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些暮气沉沉,但是更多的是在衰败中欣欣向荣。”
笛秋的想象力很丰富,说得绘声绘色的。
郁印白有那么一瞬间觉得真的会有这么一个世界存在。
出于某种莫名的情绪,他反驳了她:“不是,我掌管的世界是黑色的,那里没有太阳,没有花鸟鱼虫,更没有你说的树木,所有东西都是黑色的。”
“空气是冷的,除了一大片的烧焦的平原,什么也没有。”
“我的世界荒芜到片草不生。”
“没有太阳?没有花草?什么都没有?”笛秋难以相信还会有这样的世界存在。
“对。”
郁印白面不改色。
笛秋不免倒吸一口凉气。
她难以想象,忽然明白道友为什么说这世界很无聊了。
想到道友在这样的地方待了不知多少年,笛秋鼻头发酸。
在这样的世界,很难不发疯的好吗?
道友居然还能这么温柔地和她聊天,笛秋顿觉愧疚。
小天道默默捏紧小拳头。
道友过得惨,她以后一定要送他好多好多的礼物,至少吃穿要不愁。
“道友,别怕。还有笛秋在。”
小天道的声音有几分颤抖,染上哭腔。
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郁印白脸上流露出迷茫之色,他不知道说什么,所以选择点点头,发出鼻音:“嗯。”
小天道现在对郁印白充满怜爱之情,这道回应在她眼中莫名多了几分隐忍的意味。
道友的温柔让笛秋有点心疼了。
出于道义,笛秋都觉得自己不能不管。
她这个世界富饶,可以分给道友一点。
笛秋看着地上的礼物,突然觉得这些东西还是太少了些。
但天道能使用的银两也有个限数,如果用多了,会扰乱小世界的秩序。
她只能暂时歇了这个打算。
果酒可以存几千瓶,果脯能留半年,可以存个百斤,还有糕点……
笛秋越想,越觉得自己应该开始赚钱。
郁印白也没想到,因为笛秋担心他吃不好穿不暖,连买东西都开始以百起步了。
“道友,你有什么赚钱的法子吗?”
郁印白忽而听到笛秋发问,他只觉得疑惑:天道还要赚钱吗?
但他知道如果问出这个问题,自己铁定露馅。
他思考了一会,道:“做生意。”
笛秋弱弱道:“笛秋不会。”
“做苦力。”
笛秋甩了甩自己的小胳膊小腿,问:“赚的钱多吗?”
“卖艺。”
“可以表演吃饭?”笛秋语气真诚。
郁印白语噎。
他接下来前后列举了起码几十种赚钱的方法,都被笛秋一一否决了。
试问,谁能接受你提意见,却被不停地打回去,原因是那人不会,你提的方法对她来说超纲了。
尤其是对于郁印白这种没多大耐心的人。
他就没见过这么废物的天道。
笛秋趴在桌上,像颗焉哒哒的小白菜,语气委屈巴巴:“道友,笛秋实在太废了。”
小天道语气软糯,郁印白刚燃起的火气一下子被浇灭了。
他道:“你可以收集天材地宝去卖。”
笛秋眼睛一亮,道:“这个笛秋可以。”
总算有个可行的了。
“道友谢谢你了,这下笛秋有办法了。”笛秋真诚道谢。
“嗯。”郁印白神色淡淡,在他的视野中,金色的阳光洒进房间内,太阳也快日落西山了,太阳周边的白云印上一大片红色,仿佛在燃烧一般,炽烈而浓烈。
开始聊天的时候,太阳还挂在空中,时间流逝仿佛在一眨眼之间。
郁印白皱起眉头。
风吹过,笛秋感觉到有点凉。
往门外看去,看到一大片的火烧云,极为壮观。
她终于意识到两人聊天已有一个时辰半了,可以说是有史以来最长的时间了。
笛秋捂脸。
她居然都没注意到,让道友陪她这么长时间,还听她说了这么久的话。
她满是歉意道:“道友,抱歉啊,因为太久没和道友聊天,笛秋一时间太兴奋,什么事都想说,没想到聊了这么久了。”
笛秋随后补充一句,故意拍下桌子,装作语气强硬地说道:“但是,道友,你不能嫌笛秋啰嗦哦。”
说完笛秋立马垂下头,捂着自己通红的手掌,一口一口地吹着气,哪有刚才霸气的样子。
笛秋心情忐忑,不停地偷瞄通讯玉石。
她就是仗着道友温柔不会说什么重话,才霸道一回,道友应该不会生气吧。
笛秋呼气的声音通过通讯玉石,清清楚楚地传入郁印白耳中,他一下子便猜出,小天道拍桌子把手拍痛了,现在在偷偷吹气。
郁印白严重闪过一抹笑意,轻咬舌尖。
真笨啊。
“如果我不呢?”
笛秋很快反应过来郁印白说的是什么,只要他没生气,其他都好说。
“嫌弃就嫌弃吧,反正笛秋还是要跟道友通话的。”
小天道破罐破摔,态度干脆,不仅如此她觉得不够,打算再补上两锤,只听她道:“谁让道友是笛秋的朋友呢,朋友嘛,就是那种时即使嫌弃也要宠着的人。”
小天道金句频出。
笛秋在“白水”面前展现的一面永远是诚挚热烈,仿佛把所有偏爱都给了他。
这种感情太过美好,美好到一旦让人接受了,足以让人升起贪念。
如果当初不是他捡到这块通讯玉石,那么这份诚挚热烈是不是也会给了别人?
太阳开始落山,光芒渐隐,郁印白被笼罩在阴影之中,那双墨色的眸子多了几分危险的气息,似隐在黑暗中的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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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友, 笛秋要切断阵法了。”笛秋如小山雀般悦动的声音传来。
“好。”郁印白眼中的墨如潮水般褪去,又恢复到那种灰灰的,古井无波的状态。
“那道友再见啦。”
“再见。”
通讯玉石的光灭了。
笛秋看看满地的东西, 一一收好, 这都是给道友准备的礼物, 可不能弄丢了。
做好这一切后,笛秋直起腰, 余光中有一抹五彩斑斓的亮色。
窗台上,风车还在转着, 那风车还是郁印白送给她的。
想到郁印白白日里顺走了一瓶她喜欢喝的果酒, 弄得她送道友的果酒又少了一瓶, 笛秋有些气。
她走过去,把风车拔下。
可是,它的颜色都好亮, 是笛秋喜欢的。
那些明亮的颜色仿佛有种吸引力, 惹得笛秋忍不住往它上面看。
那就不丢掉, 先把它藏起来好了。
半晌之后, 笛秋看着墙角的风车,面色满意。
笛秋的藏起来便是, 把它放在墙角这种不易看到的地方, 只要稍微往那里看,还是看得到的。
小天道藏东西, 藏了又好像没藏。
笛秋也不想啊, 风车好漂亮的而且容易被压坏, 藏在墙角已经是最合适的了。
做好这一切, 笛秋回到玉妩的府邸, 已经是夜晚了。
华灯初上, 这座城池依旧繁华,
迷城没有宵禁,魔族又习惯享乐,夜生活极为丰富。
晚上,悠然居应该开门了吧,迭北哥哥会在。
笛秋心念一动,手中出现一小截布料。
今日她醉酒醒来,手里抓着布料,她弄坏了他的衣服,怎么着也要去道歉赔礼。
还有,昨日他送她回来,也要说声谢谢才行。
笛秋想了想,决定去找玉妩。
笛秋听从仆人的指示,往后院走去。
后院已经点上灯,多而亮的灯照得后院亮如白昼。
后院的景致相对于前院来说,更多是闲情雅致,有一个大大的池塘,湖心有座凉亭,凉亭周围有帷幕做遮挡,有凉风吹过时,显得飘渺。
木栈道从湖心亭往外围延伸,一路蜿蜒到旁边的小道上。
“城主就在前面。”
笛秋顺着女奴的指引看过去,正是湖心亭的方向。
她疑惑了一下,往那边走去。
风把帷幕吹起。
在灯光的照射下,笛秋看到人影。
玉妩托着下巴,嘴角噙着笑意,眼波流转,饶有兴致地望着旁边的男子。
男子正给倒酒,长相清隽,似天上仙人,眉宇间有几分愁色,好像一碰就碎的瓷器,在被玉妩看着的时候,手险些不稳。
看上去就是魔女在撩拨良家妇男。
笛秋停住脚步,眨眨眼睛。
玉妩姐姐看上去挺忙的,她还是自己去悠然居找迭北吧。
笛秋放轻脚步,离开了。
玉妩怎么也没想到,笛秋会这么快知道昨晚的迭北是郁印白假扮的。
笛秋和府中管事说了一声,便出门了。
路上行人熙熙攘攘,热闹程度较之白天更盛。
笛秋很快便来到了悠然居。
那门侍眼尖,一眼辨认出笛秋是昨日来过的那个小姑娘,带着不谙世事,单看她的模样,也不是来这寻欢作乐的。
他便好奇地问了句:“小姑娘,你来这可是寻人?”
笛秋笑着道:“是啊,来找一个人。”
小天道一笑,就像糖果一样,甜到人心坎上。
那门侍说起话来也不免带上几分笑,他思忖一番,便放她进去了,还贴心地提醒一句:“如果找到了人,就赶紧回家,别让家里担心了。”
“谢谢哥哥。”
笛秋道谢完,便走了进去,她拉住一个气味还算和善的人,是个紫衣男子。
问道:“这位哥哥,你知道迭北在哪吗?”
“小姑娘,你是来找迭北的?”紫衣男子长相有几分妖孽,勾着嘴角,满是玩世不恭。
一双眸子光华流转,有几分勾人的意味,像妖精一样。
确实有几分好看。
小天道心思纯净,只会有欣赏的心思。
她看他也不是坏人,便也多说了几句:“对,迭北哥哥帮过笛秋一个忙,笛秋是来感谢他的。”
笛秋面上带着微笑,一双杏眸微微弯起,说话的时候目不斜视,只望着面前的男子。
也正是因为如此,男子才更加清晰地看到了笛秋眼底的柔和,像水,可以包容万物,又清澈无暇,莫名透着几分神性。
如果是神,看向万物的眼神应该也是这样吧。
男子嘴角的弧度停滞住了,这小姑娘的反应跟他想象的不一样啊。
来这的女子大多是找人作陪,来找的有几个会出于好心,妓子嘛,对她们来说,只不过玩完就丢的玩意罢了。
不过,他对此也没有多大悲愤。
这也是这行该得的。
唯一让他意外的,是笛秋。
仅仅只是简单的交流,他都会忍不住对笛秋有好感。
他看得出来,笛秋的本心赤诚,这种赤城让他很是警惕,这种赤诚无论用在什么人身上,只要那人对她但凡有一点兴趣,到最后那个人肯定会沦陷。
神的偏爱,有哪个人能抵挡得住呢?
神爱世人,但同样的,神不爱世人。
所以,那人注定一生痛苦。
这是他身为魅魔和男人的直觉。
他还是把笛秋带走吧,少和她接触。
男子很快便做出决定,道:“迭北现在应该有空,我带你去找他。”
“谢谢哥哥。”
笛秋乖乖点头,那模样极为可爱,让人忍不住想薅一把。
男子心底:就说赶紧把她带走很正确的事,这小姑娘若是在这多待一会,估计会有不少人上来搭话。
却不想,这时有人找茬。
一个绿衣男子走了过来,刚刚听到了两人的谈话,语气有几分不忿:“这小姑娘是来找迭北的?”
他将笛秋上下打量了一番,一脸倨傲,目光中有几许鄙夷。
那眼神叫笛秋有几分不舒服。
那绿衣男子接着嘲讽道:“我原本以为迭北顶多清高了点,没想到他还真是什么都不挑,居然连小姑娘都哄骗。”
“也不知道良心过不过的去。”
那男子说的是现在风头正盛的迭北,引得许多道目光隐晦地落过来。
笛秋立刻明白:这人就是针对迭北。
她万分关切地问道:“这位哥哥,你是不是需要去看病了呀?”
小天道没有出言讥讽,对比起来高下立见。
笛秋清脆的声音落在每个人的耳中,惹的人不少人发笑。
“青柳,你是过气到没人需要招待吗,整天闲的乱嚼舌根,要我是你的客人早跑了吧?”
原本青柳风格就是走的贵族公子调调,常客还有有的,但是因为来了迭北。
迭北的气质容貌皆在他之上,一下子便把比他下去,人气下降不少,所以,他才会对他有这么大的成见。
“越惊尘!你……”一下子被他戳中了痛处,登时一张脸被气得铁青,哪有半点刚才的傲气。
越惊尘斗赢了,施施然引着笛秋笛秋去找迭北。
笛秋问:“那个人是不是和迭北哥哥哥不对付啊?笛秋不会给哥哥带来麻,烦吧?”
越惊尘倒是抬眸,高看她一眼,道:“你个小姑娘,担心这么多做什么?”
笛秋眼中的担忧之色并没有因此退去。
他只得道:“青柳那人就这样,无论有没有你,他都会针对迭北。”
笛秋稍稍放心,露出甜甜的笑:“哥哥,那看来你应该和迭北哥哥关系还不错?”
“那当然,只不过这人不太喜欢搭理人。”
“笛秋放心了。”
小天道呼出一口气。
越惊尘后知后觉。
自己才不过刚和笛秋认识,差点把什么都说了。
他再看向笛秋,眼中却多了几分打量。
这小姑娘长得人畜无害,根本不会叫人有警惕之心。
就算最厉害的魅魔,也没办法让人最真实的想法这么简单说出来。
这让越惊尘对笛秋的实力来了兴趣,她身上没有任何灵力或者魔气的波动,看上去极为普通。
越惊尘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和笛秋说话。
“妹妹,你可别看那丑人作怪,多看看哥哥这等如花似玉的容颜,保管你心情好上不少。”
越惊尘说话就像有小钩子一样,但这种小钩子和玉妩的不同,像火红火红的罂粟,好看但又带着致命的毒性,好像能把人内心最深处的欲望能勾出来。
笛秋眨眨眼睛,看上去有些呆呆的。
得到笛秋的反应,他笑眯眯地说道:“都怪我这该死的魅力啊。”
脸上写着两个字:自恋。
说完,他目视前方。
在旁的笛秋垂着头,好似没有生气的木偶。
越惊尘正打算解开魅术,忽而听到小姑娘开口说话了。
“你刚刚对笛秋是用了魅术吗?”
越惊尘望进笛秋清亮的眼眸中,他脚步顿住,瞳孔放大。
她没中魅术。
一时间,越惊尘十分震惊,突然忘了怎么说话了。
他自认魅术不错,金丹期修为的人定是逃不过。
但笛秋好像不太一样。
“哥哥,笛秋忘记告诉你了,魅术对笛秋好像不太管用。”
笛秋略表歉意。
笛秋一句话顿时险些让越惊尘道心不稳。
魅魔只有对自己魅力足够自信才能发挥最大的能力。
但是笛秋这个例外让无往而不利的越惊尘开始对自己的能力产生动摇,他喃喃自语道:“魅术怎么会不管用呢?”
他似乎陷入魔障之中。
笛秋看看越惊尘,心想:这位哥哥的心态看上去不够强大哦。
再这样下去,她何事能见到迭北哥哥吗?还是得她出马。
小天道安慰道:“哥哥,你的魅术已经很厉害啦,无论其他人多厉害,他们的魅术也对笛秋没用啊。”
对啊,那其他人的魅术也对笛秋没用,不止他一个人。
越惊尘眸子渐渐有了一点光,从思绪中脱离出来。
看看还在等自己的笛秋,越惊尘轻咳一声,道:“走吧。”
他可不希望自己被一个小姑娘给看瘪了。
越惊尘将笛秋带到一个房间面前。
房间的位置很偏僻,如果不是有意注意,根本不会被人发现。
笛秋对迭北淡泊的性子更多了几分了解。
越惊尘扯着嗓子喊一声:“迭北,有人来找你。”
恰在这时,迭北走了出来,正好对上笛秋。
迭北一袭白衣,很是素雅,全身的装饰物只有束发的发带,是翠绿色的,身形板正,叫人看了一眼便想到了玉竹。
熟悉的青竹香钻入鼻尖。
笛秋鼻子动了动。
怎么这次青竹香又出现了?
迭北也认出笛秋是昨晚来这的客人,他把目光转向越惊尘,在问:怎么把她带过来了。
越惊尘准确地理解他的意思,解释道:“这位小姑娘是来向你道谢的。”
笛秋看看他,总觉得有点奇怪,面前的迭北好像跟昨天的迭北不一样。
他的眼眸带有一点弯起的弧度,看上去更加温和些,身上也没有那么强烈的压迫感。
“迭北哥哥,你好呀。”笛秋笑容甜甜,挥着小手向迭北打招呼。
迭北朝她点点头,面上是浅淡的笑容。
态度疏离。
笛秋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注意到外面有人探头探脑地看着这边,他道:“有事进来聊吧。”
越惊尘和笛秋一同被请了进去,在迭北准备关门的时候,笛秋注意到他的手背上浅浅的伤疤,是昨天的那个“迭北”没有的。
笛秋眼神微动。
她问:“迭北哥哥,你手上这道疤是怎么弄的啊?”
迭北扯过衣袖,盖上伤疤,眼神微微闪躲。显然并不是很想提及,只淡淡道:“好几日之前弄的。”
“我就说了吧,让你涂点祛疤的药。”越惊尘忍不住在旁边絮絮叨叨。
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笛秋的心情一下子如坠谷底。
昨晚的迭北是郁印白。
那她喝醉酒跟他撒娇,醉酒后也是他送她回来的,她还把她衣服给拽坏了,这一桩桩一件件哪是她在他面前做的,但现在她不仅做了,凭郁印白那阴晴不定的性子他没杀了她,简直是不可思议。
笛秋现在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目瞪口呆。
另一边,玉妩正在舒舒服服地泡澡,才想起来问下人笛秋的行踪。
下人道:“笛秋小姐出去了,说去一趟悠然居。”
玉妩猛地起身,惊讶道:“你说什么?!”
“之前笛秋小姐有来找过城主,但后来不知怎么离开了。”
“什么时候?”
“酉时三刻。”
正是她在湖心亭那段时间,也难怪笛秋没打扰她便自己离开了。
等等,那笛秋去悠然居只有一个可能了,找迭北。
昨晚的迭北可是郁印白假扮的,稍微一问,便知道蹊跷了,很有可能被拆穿的可能。
她要不要通知郁印白一声,玉妩有这想法,但转念一想,今天中午郁印白坏了她吃午饭的心情,给他添添堵也是好的。
玉妩也就歇了心思。
能看郁印白的热闹,她可是乐意得很,再说,郁印白也没说要隐瞒身份啊,这又关她什么事。
这样一想,玉妩坐下了,继续悠闲地泡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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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内, 笛秋,越惊尘,迭北三人聚在一起。
迭北坐姿端正, 腰板挺直, 但又不会太过拘谨, 很自然,透着几分贵气。
越惊尘相对来说, 散漫得多,斜靠在椅背上。
笛秋规规矩矩地坐着, 在知道昨晚的迭北是郁印白假扮的之后, 她还是进来了。
迭北可能不知道她是那时寅侈府邸的秋秋。
但还能看到他本就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
这时, 迭北开口了。
“姑娘找在下有何事?”
面前的小姑娘脸蛋圆圆的,很是可爱,一双眼睛扑闪扑闪的, 总是带着笑。
迭北看着面前的小姑娘, 那双亮晶晶的杏眸, 让他总有些熟悉感。
但奇怪的是, 除了昨日远远地看过一眼,他确定没有见过她。
想到昨日他忽然被人打晕, 迭北眼神微闪。
“笛秋是来谢谢哥哥的。”
笛秋声音绵软。
迭北的眼睛微微颤动一下, 他望向笛秋,言语中有几分小心:“昨晚没发生什么事情吧?”
越惊尘面露古怪。
“没有, 昨晚迭北哥哥弹的琴很好听, 笛秋后面不小心喝醉了, 还多亏哥哥你送笛秋回家, 笛秋是特地来感谢的。”
笛秋把事情说得清楚。
迭北听完, 垂下眼帘, 眉头微皱。
那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小天道也在想,她应不应该告诉他们昨天的迭北是人假扮的而且她猜到了。
还是告诉迭北吧。
迭北的处境本就艰难,今日便有人拿她来做攻击迭北,皆是因为昨晚之事。
若是说清楚,至少他心里也有了底。
他性子淡泊,估计不太想卷入纷争。
小天道脑瓜转的飞快。
决定之后,笛秋开始有意无意地引导:“说来也奇怪,昨天笛秋并没有看到哥哥手背上这道疤,是用什么遮住了吗?”
听到这里,迭北一愣,缓缓抬眸,望向笛秋。
越惊尘的注意力没在两人对话上,只注意两人的氛围。
迭北这人他认识虽然时间不长,也能看出他对笛秋的态度不一般。
迭北这人看上去温润好说话,实则疏离,极有距离感,想当初,他连进个房间都不知道磨了迭北多久。
但他与笛秋是第一次见面,对于对方踏入自己的房间,却同意了,联想到昨晚迭北口中的那句“有何不可?”
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迭北对笛秋绝对有不一样的想法。
越惊尘脸上表情变化来变化去的而迭北的目光在笛秋脸上逡巡。
小姑娘心思纯净,总是藏不住事,能从她的目光中,知道她并不是对伤疤感兴趣,像是在为了引出什么。
片刻之后,他开口道:“姑娘是不是认出昨晚的那人不是在下?”
“迭北哥哥真聪明,这么就被发现了。”笛秋露出乖软的笑。
越惊尘听完两人的话,这事情的发展让他始料未及。
所幸,他抓重点的能力还算可以。
他疑惑地问道:“昨晚有人冒充你?这小丫头还看出来了?”
迭北淡淡看他一眼,并没有理会他。
“很容易发现的,迭北哥哥手背上有疤,那人没有,迭北哥哥身上有青竹香,那人也没有,两人气质也有点不一样。”
迭北微微侧目。
小姑娘认真分析,眼睛中还是一如既往的亮晶晶。
越惊尘闭上了嘴。
“那人有没有什么奇怪的行为?”迭北问笛秋。
笛秋仔细回想了一下,而后缓缓摇头。
郁印白假冒迭北,本就是一件足够奇怪的事情了。
“应该是冲笛秋和玉妩姐姐来的,而且笛秋已经有猜到那人是谁了,我们会保护好自己的,不用担心。”笛秋语气轻快,很是心大。
小天道的笑容很有感染力,迭北不由的嘴角微微上扬,道:“无事便好。”
“对了,迭北哥哥,你帮过笛秋,笛秋要送你一份礼物。”
笛秋拿出一个小盒子,双手递给迭北。
“这礼物请恕在下回绝,无功不受禄,在下并未帮过姑娘,这礼物自是不能收的。”
“或许哥哥帮过笛秋,只是忘记了,但是没关系,笛秋都记得呢。”
小姑娘笑容甜软,嘴边有小酒窝,那双杏眸总是放着光,眼巴巴地看着你,很难让人拒绝。
迭北犹豫了。
越惊尘却是看不下去了,把迭北往前推,嘴里说着:“磨叽什么呢,人家特意为你准备的礼物,你不收下礼物,岂不是让人家难堪。”
迭北双手接过礼物,温柔一笑:“那好,在下先收下了。”
收下礼物便好。
笛秋喜滋滋的,道:“哥哥收下礼物,笛秋很高兴,日后笛秋再来找哥哥玩。”
迭北看看笛秋,温声道:“若是没有必要姑娘还是不要来好些,这悠然居云龙混杂,姑娘你一个弱女子,在下担心你会遭遇不测。”
笛秋仔细想了想,正想乖乖点头,忽而听到外面有人敲门。
小天道还在想是谁在敲门,侧边突然打下一道阴影,鼻尖的青竹香更加浓烈了。
迭北不知什么时候已走到她的身旁,只见他俯下腰,轻声道:“姑娘,待会可能会有点吵,在下先冒犯了。”
笛秋还未明白迭北想做什么,耳朵被盖住了,上面被覆上一层布料,微热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
笛秋的耳朵被迭北捂住了,为了避免笛秋觉得冒犯,他还特意把袖子盖在手掌上。
迭北垂头,能看到笛秋长长的睫毛眨啊眨,小巧的鼻子,白皙如玉的皮肤,他的耳朵红了,飞快地把目光挪开。
一言一行,满是克制。
小天道倒是没有多大反应,因为她知道迭北是怎么样的人,所以很放心。
越惊尘还是坐在原处,等看到迭北的动作时,他惊讶地挑了挑眉。
就说迭北对这小丫头不一般吧。
那人把门敲得震天响,扯着嗓子在门口嚷嚷着:“迭北,你在悠然居也不久了,就昨天接了一个客人,今天怎么着也出去露露面吧,窝在房间里算什么。”
“刚刚有人看到你这屋里进了个女子,你可别给我玩什么私通的把戏,小心我早晚要把你丢出去。”
“……”
不过,这些笛秋都没听到。
貌似迭北用了什么方法,彻底隔绝了声音。
在笛秋的感觉中,突然周围的一切都失去声音了,很安静,心也跟着平静下来。
这种感觉很新奇。
笛秋也不再多操心,悠闲地和迭北他们一起等着。
那人一阵骂骂咧咧,见没人应嘟囔几句便走了。
实际上,那人也就嘴上说的凶,更像是被迫完成工作敷衍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