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菡楞楞地,她觉着很?愧疚,“阿漠,对不起,是我连累你。”
林漠也?意外背后竟是王凝儿,但却并不觉着许菡需要对他说对不起,反而也?与许菁一样担心起来,“不,怎么能?怪你,是那王凝儿歹毒。阿菁姐说得对,是不能?轻饶过王凝儿,她敢算计我,难保不会朝阿菡下手。我是男子?也?有自保的能?力,可阿菡不行,没有千日防贼的。”
“对,”许成?温觉着林漠最后一句话十分正?确,谁知?道那王凝儿什么时候就发疯咬人一口,小女儿这样娇憨,根本经不起一点算计。
一想到小女儿可能?遭遇的或与林漠一样的事或许更严重,许成?温坐不住了,冷着脸站起身,“我去?你们大伯那里一趟,这事必须尽快严惩。”
许菡也?不想有人背后记着要害他们,等许成?温大步出去?后,她越发觉着王凝儿不可理喻,十分不解她的思想,“当初是二伯母做错了事,贪了姐姐的银钱,王凝儿有什么脸去?怨恨我们,就因为一些银钱就这样一而再的害人,实在是恶劣。”
许菁以?前跟王氏要好时,对王凝儿印象也?不好,觉着她假惺惺,现?在更是憎恶,“许是有疯病,”疯狗一样,逮谁咬谁。
林漠眸中闪过丝精光,不经意般道:“若是真的有疯病,还是关起来送到外面为好。万一传染给周围的人,就算是关在院子?里,那些下人也?有可能?被传染出来咬人。而且,我曾听说,这种病表面上看不出,有时说说笑笑间?,就有可能?发病,不说忠勤伯府有那么多人要防备她不知?何时犯病,外面谁家敢与伯府走动。”
不管是不是被迁怒,但既然算计了他受伤,还有可能?对阿菡不利,他势必要对方加倍还回!
许菡听着林漠说的,好似狂犬病,但话里似乎还有些别的意思,她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因闹不明白王凝儿思想,以?为真是得了狂犬病,精神有问题了,“若是真的得了狗的那种疯病,确实很?危险,严重的还能?丧命,不能?疏忽。”就是这王凝儿什么时候被狗咬过?
许菁看了眼林漠,再看看单纯的妹妹:“……阿菡说的是,不能?轻怠,我这就去?告诉父亲,让他与伯府那边好生说说。”
林漠的话,让许菁有了更多更妥帖惩治王凝儿的理由,她本也?不放心父亲一人去?寻大伯父说这事。
许菡很?快被带偏了话题,“姐姐快去?,这事可不能?疏忽,”想到现?代时普及的知?识,狂犬病可是要命的,还通过咬伤或者飞沫传染,“一定注意不能?让人靠近这种病人,别被咬到或者口水什么的传染上。”
她差点就要来个狂犬病小科普,直到片刻后才回神,似乎哪里不对?
方才不是说王凝儿的事么,怎么就拐到狂犬病上面去?了呢?
她杏眼微瞠,她这是被姐姐和阿漠带偏了,歪楼了!而且,姐姐和阿漠说的疯病该不是狂犬病那一类,是说王凝儿脑子?有毛病,性情恶毒发疯。
就,囧!
林漠看她才想明白,微微转脸掩住眸中笑意,只?做不知?。
许菡撇过来一眼,看他没留意到自己犯傻,也?厚着脸皮当没发生过,反正?她也?没说错,狂犬病的确危害大。
阿漠也?就跟自己一般大,肯定不会跟姐姐一样精干,这么一想,更安心了。看看差不多该吃晚食了,吩咐丫鬟去?将?三?房的饭食提过来,等爹和姐姐回来正?好能?吃。
“明日我打算去?书院了,”林漠看着吩咐完丫鬟的许菡,“耽误了这几天?,落下了不少?课业,得快些补上。”
既然事情已经查的清清楚楚,林漠觉着没有再请假养伤的必要,反而还能?在疤痕未退,正?是最狞狰难看时回去?,让人更觉害他之人的可恶。
许菡不知?他心中算计,更没多想过,看看他还未褪下疤痕,建议道:“要不要再晚两日,等着疤痕就退下去?了,”这快褪去?的疤痕颜色发黑发暗,比前几日还要难看,也?更触目惊心些。
许菡觉着他虽然是男孩子?,但也?保不住有人见了疤痕乱说话,或者盯着看,也?不自在,如此劝了两句,又道:“你功课一直没落下,也?不差这一天?半天?了。”
“无妨,”林漠不想让她知?晓自己盘算,淡淡笑着,“快要旬考了,早日回书院,向夫子?们多请教些。”
“那行吧,”许菡见他坚持,也?知?道他对这次旬考的看重,便?道,“若是有人在你跟前乱说,你就怼回去?,别让着。”
“嗯,”林漠轻声应下,心中发暖。
许菡起身抬胳膊活动了下筋骨,也?给自己做了安排,“那我明天?就正?式开始跟着爹爹习武吧,”早点强身健体?学会武术,也?好防身。
习武自然要勤奋刻苦,还要早起,尤其许成?温还要点卯上值,许菡明日起须比平时早起一个时辰才行。
等许菁与许成?温与安阳侯说定回来,听到许菡说明日起就要开始习武,心疼地帮她推迟时间?,“阿菡不用起那么早,刚开始习武,时间?得短些,不然你受不住。”
林漠想起自己第一日就被许三?叔操练了多半个时辰,笑笑没言语。
但也?是赞同许成?温的话,习武辛苦,阿菡这样娇嫩的身体?,确实要循序渐进才好。
可许菡看出来许成?温是不忍自己受苦,摇摇头,“不要,我要早起,不能?偷懒,就是累我也?能?坚持。爹,你要是心疼我,怕我累着不敢教,就帮我寻个武师傅回来好了。”
武师傅肯定不会像爹这样舍不得她受累,她既然决定要习武,就是下定决定不怕累和苦。
她是要抱着姐姐大腿躺赢,可不是要做姐姐的累赘。况且作为这时代的弱者,姑娘若有可能?有自保的身手再好不过。
许成?温一听,忙道:“那倒没必要,爹来教你足够了,爹的本事你还不知?道吗?那明日爹等你。”
若是真给阿菡找个武师傅,他更不放心,不如自己看着她练,还能?把控好度,让她少?受累。
许菡捏捏自己肚子?上的小肥肉,嘿嘿一笑,明日起,她就要开始甩掉小肥肉了!
谁还不是个爱美,想要身姿窈窕的小姑娘了!
睡前,她特意叮嘱好了石榴在卯时一刻就把自己喊起来,“千万别晚点了,不然爹就要上值走了。”
这也?亏得爹明日不上大朝会,不然他去?皇城更早。
“姑娘放心,婢子?记下了,不会迟了,”石榴虽然觉着卯时一刻太早了,平时姑娘可都得快辰时了才醒,可姑娘坚持,她只?能?听从。
一夜好眠,被石榴叫起来时,许菡还睡意朦胧,但很?快想到早起是要习武,瞬间?清醒过来。
“就随便?盘个啾啾就行,”洗漱后,让石榴简单给她扎了发,兴冲冲地把昨晚上就准备好的胡服套上,跑去?了前院。
她去?时,许成?温早就起来了,看见小姑娘小跑过来,脸蛋红扑扑,未语先笑,大手扶住她肩膀微微弯腰温声道:“阿菡来了,睡醒了吗?”
“醒了,爹,我们去?习武吧,”许菡仰着小脸儿,兴致勃勃地道,“要先跑圈还是扎马步?”
“先歇会儿,匀匀气,我看你跑着过来的吧?”许成?温不着急,反而慢悠悠磨些时间?,免得小女儿因第一天?太过兴奋坚持长时间?累到。
“不用,咱这就开始吧,”许菡十分积极地扯着许成?温的袖子?往外去?,“快点,爹,不然你就该去?上值了。”
“好,好,不急不急,有的是时间?,”许成?温不紧不慢地往外走。
许菡又问一遍,“爹,是不是先扎马步?”她早就问过大哥哥他们,都说是先扎马步。
许成温虽然心疼女儿,但也是按照基本功训练方氏来,点点头,“是扎马步,不过,我?得?先给你讲讲为?什么要扎马步以及正确的方法,所以阿菡可不要急,咱们慢慢来。”
其?实?还是心疼。
许菡眼尖地看见林漠身影出现在门口,扬起灿烂笑容冲他摇了摇手,“阿漠,你也来练吗?”
腊月天,寒气逼人,小姑娘眼儿晶亮,林漠淡漠的眸子染上丝丝柔光,“来看看你,这?就开始了吗?”
“还没呢,爹爹说要给我?讲讲怎么扎马步,”许菡转过头看许成温,等着他开始。
等许成温慢腾腾地说着动作,注意的地方,一点点给许菡指导着,那温吞劲,许菡没觉出?哪里不对,林漠微微扬了下唇。
许三叔还是舍不得?阿菡受累,虽是第一次学扎马步,可没这?么磨蹭的。
许成温慢悠悠地教许菡怎么扎马步,小半个?时辰就在消磨中过去,“好了,爹还要去上值,先去垫几口吃的,今天就到这?里,阿菡回去休息,今日起的这?么早,再去睡个?回笼觉。”
许菡根本就没觉着累,正在兴头上,但不敢耽误许成温上值,笑嘻嘻地道:“爹爹你去忙,我?都学会了,我?自己先练会儿,等会儿回去。”
她一点儿也没有?去睡个?回笼觉的想法,既然开始了自然要有?个?好的开端。
许成温看着不教自优的小女儿,又是心疼又是欣慰,但也不好驳了她的积极性,便让林漠看着她些,“才?开始练,别时间长了伤到筋骨。”
这?说的可夸张了。
林漠心中清楚许三叔是怕累着阿菡,“三叔放心,我?会看着阿菡。”
说话间,许菡自己已经板着张胖乎乎的小脸认真在扎马步了。
许成温回去屋子里穿戴官服,林漠看小姑娘这?么认真,往旁边走了走开始练拳。
半刻钟后,许菡小腿开始打颤。
“阿菡,歇会儿吧,”林漠一直留意她的情况,见状忙过来让她休息。
许菡保持动作不变,“没事,我?能坚持。”
心里却直呼好累,果然习武不是说着玩的,可这?才?第一天,一定要有?个?好的开端,坚持,再坚持。
她心中不断给自己打着气,但心有?余力不足,渐渐地,胳膊也有?些抬不动往下滑,动作变得?不标准,身?体歪斜。
许成温准备出?门了,出?来一看许菡这?样子,弯腰伸手从后面扶住她,“阿菡快歇会儿,看你都打晃了。”
许菡身?上已经出?了一层汗,却硬气的很,“爹爹,别扶我?。我?觉着自己还可以再坚持一炷香。您快些上值,别迟了。”
许成温哪里放心的下,“阿菡,习武不是一朝一夕就成,是日积月累的坚持,尤其?是你还小,刚开始要循序渐进。听话,别练了,让丫鬟给你按摩下腿,好好休息去。”
“好吧,”许菡总算看出?来了,她爹这?是舍不得?她受累,虽然她是觉着累,但习武不能因为?累就歇着,这?一点她还是懂得?。
但爹爹心疼她,她也不能让他担心,大不了等他走了,自己再练,反正她有?的是时间。
许成温给她擦了擦额角的汗,又怕她出?汗受了风寒,吩咐石榴,“回去后给你家姑娘弄了热水澡泡泡。”
林漠他去书院时间比许成温晚,但也晚不太久,他还得?去吃早食。他练拳也出?了一身?汗,收了动作后拿帕子擦了擦,“还能走回去吗?要不让下人抬个?软轿过来?”
“对,叫人抬个?软轿来,”许成温觉着这?样不错。
他刚才?看着许菡小腿都打颤了,肯定累得?不轻,怕她走着回去更累。
“不用,哪里就那么娇气了,我?慢慢走回去,正好缓缓,”许菡十分清楚,越是剧烈运动或锻炼后,越不能直接躺下休息,最好是慢慢走动会儿,才?能让呼吸和肌肉慢慢放松回去。
许成温和林漠自然知晓这?些,不过是关心则乱罢了,觉着方才?扎马步不算是剧烈的活动,反倒怕许菡累着。
如此第一日的晨练结束。
回到绮院,许菁看她回来,赶紧过来,“阿菡,怎么样?累不累?”
“不怎么累,还可以,”许菡觉着这?一路走过来,小腿就缓解的差不多,自己还能扎马步,笑着道,“爹大概是怕我?累着,都不叫我?扎马步时间长了。姐姐,我?觉着这?样不行,爹他舍不得?我?习武。”
许菁自然知晓,点了下她的额头,“爹也是为?了你好,你习武是为?了强身?健体,学习防御招式,你还想跟男子一样程度地训练,出?去打拼不成?”
“打拼不至于?,可既然学了,就得?好好学么,”许菡觉着难得?有?件要做的事情,既然做了,就做好,“可爹他太温和了,今天一早上我?就扎了一小段时间马步。”
她不傻,当时没看出?许成温刻意放水,时间一长也就回过味儿了。
“才?第一天,”许菁自是也舍不得?妹妹受这?个?累,偏她起了兴致,看她这?般坚持,只好道:“好,我?知道了。不过爹他是男人,习的武也是男子方式,不若这?般,我?为?你寻个?女师傅。”
男女力量和身?体不同,训练的强度肯定也不一样,若是妹妹真的要坚持习武,父亲又放不开手教导,倒不如直接寻个?武师傅来教导。
许菁觉着这?样也不错,许菡自然是赞同,“好,那我?就先跟着爹练练,”从扎马步上,她就发现了,自己的身?体缺乏运动,以后每天得?跑步锻炼体能。
她也不是心急,不会急于?求成,循序渐进也是对的。
许菁今日有?事出?去,应下后便匆匆出?府了。
安阳侯老夫人得?知她竟然跟着许成温习武后,着实?吃了一惊。在许菡用过早食去她那请安时,将人叫到跟前,心疼地说:“怎么好端端想起习武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多累人,小姑娘哪里受得?住。”
京城贵女们里,也有?习武的,但却极少数,多是武将家的姑娘,但也有?武将家中舍不得?姑娘吃这?习武的苦和累,娇养着的。
虽然安阳侯府祖上也是武将打出?来的家业,可到如今走武将路子的也只有?许成温一个?。不仅安阳侯府,大周朝国泰民安没有?战乱,勋贵们如今也是重文轻武,朝中也以文官为?重。
“这?耍鞭子可不文雅极了,”舍不得?小孙女受累是一回,安阳侯老夫人也觉着女孩儿家当端庄贞静。
许菡愣了下,“祖母,我?没说要耍鞭子啊。”
她去逛街时,也曾见过有?姑娘或耍着着鞭子自附近经过,挽出?个?鞭花,或骑马甩鞭,肆意飞扬。
可她觉着鞭子有?些花里胡哨,既然要学武自保,自然要挑选最谨慎一种?,比如兵器,比如练拳。尤其?是后者,就算没有?武器也能妥妥自保。
毕竟她是女孩,一般外出?多是赴宴,且也是这?种?宴席上出?事故过。既然是去赴宴,总不好带着武器,就算是缠在腰间做装饰的鞭子也不稳妥,有?些场合鞭子也不允许携带。
许菡自回来后,统共没参加过几回宴会,可出?事的概率已经近半,导致她如今对宴会已有?些防备心理。
“我?练拳的,”她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虽然苦点累点,可是日后万一遇着个?什么事,我?也能保护自己啊。”
安阳侯老夫人闻言,觉着此言有?理,她的第一想法也是宴席时事端多,就算侯府有?护卫,但不能随身?进入内宅,但她有?不同的想法,“那可以找些会功夫的丫鬟,总比自己你习武受累好。”
“我?知道祖母是心疼我?,”许菡撒娇地抱着老夫人的胳膊,“可是丫鬟们再厉害,也有?顾及不到的时候,别人有?不如自己有?。”
安阳侯老夫人微微往后退开些身?子,惊讶地低头看她。
她一直都觉着小孙女虽然呆症好了,看着也有?几分伶俐,可心思太多单纯娇憨。若不然也不会同意了许菁和许成温为?她招婿的做法,当然她也是将计就计,但没想到,她居然能说出?这?样几句话。
言语简单,却字字有?理,竟是个?心思通透的孩子。
她赞许地点点头,“说的不错,谁有?不如自己有?,只是这?样,你便要吃苦受累。”
许菡拍拍自己的小胸脯,“祖母放心,我?不怕,我?身?体一向?好,不怕累。”
她早先虽呆症,因被孟氏和许成温照看的周到,身?体底子好,基本不生?病,只除了庄子上受寒高热那次,但那次又是因祸得?福,神魂归一。
后面这?些,安阳侯老夫人自然不知晓,但也觉着她身?体健康,笑着道:“虽然这?样说,但受累可不分身?体好不好,若是坚持不了,就还是找个?会功夫的丫鬟来,虽然难找了些,但也不是寻不到。”
会功夫的丫鬟确实?不好寻,不然这?么些世家官家姑娘,家中长辈早就为?她们寻来护着安危了。
当然也有?世家或者高门大户从小就培养这?样的丫鬟看护主子们,但培养成本高,忠心风险大。若不是死士,反噬主家或者逃离的风险便极高,不会功夫的下人更好拿捏。
许菡今日来得?晚,其?他姑娘们早起来请安的都已经回去,许菡陪着老夫人说了会儿话,到底是孩童身?体,比平时早起一个?时辰,身?体便受不住了,接连打了个?两个?哈欠。
“这?是早起没睡够,”安阳侯老夫人看她杏眼朦胧,一阵心疼,也不让她回绮院,吩咐丫鬟们把套间暖阁铺上被褥。
安阳侯老夫人扶着她小肩膀,“阿菡去里面睡一觉,午食就在祖母这里用。”
许菡困意?上来,也撑不住,谢过老夫人,被丫鬟们服侍着除了衣裳便歪在锦被里睡熟了。睡前模模糊糊想着,等以后每天都早起,养成生物?钟就好了。
她再醒来,是?被低低说话的声音吵醒的,揉了揉眼睛,从被子里坐起来,声音里带着才睡醒的软糯,“几时了?”
“午时多了,”听到她起身动静的石榴赶忙过来,“姑娘,吵着您了?”
许菡摆摆手,往帐子外看了眼,“外面谁来了?”
吵吵的声音是?从明间那边传过来,许菡听不大真切,但是?女子说话的声音。
石榴朝外望了一眼,低声说:“是?忠勤伯老夫人过来了,给王四?姑娘求情来了。”
“快给我?拿衣裳来,我?去看看,”许菡一听关于王凝儿?,立马精神,掀开被子下去穿鞋。
石榴和木槿手脚麻利地给她穿好外衫,又把?睡前松开的发髻束起,插上小宝钗,许菡就急匆匆地绕过屏风往外间去了。
等快到明间时,她便停下了,站在次间帘子旁边听外面动静。
离得近,说话的声音很清晰,加上忠勤伯老夫人因王凝儿?的事,带着火气,音量不小,“……咱们才是?一家人,那什么外来的小子,就算是?阿凝她做了点什么,可也不过是?年轻人无?伤大雅的玩闹,何至于就让成茂和成温下这样的狠手,要将凝儿?置于死地,二?妹,您就帮着跟成温说说,这事就这般算了,大不了我?让凝儿?禁足一个月。”
安阳侯老夫人的脸色并不好看,忠勤伯老夫人本还想仗着是?娘家人身份拿捏,后面也不得不渐渐放软态度。
安阳侯老夫人不赞同,“大嫂这话可不对,凝儿?才多大,就敢要挟指使?兄弟去残害人,日后还了得?若让人知?道伯府姑娘是?这样恶毒,往后嫁娶才难。”
安阳侯怕母亲操劳忧心,并未告知?她王凝儿?之?事,但没想到忠勤伯老夫人护着王凝儿?,上门来找安阳侯老夫人。
最开始,忠勤伯老夫人见安阳侯老夫人似乎不知?情,还哄骗她是?王凝儿?身边的丫鬟做的,后来见安阳侯老夫人要去找了许成温问,瞒不过才说了实话,但也句句为王凝儿?开脱。
忠勤伯老夫人是?真不觉着这是?个多么严重的事,怎么就值得安阳侯府这边大张旗鼓地计较,还要将王凝儿?送到庙里清修。若是?真去了庙里,王凝儿?就毁了,往后如何说亲。
忠勤伯老夫人听亲儿?子王二?老爷的盘算,这孙女是?嫡女,日后是?要送出去联姻,给伯府带来好处的。
“二?妹这话可不对,若是?成温不计较,这事就这么了了,不会有?什么影响。二?妹也是?伯府出身,若是?叫人知?道有?个送去庙里的姑娘,对您名声也不好,”忠勤伯府人还拉拉杂杂地说个不停,甚至狡辩模糊对错。
从上次忠勤伯生辰宴,安阳侯老夫人对这娘家十分失望,对这个续娶的嫂子做派更是?看不惯,被她絮叨地烦了,冷了脸。
“大嫂说这些话的时候,莫非忘了,出嫁从夫。既然伯府的人未将我?这个出嫁女看在眼中?,明知?道阿漠是?我?们侯府认可的赘婿,欺负算计他,便是?算计侯府。作为侯府媳妇,我?当然要维护侯府。
况且,除了阿漠这事,上次这凝儿?还算计我?侯府姑娘,害的她差点就失了名节,当时我?顾忌姻亲,你们只简单惩治她,我?也没说什么。可一而再地,这凝儿?对付侯府的人,可见她是?将侯府的人当仇人了。若是?大嫂再这般维护,我?就要怀疑大嫂是?不是?也不要这姻亲了。”
她如今真是?厌烦了无?休止的贴补娘家,尤其伯府似乎还觉着理所当然,并不心存感激,反而觉着理所当然,只要少了些侯府这边的银钱利益,便要记恨报复,她十分心寒。
安阳侯老夫人如何猜不透这王凝儿?故意?针对许菁姐妹几个和林漠的缘由,更别说上次许菁还言明了,王凝儿?针对算计许如容,便是?因她与王氏关系破裂,王氏贪墨去的东西送到伯府又要了回来。
虽然她也觉着王氏拿侯府东西,贪墨了许菁银钱去贴补伯府不对,但伯府这吃了还嫌不够,还要抢报复的行为,才叫她厌恶。
越想越心寒,安阳侯老夫人冷冷道:“我?是?出身伯府,但爹娘大哥已经去了多年,我?这个姑奶奶跟伯府其他人关系也就远了。往后伯府再有?什么事,除了年节,便寻常走动吧。”
她都是?半截身子要入土的年纪,没得夫家这边儿?孙孝顺和睦安乐,反倒因娘家人搅合过不好。
对伯府这个娘家,她这些年贴补拉拔的也够了。
说完,便端起茶盏,送客的意?思十分明显。
许菡自然是?看不到安阳侯老夫人动作,正在使?劲点头,她太认可祖母这些话了!
这忠勤伯老夫人真是?个四?六不分的,自家孙女犯错行事恶毒,不去惩治教?育,反倒来祖母这边胡搅合,这是?典型的上梁不正下梁歪。
难怪那个王凝儿?这么恶毒,有?这样一个不辨是?非对错的祖母长辈惯着,再不严厉教?训,日后还不知?要做出什么事来。
而王凝儿?与她们关系恶劣,这样恶毒的人还是?今早关起来教?训好了再放出来为好。
“二?妹,真要这般绝情?”
忠勤伯老夫人为何来寻安阳侯老夫人,自然是?因为她在伯府保不住王凝儿?了,而且若是?此次王凝儿?真被送去庙里,她在伯府的威严和老太君地位也要遭受重创。
原来,这次安阳侯和许成温绕过了后宅,直接寻了忠勤伯。
别看一个是?男人出面,一个是?后宅妇人出面,性质不同。
若是?安阳侯夫人或者安阳侯老夫人出面,也能让伯府那边处置王凝儿?,费点功夫也能将人送去庙里惩罚,但从忠勤伯这里入口,谈的便是?伯府利益了。
须知?,现在的忠勤伯老夫人是?继室,忠勤伯是?嫡长子,是?原配所出,王二?老爷才是?这位继室老夫人亲子。如此,忠勤伯府长房二?房关系就微妙了。
若这忠勤伯老夫人是?个明事理品行好的妇人也便罢了,偏她不是?。自老伯爷去后,仗着自己?是?伯府最高长辈,是?忠勤伯这继子的母亲,用孝道压着忠勤伯和大房,极度偏宠二?房亲子一家。
而她教?养出来的王二?老爷也是?个野心勃勃的人,不然之?前也不会发生之?前利用王念儿?算计北定侯,却被王凝儿?插手,许如容差点被毁的事。且,忠勤伯无?嫡子,只有?一七岁庶子王祺,而王二?老爷却是?有?两?个嫡子并两?庶子,嫡子皆已束发,长子及冠。
忠勤伯老夫人便存了野望,打?压继子一家,想要亲子二?老爷子嗣承伯府爵位。
这些事情,如今连许菡都被许菁告知?,更何况人老成精的安阳侯老夫人,因此,她对这位继室大嫂才越发冷淡。
嫡长子继承爵位,即便忠勤伯膝下无?嫡子,但有?庶子,论理论礼,都当是?庶子王祺继承爵位。
再有?,细论起来,王二?老爷还不是?嫡次子,是?继室所出。继室在原配前执妾礼,继室所出子虽也是?嫡,但却比正经嫡出矮一头。换言之?,若是?忠勤伯有?个同母胞弟,王二?老爷地位比这位胞弟也要矮一些。
只是?,这是?礼制,若不细究,王二?老爷这也就是?嫡出了。
“作为伯府出来的姑奶奶,我?最后要说一句,大嫂日后对长房还是?宽和些好,这伯府到底是?修永他们长房承下去。”安阳侯老夫人精神不济般放下茶盏,吩咐王嬷嬷,“替我?去送送大嫂。”
“好,好,”忠勤伯老夫人不妨安阳侯老夫人最后说出这么几句话,气的无?礼地伸手指了下安阳侯老夫人,随后扶着小丫鬟的手,气哼哼地起身,“走,既然二?妹这般不留情面,日后伯府也请不起您这姑奶奶。”
这话里的意?思,竟是?往后忠勤伯府拒绝安阳侯老夫人再登门,不认这出嫁女,伯府不再是?安阳侯老夫人娘家人了。
安阳侯老夫人眸色一暗,微微叹息一声,摇摇头。
但并未放在心上。
忠勤伯府姓王,便是?忠勤伯老夫人是?王秦氏,但也是?王字打?头,且伯爷是?她的大侄子。
王秦氏……她还没这个资格阻拦。
再一细想,安阳侯老夫人更安心了。难怪之?前老大要越过伯府后宅女眷,直接寻上了忠勤伯,王秦氏亲自跑来侯府,她这是?一肚子算计野望要成空了。
她就说,自家大哥亲自教?导出来的哥儿?,怎么可能真的就由着王秦氏这个妇人拿捏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