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咬破了嘴唇,死死盯着张十梦的断臂,目眦欲裂。
导演的【神秘】一定是有极限的。但眼见为实,这个极限显然远超她们几人所能承担的范畴。
她现在终于明白导演的【神秘】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这家伙的能力根本不是逼敌人唱歌跳舞演默剧这种华而不实的玩意。
他真正的杀招,其实是强行扭曲“表演”失败者的自我意识,强迫他们变成他认知中强者的形状。
强制思想,复写人格……
无怪他要在超凡者的对决中,特意弄这么一群不痛不痒的凡人来掺和一脚。
无怪他能杀出赫赫凶名,越阶胜过蓝级强者。
显然,圣武帝的形象便是导演心目中最强者的模样。
所以现场出现的都是戏台上的圣武帝,而非这千古一帝的本尊模样。
艺术加工,偶像崇拜,英雄神话,让圣武帝的无敌之强在导演的意识中被反复深化。
在这样的自我暗示下,历史上的圣武帝到底是什么实力,似乎已经无关紧要……
但……真的无关紧要么?
“十梦!打他左腿伏兔上方三寸!”郭怀忿大喊指挥道。
眼前的景象,让她与在场所有人一样惊骇莫名。但郭怀忿的惊骇似乎远比旁人更加复杂,夹杂了许多外人难以理解的感情。
吃过一亏,张十梦这次没有贸然上前缠斗。但她还是第一时间听从郭怀忿的指点,用地上钓着的甩棍朝门口最前那个圣武帝左腿外侧丢去。
超凡之心的加持不仅仅作用在力量与耐力上,而是让张十梦精准控制身体肌肉,像小说中的武林高手一样把甩棍精准打在郭怀忿所指的地方。
张十梦全力一掷,其力道足以将金属的棍棒直接戳进墙体里。但刚刚的交手让她心里明白,这种力道的攻击连对手的表皮都擦不破。
可奇迹就这么发生了。
圣武帝中招后,竟是浑身一软,面露困惑地单膝跪倒下去。
正守在门旁的莫离仿佛要发泄心中无名怒火一般,看准机会全身发力,用捡来的砍刀手起刀落,斗大的人头竟直接滚落!
“他并非心之道途的超凡者,”看着被打倒的圣武帝,郭怀忿神色格外沧桑,似乎回想起什么的样子:
“肉身强横,只是因为他借助自己的超凡修炼武术,将肉身气血的运用开发到一个人类未曾企及的领域。”
所有人心中都冒出这么个问题。但情况危急, 没有人顾得上现在追究。
张十梦率先杀入敌阵,莫离郭怀忿各尽所能。
除了完全脱力躺在地上惨笑的紫黛舒,就连生栾都边唱边跳, 胡乱丢砸着病房内的物件干扰“圣武帝”们的注意。
堵在病房门口的这群家伙并非分散了力量,而是每一个都像楼下刚刚那家伙一样可以碾压张十梦。
但张十梦敢于真身迎上,显然也是看穿了一些端倪。
导演的【神秘】所转换的“圣武帝”,矜持, 骄傲,不怒自威,不苟言笑。面对任何攻击, 只会正面迎上, 从来不闪不避。
这正是戏台上塑造的圣武帝的形象。
换句话说, 是导演在修炼驯养自己【神秘】的时候, 不断反复强化的自我暗示。
他未必没意识到过自己【神秘】的缺陷,但想要让梦境中【神秘】侵蚀的人能每个都有此战力, 又能受他控制, 这恐怕是不可或缺的妥协。
更何况, 这破绽看似致命, 但若不是遇到今天这么巧合的局面几乎不存在隐患。
想要像现在这样破局, 首先需要一个知晓圣武帝真身弱点的人存在, 其次还需要一个能够力破金刚不坏之身弱点的心之道途超凡者。
后者不说,全世界知道圣武帝罩门所在的人又有几个?
“怀忿, 圣武帝到底是怎么死的?”张十梦又是击溃一位“圣武帝”,抽空问道。
郭怀忿理解明白了张十梦在考虑的问题:“不知道, 但肯定和百目真实有关。
几乎是在武帝驾崩的同时, 帝国才将百目真实认定为不死不休的□□。
在那之前, 其实和门书学院一样, 圣武帝曾经和百目真实也有着一定程度学术上的合作……”
这个节骨眼,张十梦不可能纠结自己了解皇室隐秘的问题。有此一问,显然是在推导导演【神秘】的真面目以及其中隐藏的破绽。
张十梦闻言内心大为震动。
她一直以为导演的【神秘】,只是单纯将脑海里的形象投影到梦中被占据的他人自我认知上。
仅仅因为他觉得圣武帝最强,所以才反复磨炼自己对圣武帝的想象与认知,强行覆写到中招的人身上。
但如此一来,这个能力的强度就应该受到他锚定距离深度的限制,不可能对远超自己的蓝级超凡者生效才对。
而且除非他认识现实中的圣武帝,否则又怎么可能连对方不为人知的弱点都具现到自己的【神秘】之中?
这已经不仅是要认识了,恐怕还得相当熟悉,推心置腹的那种。不然圣武帝怎么可能被这家伙得知了罩门所在?
最关键的矛盾之处在于,无论这样一个□□杀手之流的小人物怎么与千古一帝相熟;
如果他真的做到上述这些条件,那【神秘】所具现扭曲出的圣武帝形象就应当是现实中真实的模样,而非这身戏台上的装扮。
直到听到郭怀忿的回答,所有的疑问才算是迎刃而解。
导演的【神秘】远没有那么强大。他之所以能够越阶斩杀,其实是借助了圣武帝本尊的力量。
通过某种关系,百目真实从圣武帝之死中获得了某些东西,而这些东西又出于某些目的落到了导演手上。
如此一来,被他【神秘】所扭曲出的人物形象,具备着连他自己也极有可能不知情的弱点,也就合情合理了。
而通过想明白这些问题,张十梦也真正了解了导演【神秘】的弱点。
他并非随意具现出自己心目中最强的形象,而是只能将中招的人扭曲成“圣武帝”!
而如果这种改变需要借助外力,由某些圣武帝本尊身上的超凡加入参与,那便几乎不可能被更弱小的导演所操控。
也就是说,梦境之中导演的自我意识体是唯一绝对不可能变成圣武帝的存在。
也正因此,虫之道途的他九成九不具备近身硬战匹敌张十梦的实力!
张十梦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意。
你的【破绽】……我抓到了!
“十梦!导演已经被干掉了,为什么这些人还在发狂?”莫离疑惑道。
她的一招一式并没有郭怀忿那种武学积淀的文化感,却总能用最小的出力达成最佳的效果。
每次看到她战斗,张十梦都觉得这种迥异于世界上现有任何武学体系的打法,让原本就已经神秘莫测的莫离显得越发奇异。
在了解了圣武帝的弱点之后,此女竟是以凡人之身干掉了三具衍化体。每每都是击破弱点之后立即斩断脖颈,狠辣程度丝毫不输郭怀忿。
一边战斗,莫离还一边轻描淡写地分析着:
“自我意识泯灭后还能持续的噩梦,非得是有什么惊人的执念,事先有所布置,又或者将自己的意识献祭给更高层次的存在才能做到。
这家伙和我们无冤无仇,多半只是收钱杀人而已。如果能够预料到自己的失败大可不必与我们厮杀,犯得着事先做到这个地步吗?”
“所以事实不是很明显了吗?”张十梦疼得龇牙咧嘴,不时还要浮夸地念几句台词。忙里偷闲答道:
“既然知道自己本体没有战力,一个狡猾到用自己公开的【神秘】骗过天下人的家伙怎么可能亲自跑来冒险?
导演确实是个疯子,但却是个头脑非常精明的疯子。
我们杀的小丑,乃至于你们资料中他每次出现时梦中的小丑,恐怕都是他为了掩人耳目而故意布下的迷阵。
如果遇到今天这样可能会失手的意外,这个假的‘真身’,便是他脱身乃至翻盘最大的倚仗!”
“你是想说他藏在别处?”放倒最后一位圣武帝衍生体,郭怀忿摇头道:
“先前你自己也分析过,这个梦境并不大,能给他藏身的地方不多。
诊所里有几个人来的时候我还是关注过的。无论是别的房间的病人,还是躲在一楼门厅的诊所老板,人数都能对得上。
你跳窗离开之后,诊所里所有人都已经变成圣武帝冲了上来。我不会数错的。”
“是啊……梦境就这么大,我们又按照人数干掉了所有的卷入者,”张十梦意味深长,目光逐渐扫过房间中每一个人:
“失去了所有的后手,精明如导演,肯定已经考虑暂时脱身了。
但梦境还在持续,我们并没有醒来。
这也就意味着……他现在并无法简单结束梦境离去。
但就连生栾这样的野生超凡者都能自由控制梦境收放,这简直是像呼吸一样自然的本能。
他名震玛洛,怎么可能做不到?
我们现在还没醒来,我怀疑是因为这场噩梦的展开超乎了导演的预料。
换句话说,他可能为了限制噩梦的范围或其它的某些目的,在现实中接近了我们。
如果现在直接终止噩梦撤退,就会直接暴露在我们的眼前。”
“我明白了。噩梦中的卷入者死光了,正主还没有出现。显而易见,他伪装成了我们中的一个!”
莫离更直接,目光直盯向病床上已经开始睁着眼睛装死的蜜橘身上:“导演的【神秘】与表演有关。
但谁又曾证实过他只能让卷入者被迫表演,自己不能扮演成别人呢?”
生栾皱了皱眉头,一个跨腿转挡到了妹妹身前。
“要是帮助害死你妹妹的真凶脱身,她恐怕每天晚上都会去你梦里哭哦。”郭怀忿耳中的恐怖配乐声音转大,她只能用阴恻恻的声音拐着弯讲道。
生栾并未让开,只是有汗水自额角滑下。
她们这是要从外人开始一一排除啊!刚刚亲眼所见眼前这群少女个个身怀绝技,生栾感觉想要保护自己和妹妹不受伤害,压力山大。
张十梦看穿了生栾的顾虑,笑道:“其实也没必要如临大敌。
我们几个能够确信彼此都是真的,是因为我们各自都在这里使用了自己独特的【神秘】,这是导演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模仿出来的。
想要自证清白其实很简单,你们只需要展现出自己独特的能力就可以了。”
生栾闻言微微松了口气,却又马上皱起眉头,试探着问道:“要怎么做?”
“你们去过苍白平原,曾经在那边锚定过意象对吗?”郭怀忿解释道:“比如观察某个吸引你们注意的事物,在头脑中构想它的形象。
等到你们意识到这件事,那东西就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
这便是超凡的锚定。
只要再次用同样的方式回想,你们就可以在现实中做到一些超出常识的事情。”
生栾恍然。
她略显迟疑地走到门口,动作生疏地把手按到墙上。
看上去什么都没有发生,但张十梦却感觉自己所在的噩梦空间似乎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
那种感觉,有点类似之前见过魏命名用手背阵纹控制空间的意思。
她从战斗中已经被打破的门板伸出手去,感觉到一股微弱的力量在阻碍她离开房间。
稍一用力,无形的阻碍顿时烟消云散。
而与此同时,生栾捂着脑袋跌倒在地。洪镂淑原
第70章 另一重目的
生栾第一次尝试在外界使用能力, 当然无法阻挡锚定深度已经接近五公里的张十梦。
但这能力与当初在自己精神堡垒中囚禁蜜橘的【神秘】异曲同工,足够证明生栾的身份了。
众人心中皆是了然,唯独躺在床上装死的蜜橘却眉头紧皱, 并未回答。
注意到这些,死狗一样瘫在地上的紫黛舒突然道:“你忘了蜜橘的集体潜意识之门还只是一扇窗户?
她是天生的自觉醒者,或许也在深睡眠中受到姐姐在苍白平原活动的影响,但显然并未曾锚定超凡。
蜜橘, 你可以试一试像先前被生栾求困在梦中时一样使用诅咒。
这里是外人的噩梦,你的力量或许没办法像在姐姐那里那样完全的发挥,但自证身份应该还是足够的。”
生栾闻言大喜, 冲着被打碎的房门走去, 却被张十梦一把拉住。
张十梦没有开口, 只是对她摇了摇头。
蜜橘咬咬牙, 忍受着脑海中一点点放大音量的哀乐,跪到门板碎片前, 伸手将一片片碎木屑捡起。
然后, 像拼图一样组合成一个模棱两可的人形模样。
巴掌大的木屑人形从地板上爬起身来, 扭扭曲曲, 怪模怪样。
因为实在太过迷你, 张十梦从中完全感觉不到诅咒的恐怖, 甚至觉得这小东西长得还挺别致,怪可爱的。
但做到这一步已经足够了, 真相大白。
事实上,超凡本身并非判断依据, 毕竟需要排查的导演就是个超凡者。
真正能够确定蜜橘身份的是她能力的表现方式。
她们自始至终没有人谈及过蜜橘在梦中展现的能力。
如果床上之人真是导演在拉人如梦的同时替换掉了蜜橘假扮, 那他此刻断不可能表现出木屑人形诅咒的能力。
诊所内仅剩的六人……并不包含导演。
可是如此一来, 问题就回到了原点。
导演哪去了?
诊所对面的民居里, 机关总长派来的黑眼圈再一次欲要夺窗而出。
这一次,直接被魏命名用枪指住了后脑。
一滴冷汗自黑眼圈的额角滑下。他身体微微一震,语音中凝聚着浓郁的愤怒:“你终于是要背叛了吗?”
“怎么?总长一直觉得魏队会背叛?”不声不响地,包子几乎在同时举枪顶住了门口的卷毛:
“很可惜,她不可能背叛。”
卷毛倒是配合的多,只是耸耸肩无奈地举起双手。
半新人短剑看看突然撕破脸的双方,手足无措。他到现在也没想到究竟是什么点诱发自己小队的两位姑奶奶突然翻脸。
“你在困惑我们为何拔枪?”对短剑十分熟悉的包子瞬间洞悉,笑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荭娄疏院
短剑都惊呆了。
你们疯了吧!
好吧,无法跟上这两个女人的脑回路,他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经验告诉他,这种事情放弃治疗就好。
毕竟超凡的世界中有太多弄不清楚,即便能弄清楚也是不知道更好些的事情。
“短剑啊,你这人……真是不机灵,”魏命名笑声慵懒:“她拔枪,当然是比起自己的理解,更相信我不会背叛啊。
至于我……回想一下你加入机关前的基础培训吧。
人不可能构建出完美的虚假【现实映射】。哪怕只是以假乱真,也需要专攻欺瞒的顶尖筑梦师才有可能做到这个房间的地步。”
“而那个野生超凡的女孩会出现在这个特定的小诊所只是偶然事件,”包子反应很快,魏命名稍加点拨,便抢答式的接话道:
“导演不可能事先将这一带的环境,熟悉到能够当做筑梦建材的地步。”
听到这里,短剑也终于后知后觉,拔出抢来:“他能够塑梦出诊所内的环境,是因为他的【神秘】吞噬了诊所内医患的记忆认知,这一点在情报中有所提及。
但无论如何,他没有理由能够把诊所对面这间闲置的民宅也具现出来……”
“除非……”魏命名满意地地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看向刚刚还想要跳窗离开的黑眼圈:
“他本人就在这栋房间里,一直观察着这里的环境,利用鲜明的短期记忆做到以假乱真。”
“我不是导演……”黑眼眶咬着牙跟,一字一句地说道。
他沸腾的怒火仿佛已经积蓄到了极点,以至于要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地步。
“你是不是,我们等梦境结束,或者支援赶到就清楚了,”魏命名语音戏谑:“机关里大部分的同事可不知道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不是么?
你在他们眼中,只不过是个穷凶极恶的□□杀手而已。”
“但如此一来,你们的任务不就失败了吗?我是说‘真正’的任务,”门口的卷毛少有地叹了口气,插话道:
“他没有对我们使用能力,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
魏长官,能够达成协议,收到秘密指令的,可不止你们而已。”
此话一出,包子的瞳孔首先猛地一缩。
要不是这卷毛提醒,她都差点忘了自己来这里是为了执行那见不得人的,与机关入职誓言相矛盾的狗屁任务了。
天杀的,她们今天来这里可不是为了抓捕什么在逃杀手,而是为了帮助这杀手袭杀具备合法身份的公民的!
虽然门书学员同样是让她恨不得杀之后快的超凡者,但包子还是被眼下这指令膈应得一身鸡皮疙瘩。
“没有对我们使用能力?”魏命名冷笑着,却显得并不着急:“我第一次看到导演的情报时,就有一个疑问。
身为一名遭到通缉的□□杀手,他为什么每次都一定要以一种十分引人注目的小丑装扮示人呢?
如果仅仅以这人脑子不正常为由解释,我倒是认为他没办法卷在一大堆重大事件和麻烦的人物中间进进出出之后,还能在这儿活蹦乱跳的。
当时我只觉得他一定有自己的目的,但这毕竟不是我负责的案子,便也没往深了思考。
直到今天才想明白,导演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能力,才不得不这样做的。
导演的能力是范围性的,所以对面的诊所里,即便是他自己带去的人也全都受到影响发生了意识体扭曲现象。
而这种能力恐怕连他自己都会受到影响,所以他必须在梦境中,寻找一个矛盾核心之外的地方藏身。
但即便如此,一个被卷入梦境的普通人偏偏没受到导演能力的影响,不但容易被识破,遇到我们机关成员还会直接遭遇攻击。
如此一来,树立一个小丑般显眼的形象,主动让人去攻击,便是必不可少的伪装了。
导演并非与机关合作,有意不对我们出手。
而是挤在我们中间,根本无法对这个房间使用自己的【神秘】。
不过比起导演的恶意,我们还有一个更棘手的问题。
第一智囊的名号还是有几分公信力的。即便如此,与总长达成合作的导演还是以潜藏在我们身边的方式执行任务……
说这么多……包子,短剑,你们明白了吗?”
短剑一脸懵逼。明白个啥?
包子用看白痴一样的眼光看着自己的同事,叹了口气:“导演就潜藏在我们身边,杀死了门书学生。
以魏队的能力,不可能面对这样的局面还无法看穿导演的问题。
到时候我们选择无视导演,确保十梦小妹妹她们的死,完成任务,机关就可以把我们推出去送给门书当替死鬼。
如果我们对导演出手,那就是有意背叛,导致任务失败。
无论怎么选,油油亮亮的一口黑锅可都扣在头上,摆脱不掉了啊……
我说的对吗?导演?”
包子说着,看向被魏命名制服的黑眼眶。
黑眼眶神色瞬息万变,明显是知道什么秘密。但到了最好,他还是狠狠咬着牙根道:“我不是导演。”
“哦?这样吗?我们拭目以待。”魏命名缓缓放下枪,眼瞳中阵纹流转。
黑眼眶和卷毛便都僵在了原地,只有脖子往上还能些微动作。
“你看上去,一点也不着急啊……”行动困难的卷毛相当费力地讲道:
“如果你猜的都是真的,那你觉得还会有增援吗?你在等什么?”
一直以来看上去轻松自在,从容程度仅次于魏命名的卷毛,此刻却逐渐紧绷。
一种不好的预感升上心头。
这是超凡者多多少少都有一点的能力,很玄妙,并不准确。
但对卷毛而言,此刻“要遭”的预感却是已经真切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了。
“当然是……在等能帮我安全脱身破局的人啦,”魏命名俏皮地眨眨眼:“你猜……他是谁?”
几乎在同一时间,卷毛彻底不用去思考魏命名抛来的问题了。
因为张十梦已经出现在门口,没有半句废话,直接一拳打爆了他的脑袋!
然后,她才看到包子和短剑指向自己的枪口,以及目瞪口呆的表情。
“又见面啦~十梦小妹妹,”魏命名靠在窗口,像只招财猫一样灵活地卷动着手指招呼道:
“姐姐我可是一直很看好你的头脑呢。
我就觉得,我一早能看穿的事情,你总不会被蒙住太久呢,嘻嘻。”
看到眼前一幕, 黑眼圈亡魂大冒,一步跃上窗台就要朝外面逃去。
同一时间,张十梦面前墙壁上, 那些卷毛喷洒上去的血液与脑浆缓缓消散,连带着张十梦自己。
“没时间了,你不会愿意放跑真正的导演吧?”魏命名依旧从容懒散,对着窗口努了努嘴。
“想拿我当枪?你怎么不自己去杀他?”张十梦冷笑:“真正的导演会在自己即将消散的梦境中无用挣扎?”
冲进诊所对面的小楼时, 张十梦就已经有了明确的目标。
魏命名小队三人也算熟人了,这些经常穿行于梦境的职业特工,自然有互相识别身份的内部暗号。
至于小队外的那两个陌生人……
当张十梦击杀卷毛的时候, 的确有可能是导演之死导致梦境消散;但同样也有可能是扮演成黑眼圈的导演借机隐藏身份脱身。
可如果黑眼圈才是导演, 那么他绝对没有理由在主动控制梦境消散的同时, 还在梦里尝试逃跑, 引起别人的警觉。
只有第一时间没有意识到梦境正在消散的卷入者,才有可能做出这样的行为。
当然, 这一切都只是推测。
真正让张十梦敢于在魏命名几人面前, 对同样身着制服的卷毛二话不说直接下杀手的, 是另一种更加明确的判断。
对张十梦而言, 卷毛这家伙第一眼看上去……很好吃。
芷鹭老师讲过, 虫之道途来自外界意志。或多或少, 带有一些那类恐怖诡谲的伟大存在的特征。
从卷毛身上散发出的,强烈的美食一样的吸引力, 让张十梦断定他百目真实教徒的身份。
反正S机关是不会录用虫之道途的特工的。
当然张十梦也不会见到百眼蛾的信仰者就想吃人。只能说导演的【神秘】确实稀罕,蕴含有某种张十梦难以抵抗的香甜。
魏命名想要诓张十梦替她杀人解决麻烦, 张十梦一眼识破不予理睬。
原本事情到这儿也就结束了。无论魏命名之后会不会执行命令对张十梦出手, 黑眼圈那家伙都应该已经安全, 与此事无关了。
但就在梦境即将结束, 他夺窗而出的一瞬间,意外发生了。
踏在窗台上,重心已经脱离的黑眼眶猛然奋力转身,惊骇莫名地看向屋内。
那恐惧到极点的目光过于骇人,连原本从容不迫的魏命名和自以为已经解决问题的而放松下来的张十梦都受到影响,扭头朝身后楼道看去。
她们第一反应是担心导演还在噩梦中留有什么同归于尽的后手,顿时浑身紧绷。
但诡异的是,楼道里什么都没有。
再回过头去,黑眼眶已经以背朝后横躺下去的姿势掉落窗口。
魏命名把头伸出窗户观望,便见到那家伙整个人被插在尖锐的金属护栏上,一截鸢尾花形状的护栏尖端从冒着血泡的口腔中刺出,上面还挂着半截舌头。
眼前一幕,让她深深皱起了眉头。
魏命名的确是想借张十梦之手除掉总长叶影给她套上的枷锁来着。
但显而易见张十梦并未出手。
仅仅从二楼跳落,若不是出了大岔子,那黑眼圈一个职业特工再不济也不至于把自己给弄死啊!
几秒种的变故看上去就像是这家伙在故意自杀。
但他最后反常的目光,失控的举动,都告诉魏命名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砰!砰!
几乎在同一时间,包子和短剑齐齐对门口的张十梦开了火。
但走廊上哪还能找到张十梦的身影?
“那家伙的能力……”包子咬牙切齿,想起了生栾梦中,张十梦通过拟态在她眼中消失的事情。
“醒醒吧,”魏命名无所谓道:“我们已经回到现实了,她根本不在这里。还有……”
她阻止了想要追出去的包子,用拇指指了指背后的窗口:“那几个小家伙可不能死,否则怎么查出那家伙的死因?”
“祸水东引么?”包子露出了逐渐狰狞的笑容。
“我倒觉得,是在接近真相。”魏命名踢了踢脚边黑眼眶毫发未伤,却已经脑死亡的躯体。
噩梦此刻彻底散去,黑眼眶出现在魏命名身旁原本的位置,和门口伪装成卷毛的导演一样永远留在了梦中。
“想要算计咱们倒没什么值得奇怪,但你就不好奇,老家伙为什么会注意到那几个门书的孩子?”
“比起嫁祸队长……老鬼似乎对干掉她们几个更为上心呢,”包子点点头收起武器:“有点意思。”
街对面,张十梦背着久未活动的蜜橘,跟在生栾身后从诊所后窗一跃而出,亡命奔逃。
身后的二层小楼里,此刻已经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
一切皆如S机关处理过的现场一样,从诊所老板到伤患,再到被导演蛊惑来的一大群本地社团分子,可谓是尸横遍野。
而生栾,更是带着张十梦几人绕出两条胡同后,直接钻进了下水道中。
“我们……有必要,做到这个份上么?学校不是有讲,遇到这种事情,按照门书和帝国的协议,我们是不会被追究任何责任的么?”
紫黛舒气喘吁吁地躲避着下水道里的老鼠,满脸沮丧:“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跑了,事情难道不是反而会变得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