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小心地瞄了许燃星一眼：“你没生气吧？”
“没有。”
许燃星对许老爷子的奸诈程度和肖白同志的单纯程度，都有着非常清晰的认知。
换句话说，肖白就算被许老爷子诈出所有银行账户密码，她都不意外。
她抬手在光脑上操作了几下，快速选定了一个合适的车次时间。
“我回去住两天，猫交给你了。”
肖白点头：“没问题。”
这是他和许燃星之间心照不宣的老习惯。
她有时候会连续泡在实验室里好几天，顾不上回家的时候，肖白就会过来照顾猫。
隔天一大早。
许燃星轻装上路，打了个车就去了城际列车站。
结果刚到车站，就看到一大片眼熟的红色杵在眼前。
红魔队的人居然也是今天回去，回首都。
红艳艳的队服之间，某个穿着一身黑的高大男人如同鹤立鸡群，出挑又显眼。
他若有所觉一偏头，对上她无语的视线，忍不住笑了：“还挺巧。”
他刚要朝她走过来，随即想起两人昨天的对话。
他说过，今后尽量不接近她。
于是抬起的脚步顿了下，又收了回去。
等了几分钟，城际列车缓缓减速进站。
大清早的，车站没什么人。
红魔队一行三十几个人，几乎将一节车厢坐满了。
许燃星刚在隔壁的空车厢里坐下，发现郗行不知什么时候也跟过来了。
他直接往她面前一坐。
坐下便开门见山道：“我仔细想了想，觉得这个忙还是非得找你帮不可。”
许燃星：“……”
她看着他，不解地拧眉道：“你明明自己就可以做到，为什么非要找我？”
郗行往后一靠，闲适地靠在椅背上。
“拜你所赐，那间仓库现在的警备等级很高。现在进去，要想不惊动任何人，有点难。”
他笑笑：“你知道的，我好歹算是个有名有姓的人。要是因为这种事被请去警局，总不太好，是吧？”
许燃星显然不信他这套说辞。
“难道除了这个，你就没别的办法了？”
昨天郗行接触赵勋，主要就是想让他带自己去那间仓库看看。
没想到赵勋对那仓库讳莫如深，旁敲侧击根本打听不出来。
显然，一个“外人”根本不可能让赵勋主动提及KOK的内部机密。
郗行淡淡说：“也有，比如签了卖身契，留在KOK老老实实给他们打三年工。然后再找机会进去一探究竟。”
但这么做的代价未免太大了些。
实在没有必要。
许燃星看着他。
想起之间仓库里她问过他两个问题。
他是谁？
他想确认什么？
他当时两次的回答都是，不方便说。
现在第一个问题已经有了答案，那么第二个呢？
“所以你究竟想确认什么？”许燃星平静地问道。
郗行坦然回视她审视的目光。
他笑了笑：“你不是都已经猜到了吗？”
“我想确认，那台机甲是不是风行战队的东西。”

那台机甲一看就不普通。
以新洲星目前的技术来说，即便有，也只存在于军方，绝对不可能投入民用。
原来……那竟然是风行战队的东西？
她忍不住心猿意马，好奇地想：那当年的风行战队，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随随便便一出手，就是这种级别的顶级机甲？
不，不对。
她回神。
现在还不能确定那台机甲归属于风行。
连郗行自己都无法笃定。
许燃星认真问：“你有证据吗？”
郗行：“……没有。”
要是有，他何必绕这么大的圈子？
许燃星：“抱歉，那我不能帮你。”
郗行右肘搭在扶手上，拄着下巴，探究地看她，慢慢问道：“是不能，还是不想？”
许燃星：“这有区别吗？”
郗行点头，坦然道：“当然有啊。如果只是不想，那大约我还有努力一下的空间？”
许燃星：“……”
意思就是说，她要是不答应他就缠到她答应？
这人还讲不讲道理了？
许燃星将本来就没什么表情的脸崩得更紧了。
她一脸正色地说：“如果你仅仅只是怀疑，拿不出实质性的证据，这样的理由还不足以让我帮你进KOK的内部仓库。容我提醒你一下，不管那台机甲究竟属于谁，现在它停在KOK的仓库里，你这么做都是非法的。”
要是站在他的立场上，她其实可以理解他。
但她并不是。
即使她再厌恶KOK，也不会因此做任何违法的事情。
这违背了她的行事原则。
如果KOK真的有罪，法律和社会会惩罚他们。
她不清楚郗行究竟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中长大，更不清楚他这些年究竟经历过什么，竟能这么毫无顾忌地在他人领地内恣意来去。
但作为一个在法治环境中成长的新洲公民，她做不到像他那样为所欲为，无所顾忌。
郗行闻言，慢慢地垂眸。
他颇无奈地说道：“怎么办？又被拒绝了。”
他的话听起来有些烦恼，可看他表情又全然不是这样。
他的唇边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
依然一派轻松的样子。
许燃星实在有点看不明白他。
她面无表情地提议道：“你不如趁现在好好考虑那份三年的合约。往好处想，至少整个新洲星没有第二支战队比KOK更有钱了。”
郗行：“……”我谢谢你啊。
接二连三的拒绝。
一点没留余地。
一如从前那些对她提出非分提议的人一样。
许燃星以为下一秒郗行就要翻脸走人了，结果他只是静静拄着下巴看向窗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道：“我问你个问题啊。”
许燃星抬眸。
郗行：“如果你站在我的立场，你会怎么做？”
明知道KOK的那台机甲很可能有问题，她真的能忍住不去确认吗？
许燃星没说话。
刚才她说得冠冕堂皇，其实心里也清楚。
他的方法的确非法，但通过正规渠道真的能做到吗？
还真不一定。
那些方法大费周章不说，还容易把事情闹大。
KOK可能拥有一台原本属于风行战队的机甲。
这件事可大可小，传出去或许会成为震惊整个新洲机竞圈的大新闻。
不管最后会闹成什么样，对风行，对郗行，都没有好处。
斯人已逝，风行战队也已经成了过去式。
没必要因为这种破事再被拉进舆论漩涡里。
如果她是他，她会怎么做？
……或许也会跟他做出一样的选择吧。
她沉默地看着他。
他也看着她。
过了大半分钟，郗行慢慢地笑起来。
他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想要的答案。
这小姑娘，脸上再怎么一本正经，其实骨子里也是个离经叛道的人。
他没有看错她。
当时在维修区里，看着她义无反顾踏进机甲驾驶舱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想到这里，郗行笑得一脸满足。
他没有逼迫许燃星非要说出口的意思。
非常潇洒地站起来，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那我不打扰你了，后会有期。”
从A城到首都两千多公里。
城际列车接近音速，差不多要两个多小时的车程。
中途郗行没有再出现，倒是红魔队的周巍过来打了个招呼。
周巍年近三十，比许燃星大出快一轮。
或许是年纪的关系，又或许是身为一支战队的主教练，他看起来比郗行要沉稳许多。
两人有来有往地客气了几句之后，周巍说道：“但愿郗行之前的行为没有冒犯到你。”
他一开口，颇有种身为大哥，长兄如父，只好出来替自家顽劣弟弟赔礼道歉、收拾善后的意思。
许燃星眨眨眼：“之前？”
是指刚才过来搭话的行为吗？
周巍意有所指地说：“我是说昨天比赛之前。”
许燃星了然，原来是仓库那事。
她：“谈不上冒犯。”
周巍仔细打量了她的表情一眼，从她淡淡的神色里分析出她估计是真的没放在心上，稍稍松了口气。
于是他自然地转开话题：“KOK的赛程已经结束了，许小姐你跟KOK的实习合同应该也结束了吧？考虑过接下来的职业规划了吗？”
许燃星说还没有。
周巍温和道：“如果你接下来有意向继续在机竞圈里发展的话，我可以帮你推荐合适的战队。”
以周巍在圈内的人脉，这句话自然不可能是空头支票。
许燃星对机竞圈谈不上多了解，但至少也听说过周巍的为人和能力。
新洲星不知道有多少战队想挖他。
他和红魔战队的老板有渊源，所以从来没有人能挖动他。
这并不碍于他跟其他战队打好关系。
他说能帮她推荐，是真的能说到做到。
许燃星：“谢谢，不过不用了，我暂时还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周巍该表达的都表达完了，于是也不多留，点点头起身走了。
车厢里又恢复了安静。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模糊成了一块块颜色。
闲着也是闲着，适合处理一点平时懒得处理的事情。
她久违地登上小号，开始清理堆积多日的好友信息。
最先跳出来的是一个叫“不要苦茶”的好友。
【不要苦茶：Eli大佬！在不在！】
【不要苦茶：十万火急！！在了回一句嘿！】
【不要苦茶：大佬！救我狗命！！】
【不要苦茶：我又把机甲鼓捣坏了！QAQ】
【不要苦茶：[编辑器截图]】
【不要苦茶：救救救救命啊！！！我之前不知道动了哪里，现在整台机甲都不好了，根本跑不起来，感觉随时要散架了……】
【不要苦茶：大佬，你还活着吗？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小裤衩吗？】
【不要苦茶：我发誓，你这次修完我真的不乱动了！真的！信我！！！】
【不要苦茶：西湖的水啊~我的泪~大佬你在哪~~~】
许燃星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三天前发的了。
那就……
不着急了。
反正都三天了，应该也不差这几分钟。
于是她心安理得地先点开编辑器截图扫了一眼。
不要苦茶说的机甲，其实并不是现实中的机甲。
而是全息游戏《机甲之光》中的机甲。
最早的时候，这游戏只有四种最基础的机型。
跟职业机甲战队的配置一样，只有枪炮、重甲、近战、辅控，四种机甲类型。
每一种机甲性能和定位各有不同。
顾名思义，枪炮和近战负责输出伤害，一个偏向于远程攻击，一个偏向于近距离战斗。
重甲机甲防御力强大，辅控机甲则擅长辅助和控制。
玩家在四种机甲的基础上选择不同的武器、防具，组成各种不同的配置。
后来，游戏官方推出了一个机甲编辑器。
玩家可以通过机甲编辑器，自由改装出各种不同的机甲属性。
当然了，这东西也不是谁都能玩得转的。
其中涉及了很多很多艰深的专业机甲知识，非专业人士，很难弄明白其中的关窍和逻辑。
而且机甲编辑器很大程度上基于现实中的机甲设计规则，从框架到系统，从武器制式到能源运行，各方各面的要求都非常高。
只要有一丁点的偏差，就很可能会导致编辑失败。
现如今，游戏里自制机甲满街跑，但真正在性能上超越基础机型，甚至有显著提升的自制机甲，却寥寥无几。
就算有，绝大多数也都掌握在职业机竞战队的手里。
普通玩家们即便能自行研制出高性能的机甲，很快也会被战队高价买断。
不要苦茶手上这台机甲，是许燃星设计的。
早年的时候她顺手鼓捣出来，被他高价买了过去，一直用到现在。
许燃星在编辑器的操作记录上扫了几眼，很快就找出了问题。
她将问题所在和解决办法一并给不要苦茶发了过去。
不要苦茶瞬间秒回。
【不要苦茶：大佬！！！！！！泪奔！！！！！！】
【不要苦茶：你可算上线了！！！我以为我要等到天荒地老！！！！】
【不要苦茶：快救救我的宝贝老婆！！！！】
正如剑客们喜欢管剑喊老婆。
机甲手们热爱管自己的宝贝机甲喊老婆。
不要苦茶的老婆虽然是从许燃星手里高价买的，但不妨碍他对老婆爱得深沉。
【Eli：你先看看我发的。】
【不要苦茶：看啥？】
【不要苦茶：你发什么了？】
【不要苦茶：喔喔喔喔喔看到了看到了，我这就去试试。】
过了几分钟，苦茶哥欢天喜地地回来了。
【不要苦茶：果然大佬一出手就知有没有！给大佬比心！给大佬递茶！给大佬捶肩！】
【不要苦茶：维修费打你账上了！记得查收！爱你哦~】
许燃星刚看完消息，下一秒转账信息就到了。
十万星币。
她又扫了一眼苦茶哥满屏的文字，揉了揉发疼的眼睛。
要不是因为苦茶哥打钱打得十分自觉且痛快，说真的，他估计在她好友列表里活不过三天。

在《机甲之光》里，几乎没人不知道这个名字。
Eli是竞技榜上有名的玩家，长年高居《机甲荣耀》新洲星服务器前十。
不像绝大部分高玩，只擅长一到两个位置，Eli精通所有机甲类型，枪炮、辅控、重甲、突击，四个位置都打得很厉害。
与此同时，Eli也是知名的虚拟机甲编辑师。
她通过编辑器制作过好几款机甲，几乎全被各大战队高价买走研究。
但人们对Eli的了解也仅止于此了。
没人知道她的长相、年龄、性别、身份。
——全能，强大，神秘。
组成了所有人对Eli的全部印象。
解决完几个类似苦茶哥的客人们的售后问题之后，许燃星又给那些战队挖角的猎头们和HR们统一回复了拒绝信息。
仔细一看，甚至还有来自KOK战队和红魔战队的邀请。
这两支战队在邀请函的表达方式上都充满了各自战队的风格。
KOK非常功利，也非常简单粗暴，大写加粗的第一点就是对圈内顶薪的保证，字里行间写满了“财大气粗”四个大字。
红魔战队则一如圈内所有人对它的印象一样，朴实、简单，连邀请也是普普通通，中规中矩。
许燃星一视同仁，给了一模一样的回复。
【Eli：不考虑，谢谢。】
两个小时倏忽而过。
转眼，首都已经遥遥在望。
车窗外，近处的景色依然模糊成连绵的色块，缓慢移动的远景中，新洲星首都的城市轮廓逐渐清晰起来。
许燃星去A城读书的这四年来，回来的次数并不太多。
每次乘着列车回来，就这么远远的看去，觉得首都跟她上一次离开时，没有任何变化。
依然庞大巍峨，依然繁华沉默。
看到首都，就意味着再过几分钟就到站了。
许燃星正要关掉小号，忽然发现苦茶哥又冒了出来。
【不要苦茶：大佬！再救我一次狗命吧！！】
【不要苦茶：我老婆又不行了！】
【Eli：？】
【不要苦茶：[编辑器截图]】
【不要苦茶：[编辑器截图]】
【不要苦茶：我忘了跟你说了，你之前看的那个截图，是三天前的……我后来手贱又动了两个地方……】
【不要苦茶：总而言之……现在它又死机卡死在那了。】
【Eli：……】
许燃星仔细看了一眼新发来的两张截图。
好家伙。
该动的、不该动的地方全动了。
这杂乱无章的编辑记录，她多少能看出苦茶哥很努力想把机甲修好。
可惜越努力越心酸。
简直没眼看。
【不要苦茶：QAQ大佬，我老婆还有救吗？】
【Eli：可以准备后事了。】
【不要苦茶：大哭！！！】
【不要苦茶：别啊大佬，我觉得我老婆还可以再抢救一下！真的！我今后真的不手欠了！！】
许燃星叹了口气。
【Eli：我等下上线帮你看。现在，半根手指都别碰你的老婆，谢谢。】
【不要苦茶：TAT谢谢谢谢！等你！！！】
看到首都远景后，没多久中心车站已经遥遥在望。
隔壁车厢里，郗行和周巍抱臂靠在车门两侧，相对而立。
郗行看向车窗外，笑道：“上一次来还是十年前那会儿，感觉似乎……没什么变化。”
周巍轻声道：“新洲星毕竟是个才开发几百年的星球，跟有上万年人类文明沉淀的蓝星没法比。”
他们都是蓝星人，对于故土总有着不同的感情。
郗行闻言，偏头问：“等解封的消息公布之后，你有打算回去吗？”
周巍笑了下：“回去看看吗？那肯定会回去的。”
郗行微微拧眉。
“你明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周巍多聪明的人啊，怎么可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顾左右而言他，其实就是他自己心里也没有准确的答案。
周巍苦笑了下，一五一十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我在新洲都生活十年了，我的生活，我的战队，我的未来都在这里了。”
十年时间足够让一个人在一个全新的地方彻底扎根。
不仅是他，如今新洲星上的很多人都是如此。
将来解封的消息一出，或许会有很多人考虑回故乡看看，但到时又会有多少人选择迁回故土呢？
抛弃一切重头来过，那都是小事。
关键是，现在的蓝星几乎什么都没有，各方面都倒退到了数百年前。
满目疮痍，百废待兴。
郗行闭上嘴。
周巍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也没办法再说什么了。
他点点头，沉默地扭头继续看向窗外。
新洲星首都繁华的建筑群从他眼底快速划过。
他想，如果当年蓝星没有遭遇那样的天灾，其实也应该发展成这样了。
或许更好。
“说说KOK吧。”周巍忽然说，“许燃星那边行不通的话，你想好怎么做了吗？”
说到这个，郗行眼角不自觉染上了笑意。
他瞥了眼周巍，扬眉笑道：“谁说行不通了？”
周巍意外，沉吟道：“不对啊，她不可能帮你。”
郗行朝隔壁车厢的方向看了眼，笑道：“我总觉得她会帮。”
周巍：“为什么？直觉？”
郗行：“可能因为她平易近人？”
周巍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平易近人吗？”
郗行：“是啊。”
周巍：“……”
你怕是对机竞圈这位著名的冰山美人有什么误解。
说话间，列车进站。
平易近人的许燃星同志面无表情地给不要苦茶发了一句：
【Eli：闭嘴。安静等着。】
【不要苦茶：QAQ】
终于消停了。
她起身下车。
红魔队的人也从隔壁车厢下来。
郗行和红魔队的人不同路，直接在车站分道扬镳。
郗行路过许燃星身边的时候，缓下脚步跟她并肩走。
郗行：“去哪儿？我顺路送你？”
许燃星不着痕迹地往另一侧挪了挪：“不用了，我另外有安排。”
郗行扭头笑道：“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我们很快还会再见。”
许燃星：“……”
说话就说话，好好的为什么要咒她？
许燃星忍不住又挪了挪。
那小碎步挪得郗行终于忍不住了，他垂眸看看她的脚，然后抬起视线看着她的眼睛，疑惑地问：“许燃星，我是长得磕碜还是十恶不赦啊？怎么你躲我跟躲病毒瘟疫一样啊？如果是因为我之前得罪你的事，我道歉，对不起，真的，但我也跟你解释过了，事出有因，我有不得已那么做的理由。”
许燃星：“……”
说到这个，她其实也有疑惑。
她沉默了两秒：“道歉我接受。但我也想问，进那间仓库的法子那么多，你又为什么非要从我这里打开突破口？”
这问题她之前就想问了。
有那个仓库权限的人，又不止她一个。
很多维修师都可以进去，比如肖白，比如老王。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老王绝对是郗行的资深粉丝。
以老王对郗神的崇拜程度，只要他提出来，老王还能不答应？
骗谁呢？
郗行顿了下。
这问题问得实在是一针见血。
问得他自己都瞬间愣神。
对啊，其实他找别人也可以，为什么就非要是她不可呢？
就因为她从一开始打乱了他的计划，他索性就缠上她让她负责到底吗？
不，好像并不是这样。
当时在仓库里，他并没有想过自己还要靠她的力量进仓库。
直到后来在观赛席上，他通过直播光幕看到KOK的维修区，他才动了借维修师的手进KOK仓库的念头。
当时光幕中十几名KOK的维修师，他抬眸望去，一眼就看到了她。
别人看她，看到的是那张天生丽质的脸，是那双冷若冰霜的眼神，是她与众不同的气场。
他看她，第一眼看到的却是伊莱。
如果伊莱能平平安安地长大，估计也有她这么大了。
从那一眼开始，她在他眼中就跟其他人不一样了。
她开始有了他妹妹的影子。
把一个人，认成另一个人。
然后在这个人身上寄托对另一个人的哀思。
——其实这是非常失礼的事。
郗行心虚地摸摸鼻子，说：“我可能还得跟你道个歉。”
许燃星：“？”
郗行说：“我有个妹妹，长得跟你挺像的。所以我就忍不住老想逗逗你。”
许燃星横他一眼，冰冷道：“要逗妹妹回家去逗，我不是你妹妹。”
郗行：“我知道你不是。我妹……她都过世好几年了。”
许燃星：“……”
许燃星卡了一下，没想到突然就转折了。
一时间，冷冰冰的眼神都有点绷不住了。
郗行：“其实仔细看看，你俩也不是特别像。我妹很可爱，也很爱笑。”
许燃星：“……………………”
她倏地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
郗行跟着一停，疑惑地扭过头：“怎么了？”
怎么了？
还怎么了？？
她究竟是造了什么孽？
为什么要让她认识这个莫名其妙的钢铁直男？？
她又深吸一口气，抬手招来前面停靠候客的空间车，木着脸请他赶紧滚蛋。
“再也别见了，后会无期。”

许家大宅位于首都最繁华中心区。
几栋高档住宅闹中取静，就处于中央商圈一大片人造绿地和景观之中。
许家在其间有一套院落。
院子设计得颇有几分复古的味道，像是几个世纪前的老古董，与周围邻居们极具前卫设计感的住宅至少差了三百多年的年代感。
院落外墙白墙绿瓦，开着小白花的绿植爬满了小半墙面。
院外是景，院内也是景。
院内设计成了古朴的园林，园林里还有精致的山水和石亭，水流潺潺，风雅十足。
许燃星知道，这是大伯根据他们在蓝星的祖宅仿建的。
她进门的时候，爷爷奶奶正在院子里的小亭子里吃早点。
大伯许茂也在，正西装革履的，吃了早饭就准备出门上班了。
许燃星走过去，一一打招呼：“爷爷奶奶，大伯。”
爷爷奶奶一见她，立刻笑眯了眼。
许茂是个比较严肃不苟一笑的人，长了张与爷爷如出一辙的严肃脸，但一抬眸，也露出了温和的眼神：“星星回来了啊。”
奶奶迫不及待地招呼她坐下。
“星星，早饭吃了吗？你爷爷昨晚就叮嘱厨房做了好几样你喜欢的点心，吃一点？”
许燃星知道，这个时候就算吃过了，也得说自己没吃。
幸好她没吃饭就出门了。
她才端起碗，面前小碟子里立刻就堆满了爷爷奶奶夹过来的虾饺鱼饺。
许茂正在跟爷爷谈论公司的内部事务。
蓝星解封。
这事还没有对外公布，但在政府和军部高层，几乎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一旦官宣，对新洲星来说肯定会是一次大震荡。
肯定会有不少念旧的新洲人决定回迁。
到时候新洲星的经济少不了要受到冲击。
别的不说，地产业肯定首当其冲。
许家的主营业务就是房地产，重心一直在新洲星。
最近，许茂有心收拢资金，想在蓝星解封的第一时间回去，抢占先机。
是作为商人的敏锐嗅觉，也是思乡情切。
许家原本都是土生土长的蓝星人。
除却许茂年轻时来新洲星求学，毕业后就留下来发展。
当年蓝星沦陷，爷爷奶奶顺势就搬来了新洲星。
兴许是年纪大了，老人家分外惦念所谓的落叶归根。
爷爷奶奶经常念叨着什么时候才能回蓝星，去再看一眼也是好的。
现在正好，即将得偿所愿。
聊到一半，许茂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问了句：“星星，最近KOK里发生什么了吗？”
许燃星茫然地抬头：“什么？”
他屈指反手扣了扣面前光屏的界面，说：“昨晚KOK的人忽然出面联络我的助理，说要将基地的租约再延长十年。还说越快越好。”
KOK的租约还剩一年多，正常来说，并不需要这么早续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