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故事中那个认为猫比较可爱的人……是谁？
不过莫离注意到在精神分析课程中，对于人类精神领域一向展现出最为严谨缜密思维能力的张十梦，此刻似乎对自己话语中的破绽毫无察觉，便也没有急着点破。
“那么最后一条呢？”郭怀忿已经在期待保险箱中的情报了。能否在隐忍半生后绝地翻盘，成败或许就在此一举。
却不想这一次，张十梦竟是迟疑了。
她的回复不再果决，而是表现出某种程度的困惑：“说实话，通过前面的内容，已经完全可以假设这段信息是四十四有针对性留给我的了。
我能大致推测出，如果说我们之间的纽带，或许是指院子里那棵老树。
我刚来洁白梦的时候，就是在那里认识的四十四。那家伙当时可是阴沉自闭得厉害，几乎不怎么开口说话的。
后来不多的几次和他交谈，也都是在那棵树上树下……”
郭怀忿本来有些迟疑，因为她从四十四那里听到了完全不同的版本。
她原本以为，四十四心中他和张十梦之间的纽带，并不是那么肤浅的东西；
而更应该是令四十四痴迷神往的，那日隐约间曾在层层叠叠的空间中恍然见过的白发少女。
但还未来得及开口，她突然注意到了保险箱第五个密码盘上，有着“树”的字符……
是了，那位的身后，就有着一颗参天巨树来着。
“我找到树了。那么，最后一个字呢？”强压住内心的激动，郭怀忿声音颤抖着问道。
“我……想不起……”张十梦一手紧握钢缆，另一手死死按住前额。
她第一次察觉自己有可能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乍一回想，便会头痛欲裂。
“别着急。怀忿，最后一个密码盘上都有什么字符？”
即便是隔着徽章，莫离仿佛也感受到了张十梦的痛苦一般，试图用别的方法帮她规避过不愿触及的东西。
郭怀忿那边似乎迟疑了一下，随即声音古怪道：“斩，吊，刺，烧，噬，剐，坠，割，冻，淹。
似乎，都是死亡的方式呢？”

听到郭怀忿给出的答案, 张十梦越发感觉头痛欲裂。
她开始试图让自己抽离出来，分析自身异常的状态。
她没有受到攻击，没有遭受干扰, 也没有因为接触到什么麻烦的东西，而中了四十四的暗示。
与那些可以轻易被心灵诡计骗过的莽夫不同，她是合格的心理学家，优秀的精神分析者, 出类拔萃的述梦师。
她清楚这种痛处的来源。
那是被自我尘封的记忆。
没有任何外力干涉，紧紧因为内心无法接受的痛苦和震惊，而在无意中自我封闭的记忆, 正在唤醒。
痛楚来自于忘却的记忆内容本身。
“十梦, 怀忿, 我想要确认一下, 保险箱中保管的秘密，真的那么重要？一定要现在取得不可吗？”
莫离的声音从徽章中传出, 带着些许无奈, 仿佛已经猜到了张十梦的答案。
“根据我和怀忿的分析和对方的应对, 这里多半隐藏着与秘密实验有关, 足以动摇摄政王统治的文件, ”
张十梦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 这是在忍耐着莫大的痛苦：“如果单是如此的话，其实也没什么。
反正已经撕破脸, 大不了下次突袭平天王府。难度未必会比这里更高。
但是冷将军那边出于对我的信任，现在已经开始行动。
到时候冲突爆发, 如果我们拿不出一锤定音, 让旁观势力都站到怀忿这一边的决定性证据, 陷入被动的便会是冷静。
叶家鑫不擅治国, 但却是极擅治人。如此一来，我们几乎注定要失去军方的支持。
再有下一次的话，会变得更难。”
“我明白了。那就让我帮你回想一下吧，”莫离叹了口气：
“十梦，四十四在惩罚室争吵的对象……是谁？”
徽章之中，几人久久未曾听到张十梦的回答。
取而代之，是呼啸的风声。以及几秒后，身体从高空坠落，撞击在金属装甲板上的沉闷重响。
“十梦！”紫黛舒忍不住惊呼出来，她几乎想象到张十梦失去意识而坠落的恐怖一幕。荭楼淑元
“坚守自己的任务，我去找她。”莫离声音依旧冷静，早有准备般取代了张十梦发号施令。
“毛毛虫其实是最美的……”树上的少年，阴沉忧郁。
“……终有一日，破茧成蝶。”树下的少女，神采飞扬。
张十梦站在两人不远处，默默无言。
她感觉自己内心中少有的平静与安宁。
儿时的四十四，张十梦印象很深刻。但树下的小姐姐，却是面目模糊不清。
走马灯一般，她回想起一幕幕曾经在洁白梦生活的场景。
趁老师不在嬉笑打闹的时候，津津有味嚼着窝头咸菜的时候，偷偷坑害老黑头的时候，一起在惩罚室受罚的时候……
其实自打意识到洁白梦有问题，打算回来解决问题，这些记忆就不时在梦醒或入睡的昏沉时闯入张十梦的脑袋。
但这一回与以前每一次都不一样。
四十四的身影旁边，都有一位陌生中透着几分熟悉的，面目模糊的小姐姐。
张十梦开始意识到，自己的记忆的确出现了问题。
她年幼时，和少年四十四其实并没有那么亲密的关系。
张十梦不喜欢男性，天生的。她注定不可能在幼年时和一个男孩子成为最亲密的朋友。
而四十四阴郁寡言的性格，则导致他根本不可能和任何人成为真正的朋友。
是另一个人连接了他们。
“我们，纽带，最重要的人”……
张十梦与四十四之间是存在纽带的，那纽带并非两人相识的大树，而是曾经那个“最重要的人”。
小姐姐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
她温柔却并不善良，柔弱却满腹心机。
她会对欺负张十梦的大孩子露出友善的笑容，转手便将他们送进惩罚室，让他们背负他们未曾做过的罪名；
她会在老黑头欺负其他女孩子的时候，笑盈盈缠到那人身上，把他带进房间。
事后，依然和张十梦谈笑风生，宛若只是去玩了一场她擅长的小游戏一般；
她看不懂四十四那些深奥的神秘学书籍。但在与人交际时，一颦一笑就像是为对方量身打造的表演，精准而富有魅力。
然后，变魔术般让人们遵循她所欲愿而行动。
她是与四十四不同的另一种天才，回眸一笑百媚生，众生欲愿股掌中的那类。
谜语的最后一行，树木并非纽带，却出现在了答案之中。
那是因为在记忆的最后，在电闪雷鸣的雨夜里，在张十梦偶然的亲眼见证中，在庭院那株大树下被千万毒虫吃干抹净，连跟骨渣都没剩下。
这是只有她和四十四知道的事情。
至于张院长之流，到现在还以为那个特别的女孩逃掉了。
毕竟若她真想，这并不是难事。
“树噬……”张十梦呢喃着，缓缓张开眼睛：“最后一个字，是吞噬的‘噬’……”
“太好了，你没事！”徽章中，传出小紫喜极而泣的声音。
“保险箱已经打开了……”郭怀忿松了口气的声音中，夹杂着几分埋怨：
“其实最后一个转盘只有十个字，前面确定没错的情况下，我挨个试一下很快就弄开了……”
“我只是觉得，回想起一些东西，对于十梦而言是重要的事情。”莫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而非徽章中。
张十梦定睛看去，发现自己正枕在莫离的膝盖上。
她有些不好意思，想要赶紧起身，却从四肢传来钻心的剧痛。
这才发现，两人正位于竖井底部巨型电梯舱的装甲顶盖上。她的四肢全都摔断呈扭曲的形状。
“对不起……很疼吧？”莫离小心翼翼地撩开张十梦额角的头发，让她能看清周围的情况。
“不要紧……谢了，的确帮了大忙。”张十梦呲牙一笑。
周身破碎的关节变成橡皮泥一样奇怪的质地，随即自行扭转，恢复原状。
接近蓝级之后，她对【拟态】能力有着更深化的理解，朝着诡异的方向一发不可收拾地发展下去。
这让【神秘】变得更加方便，以及……让张十梦变得更加难以被杀死。
“怀忿，保险箱里有我们要找的东西吗？”儿时的回忆伙伴们暂且帮不上忙，怀忿那边的事情才是她付出这么大代价冒着风险必须弄清楚的。
“还在看，有很多关于叶老蛇在鼓捣的秘密，”放下心后，郭怀忿那边似乎依旧忙碌：
“之前我们从孩子们身上了解到的人格剥离技术似乎只是更大项目的一部分。与之配合的部分并未由四十四负责。
如此一来，你原本提出通过揭发老蛇试图对贵族们暗中推行思维控制来扭转局势的计划就行不通了。不过……倒也未必……
嗯，这样的话，我们上次的见闻倒是可以理解了。”
“什么？”见郭怀忿沉浸到自己的推想中，张十梦忙催促道。
“魇人器官融合，”郭怀忿语气凝重：“叶老蛇在研究借助人格剥离的方法，让人类与魇人器官融合，制造出怪物的技术。”
“就像我刚刚见过的那些孩子？”莫离插话。
“不，”郭怀忿声音越发阴沉：“他们是实验失败品。真正成功的只有一例，是个被称为实验体Z的女性个体。
不过与其说实验成功，不如说因为诸多意外，实验体Z与魇人器官完美融合，才导致了后面一系列的项目。
按照实验数据显示，成功的魇人器官融合可以极大程度提升人体的脑力与体力潜力上限，制造出可以不断变强的完美怪物。
而四十四所推动的功劳，主要在于确认了魇人器官融合与古典炼金术方法的必然密切关系。
不过这些我都不太在意……十梦，如果文件记载的没错，无痕妹妹应该就在你脚下的实验室里。”
“明白了，我会想办法救她，”张十梦最后确认道：“这些就是全部情报了吗？虽然有些遗憾，但姑且也算是满足预期的收获了。
你有没有办法将情报就地传给冷将军看？毕竟通过小紫转述的话，就算她本人相信，恐怕也没法在短时间内说服其它麻烦的家伙。”
“手边的办公桌上倒是就有传真机在。不过比起这些……”郭怀忿那边翻动文件的响声还在继续：“中大奖了！”
“什么？”
“是扳倒叶老蛇的铁证！”郭怀忿的声音兴奋起来：“为了完成实验，四十四提交报告欠缺了关键的炼金术资料。
而叶老蛇为了推动实验，多次用边防军的机密情报换取克里特方面的炼金术技术支持。
虽然相关的交易情报都是用代号密文表示，但是获取的技术以及交易的时间全都记载得非常清楚。
更奇妙的是……文件上有叶老蛇的王印和亲笔签名！”
联络频道一片寂静。
东方的克里特神国与玛洛自古冲突不断，至今每年双方也都有不少将士死在边境冲突中，双方可以算得上世仇。
若是与那边有所勾结，的确足以把叶家鑫推到众叛亲离的地步。
几秒后，紫黛舒才困惑道：“有必要……为了这种实验，做到这个份上么？资料会不会是假的？”
“虽然无法验证，但可信度很高。”郭怀忿丝毫未受打击。
“其实真的假的根本就不重要，”张十梦笑道：“能够出现这样一份怀忿一眼都无法分辨真伪的文件，那家伙就已经洗不清了。
毕竟受害方是冷将军的人，她自然有办法让这东西变成真的。
其实我更期待这东西真的是真的。那样的话，呵呵，已经可以想象那位狂怒跳脚的样子了。”

第198章 那是阴谋的气味
有了如此重大收获, 郭怀忿当然立即就给传真机接上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小方盒。
这东西与超凡无关，只是纯粹的谍报用科技产品。它可以将各种电子设备直接连线卫星，绕过层层网关进行数据传输。
传真机开始工作, 一张张机密文件通过军用卫星，直接发送到冷静的手提电脑里。
但就在看上去一切顺利的时候，传真机的显示屏上，突然古怪地闪过一行字幕：
【你一直在自责, 因为她的死】
同一时间，张十梦和莫离正行走在遍地碎尸之中。
鲜血像街头涂鸦一样，胡乱却富有张力地喷洒在厚重钢板墙壁的每一个角落。人类的残肢断臂像是坏脾气的小孩子破坏的玩具, 扔得道出都是。
踢开糊在脚上的半截胃囊, 张十梦可以明确感觉到, 这种把人体零件整齐扭断的习惯, 大概率出自人造人的手笔。
那些少女看上去纯净无暇，不谙世事, 完美到不落凡尘；其实骨子里一点也不缺小孩子特有的残忍。
记得Z跟她说过, 她们在自己的家乡需要经过长达半年的持续厮杀历练才能“成年”, 被允许踏入外面的世界。
在那段日子里, 她们需要和成百上千的“自己”厮杀, 成为最后活下来的那个。
身体残缺是家常便饭。被弄坏了什么器官, 就直接从失败者身上找来，接上自己使用。
这种变态的求生法, 即便经常把自己变成奇形怪状的张十梦也多少有点心理门槛。归根结底，人造人并不是人。
徽章通讯中, 郭怀忿道出了自己所见。
张十梦十分惊诧, 脑海中不断闪过那个一直保护自己, 却被她遗忘的小姐姐。
半晌, 她沉声道：“那行字幕，都是四十四刻意留给我的。”
“什么意思？”郭怀忿大惊，她下意识担心好不容易得到的东西真的都是假的。鸿熡书远
不是那种无伤大雅的“造假”，而是对她们的认知动了手脚，让她们以为看到了并不存在的东西那种。
莫离却是叹了口气：“终于发现了吗？我还以为你们都被什么心理暗示影响了。担心对你们造成理智冲击，一时都没敢点破。
怀忿，你想想，监察院储存机密情报的保险箱，怎么可能会使用只有四十四和张十梦知道的事情当做密码？
你看到的东西显然是有问题的。”
“我看你一直欲言又止，原来是在担心这个，”走在她身边的张十梦苦笑道：“我当然早就发现了，只是在纠结另一件事情。
刚刚听到你的提示，我想起了一些事情，或者说……一个被我忘记的人。
我之前和你们讲过的，对四十四的记忆，似乎有很大一部分，都和那位姐姐混淆重合了。
那个阴沉的，残忍的，对神秘只是痴狂的，热爱虫子的男孩，是四十四。
而那个保护我们的，善于揣摩人心的，可以随心所欲，用一颦一笑在别人心目中植入某种念头的，是另一个人。
一个已经在我眼前死去的人。
坦白说，对那件事，我还是听介怀的。
但现在令我困扰的问题是，包括有意留下密码和资料这种事，包括之前有意把封禁之地留给我继承，帮我进入迷雾之海，帮我找到破解必死之局的契机……
这种事情，四十四不会干。
无微不至的关怀，若即若离的存在，摸不透她目的的神神秘秘……让我感觉，好像早已经死去的她，又回来了一样。”
“你以前并不了解超凡，或许她真的没有死，或者又回来了呢？”莫离提示道。
张十梦苦笑：“谁知道呢？也许吧。但既然已经被诱导着想起了一些，再见到她之前，我的【神秘】注定会留下相应的‘破绽’。
刚刚发现这条记忆中没有的地下通道时，我就开始一边观察一边完善自己精神堡垒中对应的区域。
这未必是坏事。画风上反常的展开可以让受困我噩梦的敌人产生困惑和动摇，从而衍生出许多有趣的计谋。
但获得力量的同时，我觉的在听到怀忿描述那边的事情时，似乎在对应的场景也生成了类似的意象。
无解之梦只是传说，任何强化都必定会在潜意识中给敌人留下对应的生机，无论我们有多不情愿，对吗？”
“对不起……”意识到自己无心之举似乎给张十梦的【神秘】增添了破绽，郭怀忿满心歉意。
“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紫黛舒声音发颤，打断了伙伴们慢条斯理的分析：
“孤儿院主楼的窗户上出现了字幕！很多！
上面说……【你一直在自责，因为她的死】
【你一直在责备四十四，甚至憎恨他】
【你忘记了她的存在，所以在想起时，会更加愧疚】
【直到在保险箱的密码盘中，你解出了她的名字】……”
“快停下！”莫离厉声打断了紫黛舒的陈述，随即满脸担忧地看向张十梦。
“没事，”张十梦只能苦笑：“我的精神堡垒中，大概是下意识间已经生成了对应的影像，潜意识不是那么好控制的。
不过问题不大，回学院后，花个两三天打磨，就可以去除掉这些印记。
毕竟我只是听到，还没有亲眼看见。并不会留下永久的‘破绽’。
与之相比，还有个更加紧迫的问题。
怀忿，我问你，你能描述一下，你所看到的‘字幕’里，随便哪个文字，一笔一划具体是怎么写的吗？还有小紫，同样的问题。”
一开始听到“传真机的显示屏”，张十梦还没有多想。但当小紫提到玻璃上的字幕时，张十梦第一时间就想到的逐韶与自己见到【时之果】的场景。
不过这种震惊在一瞬间就被她抛诸脑后。
逐韶的字幕，旁人是看不到的。这似乎和祂与自己的特别联系有关。
那么，有可能如小紫所说，她看到了那样的东西吗？
答案是，有的。
从翅寒寺噩梦回归后，怀忿提到了四十四口中，洁白梦旧日往事的另一个版本。
四十四自称见过逐韶。
事情是否真如四十四所说那样，张十梦不得而知。但有一件事情可以因此断定，那就是四十四知道一些与逐韶有关的事情。
这些事或许真的是他曾经亲见，但也不能排除，是年幼的自己曾经对仅有的“朋友”亲口托出的可能。
甚至于，张十梦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假若如此，四十四……或者说“她”想要在张十梦的潜意识里植入“破绽”，利用这一旁人不知道秘密作为突破口就变得顺利成章。
这些猜想虽然骇人，但其实放在眼前都并不重要，真正严重的，是它们意味着的事情：
想要在检察院控制的洁白梦中制造这种规模的字幕投影……只有一个可能。
她们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拉入了别人的梦境！
“做不到……”郭怀忿声音发怵：“梦境中负责逻辑与文字的左脑受到压抑，因此可以出现文字认知的概念，却无法清晰认知文字具体的形象……”
“可是……十梦不是验证过了吗？”紫黛舒对于张十梦的能力以及她之前给出的推论笃信不疑。
“是在那之后，”张十梦沉声道：
“四十四料到我一定能想到并实际探测是否身处梦境，毕竟我接触迷雾之海的机会还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得到的。
传真机上的留言，明显是以假设我本人位于那里的前提而设计的，这便成了最大的破绽。
在四十四眼中，我们此行的目的是为了对付叶家鑫，所以怀忿所处的位置无疑是最关键之处。
他并不知道我曾经在之前的梦境中隐约窥探到了洁白梦地下的问题，就算有所准备，多半也是以我会在抵达此地之后才发现异常为前提布置的。
十分抱歉地说句实话，如果我和怀忿交换位置，是我在那里看到了字幕，多半会想到其它的东西，并且大概不会和你们说……”
“这没什么，每个人的【神秘】都不容窥探，”莫离似乎早就知晓张十梦有所隐瞒一样，主动帮她开脱：
“真正的问题是，假设我们现在身处四十四制造的人工噩梦中，为什么没有任何【诡异】杀来？为什么没有任何危险降临？甚至连围困我们的意思都没有？”
“四十四的目的不得而知，”张十梦突然萌生出一个令她毛骨悚然的想法：“但如果对付我们的并非四十四，而是叶家鑫的话……”
徽章之中，传来郭怀忿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最坏的情况，这是叶家鑫布局，有意让我们传出明显有破绽的假情报……
他们在我将文件传真出去之后开启了梦境，如此一来擅自调兵的冷将军就坐实了谋反的罪名……”
郭怀忿说话的工夫，张十梦已经再次尝试张开噩梦。
这一次，一股粘滞的阻力将她的精神堡垒紧紧压负在脑内，每张开寸许，都要付出巨大的努力。
她们的确已经入梦了！
“小紫，立即联系冷将军！暂且不要轻举妄动！”张十梦喊道。
几乎同一时间，紫黛舒便给出了令人绝望的答案：“做不到！信号……被屏蔽了。”
同一时间，帝都的街道上警笛呼啸。一队装甲越野车完全无视交规，在道路上横冲直撞。
遇到来不及闪避的车辆，便会有从天窗探出半个身子的疯狂特工，直接开枪逼停。
挂满仪器与电线的车厢里，一位特工突然转头：“叶队，目的地检测到噩梦入侵的超凡反应！”
后座的叶嫜不开窗户就对着旁边啐了一口：“混账……给我全速撞过去啊！”

“如此一来, 一切……便都完成了。”
趴伏在郭无痕的培养槽上，张院长颤抖的手指按下了最后一个按钮。
“这便是，你的……遗言吗？”
在她背后, 莞贰U正面无表情地步步接近过来。
她的身上没有丝毫的紧迫感，反倒给人一种游刃有余的悠闲感。
事实也的确如此。此行所要寻找的东西，一枚墨绿的宝石，正握在她的手中。
将视角旋转到莞贰U的一侧, 就会发现趴在培养槽上的老院长，只剩下了上半截身体。
被吞入腹中的魔法石，已经被莞贰U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取出。
“等等……”
已经完成了指令, 外加剧痛让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老院长浑浊的眼眸中恢复了一丝清明。他挣扎道：
“所有人……都被她骗了！她让我吞下那个, 只是为了让你杀我, 防止我说出秘密……
她不是……不仅仅是四十四……人格解离, 人格融合……她们另有目的……
这孩子，像我一样, 你不能杀……
要是她死了, 你们, 永远……”
也不知是出于憎恨还是不甘, 一生作恶多端的老院长, 竟然在眼眸中逐渐失去神采的最后时刻张开双臂, 护在郭无痕的培养皿上。
皮肤如婴儿般细嫩白皙的纤柔小手按在他的脸上。手背一枚诡异的眼睛突兀睁开，老院长的脑袋如同烂柿子一般被捏爆开来。
什么陷阱, 什么阴谋……莞贰U根本不会管理睬。
她不在乎大局，不在乎事情的发展, 她只需要完成自己的使命——
回收一切史前炼金造物。
没有了嘤嘤嗡嗡的聒噪, U的目光停驻在盛放郭无痕变异身体的容器上。
那里有着大厅中仅剩的清澈绿色溶液。
莞贰U原本的目标已经达成, 但她却被更重要的东西所吸引。
似乎情报有误, 这里不止她刚刚夺下的那一块魔法石。
有什么东西，存在于眼前的容器之中，某种与她体内上百灵魂共鸣的，更加强大，更加重要的东西。
会是故技重施，被隐藏在人首虫身的少女体内吗？还是被当做能源，被植入了这庞大的机器之中？
答案是……都不是。
看到绿色液体中偶尔泛起的蓝光，U的眼中闪烁着光彩。
这不是魔法石。而是魔法石经过蓝化提炼之后，更加强大，也更加危险的迷之水溶剂。
四十四将这东西混入培养液中，无怪可以将魇人这种仅存于梦界的唯心生物器官，移植到现实物质界的人类身上。
混合的溶液若没有极其深厚的炼金术功底，根本就看不出什么。四十四便是这样瞒过了监察院的监视。
但却瞒不过诞生自炼金术的人造人的眼睛。
抬肘挥拳，莞贰U就要把培养槽打碎。她的皮肤，被设计成可以直接从洒落的液体中提取吸收迷之水的构造。
“住手！”就在这时，张十梦和莫离从被巨力击穿的装甲大门挤入进来。
U的小手停在半空，歪着脑袋露出困惑的神色：
“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看到培养槽中郭无痕仿佛睡着一般宁静的面孔，张十梦稍稍松下一口气。
但她那只会出现在噩梦深处的身体，却让她狠狠咬破了嘴唇。
“我们现在已经在噩梦中了，你在这里夺取的任何东西，都丝毫没有意义。”强自冷静下来，张十梦试图给莞贰U解释现状。
莞贰U似乎没太理解，她就这么歪着头默默静止了好几秒钟，才双手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将整个房间包围在内，呆呆问道：
“你是说，这么真实的环境，全都是梦？”
张十梦连连点头，还想解释却被U冷冷打断：
“我杀光了这里所有的人，如果这真的是梦，也只能是你的梦。”
张十梦闻言一愣，U说得好有道理啊。
“据我所知，你并没有来过这里。”
没有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人造人姐妹还是很好相处的，甚至给人一种乖乖女一样的呆萌感。
但如果涉及到她们的任务……
张十梦叹了口气，再次将不忍的目光落到了无痕的身上：“你应该已经想到了，你还没有杀光这里所有的人。
能够把这种地方在噩梦中塑造出如此的拟真度，能够做到的只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