随即又想到,晚上睡得也早,这么算算睡眠时辰,唔,也该是尽够了。
又想到早睡早起,才是健康的休息方式,便很快将自己劝导好了。
“想什么呢?”看着妹妹一路上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展眉的,许菁便觉着好笑,似乎小小的人儿有心事了一般。
“没什么,”许菡已经心理活动已满血复活,迎着初秋蒙蒙方亮的晨光扬起白润小脸儿,悠闲地晃了晃被姐姐牵住的手,深吸一口气,“有些花香味儿。”
许菁笑着与她用另一只手指了下,“这儿离园子就不远了,还有条小路可以通过去,等会儿给祖母请安后,我带你过去逛逛。”
她们到老夫人处时,屋子里已经坐了好几位,有安阳侯夫人,有许蔷等几个姑娘,至于府里的男人们,有去上朝的,还有去学院的。
昨日人多,又是晚间灯火暗,除了最初的许蔷和许瑚,后来陆陆续续过来的堂姐堂兄,她便有些混乱,现在便又仔细认了一番。
不愧是百年侯府,许是数代积累下来的基因,侯府众人无又丑的,便不是容貌上乘,也皆中上。
尤其是七姑娘许如容,人如其名,花容月貌,容貌最佳。虽年纪尚小,不过与许菡同龄,略大了半岁,眉眼已经显眼出挑,让人无法忽略的容貌之盛。若是再长大长开些,不知如何惊艳。
许菡听姐姐讲过,许如容的姨娘也是个貌美女子,很得侯爷大伯喜爱,赐名丽姨娘。
许如容本就生得好,又是个爱美的,又会装扮,坐在几个姑娘间,便越发显眼,眉眼流转间似乎带了光华,许菡忍不住看呆了。
见得她这般,许如容扬着唇笑了,“阿菡,可是姐姐身上有什么不对?”
她自然知道许菡已经恢复正常,虽然现在呆呆,但与以前那种呆症却是不同,况且,她又自知自己颜好,这话问得便带了些笑趣儿。
“没,七姐姐好看,”所以,她忍不住想多看几眼,许菡下意识地就讲了出来。
旁边的六姑娘许雪性子腼腆,忍不住抿着唇笑。
屋子里其他人也被她逗笑了。
安阳侯世子许蔚前年下场,取中同进士,安阳侯并他的先生觉着有些可惜,让他先不忙入官沉淀下再考一次,因此时间自由,便被老夫人多留了会儿说话。
一道清越如泉的嗓音,瞬即将许菡的目光吸引过去。
就见眉目清隽的青年正含笑望着自己,他生的白皙,眉形修长尾端微微扬起,带出两分锋芒,又尽收在温柔笑眸中。只端坐在那里,也似青竹修正清雅,望之让人不舍移开视线。
而且,她依稀记得这位大堂哥待自己很温柔。
许菡忍不住朝他露出个乖巧的笑容,带着些许惊艳目光,糯糯道:“谢谢大哥哥。”
许蔚本就没对这个小堂妹有过偏见,还有些怜惜,如今自然高兴她恢复正常,因她是府中最年幼的小妹妹,语气里更多了许多柔和,“何必跟大哥哥客气,日后无事时大哥哥带你玩。”
他是要准备下一场科举考试的,闲暇时间并不多,虽然平时待府里其他堂妹庶妹也好,但却不会带着妹妹们玩耍,此时显见有些将许菡将小娃儿哄了。
许菡不介意被堂哥降低的幼龄,她很喜欢这个模样清隽温柔的大堂哥,“嗯,只要不打扰大哥哥读书,我就去寻大哥哥玩。”
她乖乖巧巧的,脸颊肉嘟嘟,浅浅笑起来,唇边还露出两个小小精致的梨涡儿,很是讨喜,许蔚手指动了下。
忽然觉着小堂妹肥嫩嫩的小脸蛋,看起来手感极好的样子,唇角笑容愈发温柔。
安阳侯夫人是个端方的女子,极重规矩礼仪,不苟言笑。
早先,她自然是不太喜侯府有个呆傻的姑娘,但这孩子是三房非长房,她对孟氏印象也不错,最起码比二弟妹王氏好太多,也可怜三房夫妻两个闺女都不成样。
许菡又一直被许成温夫妇带在身边居侯府外,她对许菡倒是没什么成见。如今许菡正常了,见长子对三房八姑娘这般亲近,看许菡的目光也温和些许。
许菁更是乐见妹妹被大堂哥喜爱,务实的讲,大堂哥可是侯府世子未来侯爷当家人,能得他多多照拂,便是对妹妹日后成长后的一层保障。
虽许菡才堪堪清明神智不过数日,但许菁已经敏锐地察觉到,妹妹性情太纯白,更需家人看护。
武安侯老夫人看着心爱的长孙,眼神中是藏不住的疼爱,忍不住叮嘱两句,“下场还早,你也别太紧着自己,身体重要。”
其实让她说,长孙考中同进士就很好了,比京城中其他世家官家公子们靠着祖辈门荫入仕比,已经足够优秀。
但长孙心气高,想要考取更好的,武安侯夫人又为他这份心性毅力自豪。
“祖母放心,孙儿有成算,”许蔚自然不能让祖母担心自己,笑着安慰她一番,又略坐了会儿,便告退回了前院。
安阳侯夫人作为一府当家主母,每日要要处理的庶务自是不少,虽然王氏数次想通过老夫人这个姑母从安阳侯夫人手中夺取一部分职务,但都没能成功。
她正待告退去理事,安阳侯老夫人又叫住她,“对了,老大媳妇,过了中秋就是你大舅六十大寿,你别忘了提前安排下寿礼,不用华而不实,就备些实在的。”
安阳侯夫人知道婆母很牵挂娘家忠义伯府,伯府这些年日渐衰落,如今多靠着安阳侯老夫人这个老姑奶奶贴补,又有王氏这个姑太太填补些,日子目前只能维持勉强体面。
“母亲放心,儿媳已准备妥当。”
安阳侯老夫人也知道自己娘家窘迫,可她总不能看着娘家再落败下去,只能勉力去贴补,闻言点点头,“你办事我放心。”
虽然她心里偏疼老二媳妇这个娘家侄女,但不得不说,老大媳妇才是真正能掌家,能支撑侯府的主母,不然她也不会一而再压住王氏想要染指庶务的野心。
许菡有些迷糊地看看老夫人,总觉着方才她叮嘱大伯母的那话奇怪。实在的寿礼,有些超出她的认知,世家送礼不该不太看重实用性吗?
她有些奇怪,不过也没没眼数地问,而且这都是长辈的事,与她也没多大关系,脑子里只过了下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