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场景他曾见过。
父亲死前的场景,被人类的箭矢射杀,骄傲如他一般的大妖最后的结局竟然是死在弱小的人类手上。
他仿佛间又回到了那个充满血腥味和海风的夜晚,风中传出父亲血液的气味。
为什么强大的父亲会死在人类手上——
为什么会为了一个女人选择用生命战斗——
为什么要去送死!
他曾无法接受,在自己心目中如此强大的父亲会为了一个人类女人而死。
此刻,杀生丸唯一的念头却是:哪怕是死,他也要屠杀伤害梨奈的人。
瞬息间,无论是幻境内,还是试炼场上,澎湃的妖力伴随冲天光柱笼罩在杀生丸身上,磅礴妖力宣泄而出,兽态被层层包裹。
白犬的身形逐渐拉长,霜白的长发在妖力漩涡中飞舞,属于犬族的气息和身为大妖的威压在迅速攀腾。
但杀生丸已经没有苏醒,无意识的举起手,天生牙仿佛是响应召唤,划破苍穹,带着撕裂混沌的清脆颤鸣,冥界的气息爆发开。
手掌接住飞来的天生牙。
悬浮于半空的杀生丸额间新月散发出微光,举着剑,体内爆发出无比强悍的力量,横扫一切障碍,等着捡漏的妖怪们被杀生丸的妖力掀飞,更有甚者直接被强大的力量压倒在地,不自觉呈现出臣服的跪姿。
幻境之中。
杀生丸眼中浮现出嗜血的欲念。
他记起来了,这是幻境,是宝仙人的幻境。
唯一的区别是,数百年前,他并未中海妖的幻境,而此刻,他在海妖的幻境之中,深陷双重幻境令他内心最深的恐惧被释放。
他在害怕梨奈死去。
死去的梨奈是假的,但愤怒确实真实的。
周围所有的一切都成为静止的状态,从彩色变成了黑白灰影,埋藏于他心底最为恐惧的事情被制作的幻境。
他在恐惧梨奈的死亡……
他恍惚间,好似明白了,为什么父亲会拖着重伤去救十六夜。为所珍惜之人赴死。
在一片逐渐崩塌的场景之中,被挖空心脏的梨奈躺在半空,还保持着被他抱住的姿势,四肢无力的垂落,胸口是一个巨大的空洞。
他走上前,即便清楚这是幻境,但看到“死亡”的梨奈,心底的恐慌和害怕几乎要把他吞噬。
两面宿傩——
他会亲手宰了对方!
幻境内的场景一点点裂开,所有的人影都僵硬住,在杀生丸找回意识的瞬间呈现出裂纹状态。
杀生丸清晰的意识到自己快要苏醒,但目光依旧无法从梨奈的尸体上移开。
他像是要彻底记住这一幕。
想要守护的人在自己面前死去,而他却无能为力的悲哀,他杀生丸绝不会再承受一次!
在他想要移开目光之时,他看到梨奈尸体上多了一颗有色彩的透明珠子。
执念之物在此刻显现出原本的模样。
杀生丸敛下眼眸,动荡的心情缓慢平息,赤金色的双眸中好似镀上了一层光,眼底燃烧着烈火。
伸手拿起那颗珠子,冰冷的触感带回他的理智。
“啪——”幻境彻底承受不住杀生丸的妖力,彻底碎裂。
在碎裂的最后一秒,杀生丸阴沉沉的看向两面宿傩。
犬妖是非常记仇的种族。
而试炼之地内,重新化作人形的杀生丸感受到意识回笼,灰暗的双眼重新恢复神采,整个妖带着一种妖力快被抽干的眩晕感。
绒尾垂落于他身后,杀生丸缓慢从半空落下。
经历了堪称恐怖的妖力镇压,四周的妖怪们在看到杀生丸降落后,潜意识还以为对方依旧能打,尤其对方手中又多了一把剑。
杀生丸冷冷扫向四周的妖怪,如同隐藏于暗处的猎手展露出可怕的气息。
妖怪们连试探的勇气都没有,在被绒尾刺穿和妖力震飞后,在看到杀生丸恢复意识的唯一念头就是:逃!
顷刻间妖怪们迅速逃窜,连一直等在杀生丸消耗完的海妖也不敢出头,在水底眼睁睁看着杀生丸离开。
恢复记忆的杀生丸响起了宝仙人的话,他垂眸,天生牙在他手中,而执念幻化成的珠子也在他手中。
他曾无法理解父亲为何会因为一个普通的人类女人而死。
但,在看到梨奈被两面宿傩杀死的瞬间。
他好像明白了。
父亲不是为人类女人而死,他是为了守护钟爱之人死去。
哪怕明知会死,依旧选择赴死。
垂下眼眸,杀生丸回忆起在幻境中和两面宿傩交手的片段,即便看不起弱小的人类,杀生丸不得不承认,两面宿傩很强……
现在的他,无法战胜对方。
妖怪□□的强度是人类即便经过锻炼也无法比拟,但人类的技巧和因为弱小而对力量的掌控也是身为妖怪所欠缺的。
眼眸中闪过杀意,杀机乍现。
嗡鸣声从天生牙身上传来,锋利的剑身倒映出杀生丸冷冽的面容。
他没有选择继续试炼,而是直接往结界走去,突破了海妖的幻境,他现在身处的只不过是一个更大的幻境。
斗牙王和梨奈平静的注视杀生丸逐渐走进结界的身影,谁也没说遗憾。
而结界之外的小妖们则是鸦雀无声,默契的往两边退去,留下一条宽敞的过道,注视着神情冷漠的杀生丸。
谁也没有忘记刚刚白犬搅动的妖力,磅礴澎湃,即使隔着结界,他们也能感受到颤意。
杀生丸的眼眸先是扫过一侧的梨奈,从上到下,似确定她是完整鲜活的,而后看向斗牙王。
父亲——
恢复记忆后再次看到年轻时的犬大将,杀生丸抬头看向他。
惯来平静的眼眸掠过一丝奇异的情绪。
妖怪天生薄情,却也长情。
他把天生牙举起,手握着剑柄递给斗牙王。
虽不知道天生牙和杀生丸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斗牙王却敏锐的察觉到,杀生丸体内的妖力并不是未成年妖怪该有的力量,反而像是已经经过两次蜕变,逐渐变得纯熟。
“父亲大人——”杀生丸开口,音调清清冷冷。
右手稳稳握着天生牙,看似一把毫无花哨,甚至不算锋利的直刀。
低头看向在杀生丸手中安静的天生牙,犬大将眼中流露出一丝笑意:“天生牙很喜欢你,杀生丸。”曾耿耿于怀犬大将为何会把一把废刀留给自己,但在梨奈身死的瞬间,他脑海中唯一的念头就是:天生牙。
他竟然会有朝一日,朝着自己一直看不起的天生牙发出求助。
在那一瞬,他似乎知道了父亲留给他的是什么。
“……谢谢。”千言万语,最后化作道谢。
在他说出这两个字的瞬间,周遭的一切像是被冻结,犬大将的脸上露出淡淡笑意。
梨奈懵逼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心跳猛地一窒,怀疑是香烛已经燃尽。
但她对杀生丸的执念根本还没苗头。
内心的不安在下一秒尽数消散,她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双臂紧紧的抱着她,熟悉的冷梅香萦绕在鼻翼间,她被迫仰起头,视线偏转,好似看到杀生丸在微微颤抖。
不适错觉,杀生丸真的在颤抖,连精灵耳都在微微颤动。
清晰的感受到来自杀生丸的情绪,有些话不必问出口已经知道答案,梨奈缓慢勾起一个放下心来的微笑,伸手圈住了他,用力抱紧他,小声说道:“欢迎回来——”
“嗯。”沉闷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周遭的景色开始破裂,站立的地面塌陷,一人一妖维持着拥抱的姿势被无尽的黑暗吞噬。
又是一阵熟悉的灵魂拉扯和失控的下坠感。
再次回过神,脑子还晕乎乎的,视线所及是一整颗巨大的紫色蚌壳,梨奈猛地坐起身。
“哟,醒来了啊,我还以为你们回不来了。”宝仙人举着木头手杖,背对着他们,头也不回的开口。
已经回来了吗?
完全不知道杀生丸在试炼之地发生了什么,梨奈此刻还有种没回过神的懵逼。
下一秒,熟悉的绒尾从身后盖住她,柔软的搭在她的胸口,蹭了蹭她的脸颊。
杀生丸!?
反应过来的梨奈回头看去,已经醒来的杀生丸正安静注视着她。
满是骷髅的墓地,杀生丸倚靠在腹部,瞳眸中流露出少见的轻松。
一人一妖就维持着僵硬坐姿,莫名其妙的互相注视。
梨奈有点头皮发麻,又有些面红耳赤,最后,还是败了一局,率先开口:“杀生丸?”
“嗯。”复杂情绪尽数收敛,杀生丸再次回到清冷姿态,垂在梨奈胸口的绒尾缓缓摆动,看上去心情不错的模样。
“哎呀,小情侣还真是要好。”宝仙人明明没回头,却好似对一人一妖的动作了如指掌。
杀生丸冷冷瞥他一眼。
感受到杀气,宝仙人选择闭嘴。
“所以,杀生丸你在试炼之地发生了什么?”梨奈凑过去,好奇询问。
他们能回来说明杀生丸找到了执念破除了执念,所以试炼之地到底发生了什么?
杀生丸深深看她一眼,移开目光看向宝仙人,语气平静:“没什么。”
无法说出我曾亲眼看着你被两面宿傩杀死这样的话,那是想到,就会先一步感到悲伤的画面。
在此前,杀生丸从未觉得自己会感受到悲伤,毕竟他的霸道之路是最强之路,从不需要其他不必要的情绪。
虽然杀生丸看似平静,但梨奈还是从他未尽之意中看到了一抹悲伤。
在试炼之地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了!制作完成!”宝仙人举起重新把宝石递来,原本透明的宝石,在宝仙人的打磨下变成了淡淡的蓝色,里面似乎在流淌着水纹。
面对漂亮珠宝,总会忍不住想要仔细看看,真是神奇,里面有许多混杂但稳定的力量,梨奈眼底闪过诧异,发出惊叹:“这东西还真是漂亮。”
“只要捏碎就可以回到你原本的时空,说起来,人类你也不是这个时空的人吧。”头上长犄角的宝仙人挠了挠脑袋,又从口袋里掏出另一个黑色的珍珠:“现在你无法通过时空井回去,这个宝石给你,你可以捏碎回去。”
才反应过来自己和戈薇已经换回身体,梨奈看到宝仙人递来的宝石,认真道谢,顺便询问:“这个能带杀生丸一起吗?”
说起来,对方不是随手就能掏出穿越时空的宝石吗?
对方该不会是故意让杀生丸进入幻境破除执念的吧?
说起来,被她留在神社看家的小纸人们,应该也快到极限了吧?
“呐,杀生丸,我得先回现代一趟,和你一起去战国的话,神社内的恶灵得先清理干净,然后还要和阴阳寮打报告。”关于两面宿傩的情报也需要和五条悟他们说一下。
感觉要做的事情还蛮多的。
拿到回去的钥匙,杀生丸并不急着现在就离开,收起宝石,他冲着梨奈点点头。
再次感谢过宝仙人,对方迫不及待的钻回宝石沉入白骨之地的动作,像极了落荒而逃。
梨奈不明所以,绒尾先一步裹紧她的腰。
“走吧。”杀生丸清冷的嗓音响起,伸手抱住梨奈,是那种抱小孩子的姿势,让她的臀部坐在他的手臂上。
让梨奈收回视线,对这个姿势有些奇怪,小声说道:“不需要抱着我吧?”
感觉绒尾又开始不老实的贴贴,顺着她的脊骨往上,丝绒般的触感贴着肌肤,引起一阵阵战栗,猛然惊觉自己眼前这只是开了荤的,因为幻境中的记忆过于长久,以至于梨奈一时间忘记。
惊恐看向杀生丸,对方神色淡淡,“回去了。”
“不需要和凌月仙姬大人再见吗?”梨奈一边回答,一边偷摸的拽绒尾。
杀生丸看向她,与绒尾一体的他自然能够感受到梨奈的行为,嘴角微微勾起,“没这个必要。”
她觉得眼前的杀生丸看上去很不对劲!梨奈深觉这好像不是错觉,犹豫了一下,还是捏碎了黑色珍珠。
白光在眼前炸开,一道黑色的门出现在面前,杀生丸单手抱着梨奈进入门内。
跨进去的瞬间,黑色的门重新合上。
犬大将的墓地再次陷入安静。
并未在黑暗中行走太久,又好像只是过去一瞬间的事。
再次看到黑色的门,跨出去后,刺眼灿烂的阳光倾泻而下,熟悉的场景和独属于椿日神社的檀香。
猩红的鸟居耸立于眼前,一阵风过,御神木微微晃动枝叶。
趴在檐廊边的小纸人们察觉到人来,纷纷起身,看到许久未见的主人欢呼着跑了出来。
即便是没有五官,也能感受到它们热情的欢呼。
“我们回来了——”鲜少说出这句话,梨奈抱着杀生丸,看到熟悉的神社忍不住露出笑意。
杀生丸低头,看向拉着自己裤腿往上爬的小纸人们。
“呐,杀生丸,想吃什么?好久没吃到现代食物,要不要试试寿司?”即使已经回到神社,杀生丸依旧没有松开梨奈,无意识忽视掉这一点的梨奈好像也没太大反应。
“随意。”他平静的应了声。
抬腿往里走去,小纸人们拉着他的裤腿,轻飘飘的挂着。
回到神社殿内,消失了几日,但神社的怨灵们也没有暴动,维持着她离开时的“和平假象”。
大概是因为杀生丸的气息还在?
颇为满意怨灵们的“识相”,梨奈准备去正殿看看。
说起来——
“可以把我放下了吧?”反应过来的梨奈懵逼的看向杀生丸,她还被杀生丸抱在怀里!
完全不是错觉,这家伙好像在粘人?
粘人的杀生丸?
梨奈有被惊悚到。
这个词完全就不像是用来形容杀生丸的。
面上依旧维持着清冷淡漠的姿态,杀生丸微微低头,赤金色的眼眸对上梨奈懵逼的脸,线条漂亮的薄唇张合:“去哪儿?”
……什么去哪儿?
这家伙是真的不打算把她放下来了吗?
杀生丸是彻底坏掉了吗?梨奈深刻怀疑。
事实证明,杀生丸好像确实有点不对劲。
吃过饭,回到神社的梨奈浑身上下充斥着懒散,整个人软若无骨的趴在杀生丸怀中。
一人一妖坐在檐廊外,皎洁的月光落下,今夜是圆月。
杀生丸半倚在绒尾上,手指穿梭在她的丝发之间,淡淡的月光落在身上,耳边是细碎蝉鸣,心情似乎也随之平静。
已经开始有些犯困,梨奈打了个哈切,侧头看向杀生丸,音调带着股倦意:“我先去洗澡了。”
杀生丸瞥向她的脸,浅浅应了一声:“嗯。”
作势准备抱起她。
瞬间睡意全无,梨奈的眼睛都瞪大了几分,蹭的下坐起身,满脸惊恐的看向杀生丸。
反应过大,连杀生丸眼中都透出毫不掩饰的疑惑。
不是,杀生丸真的没被其他妖怪附身吗?不对,杀生丸本来就是妖怪吧?
见他确实一副要带她去洗澡的架势,吓得梨奈差点腿软,之前荒唐的记忆全部浮现于脑海之中。
她现在对共浴、水池、水潭这种地方已经有PDST了!
“不、不用,我自己去洗就好了。”生怕噩梦再继续,梨奈义正词严的拒绝,又怕杀生丸说出奇怪的话,先声夺人:“等洗完,一起喝酒怎么样?之前的樱花酒还有不少。”
看懂她的慌张,杀生丸眼底尽是促狭,“喝酒?”
“是、是啊,好久没和杀生丸一起喝酒了。”完全忘记自己酒量一般,为了不一起洗澡,梨奈绞尽脑汁,话锋一转:“毕竟今天月色很漂亮。”
实在不敢和一只刚开荤的犬妖一起洗澡,花样太多,她遭不住,梨奈脸色发苦,觉得自己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有点愚蠢。
杀生丸没回话,只是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好似在某本书上看到过,人类喜欢用【今晚月色真美】作为含蓄的表白,杀生丸面露沉思,作为情感单薄的妖怪,很难理解人类的各种情绪变化,但此刻,杀生丸心底微妙感觉,人类的艺术行为有时候还是值得提倡的。
比如委婉的表达爱意。
所以,现在梨奈是在对他求爱?
缓慢垂下眼睑,看向略有些慌张却故作风轻云淡的梨奈,她好似浑然不知自己那双漂亮眼眸中,尽是叫妖垂涎欲滴的绯色。
灵动的双眼诠释了她内心丰富的活动。
本不打算对她做些什么,只是因幻境内梨奈死去的画面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才想要寸步不离的看着对方。
当然这个念头他是绝不会叫梨奈知晓。
但,此时是她主动开口求/欢,杀生丸自然欣然语诺。
一眨不眨,杀生丸脸上一闪而过笑意,清冷的声线伴随着淡淡的温柔,绒尾扫过她的脸颊。
“嗯。”他应了一声。
等杀生丸真的被忽悠着离开,直至他的背影消失在神社内,梨奈这才长舒一口气。
粘人的杀生丸比对她释放杀气的杀生丸更恐怖!
回到屋内,小纸人们正在换床单,拿上换洗的衣服进入浴室,温热的水洒在肌肤上,彻底放空自己。
两面宿傩的事有点复杂啊,水洒在脸上,响起下午刚给五条悟他们发过短信,约定了明日下午在椿日神社见面,梨奈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冲洗掉泡泡,梨奈把脏衣服扔到竹篓中,一张黄色的符纸从衣服里掉出来。
有些奇怪,她裹着浴巾蹲下捡起,没有沾到一滴水。
看清上面的字迹后,瞳孔猛缩。
是幻境中,安倍晴明写给她的祝福语!
那不是杀生丸的记忆吗?为什么祝福语竟然能被她带回来?
“……那真的只是单纯的幻境吗?”她喃喃自语道。
阴阳师的祝福都是包含特殊的灵力,而此刻,梨奈从符纸中确实也感受到了来自安倍晴明的祝福。
那真的只是一场幻境吗?
换回宽松的浴衣,发梢间还带着没彻底干透的水珠,洗完澡感觉整个人都舒畅了。
出来时已经看到杀生丸靠在绒尾上,面色清冷淡漠,一侧放着小桌,小纸人端着酒盏,还有各种下酒的小菜。
见她出现,杀生丸偏头看来,细长凤眼微微弯起,似在笑:“过来——”
她走到另一边,盘腿坐下,接过杀生丸递来的酒盏,冰凉的酒水入喉品到一丝丝清甜,回味略有些辣,来不及吞咽的顺着她的嘴角流出。
绒尾微微用力,裹着梨奈令她往前一倒,坠入杀生丸的怀中,还未反应,舌尖舔舐着嘴角的清酒,独属于杀生丸的梅香袭来。
身体俯身而下,带着冷冽梅香的气息落在唇边。
椿日神社内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树影斑驳,神社内的台阶之上燃着烛光,一阵风过,烛光摇曳,身影落在墙壁之上,交叠而起。
柔软的绒尾覆盖在她的腰肢,轻薄的衣衫挡不住它的活跃,贴着腹部缓慢游走。
感受到它肆意蔓延,轻轻软软的刺激让她差点双腿一软,直接跪在杀生丸怀中。
有时候,她确实觉得绒尾很像是触手。
最起码也是个触系。
双腿被绒尾缠上,梨奈挣扎的想要挣脱绒尾的束缚,结果轻轻一提,就被带着撞在了杀生丸怀中。
眼神茫然的低头,疑惑看向杀生丸,被烛光照亮的一小方天地,赤金色的眼眸深邃晦暗,嘴唇透着一层淡色水光,俊雅清冷的面庞依旧矜贵。
明明是他主动,却丝毫看不出某些撩人的情愫。
略有些难受,梨奈微妙的产生了一些不爽的情绪,看到杀生丸那股淡定从容的假象,真想叫她狠狠碾碎。
她挣扎了一下,四肢被禁锢。
杀生丸安静一瞬,惯来风轻云淡的面庞染上一丝笑意,手指微微用力,囚住她的腰身,绒尾趁机顺着她的小腿蜿蜒向上。
有点痒,又有些被捆绑住的不自在。
艰难的把手搭在他的肩膀,绒尾恶趣味的在她大腿上压了一下。
梨奈伸出腿踹了一下,仿佛欲迎还拒,刚刚喝完清酒后带着点醉态,被绒尾一折腾清酒洒去,淡淡的酒香席卷着神经。
她直接凑到了杀生丸怀中,仰着头,对着他的唇吻了下去,在缠绵的吻中勉强维持自己的理智。
杀生丸眼中划过一抹笑意。
猎物自投罗网,总是更加叫妖愉悦。
已经开发过的身体变得酸软,理智被剥离,灵魂与肉/身出现短暂的分离,她察觉到搭在自己后腰上的手掌正缓慢向下。
丝毫不排斥,甚至有一种急切的渴望。
她在渴望杀生丸。
意识好像在迷失,却又清晰的感受到风拂面,颤颤巍巍的嘤咛声响起,她眼中闪过一抹挣扎,唇瓣微张,任由他长驱直入。染上水光的眼眸固执的落在他的脸上,呼吸不再顺畅,思绪迷离。
出神且无焦距的双眼凝视着他,唇瓣微微翕动。
几乎酸软到毫无意识的想要倒下,不属于她的手牢牢握住她的臀,轻而易举的带动她的身体,整齐的衣衫变得凌乱。
杀生丸清冷的面容浮现出淡淡笑意,缓慢挪开,银丝落下,细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把她零散的长发捋至耳后,尖锐的指甲轻柔扫过她的耳垂。
手臂自然的楼主杀生丸,温热的呼吸彼此交缠,梨奈的手掌自然的抚摸上他的背脊。
整个人好似都被温暖所包裹着。
视线微垂,杀生丸居高临下的睨着她的面庞,视线从她带着水雾的眼眸中扫过。
喉结滚动,呼吸骤然急促。
目光垂落,停留在她柔软到,好似是秋日里显露出美味的果实。
再次低头,暧昧的允吸响起,舌尖勾住她的退路,遵循刻在血脉中的本能。
梅香染上檀香,地板覆盖上绒尾,她被缓慢放下,她以为自己是不想念的,但被杀生丸触碰的一瞬间,隐藏于心底的思念彻底反扑,犹如汹涌海浪席卷而来。
令她猝不及防,近乎贪婪的承接着他所给予的一切。
情绪变得时空,想要的欲望无比强烈。
“梨奈——”杀生丸缓慢的低吟了一声,情绪似在失控边缘,猩红的眼深邃撩人。
他的力道很轻,手指搭在她的腰上,从内而外散发出的淡漠气息无比勾人,微微上挑的眼尾透着少见的媚态。
杀生丸不复清冷时的容貌总给人一种雌雄莫辨的精致。
梨奈注视着他那双赤金色的凤眼,气息逐渐变得不稳起来。
她想看到他更加癫狂的模样。
呼吸声越来越急促,别开他的双腿跪在他身前,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前靠去,往他怀中挤去。
她有点难受,更多的是一种期待看到他更多的情绪波动。
淡漠的眼眸不复清冷,眼底似潮水翻涌,但他依旧没有动作,只是仰着头,安静的凝视着她,嘴角似笑非笑,勾的她主动送上门。
好吧,他赢了。
梨奈只觉得自己腰身一软,弓着往他怀中送去,
气吐如兰,呼出的气息落在他的耳廓,手顺着她的鲨鱼肌缓慢游走,往下——
她想看到他那双眼眸中只剩她时的模样。
不属于她的体温从轻薄的浴衣中传递而来,贴着她的肌肤,烫的吓人。
惯来素雅淡漠,端着矜贵从容姿态的杀生丸忽而闷哼。
梨奈圈着他的脖颈轻笑出声,埋在他的颈项间,睫毛忽而扑闪掠过他的肌肤,能够清楚看到他隐藏在皮肤之下脉络清晰的动脉。
伸出舌尖在他的动脉上轻轻舔了一下,扣着她的手掌更为用力,气血上涌,牙齿带起的尖锐酥麻自脊骨处腾升而起。
身体绷紧,不由自主的往前压去。
仅存的理智在他不留迟疑的进攻间瓦解土崩。
胸口起伏不定,似有若无的扫过他的胸肌,手指像是染了星火,足以燎原。
呼吸变得急促而炙热,杀生丸的手指搭上梨奈的腰带,绸缎制作的腰带仅仅是一抽就尽数散去。
今夜还长。
比起情投意合的犬妖与巫女。
少见的,夏油杰和五条悟的状态并不是很好。
被誉为最强的二人组也有任务失败的时候,而任务失败的下场就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在他们眼前消失。
天内里子被葬在了园林内,因为她不是咒术师,所以并没有被葬在高专,只是一所普通的园林。
正如她一直所期待的,成为一个普通人。
月光素洁,落在墓碑上,笑靥如花的少女前面放着一束小雏菊。
五条悟穿着高专校服,带着小圆墨镜,居高临下的注视着喝酒的夏油杰。
如果不是椿日梨奈发了短信让他们一起去神社,已经连续几日为了麻痹自己,而奔波于任务之中的夏油杰也不会出现在这。
五条悟倒是没在做任务,他在研究全自动档无下限,所以拒绝了高专一切的任务派遣。
作为五条家主,他有拒绝的权利。
而被他拒绝的任务自然落到了夏油杰头上。
“哟,杰。”五条叉着口袋坐在楼梯上,夏油杰已经来了有一段时间,此刻正喝着啤酒。夏油杰微微掀了掀眼睑,抬手冲着五条悟招呼到:“晚上好。”
“你是喝醉了吗?竟然说出晚上好这样的话。”五条淡定坐在他边上,顺手摸到袋子里,寻找自己能喝的。
习以为常的杰直接抽出甜牛奶扔给他,五条喝了一口,十分嫌弃:“一点都不甜。”
“那是牛奶,不是糖水。”夏油吐槽了一句。
月光下的黑发少年微微侧头,披散着的半长发落在肩膀上,虚扎成一个丸子头。
五条悟忽然凑过去,小圆墨镜顺着他的动作滑在鼻梁上,露出那双在黑暗看去依旧璀璨到能够看清世间万物的漂亮眼眸。
“你还在想天内的事吗?”他问。
比起夏油杰对天内的死耿耿于怀,五条悟仿佛从未放在心上,连语气都透着股风轻云淡的从容。
“不——”不知道为什么,夏油杰的第一反应是回避,他喝了一口啤酒,顺势避开了五条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