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还是邀请的太突然了，应该再准备充分点的……
“我猜也是,”清柠语气轻快,“等会儿下车我去买门票,我们一起进去吧。”
虽然很久没看过画展，但清柠对流程还是驾轻就熟。
“我们一起进去，”迹部语气郑重地强调,“但是门票我来买。”见清柠微微歪头,他解释道,“我邀请你来的，当然应该我来买。”
清柠不跟他争这个，很爽快地答应下来。
虽然迫不及待地想要进入美术馆，但在外面该有的礼仪还是要保持,清柠安静地坐在座位上，等着司机帮她开车门。
先她一步下车的迹部已经绕到了这边来，车门打开后，他弯腰朝清柠伸出手。
清柠今天穿了双带点小高跟的鞋子,虽然礼仪课上已经反复练习过，她现在也能做到自如地穿高跟鞋行走，但下车的时候有人朝她伸手，将力量借给她，她还是很愿意接受的——这样也能更稳些。
她熟练地将手搭在迹部的掌心，被他握住后才将腿迈出车外。
——至今为止跟她这样牵过手的男生一共就两个，一个是须王环，另一个就是迹部。相比较之下，迹部大概是因为常年打网球，掌心被球拍磨出了无论怎么保养都无法消弭的薄茧，却有着令人更加安心的力量感。
——迹部君好可靠啊。
而且他会在自己站稳之后就收回手，礼仪风度保持的恰到好处。
在两个人的手松开后，迹部又去找了司机。距离隔得有些远，清柠也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不过她的注意力也很快被门外的宣传海报吸引，刚欣赏了一番，就听到耳畔响起迹部熟悉的声音：“走吧，去买门票。”
“嗯！”
展会本身就热门，他们来的时间又是周末，虽然进来的时候不用排队，但里面来参观的人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多。
担心清柠会被别人挤到跟自己走散，迹部下意识地离她近了一些：“不要离我太远。”
在进来的时候，两个人还在售票处租用了讲解设备，一人一个蓝牙耳机戴着，公共场合也不能太大声，所以迹部在说话的时候，几乎要贴上了清柠的耳朵。
瞬间被馥郁的玫瑰香气裹挟，清柠下意识地抬起头，毫无防备地撞进迹部那双正凝望着自己的海蓝色眼眸中。
——距离好近。
即将看到喜欢的画家作品展览的期待和喜悦，将她心底涌上来的一丝慌乱结结实实地压下去，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只是乖乖地点头，应了迹部一声：“好。”
迹部浅浅笑了下，抬起手揉揉清柠的脑袋：“走吧。”
整个展会被分为四个区域，讲解设备在打开后也有提醒，哪一条是最佳的观赏路线。
总归下午没什么事，清柠又想仔细欣赏一下作品，两个人就慢悠悠地参观起来。
大部分作品清柠以前都在书上、或者纪录片中见过，还有几幅画是她上鉴赏课的时候，老师也展示过的。
但有少部分作品是之前没有公开过的，这才是最让她感到惊喜的。光是听讲解还不够，她还会侧耳倾听旁边一起看展的路人的点评和解读，也会跟迹部小声讨论。
两个人还是第一次在这方面有深入一些的交流，不同见解和想法的碰撞也让清柠觉得很有趣味。
眼角的余光瞥见休息区域有空出来的座位，迹部低声询问道：“先去休息一下？”
腿确实有点酸了，清柠便点点头：“好。”
但这种身体上的疲惫并没有给她的精神带来影响，她兴致勃勃地说道：“我们等一下再去看一遍刚才那幅作品吧，我第一次看到，好惊艳啊。”她不掩开心的情绪，“还好今天来了！”
喜欢一个人大概就是很容易被她牵动心弦，看到清柠脸上的笑容，迹部也弯起唇角：“这么高兴？”
——看来以后可以经常带她来这种展会。
“嗯！”清柠用力点头，也不忘夸奖迹部，“迹部君好会选啊，竟然刚好就选了我喜欢的画家的作品展会。”
“我也不是随便选的。”迹部语气认真，“是你跟我说过，你喜欢这个画家，我才选的。”
“我说过吗？”
“之前你给你祖母画生日礼物的时候，在办公室闲聊，我问你有没有哪个特别喜欢的画家，你告诉我的。”
那个时候他还没察觉到自己的心意，但已经开始无意识地留意她的喜好——尤其是她自己说的。
说完之后，迹部就发现，清柠正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自己，那双灿金的眼眸被头顶的灯光照耀的熠熠生辉，笔直的目光像是能看穿他。
抿了下唇，迹部有些艰难地开口：“你看我做什么？”
是不是……他的心思太明显了？
被她发现了端倪吗？
“迹部君你……记性果然很好诶，”清柠语气惊讶，“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迹部：“……”
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脱力感，迹部还是第一次体会到。
但他自己其实想法也很矛盾。他期待着被清柠发现，如果被她问起，当然也会坦率的承认，只是这个场合实在不符合他的美学，所以又祈祷她不要发现，让他做好充足的准备，再向她告白。
可她真的一点都没发现，还在这里夸奖他一向引以为傲的记忆力，就让迹部又有种期待落空很失望的感觉。
——看来爱情远远比他从话剧和诗歌中了解到的要复杂的多。
在心里叹了口气，迹部嘴上却顺着清柠的话说下去：“嗯哼，那是当然的。”
这一刻，迹部在清柠眼里简直要闪闪发光了——迹部君，平等地记得每一个朋友的喜好，好厉害的端水大师！
“好了，我们再去看一遍刚才的那幅画。”说着，清柠便站了起来。
迹部有些惊愕：“我们不是刚坐下吗？”
“已经坐了三分钟了呀。”清柠伸手去拉迹部，“走嘛，迹部君。”
迹部坐着没动，清柠又晃了晃他的手臂：“小景——”
她明明也没用撒娇的语气，就和平时一样很普通地叫了这个称呼，只是尾音稍微拉长了一些。可当她看向自己的时候，迹部就毫无原则地妥协了。
但是……她这样是不是就有点犯规了啊？
在美术馆里待了足足有三个小时，清柠拉着迹部，把自己之前没见过的几幅作品来回看了好几遍，这才心满意足地准备离开，去旁边的纪念品店买东西。
结果去的时候，商店已经过了营业时间关门了。
清柠：“……”
上一秒她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女孩，下一秒她就成了全世界最伤心的小女孩。
她很少见地控制不住表情，唇角都向下撇了。
“我光顾着看画展，忘记还有营业时间这回事了，”语气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失落，清柠叹了口气，“什么都没买到。”
迹部低头逗她：“那明天再来买？”
“明天我要上课，没时间过来了。”
“让千织替你来买。”
“其实也可以在网上购买，但是就没有那种逛完画展直接买纪念品的快乐了……”清柠纠结着，“让千织帮我来买也是，就——”她比划了一下，“过了时效性，带来的情绪价值也不一样。”她眼巴巴地看着迹部，“你能理解吗？”
“能。”迹部点了点头，弯腰试探着提议道，“不然我来联系他们，让他们重新营业，你进去买？”
清柠欲言又止：“那倒也不用做到这种程度……等等，”她面露怀疑地看着迹部，“你是不是故意的？”
隐约记得这个大少爷之前也用同样的方式，说要收购扭蛋机的制造商来着。
迹部一本正经：“你想的话当然可以。”
又不是什么办不到的事情。
“还是算了吧，”清柠摇了摇头，“听起来好麻烦，而且又费时间。”她听着是在跟迹部说话，又像是在安慰自己，“我今天看到画展就很满足了，不买也没关系！”
明明满脸都写着“我不开心了”。
迹部景吾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只是他不动声色地说道：“那我们去吃晚餐？正好时间也差不多了。”
清柠轻轻点头：“嗯。”
——吃点好吃的弥补一下自己受伤的心情T^T
正好这个时候，车开过来，迹部替清柠开了车门，等她坐好之后关上车门，绕到另一边。
司机站在旁边等候，手里还拎着两个纸袋。迹部从他手中接过纸袋，上车后便将其中一个递给了清柠：“打开看看。”
纸袋上印的就是这次画展中的一副景物油画作品，还没打开，清柠心里就有了个猜测。
只是这个可能性未免太让人惊喜，以至于她不是很敢确定，只是在迹部的注视下打开纸袋，向里面看了一眼，她就又快乐起来了。
她想要的纪念品，一个不落，全在纸袋里了。
第77章
巨大的惊喜从天而降,砸的清柠措手不及，以至于她长久地呆住，甚至怀疑自己看到的是不是真的。
但装满物品的纸袋压在自己的腿上,沉甸甸的,很有份量，存在感如此真实,又让她不得不相信。
迹部给了她充足的时间来接受,没有打扰她沉浸在这份突如其来的快乐中。
过了好半天,清柠才抬起头来，眼巴巴地看着迹部：“迹部君,我要哭了……”
不对，不是“要哭了”,是已经都开始眼眶湿润了。
“怎么了？”清柠的话让迹部瞬间紧张起来,“你果然还是想自己去买吗？”
清柠本来真的要哭了,结果却被迹部的问题给逗笑，表情都要扭曲了。她双手捂着脸想要调整一下，结果这个反应让迹部更紧张了：“清柠？”
“不是啦！”清柠调整好表情后放下双手,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是太感动了。就是很惊喜啊,本来都以为这次不会买到了。”
迹部放下心来：“那就好。”
“不过……迹部君你难道有超能力，可以预测未来吗？”清柠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感觉像是能预料到我会看到很晚买不到一样……”
“那倒不是，”迹部回答道,“只是进去之前看到纪念品店排队很长，就提前让司机去买了。”
——她今天穿的鞋子不宜久站，倒也不必让这种事给她增加负担，还浪费时间。
清柠眨了眨眼睛——不是超能力,应该算是钞能力！
“这份是西川的，”迹部将另一个纸袋递给她，“两份一样，所有的品类都买了一件。”
清柠更感动了，双手合十泪眼汪汪地看着迹部：“迹部君——”
不光给她买了，还记得她说要给朋友也带一份，迹部君真的好细心啊！
切实地感觉到刚才还闷闷不乐的清柠现在明显开心起来了，迹部凑到清柠面前，语气中带了点调笑的意味：“小女孩现在满足了？”
——他又故意这么叫我。
清柠鼓了鼓脸，又很傲娇地微微扬起下巴：“今天不跟你计较。”但是顿了顿，她还是没忍住，“超级满足！”
“嗯哼，”迹部拨了拨头发，“我可不允许有你被我约出来，却玩的不开心这种不华丽的事情发生。”
——又出现了，少爷发言！
“别拎着了，很重，放下面吧。”
“嗯嗯！”
“餐厅预约过了？”
“我有让千织帮我去办。”
清柠和迹部在准备共进晚餐的路上，从中午就开始进入沉寂状态的【迹部和大小姐今天开窍了吗】群终于复活了。
【幸村：是不是应该修改群名了？@忍足】
【群主已修改群名为“今天迹部追到大小姐了吗”】
【不一：这就对了^_^】
【白石：所以所以！有什么新的情报吗？你们从中午开始就没动静了，我还在等呢！】
【不一：情报的话，手冢今天要去小林家见她的祖父母，迹部和宫本约会去了，没人跟踪，真遗憾】
【忍足：心有余而力不足，我们都不知道他们要去哪儿约会】
【向日：说是去看画展，然后吃晚餐，应该都是很高雅的场合吧】
【白石：我贫瘠的想象力实在想不出来少爷和大小姐是怎么约会的】
【不一：那就看看这个吧^_^】
【不一：照片×1】
【向日：！！！不一，你拍的比侑士好一万倍啊！好清楚！】
不一发的照片，正是迹部跟清柠说了要带她去看画展之后，少女将手搭在他手臂上的画面，不仅拍的清晰，氛围感也很好。
周围人很多，可他们只互相看着对方，亲昵感自然而然地散发到画面外。
【幸村：毕竟不一经验丰富】
【不一：说真的，我嗑手冢和小林的时候就是没机会，但是现在迹部和大小姐挨的这么近，你们冰帝没有一个人摁头真的说不过去】
【长太郎：宫本前辈是名门淑女，那样做太失礼了！】
【仁王：矜持的小少爷们，噗哩~】
【白石：不是，迹部这眼神我们都能看懂了，为什么离他最近的大小姐看不出来？我不理解】
【忍足：大小姐对自己定位不对，所以没往那方面想吧。我和迹部伯母都认为，大小姐这里也有一条自己还没察觉到的箭头】
【宍户：……你什么时候跟迹部伯母谈这个了？】
【忍足：上周天，迹部伯母说谁都不要告诉迹部，她要看迹部吃爱情的苦】
【向日：亲妈啊……】
【不一：意思是，迹部和大小姐都还没开窍的时候，家长已经认可了吗？】
【白石：不一，还是你会嗑啊！】
【日吉：等等，我有一个问题，部长和宫本前辈都是家族的继承人，要是他们以后结婚了，家族产业会合并吗？】
【谦也：好问题，问的超纲了，这群里恐怕没一个人能答上来】
【仁王：噗哩，迹部结婚，那个婚礼场面我真是想都不敢想】
【忍足：？？？我还没看到校园纯爱，你们都快进到结婚了？】
【向日：你想看校园纯爱你还不努力，连慈郎都比不上，今天慈郎立大功！】
【宍户：估计迹部给慈郎的甜点大礼包已经在路上了】
【日吉：说起来，今天收到的曲奇很好吃，环说是他和宫本前辈一起做的】
【长太郎：因为环只参与了用裱花嘴挤出来的步骤，所以可以放心吃呢】
【仁王：有女朋友的部长，部员好幸福啊@幸村】
【谦也：有女朋友的部长，部员好幸福啊@白石】
【幸村：你去让真田谈一个@仁王】
【忍足：我再纠正一遍，他们两个没谈！】
【不一：多谢你提醒，不然我们都忘了^_^】
【忍足：不行，为了校园纯爱，我也要去努力一下了！】
发完消息之后，忍足关掉群聊，翻出了自己压箱底的《恋爱~告白成功百分百秘技》发给了迹部。
收到这条消息的迹部：……
这是什么不华丽的东西？
瞥见迹部的脸上露出明显嫌弃的表情，清柠纳闷地问道：“怎么啦？”
“忍足发消息给我。”
迹部没多想就回答了这个问题，察觉到清柠朝自己这边探头，他迅速收起了手机，动作快到都显得有点儿欲盖弥彰了。
清柠眨了眨眼：“侑士发的，我不能看吗？”“你最好别看。”说完之后，迹部就意识到，自己这句回答说的好像……太有歧义了。
怎么搞得好像他和忍足在发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一样啊？！
于是他立刻改变主意，将手机送到清柠面前：“也没什么，你看吧。”
——反正估计以她的迟钝程度，也不会意识到什么。
但清柠抬起手，做了个抵挡的动作：“还是算了吧。”她将脸转向窗外，语气轻缓，却又意味深长，“迹部君和侑士……到底也是男高中生呢。”
风评被害的迹部：“……”
忍足，礼拜一罚跑一百圈。
两个人抵达餐厅的时候，天色才刚暗下来，还达不到看夜景的程度。
不过按照上次来时，餐厅的上餐间隔时长和两人的进餐速度来看，要欣赏到夜景还是没问题的。
甫一落座，清柠就开始期待起来了。
这次没有其他人在场，又是在包间里，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要轻松很多，清柠在喝了点水之后，就把须王环昨天说的准备去法国看比赛、顺便去米兰采购的趣事告诉了迹部。
“你想去吗？”迹部似是随口询问道。
清柠思索了一下：“还是有点想去的。上次举办宴会的时候，就有客人聊起这样的话题，我插不上话呢。不过也不是非去不可，”她浅浅笑起来，“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迹部暗暗记下来，随口说了几句后便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聊起了别的。
这一餐吃的清柠非常愉快。
她本来就沉浸在看了画展还买到了纪念品的快乐当中，现在还吃到了喜欢的食物，用餐氛围又很好，吃完时正好可以欣赏美丽又繁华的东京夜景，今天的安排简直可以说是圆满到不能再圆满了。
“今天好开心，”在回去的路上，清柠都不知道今天是第几遍重复这句话了，“好久没再外面玩到这么晚，都不想回家了。”
“那就再逛一会儿？”迹部提议道，“可以换个地方看夜景。”
“不了，”清柠却摇了摇头，“我都出来一整天，该回家陪祖母了。”
这样的回答让迹部不免有些遗憾，不过仔细想想，今天也确实做了很多事。
如果能再给喜欢的人送一束花，对迹部来说，就算得上是一个完美的约会了。
约会……今天应该算得上是约会吧？
虽然清柠大概只会单纯地认为是两个人出来玩，但单身的男生和女生一起出来，看画展吃晚餐赏夜景，怎么看都算得上是一套约会的流程吧？
下次再约她出来的话，就可以送花了吧？
送什么花好呢？玫瑰好像不太适合她，而且感觉在她眼里，他才是那个跟玫瑰绑定了的人。
要送百合或者海芋……
想到这里，迹部不由得偏过去看身旁的少女，却正好看到清柠的脑袋朝自己这边歪过来。
他下意识地急忙伸手托住，却发现她没有要坐回去的意思，反而在蹭了蹭之后，脸颊贴上了自己的掌心。
……她睡着了？
“清柠？”迹部试探着叫了一声，但没有得到回应，安静的车厢内只能听到两人彼此交错的呼吸声。
迹部的手保持着托住少女脑袋的动作。
——现在该怎么办啊？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少女的脸颊贴合着少年温热的掌心，安静地熟睡着。
密闭的车内光线昏暗，但迹部低头靠近之后,依然看得到清柠脸上恬淡的表情。她阖着眼眸,纤长的睫毛覆着眼睑，唇角却是微微翘起来的弧度,一副十分安心的样子。
迹部不由得想,下午在家里还好奇过清柠的脸颊揉起来会是什么样的手感,晚上他就触碰到了。
清丽漂亮的脸蛋，被他用手托住更显得小巧精致,触感是比他想象的还要柔软细腻。
——很像她喜欢的入口轻盈的布丁。
垂眸凝望着心上人的睡颜，迹部不由得地用拇指的指腹来回轻蹭了几下她的鼻尖,却惹得少女似乎很是不满地皱了皱鼻子,又在他的掌心里蹭了蹭。
原本她只是脸颊挨着他的手心,这一蹭换了个姿势，她几乎是要把整张脸都埋进他的手里了。
温热湿润的唇瓣在无意间擦过了迹部手掌的侧缘，并且停留在那里,是比脸颊更柔软的存在。
一种从未有过的酥酥麻麻的感觉从那一方贴合的部位滋生出来,沿着迹部的手臂迅速抵达心脏,又蔓延至身体的四肢百骸，让他不知所措地僵在原地。
惯用的车内总是保持着迹部熟悉且舒适的温度，但他现在却无端地开始燥热起来。
……怎么会睡着的啊？
但是她睡着了也很可爱。
而且，在他身边不设防到这种程度……
迹部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捂着脸,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之后，又重新看向清柠。她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有动，看起来倒是睡的很舒服。
就很难办。迹部思考着。
她应该是真的很困了，不然不会上车之后没多久就睡着了。但不叫醒她的话,就让她这么睡着好像也不是办法。
如果他现在把手抽走，清柠就会倒在中间用来分隔座位的扶手上。就算把她的身体扶正，她大概也会在睡梦中不自觉地又歪过来。
而且他……不想把手收回来。
手机在这个时候不期然地震动了一下，迹部拿出来看了一眼，发现是忍足发来的消息。
【忍足：约会怎么样？告白了吗？大小姐答应了吗？】
【迹部：她睡着了】
【忍足：……啊？睡着了？】
【迹部：我正在送她回家的路上，她太困了，睡着了】
【忍足：是靠在你肩上睡的吗？这对我很重要！】
【迹部：我的车你又不是没坐过，一人一个座位她怎么可能靠过来】
发完这条消息之后，迹部又看了眼清柠，顺手拍了张照片发给忍足——只是没有露出清柠的脸。
他是不是应该感谢忍足这个时候给他发消息？不然他只会一直盯着清柠看。
【忍足：……迹部，你是少爷，不是搞笑艺人，原本应该很暧昧的气氛，为什么会被你弄得这么好笑？】
【迹部：那应该怎么办？】
【忍足：你可以偷偷亲她。推眼镜.JPG】
【迹部：为什么要偷偷亲？那种事情交往之后不是可以尽情地做？还没确定关系的话，这么做太唐突了】
【忍足：我是想看校园纯爱，但你未免纯爱过头了】
——甚至还有点儿死板，这里明明应该是少女漫画里可以跨页的超心动画面！
不过他竟然等到了可以跟迹部讨论感情问题的一天！
【迹部：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忍足：想看你赶紧追到大小姐。那你打算就这样托着大小姐吗？】
【迹部：反正也快到她家了，我现在担心的是叫醒她的时候她会不会不高兴】
收到这条消息的忍足：……迹部，你追女生的时候怎么跟平时反差这么大？一般人会在和喜欢的人亲密接触的时候想这种事情吗？
而且……连这种细节都考虑到了，迹部啊，你才是真正的纯爱战神吧？！
安慰了迹部一顿“大小姐脾气很好的肯定不会因为被你叫醒就不高兴你就别担心了”之后，忍足就用“不打扰你们了”做借口，没再继续给迹部发消息。
迹部也收起手机，询问了司机还有多久到达宫本宅邸后，就将隔板升了起来，并且再度垂眸，将视线放在了清柠脸上。
她又调整了一下姿势，看起来还是睡的很安心。
心底的躁动逐渐平息下来，迹部也开始有心思继续揉捏清柠的脸。一只手犹觉不够，干脆两只手一起，还像今天下午母亲做的那样，轻轻挤压清柠柔软的脸蛋。
她还是没醒。
“睡的那么快，这样你也不醒，你被慈郎传染了吗？”
迹部声音很低，清柠又是睡着的状态，当然不会回应他。迹部自己都觉得，他这样就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好笑，却又不由自主地低头靠近她。
偷偷亲她……
迹部抿了下唇，轻轻喟叹一声，与少女靠的更近了些，近到几乎毫无间隙时，用自己的额头轻轻抵住她的。
“笨蛋……”
在到家之前，清柠自己先醒过来了。
她的脸颊贴着迹部的掌心，睁开眼睛时，睫毛像小刷子一样轻轻扫过他手掌的皮肤，有些痒，所以迹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睡醒了？”
“诶？！”清柠立刻坐直了身体，语气惊慌地问道，“我睡着了吗？！”
“嗯，”迹部泰然自若地收回手，“睡的很香。”
“竟然睡着了，”大概是刚睡醒的缘故，少女声音绵软，带着细微的沙哑和些许残存的睡意，“我太困了……”
还得加上她吃饱喝足、精神完全放松下来、车上光线暗很适合睡觉这些因素，不然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睡着。
“回去早点休息，”迹部皱了皱眉，“环今天应该不会再去你家过夜，非要拉着你看什么《阿信》了吧？”
清柠想了想：“环没说今天会不会来呢。我之前跟他说了可以随时来找我，不用再预约，他就开始来去自如了。”
迹部恍然大悟——难怪那小子昨天放学会直接出现在冰帝校门口了。
跟迹部说了会儿话之后，清柠觉得自己精神好多了。
眼角的余光瞥见迹部在用右手揉捏左手的手腕，清柠担心地问道：“迹部君，你的手腕怎么了？不舒服吗？”
问完之后，清柠就发现迹部在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半晌，她才听到迹部似笑非笑地反问道：“忘记自己是怎么睡的了？”
怎么睡的……
清柠开始努力回想。
她好像是在醒来之后猛然意识到自己刚刚睡着了，然后迅速坐好，但坐直之前，身体应该是歪的……
歪在迹部君那边……
现在想想刚醒来的时候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托着自己……
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清柠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个……”
“嗯哼。”
这一声很迹部式的轻哼基本就坐实清柠的猜测了。
她立刻双手合十，面露愧疚地看着迹部：“对不起，迹部君！”
“没事，不用在意。”
“但是……”
“都说让你不用在意了。”更何况……他很愿意的。
虽然迹部说了让自己不用在意，但清柠却完全做不到，甚至没注意到迹部的语气是带着几分轻松愉悦的。
她也真是放松过头了，被迹部君约出来玩，自己竟然在回程的路上睡着了，这也太失礼了T^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