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张十梦暧昧不清的言论,冷静就知道八成得出幺蛾子。挑选的负责人当然也是有备而来。
“这东西看起来……就像是虫巢。”女军官身旁的通讯员喃喃道,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女军官却是抬手示意身后的队伍压低枪口。
灵觉告诉她眼前的异常并没有敌意,而听觉则告诉她有什么东西在肉山体内,正像是被吞咽的食物一般被朝这边输送过来。
果然,几秒钟后,身旁的血肉组织蠕动得明显起来,缓缓打开了一道缺口。
几只面目骇人的小怪物乖巧从中滚出,眨巴着歪斜不成比例的小眼睛,怯生生盯着指向自己的一排排枪口。
“魇人?!”女军官这次却没能再忍住,直接叫出了声。
唯有在梦界探索过的超凡者,才理解魇人是怎样恐怖的生物。
这一瞬间,女军官失态的程度要远远胜过身后那些仅仅惊讶于小怪物们丑陋面容的普通士兵。
“不是魇人……”面前的肉城突然发出了轰鸣般的语音:“他们是被邪恶实验伤害的孩子,普通人类。
你们应该收到了实验室在活人体内植入魇人器官的情报资料。
他们体内多余的东西已经被我吞噬,会在未来的一周内慢慢变回人类。但是因为肉身已经发生了彻底变异,多半是无法活着挺过这一过程的。”
巨大的肉城居然开口说话,包围过来的边防军莫名惊骇,顿时便有噼噼啪啪的枪声响起。
子弹打在一眼望不到边的肉城巨壁上,却仿佛在人手臂上撒了一把沙子,根本呢不存在任何伤害。
“你是……莞贰U?”拿到了全部情报的女军官,骇然猜出了肉城的身份。
“是我……”U完全没有介意被子弹瘙痒的事情。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会带来无法控制的精神污染。普通人类在理智受损,剧烈的恐惧与混乱中做出攻击行为再正常不过:
“如果想要他们活下去,就控制这个人,使用她的【神秘】,随时为孩子们调整状态……”
说着,已经失去意识的叶嫜与兵弑被接连吐出。
对于这种不分青红皂白袭击自己的疯子,莞贰U本来是打算直接顺手弄死来着。
但随着身体不断增生膨胀,无意中突然吞到的几只小怪物让她改变了主意。
人造人可以毫无感情的冷血,有时却又会意外展现出意外温柔的一面。归根结底,只是她们认知世界的方式与人类大相径庭。
不过她们每一个都有着非常个人化的心理状态与认知观念。即便在人造人的故乡,也是每个个体的想法截然不同。
在U的眼中,即便不够强大也可以生存;即便不去战斗厮杀完成使命也可以幸福快乐;
即便不用每分每秒都承担着灵魂磨合的剧痛,也可以得到爱的人类幼崽非常值得羡慕。
或许是相近的外貌体征,让她喜欢把自己带入对应的状态去想象幸福与被爱的滋味。
所以她愿意保护孩子,即便是生着类似魇人的面容,在她眼中也没有任何不同。
如此执着于保护妹妹Z,大体上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
“我们有自我重塑的内置程序,稀释迷之水剩余的能量……帮了大忙……”似乎是意识到女军官并不理解自己所说的事情,U解释道:
“请放心,几个小时后,我就会回复原状,不会造成更大的破坏。”红摟姝元
女军官有所了然。她突然想起之前在和冷静商议对策的时候,张十梦提到的底牌。
如果人造人的失控形态就是那家伙所说的底牌,那么的确是有必要大范围疏散民众的。
不过……这种状态的人造人还有办法与远处的敌人战斗吗?
这底牌暴露得……会不会太早了一些?
“我的朋友,张十梦,之后似乎还有什么计划,我就不参与了……”小U最后嘱咐道:
“最深处那个孩子我会带走,她汇聚了所有剩余的迷之水,不是人类可以解决的。
帮我带个话给十梦。她的状态已经不可能恢复了。但是意外将她吞噬后,我发现还有唯一的办法。
她的灵魂似乎经历了不少磨难,以及一些深入梦界的特别历练……
我们可以以她的灵魂为主体,制造新的姐妹。”
“我记下了……”女军官敲了敲胸口的监控记录仪。
这是近年来为了完全掌控超凡者,摄政王下令每位为帝国服务的超凡公务员必须配备的监控设备。当然,监察院的人除外。
不过听U说起带话的事情,女军官突然想起来,自己来接人原本还带着任务的。只是刚刚所见太过震撼,让她一时震惊到没想起来正事:
“那个,张十梦托我问一件事。魇人……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说起来张十梦布置的一系列后续谋划,更多都是时机刚好,形势所至。她原本一开始想到要这个时候来了解洁白梦的事情,还是因为莞贰U。
从芷鹭老师那借来的《梦界见闻录》,提示有关魇人的一切答案都在人造人手中。
正是这一点与恰好前往洁白梦调查炼金遗物的莞贰U,让她萌生了此刻动手的决断,接下来才有了眼下的一系列计划与行动。
可以说,正是因为一切发展太过水到渠成,计划迅速到连张十梦自己都没有预料到,才能把叶家鑫打成眼下这般措手不及。
试想如果她与冷静反复讨论,周密布置,难道真的不会有军方人员被策反,让叶家提前捉到蛛丝马迹吗?
到时候冷静调派的人手可能连帝都都无法接近。
不过亲自来过洁白梦后,张十梦却有了另外的想法。
因为的确有一种可能,让原本互相敌对的她们与监察院双方,彼此“合作”把事情推向某些人想要看到的方向。
监察院那边被动了手脚的药瓶,算好时机切换梦境与真实的保险箱,只有她才能解读的密码……
一切都在揭示着,连张十梦自己都以为是灵机一动想出的妙计,有可能并不完全是自己在主导策划。
所以她临时决定,不如让本就无中生有的计划,变得更加疯狂和出人意料一点。
她不相信四十四可以算到她临时构想的一切……
“这些情报……我们本来是不会透露给人类的,”莞贰U犹豫了良久,才回复道:
“不过既然是十梦问,告诉你倒也无妨。
我现在有点明白,为什么姐姐们告诉我这一次或许时机已至……”
一小时后, 南城河区边沿。
万人空巷,偶尔有路过的帝都民众,也会在看到禁卫军布设的警戒线后缄默不语, 匆匆离开。
这里的良民与南城河区的法外狂徒不同,早已养成了对无理管控恭顺默许的态度。
多看一眼,都生怕给自己招惹到麻烦。比起几个街区外流弹横飞的战场,他们更害怕耀武扬威蛮不讲理的禁卫军。
“真是岂有此理!他们怎么敢?!”
叶子朗的咆哮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
刚刚的袭击让他受惊得太厉害了, 以至于让他一路退到包围圈外,把自己的临时指挥营地安置在整条防线之后才觉得安心下来。
从他临时征用的指挥部,也就是某个不幸贵族的家里出来, 过条马路就是快餐店和商务楼了……
如此愚蠢的决策当然有很多部下军官看出了严重的问题, 却没有一个敢于出言劝阻。因为
叶家鑫这些年治军就主打推行一个无条件服从命令的严格位阶体系。
换句话说, 任何讲求实际, 但有可能让你长官脸上难看的建议,都可能面临极为严酷的惩罚。
这种制度并非一无是处。在一些头脑清醒的将领手下, 比如冷静乃至叶家鑫自己, 帝国军队可以发挥出远超过往的战力。
即便发生战损率极高的战斗, 士兵们也会因为更加恐惧自己人胜过敌军而选择死拼到底。
面对东方克里特那些有信仰的疯狂圣骑士, 这一新政无疑挽救了多场原本必败无疑的战斗。
而假若把身经百战老谋深算的指挥官换成叶子朗这种来镀金的大少, 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其实禁卫军中层军官中不乏从边防军升迁调来的老将, 但是这些人一个个对于帝国军方的环境更加清楚,精明得很。
眼下的情况, 就算不说那些原本心向冷静或前代圣武帝的有志之士,哪怕只是墙头草的兵油子也知道不要多嘴。
自己提出有建设性的建议, 最后败了就要背锅。相反什么都不说, 败了也就败了。
对面被包围的“敌人”同样是帝国军。就算没打赢人家, 还能拿他们怎么样不成?
于是乎虽然在冷静显露出一些异心之后, 叶家鑫临时推行一系列改革将禁卫军完全掌控在手中;帝都内的禁卫军也是冷静手下的几倍之余。
但对垒双方的士气和态度有着本质上的差距。
好巧不巧,对面执行作战计划的冷静比任何人都了解玛洛军队的弱点。
张十梦对于作战计划只提了一个目标,没有进行任何细节的指点,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
边防军的精锐超凡者侦查小队渗透在南城河区人走楼空的诸多废弃建筑内,不断在叶子朗撤退的路上制造各种没有任何人伤亡的“阻击”。
叶大少哪里遇到过这种持续不断的压力?他都快要被逼疯了,怎么可能意识到这是敌人请君入瓮的计谋?
叶家的亲卫驻守在临时指挥所的四周。
即便他们每一个都是完全忠实于叶氏,从平民中脱颖而出的特权阶层,但此刻无不在庆幸他们可以在外执勤。
除非迫不得已,没有人愿意去伺候别墅中那个在门书学院屡屡受挫后,越发喜怒无常的少主殿下。
两名在门口附近站岗的士兵正在一边抽烟,一边交换着今天一系列突变的“内幕消息”:
“老汪,你听到里面的枪声了吗?知道今天突然被调来是怎么回事不?”
“看你这语气,是了解什么风声?”
“你也知道,我二舅在监察院当差。虽然只是个眼哨,但那地方消息多啊……”
“别卖关子了,今天这阵仗我心里发慌,给老哥透个底,晚上要是散了,请你去罗裳苑。”
先开口的卫兵桀桀笑道:“你的口味还真是保守,去南城河区随便抓几个野丫头玩,难道不比那些庸脂俗粉有劲头?
女人啊,就是要反抗才有意思……
不过言归正传,二舅说今天早些时候监察院的大人物倾巢而出,目的地就是南城河区的什么孤儿院。
更多的我不知道,但既然边防军都开到帝都来了,情况大概能够猜到一点吧?”
老卫兵倒吸一口凉气,点头应和道:“都说大将军与摄政王不合,怕不是那边布设陷阱,算计了监察院的大人们。
摄政王殿下威慑朝野,让咱们能够过上快活日子,靠的就是不受辖制的监察院。篊篓书元
要是那边真出了事,我担心哥们儿以后的日子会不好过啊……”
“管他呢?咱们现在有酒有女人有军饷,先乐呵够了回本呗。
都说大将军对军方将士极度护短的,再怎么说咱们也是在正规编制的。几万人的禁卫军,还能都拉去砍头了?”
“也是吧,我现在只希望上面的乱事尽早结束,别真在南城河区打起来。”
“我也是啊……要是把南城河区打没了,以后就没有可以不受制约猎艳的猎场了。要是在别的城区做些什么被发现,尤其是传说中的机关那些鹰犬……”
消息活络的卫兵正说着,突然感觉周围气氛不对。
凡人虽没有开启灵觉,但刚刚还在耳边的呼吸声突然消失,飘散在空气中的血腥味,以及那如有实质的威压,都会让人在理智反应过来之前本能感到畏惧。
“你听听,这些禁卫军居然叫我们是鹰犬呢。”
含糊的女声在卫兵耳边响起,他只感觉到酒气扑鼻。接着,便莫名其妙醉死过去。
“很可笑不是吗?但凡人不需要知晓我们所守护的一切,甚至不知道我们的存在,不正是我们想看到的世界吗?”
醉蟹的身后,魏命名手背阵纹微光闪烁,正在将尸体拖入不可见的高维世界。
“我一直觉得你这家伙有够矛盾的,”醉蟹吐槽道:“你要真有那么高尚,又何必参与到今天的争斗中来?”
出乎醉蟹的意料,魏命名这一次想都没想就果断回道:
“因为凡人可以不用恼心那些他们无力改变的事情而生活的世界,正在被我曾经信赖的人亲手摧毁。
为了糯米团,为了糖醋鱼,为了那些背负着世界的命运,却不得不在那人的昏庸下忍受不公待遇的姐妹……”
能过如此不假思索地给出答案,显然这个问题已经在魏命名脑海中被反复思量过无数遍了。
而糯米团的的名字一被提起,醉蟹迷蒙的双眸顿时猛地一缩。
这是妹妹出事之后,魏命名第一次当着她的面提及那人……
“方便告诉我么?”醉蟹声音低沉,突然间仿佛从未喝醉过一样:“她对于你,算是什么?”
魏命名沉默了,直到临时指挥部的别墅小院中传出叶子朗的怒骂与惨嚎,才自嘲般苦笑一声道:
“背负着整个世界,我从没想过感情的事情。
不过在她死后,我的确一直在逃避。
糯米团的死让我困惑,让我尝试用极端标准执行法度来麻痹自己,杀了很多人,没必要死的人。
要是没有里面那奇怪的家伙……”她说着,有些好笑地用拇指点了点别墅的方向:
“我或许会变成摄政王一样的人。
不过其实这一切都根本就无所谓。背负得太多了,也没关系多些少些。
毕竟战斗到生命尽头,也不可能改变世界随时灭亡的危机,这是我们这些知情人的宿命。
所以抱歉了,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也不会接受糯米团的感情。但我会保护好她,也会让机关少走一些弯路。”
“或许会有这样的机会也说不定呢,”张十梦扛着不断扭动又无力挣扎的叶子朗从大门走出:
“据我所知,时间并不是线性的。做出不同的选择,就会创造不同的历史。
你这家伙,在我刚刚接触超凡的时候,真的是搞出了相当多的麻烦。我还没遇到过比你更难缠的敌人。
以后若是有机会的话,我真的很想试一试,看看不需要冷酷无情的魏命名。”
“需要怎么做,才能看到那样的机会?”魏命名眯起眼睛,露出狐狸一样充满魅惑却偏偏气质优雅的笑容。
她的话半真半假,让人根本无法弄清楚其中隐藏的真意。
不过但就这一点而言,掌握有更多情报的张十梦可是半点都不会输给她。还以最灿烂的微笑,张十梦眨眨眼睛,说出了任何人都无法理解的解释:
“谁知道呢?或许这次的计划满盘皆输,你我都难逃一死的时候?
……又或许,世界末日?”
“还真是严苛的条件……”魏命名歪过脸去,一名躲藏起来,刚刚准备用对讲机发布警报的卫兵就被她瞪在原地,无法动弹分毫。
帝都中央,金币大厦。
边秋一手托着眼镜,一手指向办公室墙壁上的酒架,一脸平易近人的温和笑眯眯道:
“所以说,你们就逃到我这来避难了?”
一名官位不低的朝臣毕恭毕敬地取出边秋所指的酒瓶,像个吧台服务生一样开始醒酒。
“不算逃,”叶家鑫说着,有些不满地瞥了正在服务自己的官员一眼。
在平天王府,是绝对不允许这种没有贵族血脉,仅凭自己才能就爬上高位的平民官员参与重大议事的。
但边秋就好这口,眼下有求于人,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两人对弈,后手的总可以根据先手的落子选择最有利的方案。
冷静忍了本王那么多年,偏偏在今天毫无征兆就发难,多半是有了什么把握。
不把她的后手逼出来,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展现自己实力的。”
“无论如何?”边秋笑着敲了敲桌子:“散骑常侍,说说你刚刚带来的消息。”
正在倒酒的大臣手微微一抖,差点把酒洒出造型独特宛若许多触手的容器。
他想不通自己忠心耿耿追随的智者,为什么会这么随便就把他给卖了。
但他还是不动声色地看了叶家鑫一眼,随即垂下眼眸道:“五分钟前,张十梦伙同S机关大量守密人,已经将世子擒下……”
“走!”叶家鑫大吼一声,把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反了他们?去救人!”
第209章 洁白梦的秘密
叶家鑫怒气冲冲夺门而出, 一直跟在他身边默不作声的郭佳帅神色犹疑不定。
意味深长地看了边秋一眼,他跟着叶家鑫往外走去,却被门外站岗的保镖挡住了去路。
郭佳帅一怔, 随即满脸怒容地转过头来:“边秋!你想干嘛?”
“有些话想和你聊聊而已,反正老叶也不急着要你帮忙,否则他自己就会回来要人,不是吗?”
边秋慢条斯理地敲着桌子, 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手指,若哟有所思:“还是说,他现在的状态, 已经混乱到连这种基础的逻辑都分不清楚了?”
说着, 他抬起头, 毫无意外地看到郭佳帅略显慌张的神色, 便冷笑一声道:“我能比你们更先收到前线的情报,这说明什么?
你们在那边的布置, 恐怕已经彻底失控了吧?
让叶子朗去指挥禁卫军?我认识的叶家鑫不会犯这种错误……不, 能够把亲儿子培养成这样的蠢货, 说明他早在十几年前, 就已经出问题了吧?
怎么?没想到会被我当面戳破?其实你也可以考虑靠自己的力量杀出去。
我是斯文人, 犯不上为了问点事儿亲自和你动手。至于手下……
你想杀便杀了也无所谓。每杀一人赔款十奥雷, 童叟无欺。即便郭家没落,这点钱你总不会在意吧?”
郭佳帅眯起眼睛, 歪头瞥了眼身后堵住门口的保镖,并从对方身上明显感受到了超凡力量的威势。
身体微微晃了晃, 他虚张声势道:“你的人, 还没有进入迷雾之海吧?”
“没有, 但所差不远了。他的实力……比你们藏着的那位, 已经落入小静手中的妹妹略差一些,差的不多就是了,”
边秋说着,慢条斯理接过散骑常侍递来的酒杯,小抿一口:“怎么?不动手试试?”
郭佳帅就站在门口,沉默无言。整个办公室陷入了非常尴尬的死寂之中。
半分钟后,他叹了口气,走到刚刚起身的沙发上,重新落座。
“之前在占星会上,你并没有出手,我就产生了一些怀疑。现在看来……” 边秋说着,对郭佳帅举起酒杯:
“果然没错。”
郭佳帅头也不太,就默默盯着散骑常侍给自己满上酒,低声嘟哝着:“你这些年来一直牵制着冷静,难道不是因为知道继位试炼背后的真相吗?”
“真相?”边秋笑了:“我可不敢知道。
那是只有皇帝才有资格知道的事情。否则的话,就会变得像你们俩一样,人不人鬼不鬼的。
我没那么蠢,知道自己需要知道的部分就够了。”
“那你把我扣在这里做什么?!”郭佳帅愤怒拍桌,名贵的实木茶几从正中断成两半。荭露疏远
一直从容自若的边秋微微变了颜色:“影响居然这么大?暴怒之下,你现在连打穿楼板的力气都没有了?”
两人对视一眼,各有各的尴尬。
当然在场最尴尬的还是散骑常侍。给二位倒完酒,他就没事干了。坐不敢坐,走不敢走。
虽然基本上完全听不懂二人的对话,但他心中总有一种自己今天可能没法活着离开的担忧。
“咳咳,”边秋轻咳一声,拉开手边抽屉,从中取出一副占星牌,旁若无人地洗牌把玩起来:
“好吧,其实留下你,是因为想要搞清楚几件事情。”
“你现在已经清楚了吧?!”郭佳帅没好气道。
“一部分,”边秋耸耸肩,坦言道:“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必须要在今天问清楚的事情,然后你就可以去追他了。
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接手洁白梦?”
听到这个问题,郭佳帅怒气就蹭蹭往上涨。但他的脸孔很快便从赤红变得苍白。
边秋显然是知道一些内幕的,否则他会问“洁白梦的秘密是什么”,而不是“他们为什么要接手”。
再结合这家伙刚才对于继位试炼所发生的事情那种模棱两可的描述,郭佳帅很快意识到一个问题。
人格分离实验,人格融合实验,魇人器官嫁接……
洁白梦之下埋藏的大多数秘密,眼前这个温文尔雅却心狠手辣的男人其实都清楚。
而叶家鑫编出来一层层包裹真相的糖衣,全都瞒不过他。
那么,自己要把一切和盘托出吗?
稍作思量,郭佳帅就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这么多年边秋一直没有问这些事情,不是因为他没想到可能包藏的秘密,而是因为他没有把握得到想要的答案。
偏偏在今天,如果不能得到眼前这个男人的支持……极有可能,一切就都完了。
他只能说实话。
再抬头,看到边秋丝毫没有咄咄逼人,利用对手慌张制造破绽逼出真相的意思。
因为根本不需要那样的小手段。
他一如既往地优雅自如,慢条斯理。
仿佛一旦开口,就已经知道答案一样从容。
长嘘一口气,郭佳帅放弃般两手一摊:
“我们掌控下洁白梦,为了吸收有被污染潜质的孩子,防止他们将来成为梦死症的源头,在有监控的环境下,避免他们成为祸乱帝都的源头……
这是说给普通人听的。
在此之下,埋藏着一层真相,我们将孤儿培养成死士与监察院的有生力量……”
说着,他抬头看了看边秋,见他依旧毫不着急,显然是根本没把这种话当真的意思,便只能如实道:
“这是用来安抚那些凡人朝臣的说辞。
其实你肯定也清楚,洁白梦里的孩子大多被用作人体实验,即便离开实验室,也大多被我们处理掉了,直到门书出手将其中一部分救走。
人体实验的目的,是研发出可控人格技术,暗中悄悄陆续对朝臣下手,真正集合帝国权利,达到历代皇帝也无法企及的程度……
其实关于这种说法的一些蛛丝马迹,我们也有特意准备好,为了给一些喜欢追根究底的家伙看。
比如三大组织,比如门书学院,比如……你。”
郭佳帅说到这里,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狠狠一口灌下杯中的红酒。
再抬头,发下边秋眼中终于露出了一丝兴趣。
“其实所有这些说辞都不是老叶的意思,而是那个名叫四十四的实验员提出的。
我和老叶想要的,你应该清楚,和失败的试炼有关。无论是关于魇人器官的技术,还是人格分离,人格融合……全都必不可少……”
就在郭佳帅想要说出最核心的秘密时,却突然被边秋抬手打断:
“停,我没兴趣知道这部分。”
郭佳帅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我们在寻找古神遗留的污染。”
边秋愣了一下,从容的表情第一次痛苦地皱了起来:“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吗?
算了……告诉我,四十四想要的是什么?
据我所知,他现在已经背叛了你们。而无论是禁卫军还是边防军,抑或一开始突出洁白梦的张十梦,人造人,监察院……
没有人见到过那个研究员,不是吗?”
郭佳帅挑起眉毛,他没想到边秋在听到了最大的隐秘之后,反倒在乎起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来:
“那个年轻人啊……
说实话,我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唯一可能对你有用的情报,就是从一些监控记录来推测,他有很大可能,自己本人具有人格问题。
不过四十四对于魇人与翅寒寺似乎都有着反常的兴趣。
我怀疑……”
之前被边秋打断,让郭佳帅有些犹豫要不要说出后面的内容,他在等一个信号。
却不想边秋竟然直接说出了他藏在内心深处的那个答案:“你怀疑四十四和百目真实策划夺取虫之圣典的幕后之人有关,对吗?
其实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我不能知道的事情,就只有关于皇位背后的那个小小的秘密。
至于其他所有的事情,为了守护那个秘密,我都必须了解。
坦白说,我并不认为四十四和那位有关。
据我所知,百目真实已经布局超过二十年,这可要比四十四的年龄还大。
你可以离开了。说真的,郭大哥,我真的挺喜欢你曾经的样子。”
郭佳帅起身,身体有些颤抖。他朝门口走去,微微侧头道:“在梦界,意识决定物质。
寿命与外貌都不过是一些特定的意象罢了。
我们通过还原四十四的研究资料,意识到这个人身上绝对藏着不为人知的大秘密。这才是我们今天急于关停洁白梦实验室的真正原因。
至于冷静的行动和张十梦的搅局……说实话,全都在预料之外。”
“是吗?据我所知,四十四不是无法进入梦界的凡人吗?”边秋依旧笑着,却是神色略有些凝重起来:
“我追查百目真实已经很久了,一直觉得有另外一个嫌疑人比四十四可能性要大得多。
那个人啊,像四十四一样离谱,让人捉摸不透。做过的事情,惹出的麻烦,解决的问题……全都比你们那位小研究员更加显眼。”
“谁?”走到门口的郭佳帅停下脚步,显然他也非常在意虫之圣典的事情。
“动动脑子啊郭大哥,你以前可不会这么笨的,”边秋苦恼道:“我为什么要问你洁白梦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