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念摇了摇头,刚想问孩子怎么样,就看见病房门口站着两个小小瘦弱的身影远远的偷偷地望着她,又不敢靠近。
“没出血吧?”她刚想伸手去摸,就被男人一把抓住了手。
周越深很快松了开,道:“没有流血,但是肿了一块。”
司念轻轻松了口气,“刘婶呢?”
“已经送公安局去了。”周越深看她,嗓音冷沉:“下一次遇到这种事,你首先保护自己,剩下的等我来处理便好,日后切不可再与人硬碰硬。”
她本身是城里面来的,力气不如一些乡野村妇,且像是刘大婶这样的人,出手没个轻重的,逼急了什么都干的出来。
最终受伤的人只会是她。
司念有些微窘。
她当时确实是没想到刘婶反应那么大,本来只是想放狗吓吓她,让她把东西都交出来的。
没想到刘婶慌成那样。
司念不知道的是,以前也曾有人不知道周越深家有狗,偷偷爬了进去想要进行盗窃。
结果直接被在院子里自由活动的大黄咬断了腿。
之后大黄才被拴着的。
所以这才是为什么,没有人敢去周家盗窃的原因。
大黄拴着可能只是会叫叫吓唬人而已。
一旦解开,那跟猛兽没有什么区别。
听说这大黄是属于青藏地区,是周越深以前在西藏当兵的时候捡来的。
一手养大的,只认周越深一个人当主人。
可能熟人它不会大吼大叫,但是一旦有危险,那可是无比凶猛的。
藏獒不同于一般的狗,体型庞大,长相也很吓人。
不然司念也不至于第一眼就下腿软了。
其他人当然也是怕的。
即便是刘婶也不例外,所以当时才会反应那么激烈。
当然她下场也没好哪里去,被大黄咬破了裤腿,腿上划了好长一条血痕,惨叫声响彻整个村子,还被吓失了魂,尿了裤子,别提多凄惨了。
之后还没反应过来,就因为偷盗被公安局带走了。
“我知道了。”她乖巧的点了点头,叫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可能是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冷硬,周越深顿了顿,嗓音缓和了不少:“先吃点东西。”
“谢谢。”司念确实是有些饿了,伸手接过了饭菜吃了起来。
是国营饭店打包的饭菜,味道还算不错。
司念看外面的场景,就知道他们是在城里,顿时高兴了起来:“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医生说醒来就可以。”
“那我们去逛街吧,正好小老大小老二也在,我们顺便去给他们买点衣服。”
司念之前就想着给两个孩子买了,但奈何不知道尺寸,就没有,只给瑶瑶买了,她心里一直挺过意不过去。
担心两个敏感的孩子心里会多想,误会自己不喜欢他们。
周越深拿过一旁放着的水果削皮,骨节修长分明,微泛青筋。
“好。”
门外的周越寒听到这话,肿的跟核桃似的大眼睛又红了。
“都怪我把刘奶奶放进来,她偷了后妈的东西,还推了她。”
结果后妈醒来也没怪他,还说要带他和哥哥去买衣服。
他哽咽道:“大哥,我是不是太坏了。”
周越东眼神也是复杂,没有说话。
周越深收了饭盒走出来,看见两个孩子在外站着,他也知道了情况,虽然说孩子可能有错,但他年纪确实是太小了,没把人想那么坏,所以才让刘婶有机可乘。
这会自责成这般,看着也叫人心疼。
大手揉了揉两个儿子的脑袋,嗓音低沉道:“进去吧,她不会怪罪你们的。”
站在医院楼梯口过道上,周越深低头点燃了一支烟,深吸一口,另一只手捏着一封信,随手丢进垃圾桶.....
司念检查了一番,没有问题之后,她便打算出院了。
周越东和周越寒坐在医院的过道里,看到司念出来了,连忙就起身,手足无措的模样。
司念看到两个孩子,好心情的笑了笑:“走吧,难得来一次城里,我带你们去逛逛。”
其实这次这件事,也不是完全不是没有收获。
起码让两个孩子知道,自己并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后妈。
周越寒站在周越东后面,捏着周越东衣角鸡爪似的小手紧了紧。
周越东沉默的望着司念,没有说话。
这会儿,周越深也回来了。
他的身上带着浅淡的烟草味,但并不难闻。
睨了两个孩子一眼,他收回目光,接过司念手中的瑶瑶,“走吧。”
两个孩子这才有动作。
司念看两个小家伙反应,微叹口气。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啊。
一家子离开医院,奔着城中心去。
还是司念之前去的那个商业区,八零年代的城市发展的还不算完整,但生活的基本需求已经完善 。
吃穿生活用品都能在这里买到。
这里也是城里面的人最爱来的地方之一。
商场门口的大广场上,甚至还有喷水池和旋转木马。
周越东和周越寒从小就在农村生活,还是第一次来到这样繁华的地方,这会儿两个人盯着都看呆了。
原本还有些恹恹情绪的周越寒这会儿也是完全被转移了注意力,直勾勾的盯着那旋转木马看。
周围有不少大人陪着孩子坐旋转木马的,小孩子的欢笑声不绝于耳。
原来城里面的小孩子的生活是这样的。
两人眼底都闪过丝丝向往,但却没敢开口奢求。
在他们眼里,周越深虽然对他们好,但是一向冷酷,是个严厉的父亲。
而后妈才来没多久,虽然看起来和之前的那个后妈不一样,但是他们还不确定她是不是装的,更不敢开口了。
然而这会儿司念却对周越深提议道:“瑶瑶没坐过这个,等会儿我们回来可以试一下。”
周越深瞥了一眼,菱角分明五官在阳光下更显深邃。
这会儿听到这话,微微颔首,嗓音温和:“嗯。”
司念觉得他这人其实只是看起来比较冷,一副很难相处的样子。
但实际只要大大方方的开口,不管是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
所以小说中描写他沉默寡言,不善表达,导致几个孩子t?长大并不理解他,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今天是周六,城里的孩子也放假了,所以商场里的人格外的多。
两个孩子跟着走了进去,就有些无所适从起来。
这里面实在是太豪华了,连地板都是干干净净的,他们的每一脚都小心翼翼,生怕被自己踩脏了。
两人紧紧的跟在后面,像是两条小尾巴。
司念带着人一路走上二楼,二楼都是童装,虽然相对来说比较贵,但是这年头买的起衣服的人还是挺多的。
两个孩子一眼就在墙上看见了他们班上最有钱的同学穿的同款。
在大多数灰色布衣里面,蓝色的小皮衣格外的现眼,上面还有图案。
听说这么一件要十块钱。
两人想都不敢想。
十块钱已经够买很多很多吃的了。
虽然别人总是说他们周家有钱,可两人都知道,爸爸有多辛苦才能赚到这么多钱。
他每天回来那么晚,早上天没亮就出去了,每天都很忙碌,常年无休。
那么努力赚钱,他们当然是不敢奢侈。
平时都穿着以前的旧衣。
反正他们也对穿什么有什么要求,村里的孩子都这样穿,没什么奇怪的。
还是学校看到有钱人家的同学穿得好,大家难免多看两眼罢了。
然而他们平时看都不敢多看一眼的衣服,那后妈却拿下来对着他们比划:“这件怎么样,可以穿?”
司念那眼睛就跟激光似的,两个孩子多看哪里一眼,她立马就能注意到。
毕竟小孩子的心思实在是太明显了。
扫了一眼旁边买一送一的牌子,司念好心情的挑眉:“看来我运气不错,你觉得这怎么样 ?”
周越深还真没给孩子在外面买过衣服,主要是他太忙了,根本没时间来这些地方逛,更别说买衣服了。
没想到这会儿的孩子服装已经做出了这么多的款式,他的记忆却还停留在以前的老年代了。
微微颔首,嗓音温和道:“你挑就好。”
司念让两人试一下,周越寒眼睛亮堂堂的,刚伸手接过摸了摸,一旁的导购员一把就抢了回去,“等等,确定要买吗?”
司念愣了一下,瞥见女人不太满意的表情,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我们要买才能试,不然被他穿脏了咋办,到时候可卖不出去。”
导购员在城里呆的久了,很少会瞧见穿着这样布衣草鞋的人来他们这种大商场,而且这孩子衣服上居然还打着补丁,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打补丁的人。
一看就是那种偏远地区的农村人。
她的话说的大声,这会儿带着孩子逛超市的人挺多,听到声音,也都纷纷朝着两个孩子投来或好奇、或嫌弃的目光.....
周越寒涨红了一张小脸。
他虽然年纪小,但也并不是什么都不懂,很明显就听懂了对方是在嫌弃自己脏不能试。
这一时之间,他被那尖锐的目光盯的抬不起头。
虽然在农村他们也会被人瞧不起过,但是城里人的则更让他们感到压力。
周越东没说话,但脸色却也不好看。
这一瞬间,他甚至冒出一种恶毒的想法。
后妈是不是为了报复他们害她被刘奶奶推倒,所以才故意带着他们过来,害的弟弟被人嘲笑....
然而司念的反应告诉他,他确实是把人想的太坏了。
司念第一个站了出来,呵斥道:“你什么意思,不试我们怎么知道能不能穿,我们小老二衣服是不太好,但是他穿着干干净净,哪里会因为试一下你们衣服就弄脏?我看你也别持病上班了,眼睛不好就早点去医院,免得到时候一把年纪还瞎了眼。”
两个孩子穿的不好,一副农村打扮,可司念不一样,她的模样如同牡丹花一般富贵逼人,细腻的皮肤,高挑的身材,光是看装扮就知道是惹不起的大小姐。
这话也是说的凌厉,一下就把导购员噎的说不出话。
她刚刚只看见两个脏兮兮的孩子拿着衣服要试,担心才赶忙过来抢走,行为过激了一些。
压根就没想到这旁边的女人居然就是这孩子的家人。
这会儿被堵得说不出话,脸色也不大好看了起来。
周越深一手抱着孩子,瞥了那有些恼羞成怒的导购一眼,没什么表情:“给两个孩子道歉。”
他那人实在是太有压迫力了,只是轻飘飘的一眼,却给人排山倒海似的压力。
女导购当即后背就是一寒,如果只是一个女人的话,她可能还敢反抗,然而这个男人,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浑身压迫感。
那双如鹰般深邃的眼,让人不敢违抗。
他不是劝她道歉,而是命令她道歉。
两个孩子呆住。
平时嘲笑过他们的人多了,特别是那些女人,很少有对他们有个好脸色的人。
他们都知道,如果没有他们,爸爸有很多人喜欢。
就是因为他们,爸爸才不要自己的孩子,所以那些女人特别讨厌他们。
长时间下来,两个孩子便觉得,女人太可怕了。
“我,我说的也没错啊,凭什么要我道歉?”女导购结结巴巴的开口。
周围那么多人都盯着,要她和两个农村野孩子道歉,她日后还怎么在这里见人?
“大家看看,我儿子身上脏吗?”司念问周围好奇打量的人。
周围的人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她会开口。
听到这话,下意识的认真打量两个孩子,随即都摇了摇头。
确实,这两个孩子虽然穿着的破布麻衣,但洗的发白,明显很干净。
司念嘲讽道:“看吧,我就说你眼睛有问题,你还不信,大家都说不脏, 你凭什么说我孩子脏?”
女导购涨红了脸。
然而这会儿听到吵闹声,商场的主管过来了。
看到这里吵吵嚷嚷的,皱了皱眉,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女导购有些恼羞成怒,立即倒打一耙道:“主管,这两个人在这里闹,又不买衣服,非要让孩子试衣服,把衣服都弄脏了,我劝了还不听。”
有人看不过眼,但不想多管闲事,但也有人认同道:“确实,什么样的档次就去什么样的地方,实话说在这里很影响我们的购买体验感。”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红高跟的女人,身边带着个年纪差不多大的孩子,这会儿也是有些鄙夷。
“有些人也是喜欢充大款,自己表面光鲜亮丽,孩子却穿的跟乞丐一样,也不怪人家误会。”
听到有人帮自己说话,导购员顿时就像是找回了场子一般。
当即直起了腰。
周围的人也觉得很有道理,看向司念的目光都变得有些鄙夷古怪起来。
是啊,自己倒是穿的人模人样的,怎么孩子这么磕碜。
确实是不怪人家误会。
司念气笑了。
这是什么被害者有罪论?
小老二单纯的很,没有周越东想的那么多,见因为自己又害的后妈被大家嘲讽,当即吓得都要哭了,哀求求助的看向周越深:“爸爸,不买了,回家。”
周越深看着可怜的小老二,虽然快八岁了,但因为长期营养不良的原因,小胳膊小腿,这会儿站在人群中,小脸惨白,瑟瑟发抖。
周围的人对他来说,好似是洪水猛兽一般的害怕。
她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原来两个孩子竟然是一直处在这样的环境中。
然而之前在面对自己的时候,两个孩子都是懂事的,隐忍的。
所以他从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可此刻,他好似是发现了,原来他们的问题,都不在表面,而是在内心。
敏感又脆弱。
恐惧又无助。
周越深的目光越发深沉,眼神极致冰冷的扫了导购员一眼,看向那主管。
嗓音低冷,“王主管。”
王主管本来还皱着眉,猛不然听到有人叫自己,愣了一下,随即朝着周越深看了过去,待看清人,他猛地瞪大眼睛:“周,周同志!”
随即他快步朝着周越深走了过来,惊愕的道:“你怎么来了?”
周越深收回视线,冷淡道:“带孩子买衣服,”
王主管愣了一下,看了看两个孩子,又看了看他,似乎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似的,猛地瞪大眼睛:“他们就是......”
导购员没想到那男人居然和主管认识,听到他那语气,当即脑子就是嗡地一声。
司念也是疑惑,“你们认识?”
王主管赶忙笑道:“自然,我们超市的鲜肉就是周家养殖场供应的,合作一年多了。”
司念震惊了,这可是城里面,周越深的养殖场, 开的这么大的吗?
听到这话,大家也是惊了。
谁都知道宏兴超市的鲜肉是纯粮猪,纯粮猪不仅味道更香、更新鲜、更耐嚼,而且质量也高。
听说不少人大老远排着队的都来这里买猪肉,大家经常来逛超市的人,买菜的都知道。
听说是一家大型养殖场出来的。
但怎么也没想到,居然就是眼前这个男人家的!
众人狠狠惊住了!
这才是真正的有钱人啊t?!
刚刚还嘲讽司念不配来这种地方,嫌弃她们档次低的女人,表情瞬间僵住了。
她是个老师,平时也见多了那些农村孩子,很多都脏兮兮的,家里穷,还非要送城里面去上学,格格不入,也不爱干净,十分让人不喜。
所以看到这家子这样不依不饶的,难免就没忍住嘲讽了几声。
她在超市工作,每天靠着关系每天给自己留最好的猪肉。
怎么也没想到,那猪肉居然就是眼前自己瞧不起的人家养殖场出来的。
他们超市是大超市,一般人可没资格合作。
就算是合作,也可能会时刻被换。
只有鲜猪肉一年到头,都是一个供应商。
听说还签了合约的。
导购员笑不出来了——
“合作人员来你们商城买衣服都不能试?既然嫌弃我们脏,那也没必要吃我们养的猪肉了,日后这个合作就到此为止吧。”
周越深语气越发浅淡。
王主管脸色一白,他只是一个管理的,哪里能替他们超市做决定啊,再说了,开超市的老板,听说还是周同志的战友,老板和他的关系可好了。
而且他们商场猪肉平时卖的最好,加上是认识的,价格也实惠。
要是人家不合作了,他上哪里去找实惠又好吃的猪肉卖给大家。
这会儿要是让老板知道这件事,他也别干了。
当即就怒道:“你还呆站着干什么,滚过来道歉!”
没想到主管发火,女售货员吓得腿软,忙走了过去,低头弯腰道歉:“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对,你不是故意的,你只是眼睛有问题而已。”
司念嘲讽道。
女售货员一张脸又青又白的。
“那位大妈,试问,我们还有资格在这里逛?”司念又看向嘲讽他们没资格的女人。
女人脸色尴尬又难看,赶忙扯着女儿灰溜溜跑了。
那模样实在是叫人痛快!
司念一把夺过衣服递给呆滞的周越寒:“试试,咱们有钱买。”
周越寒从没有被人这样护着过,这一刻他看着他爸爸的眼神是无比震惊、崇拜的。
原来他的爸爸这么厉害。
周越深在他心底的形象,这一刻发生了巨大的转变,高大威猛的像是一座山。
他红着小脸穿上衣服,又是开心又是紧张,小脸红彤彤的。
镜子里的孩子,有些消瘦,可那绿色的小外套漂亮极了。
他有新衣服穿了,还是特别漂亮的新衣服。
以后再也不用羡慕别人了。
他还有一个特别厉害的爸爸,有爸爸在身边,没有人敢欺负他。
后妈要是一直都那么好就好了.....
给两个孩子买了外套,内衫,又买了裤子和运动鞋。
大包小包的提了好几个袋子。
周越东和周越寒自己提着自己的东西,脸上是从没有过的容光焕发。
司念还给他们买了两把玩具枪,两人爱不释手的抱着。
周围的小孩子路过两人身边的时候,看着他们抱着的玩具枪,都露出了艳羡的表情。
来到超市门口,又花了一块钱给三个孩子骑旋转木马。
旋转木马一动起来,周越寒就发出了激动刺激的叫声。
周越东紧张的抱着妹妹,听着怀里妹妹咯咯咯的笑声,紧绷的小脸也缓缓松弛下来,唇角带着几分柔和的笑。
司念也是无聊,自己坐在后面。
周越深当然没什么兴趣,但是看着他们的笑容,他觉得,世界最美好不过如此。
他深邃的视线落到那一抹娇俏身上,她清莹的笑声如同山间莺鸟般悦耳,笑容比阳光还要璀璨,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司念忽然转头,朝他莞尔一笑。
这抹笑,深深的刻入了周越深脑海里,一记就是一辈子。
“大哥,你在这里呆站着干嘛?快点,我们去鬼屋啊。”
傅芊芊嘴里叼着根棉花糖,手上还抱着一桶爆米花,推搡着呆站着的傅炀道。
傅炀皱眉收回了目光,声音不耐:“自己去,少烦我。”
“喂,你不是答应好了跟我一起去的吗,我一个人不敢!”听到这话,傅芊芊怒了,狠狠掐了他一把:“我刚去买门票,你就说不去,你玩我呢,我要告诉妈!”
听到她这百试不腻的戏码,傅炀有些烦躁。
他掐灭了手中的烟,要不是郑女士非要让他带傅芊芊过来,他才不想浪费难得的休息时光。
更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司念。
看见她那如同孩童般的笑颜,曾经无数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的容颜,然而现在却对是着另一个男人......
这一刻,傅炀感觉,自己心里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快速流失。
这样的感觉,让他的内心竟然有一瞬间的感到失落。
真是见了鬼了,自己从来就没把她放在心里,又怎么会因此而失落。
肯定是最近工作太忙了,有些累了,没错。
玩了一天,回去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一家人坐在回村的大巴车上,周越寒还在兴致勃勃的和哥哥说着旋转木马的事情。
瑶瑶已经累的睡着了,小小的一只窝在周越深的怀里,小脸儿睡得红扑扑的,可爱的不得了。
司念也有些累了,车子摇摇晃晃,听着前座小老二嘀嘀咕咕的兴奋声,打了个哈欠。
本来就受了伤,又这么折腾,她一时之间也累了,闭着眼睛就睡了过去。
肩上忽然一重,周越深脊背僵硬,任由身旁的女人浅浅靠在肩上熟睡过去。
他测了侧头,只能看到女人低垂的眉眼。
额间饱满,纤长如同蝴蝶翅膀一般的睫毛,肤若凝脂,颜如渥丹....
女人柔软的触感和孩子的不一样,浅淡的女人馨香涌入鼻腔, 不是劣质的香水味,而是浅淡的,干净清新的洗发水味道,叫他呼吸也慢了半拍。
刘家已经翻天了,本来靠着刘大婶在周家帮忙带孩子,一个月能赚不少钱。
结果刘大婶作死,居然被赶走,现在还去偷人家司念的东西,现在好了吧,被人家告去了警察局。
刘家人这才慌了,赶忙上门求原谅。
当然他们也不是和刘大婶关系有多好,而是要是家里少了刘大婶这么一个人,那她的活儿日后谁来干啊!
刘家婆媳关系也没那么好,但刘大婶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反正这一家子都是半斤八两。
刘大婶的公婆都七十多岁了,头发花白,眉眼细长,尖嘴猴腮的,一看就是刻薄的长相。
这会儿儿媳妇被抓了,他们当然着急。
他们孙子大孙子可是要考大学的人,日后出来是要当公务员的。
要是她有了案底,那不是全毁了吗!
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之后,两个老人也是亲自找上了门来。
谁曾想这么一等就是一天。
“不就是被推了一把吗,又不是会死,城里人就是娇气,居然还闹这么大!”
“村里妇女之间打打闹闹又不是头一遭,就她矫情。”
刘大婶的婆婆刻薄的骂道。
一旁的刘老头抽着旱烟,坐在周家的门口,显然对这件事也不太耐烦。
周家和他们老刘家也算是亲戚关系,周越深遇到自己还得叫一声爷爷,居然把自己儿媳送公安局去了,这是一点面子都没给他这个老人!
想着今儿个村里的闲言碎语,爱面子的老人,这会儿也端不住了。
恨不得狠狠教训一下这个小辈!
两人等啊等,等到夕阳西下了,总算是看到那一家子有说有笑的回来。
看着一家子手中的大包小包,衣服玩具,两个老人眼底又是嫉妒又是眼红。
周家是村里唯一熬出头的一家子,当年周越深还没去当兵的时候,周家明明是最穷的。
这个村子原本是刘家村,改了名之后才叫幸福村的。
周家以前也很倒霉,条件都不太好,姐姐跟着城里人跑了,周越深小小年纪就去当兵,还有个妹妹嫁去了城里,几年不回来一次。
周越深退伍之后,父母都死了,老人也死了,就剩下了他们三个兄妹。
周越深能干,一开放,就花钱从那些山里偷偷养猪的人手中低价把一堆小猪仔转了过来。
当时全村的人都觉得他疯了。
毕竟在八零年代之前,投机倒把还是犯法的。
一九八零年前后开始出现个体户,当时农村很多富余劳动力,这会儿的国家经济状况并不乐观,人民这种对个体经营有向往,都想拥有自己的经营场所,自营自销,自负盈亏,按时上交工商个体管理费和税费,这种经营模式就是个体工商户,增加了个体户的经济来源,也为国家作了贡献。
所以第一批勇敢的人都赚了大钱。
那些觉得周越深疯了的人也都被打脸了。
周家赚了钱之后,大家也都开始眼红不已。
刘家仗着和周家有点亲戚关系,所以也是占尽了好处。
不然刘婶也不会这么轻松就t?能来给周家照顾孩子,还能收那么多钱。
然而以前最穷的人家,现在成了他们村镇的首富。
不仅是村里第一家修建二层平房的,还是唯一一家万元户。
要不是周越深不要孩子,他们都想着把孙女嫁过来。
现在看人家这出门一趟,买这么多东西,大包小包的,能不让人眼红?
但两人这会儿更多的是生气。
他们在这里等了一天,这家子倒是好,居然还能这么高兴。
这会儿两人更是笃定了,周家就是仗着自己有钱没将他们放眼里,故意欺负人呢!
两个老人板着脸,明明是自家家里人做错了事情,然而两人却不像是来道歉,更像是来找茬的。
周越寒跑在最前面,一边还大笑着说自己第一个到家,哥哥输了,然而一转身,就对上两个老人的刻薄的死亡凝视,当即吓得差点把手中的玩具枪都丢了出去。
周越深和司念也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看向站在自家门口的不速之客。
“刘爷爷,刘奶奶,你们有事吗?”周越深掀了掀黑眸,语气平静的问。
听到这个称呼,司念就知道了,是刘婶的家人来了。
不过这怎么看起来不像是来道歉的,气势汹汹的样子,倒像是来找茬的。
司念看着两人刻薄阴沉的脸,打了个寒颤, 这家子怎都长一个样啊?
两个老人见周越深主动开口,脸色稍好, 只是当看到司念一点事都没有之后,讥笑一声,“我要是再不来, 你就被某些狐狸精迷了双眼了,你刘婶帮你照顾了孩子那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倒是好,居然为了这么一个狐狸精把她送公安局去,你良心不会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