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样?的心理历程,吕献之便?也更加毫无?负担。
“正大人何故自谦,巧舌如?簧,颜之厚矣,确也同样?可叫旁人心生佩服,此技非人所能哉。”
正启年张圆了?嘴,不敢信自己的耳朵,什?么意思,是说他不如?人,还是不做人。
“大人听过?瑶台吗,瑶台之上皆仙色,怎奈偏登极乐,坠佛入魔,这便?是自取其亡之道。”
“纵使我想提携半分?,若有此心也难,这世?上本?是没这般多糟心事,可庸人自扰,总是想做那粪土之墙,你?说,可还需与这等竖子?去?谋划?”
“自,自是不需。”
正启年磕磕绊绊,明明只是口头之言,尚且还没哪里见这吕献之发力?,这威势却已然感受到了?,能说出这般话的,怎会是个迂腐书生,怕之前?种种都是在扮猪吃虎罢了?。
于是,便?也有了?屠襄马车前?看到的那一幕。
“可我只听正大人家宅安宁,才可在这承谏监一展手段?”吕献之像是随口说了?一句,算是回答刚才正启年说内子?凶悍之语。
正启年憨笑一声,虽然觉得谈论这些有些怪异,但无?伤大雅之下,便?也说了?。
“这便?还要多亏了?家中小女,自幼聪慧,最知她母亲性子?,内子?暴躁时,便?装些可怜模样?,即便?再大的火,看着这亲女儿也就卸了?大半。”
“平日里内子?心情舒畅时,多撒撒女儿家的娇气,瞧着顺眼了?,自然也就多了?几分?怜爱。亦或者是送些亲手做的小物件送内子?,讨好一些,受益无?穷。”
本?来就是吕献之刻意引他说的这些话,自然听得也认真,总结三点,撒娇、讨好、卖可怜。
灵娘的性子?颇与那夫人有些想象,只一个是凶悍,一个秉性直爽,其实也差不些许,他若也学着如?此,或许灵娘便?对他同样?也会多些进展,让她高兴,让她少些燥气,自是好事,全然忘记了?这都是一个小孩子?讨好母亲的法子?。
毕竟他与这么多人刻意打听,只有这一个听起来颇为靠谱些。
而不知不觉就跟自家上官说了?许多内宅之事的正启年回过?神来,都想扇扇自己的嘴,认出国公府的车架之后?,赶忙提出告辞,怕再多说什?么不该说的。
“下官家中有些杂事未理,便?先行归去?,大人慢走。”
“可。”
吕献之应了?一句,便?也上了?车,也不忘在心里琢磨着,完全没看见屠襄兴兴奋奋站在一边,那快要从脖子?上抻下来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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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每年年前?的日子?都是热闹的,位分?高的嫔妃娘娘请了?皇帝恩准,便?能见一见家中的母亲,亦或者姊妹。
而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魏婕妤,如?今已然是魏贵嫔了?,却宣了?她这一个与魏氏毫不相关的人。
这其中的心思难猜,陛下与这位魏贵嫔之间也是特殊,当然赐婚赐的奇怪,如?今召人进宫说话也算小事,只当是瞧瞧自己亲手成的好事如?何了?。
杨灵籁为自己进宫一事适应良好,可国公府里的人就不这么想了?。
也是,大房,二房,三房,所有的人加起来都斗不过?一个她,可宫里又不是宫外,这魏贵嫔也不是孙氏,一步错步步错,若是犯了?宫规,被人抓了?辫子?,整个国工府都要跟着栽一个大跟头,毕竟如?今陛下想要削弱世?家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
在被王氏、老太太轮番说教后?,杨灵籁不耐烦了?,进宫的那一日谁也没等着,上了?马车便?进了?宫道,冯氏和王氏难得统一战线在院里苦等,谁知人自己跑了?,徒留二人气地面目涨红,直跺脚。
马车走过?长长的官道,两侧时有埋头碎步前?行的婢女走过?,直至宫禁,杨灵籁只能下车徒步,跟着前?来接人的嬷嬷又走了?长长一段,全程不曾好奇张望,与王氏担忧的模样?判若两人。
待行至延禧宫侧,杨灵籁算是真正到了?地方,小心进了?屋子?,婢女掀起金玉帘箔,一张还算熟悉的美人面跃进眼中,左右不过?是才过?了?半年,这位魏娘娘红润之色更甚从前?,可见宫中日子?过?得是极好的。
“臣妇杨氏,给贵嫔娘娘请安,娘娘金安。”
魏文姬亲眼瞧着自己选的吕家九夫人行完大礼,不卑不亢地站在那,话里的语气也不算热络。
“芩湘,给夫人赐座,看茶。”
“谢娘娘。”
杨灵籁拾好裙摆,挺着背坐好,模样?是恰到好处的拘谨,正想随口按着常见的流程巴结两句开头,没成想对方算是开门见山。
“吕大人近来如?何了??”
杨灵籁抬起头,一开始还有些摸不准这话的意思,可待她瞧见那一双透露着算计的凤眼,明明是气定神闲地喝茶,可就是让人感觉极其不适。
好像对她来说自己这个人并没什?么用,只有在提到吕献之的时候,这人眉毛才可能微微皱一皱。
杨灵籁没有介意,宫中的消息总归来说是闭塞的,对方只当她是个可以利用的附属品,不知晓她在国公府里的所作所为,自然也就不会把她放在什?么重要的位置。况且,对方也有这个实力?,不把她放在眼里。
这位并不算盛宠,却在后?宫如?鱼得水的魏贵嫔,想来靠不是什?么美色。
毕竟貌美而家中又有权势的人在后?宫数不胜数,而这位只是一个出身卑贱的宫女,家中所有父辈亲属无?一个在朝中任职,是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一个,让这样?的一个人去?接触宫中的权利,无?疑是送死。
可她不仅活得好好的,皇帝也记挂,究其原因?,与皇帝关系匪浅是真,自身算计也是真。
“臣妇进宫,确也为夫君之事而来。”
魏文姬随手捏了?一块高脚盘里进贡的干果,有些想听。
“当初娘娘指婚,又亲赐一句,夫君可为娘娘与陛下之良人,乃是为国为民揽收才子?忠臣,夫君入仕,为右给事中自然也要投桃报李,涌泉相报。”
“只是陛下当初迟迟不曾赐下官职,臣妇与夫君皆是内心忐忑不安,如?今隶职陛下直属承谏监,夫君一人踽踽独行,臣妇虽不知其中一二,却也见夫君下职之后?面带愁色,想来是单立博其中多有人为难,家中尚不得予以助力?,便?想问一问娘娘可是有暂排苦思之法。”
魏文姬眯了?眯那双时常变换神色的狭长眼眸,嗤笑一声,“九夫人,本?宫走到如?今位置,已经许久不见你?这等胆大妄为之人了?。”
“后?宫不得干政,你?难道不知吗吗!”
落在最后?的这一句语气加重,直指眉心,是要给她要扣上一顶干涉朝政的大帽子?。
“臣妇知,可若陛下暗许,便?不算干涉,只是为朝政奔走而已。”
“赤诚之心,自是不惧窥探。”
茶盏砰的一声落在桌上,负责奉茶的宫婢都免不得心里发慌。这位国公府的九夫人当真是疯了?,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说此等大不敬之言语。
“杨氏,你?这是好大的胆子?!”
“娘娘不是很早就知道吗,金明湖上,臣妇胆子?就很大,不然今日坐在这与您闲话的九夫人便?是其他世?家小姐了?。”
杨灵籁放在膝上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然攥紧,掌心一片湿寒。
皇权不重人命,她比谁都知道。这个吃人的时代,不论是宫里还是后?宅,哪里都没有一路坦途的出路。
魏贵嫔既然一开始选择直言,说明陛下交予吕献之的官职本?就是一场隐瞒的考验,让一个世?家子?去?对付世?家,这简直就是一场没有把握的对赌。
不管陛下压的赌注够不够多,她们暂时都下不了?船了?。陛下想用这份人人渴求的官职来试探吕献之,那就说明吕献之在朝中不会孤身一人,只要他会找,便?能抓住真正的同流之属。
所以,她现在说的这些都只是为了?自己。
一个杨五娘不够,一个长公主不够,一个国公府不够,宫里的风向标,她也要交好拿下。
本?以为事态失衡的奉茶婢女,却亲眼看见刚才还盛怒滔天的娘娘,如?今突然又变了?脸色,好似与人亲亲近近,在说什?么家常。
“本?宫听说,你?在京城开了?一家女子?药馆,内有乾坤,不如?也与本?宫好好说说。”
果真药馆之事瞒不过宫里?, 魏贵嫔已然知晓药馆背后运作之人是她。
“娘娘不嫌臣妇愚昧,自是知无不言。”
杨灵籁指尖抚了抚膝上因天寒加了棉絮的厚裙,尽力让自己做到不偏不倚, 又能叫这位魏贵嫔不至于失了兴趣。
“好一个只女子可进, 这药馆可是能治什么,才能叫九夫人你如此上心。亦或者说……你想要靠着药馆做什么?”
魏文姬明明是在看自己手上?新?染的红色豆蔻,说的话?却不能让人轻松, 一颗心是要被她指引着拴在高处, 只有知道了她想知道的,才会罢休。
杨灵籁也意识到自己躲不过, 这宫里?的人总是弯弯绕绕,你与?我拉帮结派, 我与?她不死?不休,能做的大约只是想尽办法让人不与?自己为敌,透露一点而换取一点。
“娘娘蕙质兰心, 此药馆确为臣妇心血。”
“臣妇少时于府中虽不算缺衣少食,可性独孤僻, 无人亲近, 长此以往, 甚至染上?躁郁之症,又于长公?主府内见人十几年?心病难自医,不禁感念世间多?少女子困于此处。”
“女子生平,不过幼时, 出嫁, 垂老三段, 有为妇者得奇疾,却以就医诊视为羞, 不好药石,因?此丧命,实乃惋惜至极,臣妇便?动了这等心思。”
杨灵籁说完这些带着冠冕堂皇的话?后没停,自然而然地接道。
“此外,臣妇虽于国公?府掌管中馈,可老国公?也不仅夫君一个孙子,既非长孙,又非爱孙,臣妇也不过是为自己谋划。”
“故而还望娘娘,也能见臣妇坦诚如?此,饶过这些遮掩。”
魏文姬垂下眸子,这一刻才算仔仔细细地瞧了一遍这位吕进士所谓门不当?户不对的正妻,时间过得久了些,她整日沉浸宫闱,却也还记得当?时这女子一脸泪痕求人做主,如?今却是胆大包天地说这些,当?初选择拉一把,本也只是想卖给陛下一个面子,没想却招来一个有趣之人。
“本宫记得你在杨府排行老三,便?唤你一声杨三,如?何?”
好一个不修边幅的称呼,杨灵籁听过许多?名字,这一声杨三比之当?初吕献之唤她灵娘时的心态也差不些许,一个潦草地让人心寒,一个亲密地叫人心惊。
“娘娘乃贵人,自是随意称呼即可。”
魏文姬轻笑一声,直言直语。
“那便?是不喜欢了。”
杨灵籁走到如?今,也没想自己遇到了对手,这位魏贵嫔当?真极为特殊,不给人面子的模样,两个人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杨三,本宫还是这般唤你。”魏文姬稍稍转了转手里?的茶盏,半点也不觉着自己捉弄人有失分寸。
芩湘也跟着心里?发笑,娘娘虽平日里?瞧着四平八稳,管理后宫,半点不曾出岔子,可有些时候也喜欢得理不饶人,随意逗弄。
“是。”杨灵籁无奈。
与?这位难得一见的魏贵嫔说了几句话?,杨灵籁感触颇深,原来这世间也有这般模样的人,并非穿越人士,只是活地有滋有味,一心为自己的时候面目可憎,调笑他?人的时候又带着些孩童的童心。
当?真是,一个欲罢不能的人。
这是杨灵籁第一次进宫,也是她之后无数次后悔,去牵扯了一个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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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接近年?关?,本应该是喜庆的日子里?,总会出现?一些老鼠屎。
药馆里?有,国公?府里?有,自家院里?也有。
眼见着大娘子听了药馆掌柜传来的消息,霎时脸上?乌云密布,整个堂屋之中人人瑟瑟发抖。
“这李家夫人,当?真这么说,信自己染了孽障,都不信自己是被自己那混蛋夫君寻花问柳沾染得了病?”
“正,正是。”掌柜的有点挨不住,没人跟他?说,这药馆的真东家,性子会如?此暴烈,一个眼神?扫过来,都像是下了刀子雨,即便?是修什么金钟罩铁布衫,怕是都挡不住啊。
“这王家小姐,主动来药馆寻医问药,却不信自己一个黄花姑娘得了痔疮,扬言说要带人夜袭,偷偷砸了铺子?”
“是、是。”
“还有那张家老太太,得了肺痨,却非藏着掖着说自己是咳疾,还与?自家孙子住在一块,也跟着染上?了,然后哭着喊着要去状告青天老爷?”
“以及那秦家二夫人,日日晚间跑来药馆拿跌打伤药,分明是被那禽兽动手打了,非要说自己摔的?”
“……”
掌柜的已然数不得自己说了多?少声是,一心只想逃离这牢笼,其实这事解决不是大毛病,只当?是看不见便?罢了,可二东家点名嘱咐,这些芝麻碎皮的事也要一一告知,不能隐瞒,也就成了这番模样,他?也是当?真觉得自己活得太痛快了了,怎么就不找个跑腿的人来,只想着邀功,只怕如?今是求死?了。
杨灵籁狠狠捏了捏手里?的帕子,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
即便?是瞧见了被盈月快马加鞭请来的吕献之,都没多?上?几分好模样,反而咒骂地更加起劲了。
“那李家公?子就是一该烂了根的死?鬼,娼妇粉头之流沾染了也就罢了,这还不看好自己那二两肉,偏偏传进家里?,也不嫌燥得慌,这李夫人也是个活该,发昏了才信那混账婆婆的话?,不怪男人,怪自己,也真是脑壳里?装了水,还知道来药馆偷偷瞧,你盯紧了,她不信,却还来,那就是不死?心,只要你日日在她耳边念叨,也不用明说,人都是个爱瞎想的,我便?不信她忍得住!”
“至于那王家小姐,她自己得了什么,自己最清楚,背地里?不知翻烂了多?少医书,来了医馆反而不愿认了,既然只敢夜里?来搅事,那便?是脸皮薄的很,她薄,你就厚,明明白白的就跟她说,爱治不治,不治去死?,总之这偌大的上?京,没一个是她敢去的,我们独一家。”
“那个什么张老太太,根本不用客气,若是再来闹事,那便?轰出去,只不管说她的病,就是正常帕子遮口鼻,明白的人自然明白。”
“秦家二夫人这个重点关?注,这男的敢打一次,那就还会有无数次,也别开什么跌打损伤药,直接领她去自家开的拳馆,给她报一套泰拳,一劳永逸!”
“还有,记得重点关?注,因?有孕生子后,萎靡不振这类,少开药,可以给她推推咱们一个流程的心理疗法,打打拳,射射箭,骂骂人,总之,宁可多?一个疗法,不可放过一点。”
掌柜的头晕目眩地要走,却又被喊住。
“掌柜的,贪财事小,也就随意扔出京城,永不许入京罢了;一时疏忽也事小,也就日日来我面前受些点拨,可若在病人身上?出了岔子,没人能救,至于怎么后果,我猜,你定是不想知道。”
“知道,知道。”
听了全?程的吕献之,见她没了再张口的心思,才迈进了门,走近了,才见她合着眼,胸脯气的起伏跌宕,眉心都是皱着的。
默默将屋内的人都打发了下去,他?才蹲身在她跟前,也不说什么,只是细细看她。
被看地别扭的杨灵籁没忍住,抬起了眼皮,眨了眨,近来,吕献之在她身边的存在感愈发强了,耳边喘气的呼吸声都叫她觉得浑身发软,心思也跟着乱糟糟的。
她想起身去次间躲个清静,可她刚刚站起来,身边的人也同样站起了身,面前像是立了一堵墙,让她走也不是,留下也不是。
“吕献之,你……”
让一让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她就被抱了个满怀,落在身侧的手心里?被塞了一颗硬硬的东西?,鼻尖飘过透着甜味的气息。
“糖,我尝过,是甜的。”
那声音烧地杨灵籁一张脸秀艳红润,明明说的是块方糖,在吕献之的嘴里?绕一圈出来,甜的好像就不只是糖了。
她看不见吕献之的脸,手又被修长的十指勾住,糖在手心里?了,可是却没松开,让她不禁想起,这几日,这人就好像突然开了窍一样,下职回来总是会送予她很多?小东西?。
一开始,还是满脸通红的,甚至连抱都不敢有,她抓着风车,明明觉得幼稚,却还是在他?眼神?的注视下,吹了吹,红绿色的纸带缠在竹编成的圆上?,轻轻呼一口气,就能转一转,风车转动的声音是一下一下的,不悦耳,却特别。
她觉得新?奇,也大概是不想呆头呆脑的人失落,又是怕那日他?听不出来自己的意思,主动将风车,插在了帐子前的瓷瓶里?,以表喜爱。
那时候,吕献之是什么表情呢,一开始是不曾记得的,除了红透的耳尖也没什么特别,可某日晨起,她见他?一人瞧着那风车的位置闷笑,那样子,憋都憋不住。
之后,也不知怎么,顺理成章地又多?了些什么。
“灵娘,今日你与?那掌柜说的话?,好生飒爽、霸气。”
话?里?的喟叹遮不住,一本正经地说着仰慕的话?,而亲近顺着这话?融于空气里?,抽丝剥茧地发酵,又扑面而来地扩散。
奥,还多?了这些总要附在耳边才能说的悄悄话?。
杨灵籁不止一次怀疑过,这人是刻意勾引她,日日做这些小动作,时不时在耳边涩情地呼气,用词也暗地里?带点旖旎的味道,可除此之外又什么都没有了。
她捉急,甚至有时候鬼迷心窍地想越过雷线,狠狠地报复回去,把这个总是撩拨的人狠狠欺负哭,直到流尽了泪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埋在她的怀里?,颤颤巍巍。
杨灵籁仰头,刚想揪住他?,质问他?,可,他?松开了。
吕献之很是信奉自己从那个狡猾下属那里?得来的经验,要在灵娘不高兴的时候讨好,要在自己受伤的时候博可怜,要在合适地时候撒娇,却又不能侍宠生娇。
他?每次抱灵娘,都在心里?暗自数着时间,不多?不少,不松不紧,既能满足自己的私欲,还不至于让灵娘厌弃。
吕献之不舍地松开人,怕她心中还在生闷气,绞尽脑汁,又加了一句。
“灵娘,莫气了。”
捅破窗户纸的话?又被打断,无可奈何地咽回去,她这样地人哪里?吃过这种苦,向来谁欺她半分,都要打回去十分,谁骂她一句,也要还回去十句,可一次两次…数不清多?少次,栽在了吕献之手里?,真是……好样的!
杨灵籁也很想笑着自己安慰自己不气了,可实际上?后槽牙已经咬地死?紧,死?亡微笑。
“我不气。”
第86章 终章
晚间?用?过膳食后?, 杨灵籁没有第一时间奔向自己渴望的床榻,反而是去了供奉香火的小佛堂。
因王氏颇为信封佛理,安肆院里也是设了一个小佛堂的, 只是不在正屋, 而在厢房。
她?不常来,吕献之往前来过,也是王氏的吩咐, 祈求佛祖保佑仕途、学业一片坦途, 后?来二人闹翻后?,这里也就再没了人来, 只是院子里的人照旧打扫,内里还算干净。
杨灵籁不信鬼神, 自然?也不会?信什么佛,只是这几日心里那点事儿实在是扰地?心神不宁,想叫这香火熏一熏, 醒醒神。
奉桌上的香坛里,焚着寥寥三根清香, 淡淡的味道进了鼻子?, 并不难闻。
杨灵籁随意坐在一处无人的角落, 也不看佛,只是手里不停地?腰间?挂着的香囊,鼓鼓囊囊的,里面却是硬硬的, 装的是今日吕献之放在她?手里的那块糖。
这块糖, 连带着这香囊, 其实都是吕献之送与他的。
卧房里的风车,腰间?的香囊, 妆台上秀玉楼新出的胭脂水粉,匣子?里的金镯……还有很多很多。
她?当时?收地?高兴,只当是吕献之是真懂了,所以送来讨她?欢喜,可如今怎般想,怎般不对?。
他对?她?果真是男女之情吗,为何总是不见再进一步,若是真错了,她?勉勉强强,如同大姑娘上花轿一样的扭扭捏捏,都成了什么?
故作矜持,还是自作多情?
杨灵籁越想越觉得可能,涌上一股不甘心,更多的还是埋怨,埋怨吕献之为什么要这样戏弄她?。
即便?只是他误会?了自己的心,并非刻意,可这都给杨灵籁带来了不便?困扰。
穿书以来,她?自以为对?所有事情了如指掌,可待吕献之,总是多几分不同寻常,她?知道,也因此一直克制着,因为这不是什么好消息。
她?很坚定,自己要的是荣华富贵,是人上人,不是什么烂大街的爱,也不是什么你侬我侬的甜蜜,唯一只是想活得快活一点,潇洒一点,钱能帮她?,权能帮她?。
可吕献之的存在,就是一块绊脚石。
她?费劲心力的挪开?,可对?方巍然?不动,在不损伤利益最大化?的前提下,她?同意了这份追逐,不情不愿又?暗含期待地?给了一个机会?。
可现如今,她?非但没有获得更大化?的快活,反而日日夜夜纠结,难受,被没用?的东西牵着鼻子?走,这不对?。
杨灵籁觉着,自己不应该这样下去了,狠心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各自回到原来的位置才对?。
也只有这样,她?才会?什么都不丢。
在这份决心敲定的时?候,门?开?了,熟悉的脚步声一点点靠近,烛光后?,露出一张寻找的面孔。
见到她?后?,那张面孔里闪出一抹惊喜,又?被人悄悄按下去,待走到杨灵籁面前时?,已经?捕捉不到了。
“灵娘,这里冷。”
祠堂里没什么人味,窗纸也只是糊了薄薄的一层,空气?流通下,夜里的寒凉感会?更甚。
杨灵籁蜷了蜷有些僵硬的五指,浅浅笑一下,便?想一同随他离开?。
可躲在身后?的指尖却还是被发现了,先是被一点点碰触,后?是变成五指紧贴,温热的感觉一点点地?沾染浸透,最后?交叉相合,不留一点缝隙,正如现在的杨灵籁一样,呼吸好像都暂停了。
她?被拉进有着热气?的卧房里,按部就班的洗漱,换上干净的中衣,脱下鞋子?,跪坐在绯红色的床铺上。
眼神扫过去,是两床分开?的被褥,像是在暗戳戳地?提醒着她?赶快把什么讲明白。
待到吕献之也收拾好,室内只留下一盏烛光,窸窸窣窣之后?,她?的肩上多了一份重量,是吕献之用?下巴抵住了。他好像很喜欢在睡前这样虚虚地?环住她?,有时?很短,有时?很长。
黑暗蒙住了一半的视线,即便?看不见,可她?听的清,吕献之在她?的脖间?嗅着什么。
杨灵籁捱不住了,她?平静地?拉开?了身前的人,直至能微微望见他的眼睛,拇指摩挲着食指的关节,勉强问出。
“吕献之,说实话,你不是把我当成了你的母亲?”
这个说法足够荒谬,可结合吕献之之前的种种表现,跟她?撒娇,喜欢抱她?,想闻她?身上的味道,这些都是婴孩会?对?母亲做的事,并非是成年人之间?的任何一种暧昧。
她?自己也不想相信,可事实好像就是这样,这是杨灵籁想了许久才想出的答案,也是唯一说得通的答案。
吕献之从小缺爱,而她?又?恰巧出现,对?他好,不要求他去做一些自己不想做的,时?时?刻刻的帮他,他会?把她?当成自己幼年缺失的母亲,无可厚非,也看似理所应当。
吕献之不知所措,不知所云,因为话题跳出十万八千里,良久之后?,他甚至都不能回神去回答她?的话。
杨灵籁也不着急,接受这样一个结果,亦或者是去思考这样的结果,需要时?间?。她?需要,他也同样需要。这是达成一个友好和平的认知所必须经?过的。
想通了才不会?纠缠,才不会?后?悔。
“灵娘,没有。”
不知怎么就被推倒,脑后?还被贴心地?放好了绣花枕头,杨灵籁头晕脑胀地?听到这么一句。
还没等她?去反驳,身上的人好像是又?猜到了,窝在她?的脖颈间?,闷声闷气?,十分委屈。
“真的没有。”
她?动了动腰,想起来,却又?被先一步的按住,那双平日里瘦削却骨节分明的手附在她?的腰上,已进冬日,人的手,向来是不如腰上的软肉有温度的,隔着薄薄的中衣,丝丝凉意透过,让她?禁不住颤了颤,小小哼了一声。
这一声含着娇气?、涩情,听得杨灵籁脑壳短路,天灵盖都燥地?要掀开?。
这会?是她?能喊出来的?
吕献之到底给她?下了什么药,怎会?如此。
可偏偏这时?候,有些人还在招惹。
“灵娘。”
原本这声音还只是浮在耳畔,可后?来直接喷洒在了唇边,再之后?杨灵籁已经?疯了。
“可以吗?”
这一句问出来的时?候,她?甚至怀疑吕献之磕了什么药,今日是鬼上身了,还是遇到了什么阴时?阴刻的好日子?,怕是什么专夺人魂魄的妖精来了,想要吃了她?。
可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制,软绵绵的手就被人主动搭在了肩上,明明她?一开?始只是一个人躺着,可之后?又?挤进来了一个人,像是要严丝合缝地?塞进来,占有全部。
半梦半醒里,不知在几更天,她?眯着眼在烛火下瞥见一抹白,一开?始不知是什么,可待被摇的晕,又?掺杂着一点点的清醒,才意识到,那好像是她?的中衣。
可转眼间?,又?把这忘了。
脑袋昏沉,整个帐子?里都热气?腾腾,她?大口大口地?呼气?,却还是抵不住被人吸走的那些。
累,浑身都累。
疼,哪里都疼。
隔日,日上三竿
盈月不知来看了第几次,可眼见午时?要到了,大娘子?依旧没醒,正犹豫是否要按着公子?的叮嘱,要将人在午膳前喊起来,便?听到了外间?丫鬟的请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