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七海顶着大太阳，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家同期一脸兴奋的回着信息，“你把我约出来就是为了看你回信息吗？”
虽然还是十几岁的少年，但无论是语气还是动作，都带着属于老年人才有的疲惫感，七海表情麻木。
灰原后知后觉，不好意思的抬起头，挠了挠脑袋：“那个椿日前辈不是掉发严重嘛，我找了很多药剂准备明天给她送去，七海陪我一起吧，拜托——”
七海对于那位救了他们的前辈还是很有好感的，如果不是对方来的及时，灰原绝对会折损在那鬼地方。
“是那位椿日前辈？”他略带疑惑的询问。
其实他没见过对方。
一提到椿日前辈，灰原的表情就跟鲜花怒放似的，有点刺眼。
“对方绝对是天使一般的存在！”灰原激动地说到，又开始重复他濒死前见到美少女时的场景：“椿日前辈冲天而降，还穿着红白巫女服……”
“打住。”已经听了无数遍的台词，七海头痛的捏了捏鼻梁，说到：“什么时候？你知道地址吗？”
“……”兴奋的灰原忽然就成了霜打过的小白菜一样，耷拉下脑袋，泪眼汪汪：“完蛋，我好想真的不知道前辈的地址。”
七海：……果然，灰原这家伙不靠谱程度直逼五条悟。
“啊，我知道了。”上一秒还垂头丧气，下一秒活力四射，灰原以拳击掌，恍然大悟道：“我们去找夏油学长问一下吧。”
还知道去问夏油学长，没彻底傻透。
但是这种事被五条悟知道，他真的不会抱着看好戏的态度凑着一起去吗？
七海很怀疑，并且相当确定五条悟不是什么好敷衍的存在。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夏油前辈和五条前辈都不在高专，好像下午两人任务结束后又约着出门了。
发信息也没回，正当灰原犹豫着要不要问椿日前辈要地址时，好心的硝子学姐把神社地址给了他们。
“哎哎哎？硝子学姐也知道椿日神社吗？”灰原大为震惊。
最近在戒烟只能吃棒棒糖的硝子含糊不清道：“嗯，去过几次。”
说着，她看向两位学弟，“五条悟说你们去的时候可以带点狗狗喜欢的零食，梨奈最近养了一只犬妖。”
七海：养什么？犬妖？……他就知道，和五条学长能成为朋友的，一定也是不正常的存在。
灰原眨眨眼，兴奋到：“犬妖吗？没问题！”
硝子笑了笑，挥手走人。
七海：犬妖和狗还是有差距的吧？
结果一扭头，看到灰原已经在搜索狗狗零食。
“……”他还是别说话了。
关于杀生丸掉毛这件事，梨奈收到了来自前辈们的殷切问候。
大概总结一下就是：犬妖不会掉毛，如果掉毛那么就一定是受到非常严重的内伤。
其中有一位和狐妖一族结缘的前辈还说到：犬类妖怪对于毛发和体魄十分看中，是择偶非常重要的标准之一。
择偶……
人类都知道找对象不容易，更何况本就属于稀少物种的大妖。
少见的，惯来从容的梨奈陷入焦虑。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杀生丸好像有点意识到自己掉毛了？
但对方并没有在意。
似乎是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也是，妖怪怎么可能会觉得自己掉秃呢？
纠结到每次看到路过的杀生丸，梨奈都想把自己刚买的防脱洗发水给他，让他晚上洗澡的时候多用用。
好歹有个心理安慰不是？
对于杀生丸来说，近来几日，他总能在身后看到踌躇不前的巫女。
每当他看去，对方又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却又在他回头时投来炙热视线。
以至于让一贯并不在意外界的杀生丸也感受到莫名焦灼的氛围。
早间的雾气彻底散去，梨奈坐在屋檐边，捏着铃铛翻看古籍，主要为了寻找可以治疗脱毛的药方。
书籍都快翻烂了也没看到有用的，倒是看到一些莫名其妙的符咒。
焦虑的刷起手机，心底叹息，谁能吃个好几斤巧克力完好无损的？人都扛不住，更何况狗。
十分焦虑的梨奈，在看到灰原雄私信加好友，说给自己带专治脱发的特效草药时，简直感激涕零。
高专学生，都是好人。
某个午后，灰原雄和七海建人出现在椿日神社。
对方年纪不大，才十五六岁，和五条悟那张娃娃脸不一样，灰原雄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没长大的孩子。
而他身边还站着一位金发，文质彬彬，混血感十足的少年。
刚走上本殿，看到围坐屋檐下矮桌旁发呆巫女小姐，樱粉色的长发在阳光下像是渲染了一层浮光。巫女……可以染发吗？七海疑惑的想到。
除了他的金发是混血，五条悟的银发是血统自带，他从未见过谁会染个粉色，除了中二少年少女们。
突兀的，巫女小姐在他心底的形象变得鲜活了一点。
“前辈你好，我是灰原雄。”
“我是七海建人。”
两人温和礼貌的打招呼态度让梨奈惊讶，不动声色的瞧了眼两人的校服，确定对方的确是咒术师。
她以为咒术师都是和五条悟、夏油杰那样的，嚣张自我又带着点少年才有的桀骜不驯，没想到这两位倒是完全不一样的性格。
坐在软垫上，冲着两人笑了笑：“你们好，我是椿日梨奈，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梨奈。”
“是，梨奈前辈！”灰原紧张的应了一声，还是九十度鞠躬的类型：“感谢您上次救了我。”
双手举着一大堆礼盒。
条件反射的就想到上次五条悟送的狗粮还被她藏在厨房，看到对方提着礼盒，梨奈的心微妙咯噔一声。
该不会又是狗粮吗？
“……狗粮？”她犹豫着试探性的问道。
灰原一听，露出大白牙，表情相当率真纯良：“不是不是。”
长舒一口气，不是狗粮就好。
“是最近新出的狗狗罐头。”
“……”嘶，梨奈再次僵硬，心底从未再这一刻那么庆幸，杀生丸是文盲。
是文盲就不识字，不识字就不知道别人送的礼物是狗粮、狗罐头、狗零食……
要不从今天开始，就在结界里再加一条规则吧，咒术师不得入内。
和一贯神经大条的灰原不一样，七海在看到梨奈僵硬的表情时，就感到不对劲，转念想到建议他们送狗罐头的五条学长那叫人火大的性格，恍惚间好像明白自己和灰原又被耍了。
“梨奈前辈，这是你需要的防脱毛以及硝子学姐托我们带来的生发剂。”七海企图挽救一下他们在前辈心底的形象。
总之不能因为五条学长这家伙彻底被破坏。
听到生发剂三个字，上一秒还准备杜绝咒术师进入神社的梨奈眼前一亮，瞬间感觉庄康大道重新出现。
“请坐。”梨奈迅速让小纸人为两人放上软垫。
不准咒术师入内？
不不不，她从未这么想过。
咒术师和阴阳师们需要互帮互助。
咒术师果然都是好人。
杀生丸从后山回到神社时，闻到神社内多了陌生的气味。
笔直的身影略微顿了下，神情疏离淡漠，不动声色的往本殿走去。
他记得那两道气味。
灰原正兴高采烈的和梨奈前辈说着来自硝子前辈的叮嘱：如何正确使用生发剂，比如黑色的是洗澡时候用的，绿色是洗完澡之后涂抹在头发上类似护发精油……
作为一位颜值一贯抗打的巫女，梨奈听得无比认真，比当年上大学被人吐槽小土鳖时，学化妆还要来的认真。
结界外传来轻微振动，是杀生丸回来了。
原本就做贼心虚，梨奈迅速让小纸人们把罐头都藏起来，不动声色的打断灰原的话，微笑的宛如大家长一般询问道：“灰原和七海君也是咒术师吧，咒术师的工作会不会很辛苦？”
“并没有！”灰原大声应道，眼睛里亮闪闪的。
有那么一瞬间，梨奈还以为灰原雄也是某种妖怪。
比起五条悟的桀骜不驯，和夏油杰的腹黑狡诈，在看到灰原这种近乎傻白甜的纯真笑容后，梨奈微妙的有一种，歹竹出好笋的既视感。
在两位阴险被硝子叫做人渣的学长身边，还能成长为……小白兔？
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虽然五条学长有时候很奇怪，但是他超级厉害的，拥有独一无二的六眼……”接下去的一分钟，梨奈一脸懵逼的听着灰原雄对五条悟的赞美，这很神奇。
毕竟竟然有人能够赞美五条悟这一点就很神奇。
不可否认，五条悟确实有很多优点，但他最大的优点是那张脸，其余的都能在他那堪称垃圾一样的性格下变得平平无奇。
杀生丸悠哉走来，疏离的目光落在两个人类身上，黑色的制服，气息驳杂，混杂着污秽和怨念。
自然，身为咒术师的七海和灰原也感受到对方的存在，聊天的愉悦气氛被打散。在清晰感受到那道白色身影时，七海和灰原浑身绷紧，不自觉起身。
这种压力，比他们遇到的任何一只咒灵都要强大。
似被野兽盯上，无端的恐惧和对强者的臣服。
全身上下的咒力无法自控的开始沸腾。
恐惧或者是紧张。
即便如此，两人依旧选择护在了椿日梨奈的身前。
没感受到什么压力，但同样紧张和做贼心虚，梨奈迅速指挥小纸人们把什么生发剂、护发素藏起来，看到呼哧呼哧行动的小纸人，生怕会被杀生丸发现。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害怕是为什么。
大概是……
感觉妖怪脱毛和人类秃头一样，怪伤自尊心的？
等小纸人把东西都藏好，梨奈这才有心情关心眼前的局面，有点奇怪的看向七海和灰原，不懂他们为什么要站起身。
“……”站起来更好的观察杀生丸吗？
人类对于妖怪的好奇心？
就像是去动物园看熊猫一样？
瞧见两个人类的架势，揣手手的杀生丸本无意和两人发生交集，却因他们此刻的行为，无端感受到挑衅。
淡漠的扫了眼两人警惕的目光，发现他们正无隙可乘的护在梨奈身前，警惕的模样就像是他曾经遇到的武士，弱小又骄傲。
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警觉和提防，像是下一秒就要冲上来赴死一般。
被武士守护的公主？
心底无端升起烦躁与不悦，眼眸倒映出两人戒备的姿态，忍不住一声嗤笑，“呵——”
短促清晰，在寂静的神社内显得尤为明显。
清晰可辨的不悦。
“滚开人类。”金色瞳眸半眯起，冰冷中带着肃杀的声音响起，比起看似平静的杀生丸，绒尾看上去更为暴躁，甚至有种蠢蠢欲动，想要绞死两个人类。
灰原紧张不已，眼前散发着恐怖威胁的男人，真的是人类吗？他不可控的升起这样的念头。
梨奈站起身，只不过个子没他俩高被挡的严严实实：“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杀生丸。”
灰原：……
七海：……
这么危险的存在竟然是杀生丸前辈？！
两人恍惚间回忆起前来椿日神社前询问硝子前辈的话。
【硝子学姐，请问杀生丸前辈长什么样？】
对方怎么回答来着？
好像是一边咬着烟，一边以相当随意的态度评价到：【帅的很突出，和五条悟有点像。】
脑海中闪过硝子学姐的话，七海和灰原两人僵硬不已，什么叫和五条学长有点像，哪里像除了都是银白头发，根本一点都不像！
确实帅的很突出，但是真的会有人面对对方时还在考虑颜值吗？生平第一次，七海感受到男女之间的诧异。
硝子学姐……也相当不靠谱。
解释清楚，双方“和平”坐下，七海的心情依旧无法平静。
即便前辈们已经告知过，杀生丸不是人类。
这种大妖怪即使不伤人也很可怕啊！
完全无法放轻松，浑身紧绷，哪怕对方只是安静的坐在一侧饮酒。
存在感太强，压迫性十足。
对方连眼神都未曾施舍给他们。
趁早离开比较合适。
不懂两位良心DK内心的吐槽，梨奈有心留两人晚饭，不想两人简直像是被是被施了魔法的木偶人，一举一动僵硬到不行。
面对梨奈前辈的留饭邀请，灰原肉眼可见的惊悚：“不不不，我们还有任务，梨奈前辈下次，下次一定。”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自己如果答应下来一定会被那个男人杀死。
金色眼眸无端看向他。
见对方的目光扫来，七海僵硬一瞬，“是的，我们还有任务。”
两位少年对杀生丸的恐惧她尽收眼底，见此，她也不好意思多留，感谢完两人后让小纸人送他们离开。
灰原雄离开时的脚步可以说是同手同脚。
直至两人的背影看不见了，梨奈才好笑的看向坐在一侧，从未开口说话，却存在感十足的某妖，陈述事实：“你吓到他们了。”
摩挲酒杯的杀生丸淡淡抬起头，眼神平静的扫视一眼。
眼底的意思十分明显：关我什么事。
好吧，指望杀生丸收敛是不太可能了，只能希望七海和灰原能够早日调整好心态。
落荒而逃的灰原雄逃离神社后，非常惊悚的对七海说到：“我那时感觉自己快要被杀死。”
坐在车子后座的七海微微点头，心情有些微妙：“确实。”与五条悟学长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等两位咒术师离开，硝子大概怕灰原说不清使用方法，在瓶子后面有贴使用方法。
和沐浴露、洗发水的使用差不多。
绒尾凑到梨奈身边，见杀生丸不阻止，完完全全的张开把她裹住。
少见的，鼻子上占了一点狗毛，梨奈僵硬。
她已经可以想象等绒尾离开后，自己沾满毛的样子了。
抱着硝子制作的生发剂，梨奈有一种自己握着的是绝境中的希望，眼睛亮晶晶的看向身旁少年：“杀生丸。”
心情不算愉悦，杀生丸淡淡瞥她一眼，轻飘飘看她一眼然后移开目光，视若无睹。
“……”是在闹脾气？不知道为什么，梨奈脑子里跳出这样的念头。
和杀生丸毕竟相处了一段时间，梨奈对他的冷脸并不畏惧，十分淡定的把生发剂递给他，语气认真地说到：“晚上洗澡的时候要不要试试这个？”
经过深思熟虑，她决定把生发剂当沐浴露让杀生丸使用。
毕竟……
掉毛不可能只掉尾巴毛吧？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或许已经绒毛纷飞了。
脑部一下秃毛的大妖，不比秃头大叔好到哪里去。
杀生丸被硬塞了一瓶奇怪的东西，他好似见过，在梨奈的房间内。
举起那奇怪的瓶子，可以闻到极淡的花香。
皱着眉，杀生丸看向梨奈，示意她解释一下这是什么。
“……额”从未感觉自己语言如此匮乏，梨奈露出微笑：“是可以让毛发变得柔顺的药剂，也可以祛除体内杂质（去死皮），增强妖力（洗洗更健康）。”
前面乱七八糟的杀生丸不感兴趣，但是最后四个字令他想要把这东西扔回去的念头打消。
增强妖力？
巫女的秘术？
他抬头看向某人，对方脸上挂着挑不出毛病的温和笑容。
微微颔首，算是收下。
于是乎，梨奈又充满热情的教导了对方如何使用。
面对可以增强妖力的东西，杀生丸的耐心还是不错，即便他觉得喋喋不休的巫女有点聒噪。
很好，就看晚上杀生丸洗完澡后的效果。
今夜是新月，没有月亮。
梨奈洗完澡，按照正常作息她应该睡觉，但她现在显然没什么心情睡觉，坐在窗边无聊的支着下巴。
按照杀生丸洗澡的时间差不多也该回来了吧？
果然几分钟后，漆黑的天空出现一道白色身影落在御神木上。
“杀生丸——”伸手，少见的冲着天空挥挥手，杀生丸垂眸，准备停在御神木的动作顿了下，不动声色的改变了方向，停在了院子里，缓慢往殿内走去。
绒尾自然垂落。
见他走来，梨奈规规矩矩端坐一侧，动作娴熟的捞起垂落的绒尾，捧在怀里捏了捏，刚洗完的绒尾还带着水汽，除了冷冽的梅花香还有淡淡的橘子味。
手指在绒尾间摸索，她记得之前这边斑秃了，难道已经长好了？
硝子做的洗发水效果这么好吗？一瞬间，她好像发现了什么发家致富的道路。
被抱着揉捏的绒尾就没那么淡定了，炸毛成蓬松柔软的大号蒲公英，裹在梨奈腰上不客气的掀开她的衣摆，和肌肤贴贴。
快乐的情绪简直肉眼可见的散发出一堆小花花。
“……咳咳，好了好了。”被蹭的有些痒，已经确定上次看到斑秃重新被毛发覆盖，梨奈大大的松了口气，沉重的心情顿时变得轻快，捏了捏尾巴尖。
得到回应的绒尾更为欢脱，凑到她脸旁使劲蹭，就像是热情过度的修狗。
被它突如其来的热情覆盖，梨奈一边笑，一边不停往后仰去。
一个激动，突然感觉抓到了什么，轻轻一扯——
沉默，是今晚的沉默。
浑身麻木的梨奈盯着自己手上一大撮狗毛，以一种僵硬的且带着英勇赴死精神的目光抬起头。
杀生丸的表情很平静，无论是自己的绒尾缠着梨奈，还是她从自己绒尾上拽下一大堆毛发都表现的很平静。
只不过在看到那些绒毛时，微乎其微的皱了皱眉。
前段时间刚补过养狗知识和技巧，看到杀生丸那张风光霁月的脸时，鬼使神差的给他找补：“那个，听说妖怪（动物）夏天都会换毛，是到了换毛季吗？要不我给你梳一下浮毛吧？”
说完，梨奈被自己逗乐了。
犬妖换什么毛啊。
结果不知道杀生丸是不是也跟着脑抽，在梨奈的注视下竟然颔首，而后冠冕堂皇的坐在了一旁，盘腿而坐顺带拿着一本从五条家借来的战国时的古籍。
绒尾自然的搭在她的腿上，小纸人递来细齿梳。
“……”拿着梳子有一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杀生丸今天也抽了吗？
妖怪原型的毛发比动物的要硬一点，尾巴倒是一样柔软。
战战兢兢的举起梳子顺带叫小纸人把“护发素”拿来，刚刚被她揪了一下的地方看不出秃，但耐不住梨奈心虚。
话说，巧克力的威力有这么大吗？
绒尾的毛很细又很多，但是不打结，细齿梳从上到下梳一圈不少细碎的浮毛跟着一起掉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今天的绒尾看起来很……炸毛？
小纸人端来酒，梨奈没喝，她的精力全在绒尾上，她不理解为什么能梳下这么多绒毛还不秃的！
不一会儿，她的身旁就多了一堆绒毛小山。
倚靠在软垫上，杀生丸清冷的面容看上去带几分愉悦。
“呐，杀生丸——”终于从一大堆绒尾中抽出意识，梨奈回头看了眼被自己梳下来的浮毛，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她梳下来的毛都快能组成绒尾二号了。
扫去浮毛后心情愉悦，浑身泛着倦意的杀生丸颇为好心情的看向她，细长的金色眼眸低垂着，颇有一种懒散打盹的既视感。
“你之前受的伤还没好？”她可算反应过，即使巧克力会让杀生丸掉毛，也不至于这么严重。
随意的扫了眼掉落的绒毛，杀生丸语气平淡：“好了。”
“那这些毛……”掉的也太夸张了吧？
小纸人在毛里钻来钻去，一个个抱着比自己大几倍的绒毛。
“蜕变。”轻飘飘扔下两个字，杀生丸连脑袋都没动一下，继续喝酒，绒尾动了动，圈在梨奈怀中。
什么？蜕变？不是掉毛？
不是妖怪没这方面常识，满脸疑惑的梨奈看去，脑子一抽，问出了让她无比后悔的话：“不是秃了？”
“秃？”惯来会抓住重点，杀生丸忽然眯起眼。
似乎想到什么。
“就是没毛——”话音刚落戛然而止，恍惚间看到一向淡漠的杀生丸勾起嘴角，一般不笑的人（妖）突然笑起来，除了好看，就是叫人感觉冷飕飕的。
薄唇微张，字正腔圆的吐出两个字：“没毛？”
有那么一瞬间，梨奈觉得自己好像置身于寒冬，冷到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人类对秃顶尚且十分介意，更别提妖怪对没毛这两个字的想法。
“你是觉得我杀生丸会秃？”显学活用这点，杀生丸果然很强，几秒钟的时间，他已经熟练掌握“秃”的含义。
知道自己踩了雷点，梨奈讪笑两声，眼神飘移，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隐藏不住。
“那个，已经很晚了，早点休息。”故作淡定的说完，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准备回房间。
很显然，快一步的绒尾直接把她拉了回来。
“……”在对上杀生丸那双金色眼眸时，梨奈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是被绒尾给出卖了。
被捆着双手和腰肢腾在半空，虽然姿势有点不对劲，但更在意此时杀生丸的表情，滑铲跪相当自然，梨奈小声道歉：“抱歉——”
“所以那个药剂是什么。”杀生丸冷漠询问。
药剂？生发剂？
哦，如果她回答是生发剂还有活命机会吗？
杀生丸一步步逼近，隽秀淡漠的面容放大，心跳漏了一拍。
他举起手来，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心底想着他该不会准备把自己毒了吧？
骨节分明的手曲起，在梨奈思考要不要用灵力抵挡时，轻微的刺痛从额头传来，转瞬即逝却又清晰可辨。
下一秒，绒尾松开，她被好好放了下来，反倒是喝了酒的杀生丸三两步走向御神木，几个瞬身跳到了晚间休息的枝头。
她刚刚……
被敲脑袋了？
丢脸到可以被当做反面教材，写进阴阳师教材里。
不过，掉毛带来的影响还算可控，就是小纸人们的工作量又增加了，每天都能积攒一大堆狗毛。
某日，闲来无事，一贯散漫的杀生丸突然提起想要认识一下现代文字，梨奈第一反应是惊悚。
她合理怀疑自己藏在厨房的狗粮被发现。
后来，在看到杀生丸目光不悦的盯着生发剂时，她就懂了。
和狗粮无关，和“秃”有关。
没错，就是那瓶平平无奇的生发剂勾起了杀生丸识字的念头。
至于生发剂，那东西自然没什么用，被束之高阁。
杀生丸没有杀了她，只是敲了敲她的脑袋，绝对是有几分情谊在里面的，某人心情复杂。
话说回来，不过对于杀生丸想要认字这件事，喜闻乐见。
能够融入人类社会的妖怪一般不会掀起战争。
所以，某个悠闲的午后，小纸人在院内支起书桌。
阳光正好，灿烂明媚，一侧的红矮桥上落下几只灰雀，阳光穿透树枝落在鹅卵石铺成的地面。
水池中最近养了几尾红鲤，仰着头吃着鱼食，小纸人们正站在岸边给它们投喂。
杀生丸和梨奈站在石桌边，书桌摆着基本古籍和战国时代的卷轴。
“说起来，妖怪的文字和人类一样吗？”准备好笔墨，她闲聊般询问道。
没有一开始就选择圆珠笔之类，是为了让杀生丸更好适应。
穿着淡青色羽织，杀生丸眉眼俊秀，以揣手手的姿势，姿态也极为文雅，闻言流露出一丝疑惑：“妖怪的文字远比人类的复杂的多。”
现在巫女已经不学妖怪的文字了吗？
妖怪竟然真的有文字吗？
一人一妖对视上，在彼此眼中都看到少见的困惑。
杀生丸沉默了下，选择转回视线。
突然想到阴阳寮本殿书卷中有几卷看不懂，堪比甲骨文的卷轴，梨奈不确信的想，那该不会就是妖怪的文字吧？
“咳咳，那么杀生丸会写人类的文字吗？”战国时候的文字和现在差别差别还是很大的，战国时期日本使用的多数还是华夏文字，平假名和汉字混用。
杀生丸提起笔，直接在宣纸上落笔。
笔走游龙，行云流水。
看到对方字迹，梨奈沉默声震耳欲聋。
她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准备教杀生丸写毛笔字？
还是直接教念字得了。
杀生丸饶有兴趣的看着梨奈的脸色变化，生动形象的表现了她内心复杂多变的情绪。
忍了又忍，没忍住，梨奈好奇询问：“犬妖也要练字吗？”
对此杀生丸清冷的眼只是略显疑惑的看她，反问了句：“需要练吗？”
“……”她忽然觉得，自己在自取其辱。
事实上来说，O本文字演变并不是往复杂的方向产生变化，战国时的文字更偏向宗主国，比起现在的文字更为复杂。
在给杀生丸讲解了五十音，写了几个字后，对方平静的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继续？
没教过人念书，梨奈愣了下，继续一边写一边读，把惯用的百来个词汇全部写了一遍，然后又说了平假名和片假名的区别和一般的句子结构。
整整两个小时单方面的教学。
口干舌燥。
一抬头，杀生丸还是那副不悲不喜，平静无波的脸。
很好……
感觉自己被报复了。
“我们今天可以先从简单的五十音开始。”梨奈提提音，试图心平气和。
杀生丸看了她一眼，眼神有点怪：“不用”
“……”这么快就放弃了吗？她还准备了各种教学课件来着，顿时，梨奈看向杀生丸的目光有点嫌弃。
大概是梨奈嫌弃的目光过于明显，杀生丸降贵纡尊般说了句：“会了。”
什么就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