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希欣赏他,却不能理解他,久而久之便产生?了怨怼,怪他不顾家庭,她不是那种爱争吵的性子,失望攒够,心也累了,走得很果决。
夏澄带她走的也不是大道,小路光线暗淡,将两旁的松柏衬得可?怕,夏澄:“妈妈,那你今天估计拍不到好看的照片了,我演的角色很狼狈。”
“多狼狈?”
路灯很暗,像天边的月亮发出幽幽的光,柏油铺成的小路,在夜色下像一条蜿蜒的山路,不知通向哪里。
两人边说话,边往里走,没一会儿就到了演播厅,夏澄带着她往第七排走去,小声说:“我们?一会儿还要再?排练一下,我没法陪您观看,让月月陪您。”
她和月月已经见过两次,一次是初二?家长会,还有一次是初三毕业典礼,林希很喜欢方悦的性子,她年轻时也很开朗,比起夏澄,反倒是方悦更像她女儿。
方悦开心地跟她打招呼,“阿姨阿姨,坐这儿。”
林希笑了笑,在方悦身侧坐了下来,她捏捏夏澄的脸蛋,“去忙吧,不用?管妈妈。”
夏澄点?头?。
他们?演的虽然是小品,想演好,对演技要求很严格,夏澄一直在揣摩人物心理。即将上?场时,夏澄才有些紧张,几人互相打完气时,正好轮到他们?。
夏澄扮演的是个因遭受霸凌而骨折的女孩,父母早逝,家中只有一个哥哥,为了供她上?学,哥哥半打工,半自学。
她怕给哥哥添麻烦,受了欺负也不敢告诉哥哥,灯光打在她身上?时,她半跪在地上?,面前是被撕毁的书本,她含着泪用?左手颤颤巍巍地将课本拾了起来,刚收好,白欣然就带着几个人围了上?来,一脚踢翻了她的书包。
她的反抗,换来的是巴掌声。
夏澄的脸立马就红了起来。
白欣然扮演的是校园里的大姐大,因为有钱,身边聚了一堆人,赵雪和纪律委员,连同人高马大的陈冬耀都是她的小跟班。
他们?几人将颐指气使、盛气凌人演得活灵活现的,夏澄则弱小,无?助,无?声掉眼泪时看得大家揪心得不行。
转变在第二?幕,一觉醒来,白欣然突然穿到了夏澄身上?,因为互换身份,她一下从施暴者变成了受害者。
裴泽设计了很多有趣的台词,她被自己的小跟班欺负时,一再?重申自己不是夏澄,却没人信她。
她被欺负时只让人觉得解气。
夏澄也穿到了白欣然身上?,她常年被欺负,小跟班们?讨好地靠近时,都能引起她的瑟瑟发抖,待在学校的她犹如惊弓之鸟,没有灵魂,只剩下个被恐惧支配的空壳子,唯独拼命学习的样子,那样耀眼。
因身份互换,一天下来笑料不断,又让人揪心不已。
这天其实是夏澄的生?日,战战兢兢的她早已忘记,哥哥却记得,他想给夏澄一个惊喜,亲自来学校接的她,却目睹了妹妹被欺负的过程。
几个人将白欣然逼在墙角,她的反抗换来的是加倍的羞辱和欺凌,她瑟瑟发抖地蹲在角落,狼狈又无?助,再?也没了之前的盛气凌人。
直到这一刻,裴泽才意识到,妹妹的骨折并非意外,他冲上?去与陈冬耀的扮演者拼命时,穿到白欣然身上?的夏澄,突然醒悟了过来,护在了哥哥身前。
裴泽并不领情?,一把推开了“白欣然”说了句,“你们?这种人,配为人吗?”他扯着“夏澄”回了家,回家后,他才发现,妹妹性情?大变,质问她是谁。
白欣然经历了一整天的欺辱,他的从天而降,将她从绝望中拯救了出来,她不敢说出自己真正的名字,不敢让他知道,她是那个害他妹妹骨折的真正凶手。
她只受了一天欺负就苦不堪言,夏澄呢?足足一年,她究竟怎么撑下来的?
故事的结局以白欣然的醒悟展开的,结尾时,两人又换了回来,白欣然给了自己一巴掌,念出了最后一句台词,“愿世?上?再?无?霸凌。”
虽然俗套,因为裴泽将人物对话,剧情?的各种转变,受虐着的绝望、麻木,施虐者的狂妄,悔过处理得很好,看到最后,大家都忍不住眼含热泪。
帷幕落下时,掌声如雷鸣,比任何一个节目都要热烈。
夏澄惦记妈妈,演完,就从后台绕了出去,打算从后门进演播厅,正要进去,演播厅的门,忽然被推开了,一个身材颀长的身影,走了出来。
影子衬着灯光,印在地上?。
夏澄下意识后退一步,抬头?时,对上?的却是裴钊利落的下颚线,她睁圆了眼睛。
男生?五官深邃,眉眼淡淡的,瞥见她时,眼睛微眯了一下。
他仍推着门,站在原地没再?动,目光扫过她泛红的脸颊,离近了才能瞧出是颜料,并非巴掌印。
他没说话,直接越过她,走了出去,被他推开的门,维持敞开的姿态,像是在欢迎她的到来。
他却走得果决。
想想也知道,他不可?能是为她来的,说不准正是因为看了她和裴泽的表演,觉得不舒服才要离开。夏澄隐约能察觉到他没那么高兴,她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忽地喊住了他,“裴钊。”
裴钊转过了身,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现在能认出来了?”
夏澄脸颊发烫,解释了一句,“裴泽穿的和你不一样,他、他还在后台。”
他一米八多,两人差了二?十多厘米,每次一靠近他,她都能察觉到自己的渺小。
她别开了目光,索性不看他,小声说:“我还欠你一杯奶茶,正好现在有时间,我请你喝吧。”
主?持人已经退了下去。
现在这个节目是七班表演的,架子鼓的声音很有穿透力,吵得人耳朵不适。
裴钊瞥了眼她的石膏,懒懒拒绝了,他的声音,和震耳欲聋的鼓声相叠,夏澄隐约听见一声,“不必。”
她怔怔望着他的背影,一时没动,裴钊腿长,几步就离开了演播大厅。
他走后,她才收回目光,果然,裴泽不在时,一切主?动都是徒劳,她和吴谧一样,被无?视了个彻底。
夏澄难掩失落,她打起精神,弯腰进了演播厅,夏澄只帮林希占了个位子,好在这时已经有人陆续退席,林希后面恰好有个座位,夏澄坐在她后面,拍了拍她的肩膀。
林希眼眶还有些红,瞥见她时连忙偏了一下脑袋。
夏澄这才意识到妈妈竟然哭了,她一时有些无?措,林希平复了一下情?绪,才转过头?,台上?的乐队唱的是一首摇滚歌,已经接近尾声,他们?退场时,林希也站了起来,“九点?了,我也走吧。”
她有孕在身,很容易疲倦,每晚到这个点?就撑不住了。
夏澄也忙站了起来,方悦想跟出来,被林希按住了肩膀,“你认真看吧,不用?送。”
方悦便也没跟她客气。
走出演播厅后,林希没忍住问了一句,“在学校没受过欺负吧?”
台上?的小品给她的冲击实在太大,她几乎无?法想象,如果女儿真受过欺负,该怎么办,她这么乖,又哪里反抗的过?
是不是也像台上?,一反抗就受欺负?
她眼眶又红了,忙别过了头?。她性子要强,夏澄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她哭,一时更无?措了,“妈妈,没人欺负我,真的。”
林希搂住了她的肩,碰到石膏时,手又放了下来,挽住了她的手臂,低声说:“虽然妈妈不在身边,我也永远是你最亲近的人,如果有人欺负你,一定要告诉妈妈。”
夏澄有些愧疚,骨折的事就瞒了妈妈,母女俩情?绪都有些低沉,快走出校门时,林希才问了一句,“澄澄,如果妈妈想再?要个孩子,你会开心吗?”
夏澄一怔,清澈的眸带了点?茫然,不等?她开口,林希就退缩了,忙笑了笑,“妈妈只是随口一问。”
她不动声色转移了话题,“你的石膏什么时候拆?”
夏澄一下紧张了起来,将孩子的事儿彻底抛之脑后了,“等?会儿就拆开了,妈妈别担心,一下就好了,不是什么大事,您放心回去就行。”
唯恐她说一句我陪你去。
林希也心事重重的,没察觉到她的慌乱,母女俩分别后,夏澄又回了演播厅,校庆节目走向尾声时,已经十点?了。
外面寒风凛冽,室内却温暖如春,校长上?台发言了一番,甚至点?名表扬了夏澄他们?的小品,白欣然的民族舞和古琴也受到了称赞,在大家震天响的掌声中,校庆圆满迎来了结束。
散场时,众人还有些意犹未尽,方悦笑着说:“你们?的节目是最精彩的一个,我都不知道你和裴泽演技竟然这么好,比偶像剧里的男女主?演得都好,每个眼神都是戏,太绝了,演得好,台词好,还有现实意义,我觉得都可?以上?春晚了。”
夏澄被她逗乐了,“快别吹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演了什么惊世?大作。”
方悦哼哼,“你可?以怀疑我的眼光,总不能质疑咱们?校长吧,他老人家还故意吹你们?不成?”
夏澄有些忍俊不禁。
第二?天夏澄请了个假,在爸爸的陪伴下,去医院拆掉了石膏,医生?说了注意事项,又将拆石膏后的康复训练方法教给了她,让她记得每天练习,可?以促进肿胀消退、组织修复。
夏澄一一应了下来。
回到教室时,正好第三节 课下课,大家见她拆了石膏,纷纷贺喜,夏澄笑眯眯道谢,回座位时,谢谦也抬头?问了一句,“怎么样?疼吗?”
“活动时有一点?,不要紧。”
赵雪也转过了头?,瓜子脸上?满是担心,“啊,还会疼吗?我还以为拆掉石膏就彻底好了呢,那怎么办?就疼着吗?”
“就活动时才会有轻微的痛感,不严重,医生?开的有药,慢慢就好了。”
赵雪松口气,转过去背书去了。
夏澄也掏出了自己的课本。
中午放学,夏澄和宋悠、赵雪一起去吃饭,被两人扯去了后街,说要请她吃饭,得庆祝庆祝。
刚走到重庆小火锅门口,方悦就抱着一大捧白色康乃馨从店里跑了出来,“suprise,祝贺澄澄终于拆掉石膏。”
白色康乃馨花语是纯洁的爱和好运。
夏澄一怔,忍不住笑弯了眼睛,伸手接住了康乃馨,“谢谢月月,爱你。”
她忍不住看向宋悠、赵雪,“你们?也知道她送花的事?”
宋悠:“嗯,她Q/Q上?说了。”
夏澄不得不佩服月月的交际能力,她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加的宋悠的Q/Q号。
宋悠笑了笑,“她本来想送你玫瑰,还是我出的主?意,让她送的康乃馨,怎样,康乃馨更符合你的审美吧?”
夏澄没法想象自己抱着一捧玫瑰穿梭在校园的画面,估计第二?天就得上?学校论?坛,她抱着康乃馨,真诚地对宋悠道谢,不然以方悦的喜好,还真干得出这事。
方悦笑着捶了她一下,不满地嘟囔,“玫瑰有什么不好,多漂亮!”
夏澄也笑了,“我怕太招摇。”
四人相跟着进了小火锅店,夏澄将康乃馨放到了餐桌最里边的位置,吃完饭,才抱着康乃馨离开。她长得漂亮,别说抱着玫瑰,抱着康乃馨也很惹眼,夏澄吃完饭往外走时。仍旧引来了不少?围观,路上?还有个男生?冲她吹口哨。
赵翔他们?也在后街吃饭,听到口哨声往外看了一眼,瞥见夏澄怀里的康乃馨,赵翔暧昧的挤眼,示意裴钊往外看。裴钊的目光也落在了夏澄怀里的康乃馨上?。
赵翔戏谑地说:“这么大一束,肯定是男生?送的吧。”
裴钊淡淡收回了目光。
夏澄并未注意到他的目光,抱着花高高兴兴回了教室。康乃馨不仅漂亮,还很大一捧,放书桌上?有些碍事,夏澄干脆放在了窗台上?,一抬眼就能瞧见。
下午有体育课,夏澄也随着大家去了操场上?,这两个月夏澄还是不能做剧烈运动,只能跟着大家简单做做操,有些动作还没法做。
自由解散后,有一部分同学回了教室,剩下的一部分要在操场上?打球,赵雪和宋悠也想打球,两人便加入了裴泽、陈冬耀他们?。
夏澄正打算离开时,陈冬耀喊了她一声,“小橙子,帮我把外套抱回教室。”
男生?们?火力大,也不怕冷,稍微一运动,就有些热,嫌弃外套碍事。
赵雪看不惯他使唤夏澄,哼道:“就会欺负小橙子。”
陈冬耀嘚瑟,“小橙子同意不就得了,你管得倒宽。”
说完把外套丢给了夏澄,夏澄连忙抱住了,裴泽也朝她走了过来,“帮我也拿一下吧。”
夏澄弯了弯唇,“好。”
她笑起来明眸善睐,透着乖巧和机灵,有两个男生?险些看呆,回过神后,都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其他几个男生?也想让她拿,一窝蜂都凑了过来,裴泽笑骂了一句,踹了下其中一人,“找其他人去,小橙子刚拆了石膏,不能拿太重的东西。”
男生?们?这才想起这事,一个个挺不好意思?,还有一个冲夏澄抱了抱拳,“抱歉抱歉,忘了这茬。”
夏澄摇摇头?,笑了笑,“只是衣服,应该没关?系。”
裴泽都发了话,男生?们?哪还好意思?往上?凑,最后喊另外两个女生?帮的忙,夏澄还想去小卖部一趟,便也没坚持。
她橡皮没了,去小卖部买了一块,揣到兜里后,抱着外套回了教学楼,刚走到教学楼附近,竟然碰到了裴钊。
裴钊抱着一摞本子,刚从老马办公室出来,这节是作文课,老马讲完议论?文如何写,就使唤他去办公室搬作文本,每次都逮着他使,好像他们?班没课代表。
裴钊也看见了她,目光落在了她怀里的衣服上?,衣服大到能将她包裹起来,一看就是男生?的。
上?午抱花,下午抱衣服,倒是挺繁忙。
第30章
这周六又迎来了降温, 夏澄是被呼呼的北风吵醒的,被窝里很暖和,她难得赖了会儿床, 天快亮时才爬起来, 洗漱好出来时, 吴姨已经做好了早饭。
夏澄刚吃完饭, 就接到了爸爸打来的电话?, 说吴姨明天一早就要离开了,晚上他会早些回来, 让她问一下吴姨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晚上带她们出去?吃。
吴姨也听到了夏铭易的话?, “出去?也没啥好吃的,还不如在家吃火锅呢, 我熬的番茄锅不比店里的差, 不然就在家吃火锅妥了, 还能看看电视,我一会儿去买点咱们爱吃的菜就行。”
吴姨熬的番茄汁确实一流。
夏澄有些馋了, 点点头, “我和吴姨一起去?超市, 好久没逛超市了。”
“那你可?得穿厚点。”
夏澄嗯嗯点头, 将?厚重的羽绒服拿了出来,走出楼道时, 还是被冻得哆嗦了一下。
吴姨笑?得不行,“让你裹上围巾, 你还嫌麻烦, 现在知道冷了吧?”
夏澄戴上了帽子,笑?得狡黠, “我有这个。”
两人?在超市逛了一圈,选了一堆东西,结账时,夏澄要了两个袋子,刚到家门口,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梁郑辛打来的,他声音难掩疲倦,“澄澄,今天忙吗?能抽出半个小时见一下吗?”
“我不忙,梁叔叔,是有什么事吗?”
“见了说吧,我现在去?接你,在咖啡馆坐一下就行。”
夏澄忙拒绝,“不用接,我自己过去?就行,正好我想去?新华书店一趟,他们对面就是咖啡馆,咱们在这儿见吧?”
这个地方正好在两家中间,对夏澄来说,距离不算远,坐公交十来分钟就到了,梁郑辛去?着也方便。
挂掉电话?时,吴姨已经打开了门,夏澄帮着将?东西拎了进去?,拿上围巾才离开。
咖啡店在一层,推门进店时,一阵热意扑鼻而来,店里装修风格很独特,进门摆着一个鱼缸,五颜六色的鱼儿游来游去?,墙壁上是缠绕的藤蔓和漂亮的壁画,不像咖啡馆,反倒像某个私人?会馆。
梁郑辛已经到了,正坐在靠窗的位置,他穿白色衬衫,格子西装裤,眼里有红血丝,胡子也没刮,儒雅的面孔,有些憔悴。
夏澄略有些拘谨,“叔叔,发生了什么事吗?”
梁郑辛勉强扯出个笑?,“先坐吧,想喝点什么?我刚刚问了一下,店里没奶茶,干脆点了一壶果茶,除此之外,就只有咖啡了,你要是喝咖啡,就再点一杯。”
夏澄忙摇头,“不用不用,咖啡很苦,我喝不惯,果茶就行。”
梁郑辛拎起茶壶,给她倒了一杯果茶,夏澄忙站了起来,“叔叔,我自己来就好。”
“没事。”他将?果茶推到了夏澄跟前。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他斟酌着开了口,“你妈妈想将?孩子流掉。”
夏澄手一抖,茶杯的水洒了出来。
梁郑辛抽了个纸巾,递给了她。
夏澄擦了一下水,下一刻就听到梁郑辛说:“我知道不该独自来找你,我实在没法子了,澄澄,希望你能理解我,我和你妈妈结婚两年?了。我一直想要个属于?我俩的孩子,刚知道怀孕时,你妈妈也挺高?兴,参加完你的校庆,她突然告诉我,决定拿掉孩子,希望我能尊重她。”
梁郑辛有些痛苦地挠了挠头,神情颓败,“澄澄,你一直是个好孩子,有些话?原本?也轮不到我跟你说,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就算你妈妈再有个孩子,她也依然会爱你,你不能只考虑自己。”
夏澄脑子乱哄哄的,嗓子像被人?拿胶黏住了,发不出声音,她握紧了手中的杯子,艰难地开了口,“叔叔,我不知道妈妈怀孕的事……”
梁郑辛打断了她的话?,憔悴的脸上带了点哀求,“叔叔不是要责怪你,孩子虽小,也是一条活生生的命,算叔叔求你,试着接受一下它成吗?”
“你跟在你爸爸身边,你妈妈其?实挺孤独的,面对你时也很愧疚,如果能再有个孩子,她也能高?兴些,你总得为你妈妈考虑一下。”
夏澄动了动唇,心中徒然生出一股无?力来,她没再徒劳地解释,她和梁郑辛本?也不熟悉,每次见了顶多礼貌地寒暄一下,他对她没有信任,是人?之常情。
夏澄咽下了旁的话?,只点点头,“我会努力让她留下孩子。”
梁郑辛松口气,“谢谢你澄澄,叔叔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以?后有什么需要叔叔帮忙的地方,你尽管提。”
夏澄摇摇头。
“今天的事,希望你能保密,我怕你妈妈责怪我打扰你。”
从咖啡出来后,夏澄没去?书店,原本?也不过是不想麻烦他,她绕着广场走了一圈,天冷,广场上也没什么人?,只有一个乞讨的盲人?叔叔,拉着凄凉的二胡。
夏澄坐在长凳上,听了会儿,直到冻得哆里哆嗦的,才将?兜里的钱掏出来,放在他跟前的铝盆中。
夏澄没留坐车的钱,离家五站路,四五十分钟,走回去?就行,耳边清净下来后,她才有精力去?理一下那晚的事。
快走出校门时,妈妈确实提了一句孩子,后面她又问了拆石膏的事,夏澄很慌,都没在意她前面说了什么。
难道是自己慢半拍的反应,让妈妈以?为,她不想要弟弟妹妹吗?
夏澄又有些难受,不管是妈妈的小心翼翼,还是梁叔叔口中她的愧疚,都让她无?所适从。
她不知道该怎么请求妈妈留下孩子,那晚,妈妈并没提怀孕的事。如果贸然说出来,万一她怀疑到梁郑辛身上,他可?能会以?为她是故意的吧?
不知道走了多久,兜里的手机振了起来,是吴姨打来的,问她几点到家。
夏澄还没整理好情绪,怕回家后,被吴姨瞧出什么来,夏澄撒了谎,“吴姨,我正想给您打电话?,我遇见了同学,打算下午逛一下书店,中午在外面吃。”
挂掉电话?后,夏澄盲目地在街上溜达着,不知走了多久,突然有人?喊了她一声,“小橙子。”
秦旷拎着一大兜吃的,从超市走了出来。
大冷的天,他就穿了个牛仔裤,一个单薄外套,风有些大,他冻得有些哆嗦,拎着东西小跑到夏澄跟前,“你家不是在另一个方向?怎么走这儿来了?”
“我随便走走。”
她垂着眼捷,脸色苍白,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像是遇见了什么事,秦旷之所以?喊住她,也是这个原因。
大冷的天,也不知道在外面晃荡啥。
他面露关?切,“出什么事了吗?”
夏澄不知道怎么说,也不想骗他,她隐去?了梁郑辛的存在,“就、也不算什么事,我妈妈可?能要二胎了,我不太?想回家,出来溜达一下。”
秦旷松口气,“我以?为啥事,二胎有什么愁的,也不用你养。等生出来,可?爱的话?就逗弄一下,要是个混账东西,甭搭理就是。”
话?糙理不糙,夏澄也这样觉得,所以?她至今不太?理解,梁叔叔为何认定她会排斥妈妈肚里的孩子。
就算跟她不一个爸爸,也是妈妈的孩子,是她的弟弟妹妹,她不是三岁,也不是五岁,怎可?能因为一个孩子,担心被抢走关?爱。
夏澄心头闷闷的。
秦旷说:“既然不想回家,那你来我家吧,上次说请你吃火锅,也没请上,我家就住对面小区,正好我要请客,阿钊也在,一会儿颜玉学姐他们也要来。”
夏澄到嘴边的拒绝,因为一句“阿钊也在”变得迟疑起来,“会不会打扰你们?”
“有什么打扰的?人?多热闹,走走走,外面冷死了,咱们回去?再唠。”
夏澄笑?容腼腆,抬脚跟上了他的脚步,“你也知道冷啊,穿这么薄。”
“这不是懒得找羽绒服吗?”
“我帮你拎点吧。”
“不用,没多重。”
秦旷家离小区门口不算远,住十二楼,走出电梯后,他按了一下门铃。
裴钊过来开的门。
室内没开灯,窗帘半掩着,走廊内的光,打在他稍显凌乱的头发上,他上身是咖色v领毛衣,露出精致的锁骨,下身是牛仔裤,包裹着的双腿笔直修长。
夏澄几乎不敢多看,僵硬地抬了一下左手,打了声招呼,“hi。”
裴钊的目光也落在了她身上。
女孩穿黑色羽绒服,围白色围巾,半张小脸陷在雪白的围巾里,只露出乌黑清澈的眸和微微泛红的鼻尖。
“啪”的一声,秦旷按亮了客厅里的灯,室内瞬间一片亮堂。裴钊冷淡地移开了目光,又回到了电视机前,没回应夏澄这声“hi”。
夏澄一怔,总觉得今天的他格外冷淡,难道是因为她拆掉了石膏,他再次将?她当?成了陌生人?吗?
心脏似被人?捏住了一般,闷得厉害。
因瞧见他,滋生出的雀跃瞬间散了个干净,她笨拙地站在原地没有动,秀丽的眉眼透出一丝黯然。
秦旷喟叹一声,“还是屋里暖和,小橙子,你直接进来就行。”
家里铺着毛茸茸的地毯,还需要脱掉靴子,夏澄直到此刻才生出一股子退缩来,紧绷的背脊徒然松懈下来。
她对秦旷说:“我还是觉得太?打扰了,我跟他们也不熟,直接登门有些冒昧,我去?别的地方吃吧,谢谢你的邀请,秦旷。”
“哎,别走啊,真不打扰。”
夏澄打开了门,走廊上的风吹到脸上,让她更?清醒了些,这一刻,她清晰地意识到,她是个有些失败的追求者,一点点小挫折,就能让她退缩。
她正想帮他们关?上门,忽然听到裴钊不咸不淡开了口,“看见我就想走?”
夏澄诧异地回头,对上了他深邃如星海的眸,她有些无?措,讷讷地回,“不是。”
冷风从走廊穿过,拂动发丝,露出她精致小巧的耳朵,温软可?欺,和她这个人?一样。
裴钊喉结动了动,丢下一句,“那就进来。”说完目光又投到了电视机上。
秦旷走了过来,直接关?上了门,“进来吧,真的不打扰,外面冷成那样,也没啥好溜达的,你就安心在我家待着。”
夏澄只好学着秦旷脱掉了鞋子,她将?围巾和羽绒服都摘了下来,秦旷说:“我打电话?催催他们几个,小橙子,你和阿钊一起打会儿游戏吧。”
夏澄有些局促,“我不太?会。”
“没事啊,阿钊打得好,有他护着死不了。”
裴钊盘腿坐着,修长白皙的手,捏着游戏手柄,露出的脸冷白帅气,不论怎么看,都好看。
夏澄鼓起勇气走到他身旁,坐了下来。屏幕上,裴钊已经选了双人?模式,两个小人?出现在河提上。
他直接按了开始。
夏澄只在方跃家玩过一次吃金币的游戏,刚拿起游戏手柄,对面就冒出一个敌人?。她手忙脚乱的一通按,甚至不知道哪个能发射子弹,对方快一步,夏澄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打死了。
她脸有些红,裴钊将?人?干掉后,睨她一眼,懒洋洋开了口:“躲都不会?”
夏澄脸上像涂了胭脂,怯怯的,捏着手柄的手,因用力有些泛白。
裴钊啧了声,“跟上。”
“好。”
她笨拙的操控着游戏手柄,控制着小人?跟在他身后,看见敌人?她就躲,他则一路射击,根本?没给她出手的机会。
一路碾压似的前进着,不知不觉就闯了三关?。
最先过来的是颜玉和章慕。颜玉手里还拎着打包好的鸭脖、鸭翅,秦旷无?奈,“我买了一堆吃的,给你们说了什么都不用带。”
颜玉笑?了笑?,“又不是跟你客气呢,是我自己想吃了。”
夏澄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妈妈打来的,夏澄跟秦旷说了一声,去?了阳台。
林希问她忙不忙,中午吃什么,夏澄说:“妈妈,我现在在同学家,同学要请客,还不知道吃啥。”
恰好颜玉喊了一嗓子,“小橙子,你吃芒果吗?”
夏澄推开阳台门回了一句,“学姐我不吃,你们吃吧。”
林希乐得她多交几个朋友,笑?了笑?,“不错嘛,都认识学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