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入侵—— by一朵触手云
一朵触手云  发于:2024年04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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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十梦心中大骂,转头就跑。
刚跑出两步,突听得身后几声惨叫。
回头一看,哪还有追兵的身影?
“这是怎么回事?”郭怀忿第二个停下脚步,凑到张十梦身边,困惑地问道:“人不见了。猫……好像也消失了。”
雾一直在散开,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可以看清二三十米外的情景了。
猫和人确实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三段十分不稳定的意象。
张十梦大着胆子回头去查探,另外三人只得跟上。
待走进一些,她微微挑眉,指着一枚绿色的古钱币道:“这应当是三人死后留下的锚定,你们有没有人想要试试?”
苍白平原上出现绿色的事物,已经可以说明一切问题。
紫黛舒连连摇头:“金钱啊……这东西看上去像是代表欲望的杯之道途意象。哪怕它蕴含有强大的力量,开辟第二道途也是需要格外慎重的事情。
反正我不打算尝试。不过十梦的道途一直没有坦白过,如果你能兼容,或许可以试试?”
张十梦还没说话,莫离先是摇头阻止道:“无论十梦有没有踏上过杯之道途,这些意向都不能动。”
听到莫离这么说,张十梦便也没再吭声。
她能踏足超凡还是莫离引路,她也是唯一一个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能够锚定全道途反常体质的人。
既然莫离这么说,那么使用这些人留下的锚定意向恐怕还真有什么不妥之处。
果然,莫离紧接着解释道:“这些人明显都从属于同一组织,或许是一个我们还不了解的秘密结社。
虽然无法确定,但是很多秘教都掌握有对成员锚定动手脚的技术。一旦外人尝试接触,后果可能会十分麻烦。
远的不说,就我们胸口的门书校徽,便会在我们死后融入留下的锚定意象。一旦有人动了这些意向,便会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留下能被学校感知的印记。”
“这些家伙看起来好恶心,鬼才会想要吞食他们用过的意象,”郭怀忿打断道:“不过是比我们成道早些罢了,我们又不是走不到那个距离。
我反而比较好奇,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一切,真的是猫做的?”
“所以说,苍白平原没有猫是什么意思啊?!”紫黛舒似乎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对此十分执着。
张十梦犹有后怕地点头,解释道:“应该是那家伙没错了。刚才情况紧急,可能没说清楚。
现在想来,芷鹭老师的原话差不错是这样的:
苍白平原没有猫,不能有猫,绝对不存在猫。
如果见到猫,那只能是尊名为拜伦凯特的迷之存在。
祂是疯的,却像寻常【诡异】一样执着于规则。
祂的规则是:献上你们认为足够珍贵的物品,祂会给予等价置换。
若见其真容却不予献祭,亦或妄图欺骗祂,献上并不会令你心痛的宝物,祂便会以等价原则收取你的生命。
此外,如果有关于猫的意向在苍白平原诞生,祂便会立即出现,将之吞噬。
这便是苍白平原绝对没有猫的理由。
在智者的圈子里,有一些疯狂的家伙会准备好贡品,不断在梦界寻找猫的影子。
有人准备了至亲骨肉,有人准备了自己身体的部分,也有人甘愿奉献自己的人格记忆。
至于这些人最后有没有成功,换到了什么……不得而知。
毕竟判断什么才是等价的标准,在于猫。
而那家伙是个疯的。”
“猫也真是辛苦呢,”紫黛舒叹了口气:“每天收到那种贡品,也无怪祂会疯了。
不过如果按照十梦所说的那样,怀忿的手(屏)枪又换到了什么呢?”
“我想是这个,”莫离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随即补充道:“小紫你可以不要回头。”
可惜说晚了,紫黛舒看了一眼便原地呕吐起来。
白雾散去,地上原本放置□□的地方现在只剩下一团巴掌大的东西。
看其形状,闻其味道,尝……好吧,莫离并不打算把这东西放到嘴里,不过怎么看,这东西都应该属于猫咪爱吃的小鱼干。
只是这鱼干上长了三个脑袋,每一个都顶着一张扭曲的人脸。
干瘪脱水的状态下,宛若小一号的零食人干,分外恐怖。
“不是白色的。可以确定是那三个人凝聚出来的。”张十梦从莫离手中接过此物,揪着尾巴甩了甩。
梆硬,没有一丝生命气息。
“这猫倒是省事,原地收了人命,把剩下的身体团吧团吧就换给我们了。”郭怀忿吐槽道。
显然,她并不认为这团毫无用处的玩意能够等价于自己珍藏许久的兵器。
“在没有人受伤的前提下,我当时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能让我们每个人都舍不得的东西可以满足献祭条件了,抱歉,”
张十梦对郭怀忿无妄之灾丢了宝物的心情还是十分理解的。不过她话锋一转:“拜伦凯特恒定‘等价交换’的标准难以揣测,但却绝非随心所欲。
我在想……或许祂选择置换人干的行为本身,才是祂判定价值所在的原因。”

丢弃一件珍贵的【梦魇之形】换得自己小命一条, 显然是物超所值的。
更何况能够活下来,没有变成样貌恶心的小鱼干,还多亏了张十梦的情报。郭怀忿当然不会有什么不满。
但张十梦的后半句话, 却充分勾起了她的好奇心:“怎么讲?”
张十梦略作思量,分析道:“我们可以试着推理一下等价置换的理由。
生命与兵器,本身的价值很难估算。就算祂能够强行衡量,绿级强者的命也不至于廉价到三人打包换一把枪的地步。
所以除了换算成钱财价格外, 两者能够‘等价’定然还有什么别的联系。
所以我就想到,我从小长大的孤儿院员工其实是超凡者这件事情,本身就十分反常。
而这个反常, 却掩盖了, 让我们忽视了另一个更加重要的反常。
那就是【梦魇之形】的存在。
如果说洁白梦儿童福利院只是一个随处可见的隐秘□□, 这似乎并没有什么太过奇怪的地方。只不过我当时年纪小, 还是个凡人,没能察觉异常罢了。
但这些人手中出现了唯有玛洛军方才会拥有的装备, 并毫不在意地随便拿出来使用, 就有些门道了。”
“能够这么做, 说明他们一定有着帝国官方的背景。”郭怀忿明白了张十梦的意思, 随即担忧道:
“你不会因此要我们放弃对这个梦境的调查吧?”
张十梦浅笑摇头:“怎么会?连洁白梦都牵扯出来了, 我才是最想要弄清楚这件事的人吧?
而且这几个人实力高强, 他们背后的组织无论是谁,也不可能想到是我们干掉了几人, 因此根本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
我们只要按部就班,遵循原计划继续调查下去就好了, 大概不会惹上任何多余的麻烦。
不过唯一要注意的一点是, 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 最好不要借助学校的力量, 透露太多细节。
毕竟对方有着帝国官方的背景,就算想不到这几个家伙的死和我们有关,也难免暗中动些手脚,把不稳定因素排除在外。
换句话说,我们必须争分夺秒,在孤儿院背后的组织有所察觉之前彻底破案。
到时候报告书往学校一递,就算背后真有什么手眼通天的大势力想要隐瞒什么,也只能去和学校交涉了,此事与我们再无关联。”
几人达成一致,一边确认分工,一边再次确认附近没有其他人潜伏,随即回到了各自锚定的位置,走自己的门回到了学校。
三天之后,几人再聚。
这次不是在梦界,而是现实中的帝都南城河区。
四只小美女齐聚于此,便可以看到四周聚集了无数不怀好意的目光。
一路上甚至有三五个年轻人用卫衣兜帽遮起面孔,始终不远不近地吊在几人后面。
紫黛舒胆子小,最见不得这种事,一路上死死揪着张十梦的袖口不肯松手。
莫离打趣道:“小紫这么害怕那些流氓,不如我们去把他们干掉如何?就当练练手。
大可以放心。南城河区每天少几个人,多几个人,都不会有任何人察觉。”
郭怀忿深以为然,点头认同道:“小紫你生在平凡人家,或许并不知情。
别看帝国对普通人中的知情者斩尽杀绝,但其实超凡者在这里是有特权的。
大贵族家里,或多或少都与超凡有些关联。
巡卫队乃至S机关遇到这种事情,只要查明不是那些一直以来彼此敌对的□□所为,大多都会睁一眼闭一眼,避免麻烦。”
几人轻描淡写就在谈笑间给后面一众流氓判了死刑,紫黛舒突然感觉身边这几位远比什么街头混混要可怕得多。
她抓着张十梦的手更紧了些,声音微颤道:“那也犯不着就这么把人给杀了吧……
他们只是跟着我们,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搞不好只是担心我们遇到危险,跟在后面想要保护呢?”
张十梦闻言停下脚步,安慰地轻轻摸了摸紫黛舒脑袋,笑道:“你们别说,还真有这种可能。
遇到情窦初开的小男生被你们几个迷到神魂颠倒又没有勇气上来搭讪,所以一路跟着什么的也很正常吧?”
“你要不要照照镜子?”莫离翻了个白眼。
虽然踏入超凡之后人人都可以吞噬一些无道途属性的意象变得更美,但她始终觉得明眼人都看得出几人中张十梦才是最勾人的那个吧?
嗯,只是莫离自己这么想而已。
张十梦没理会莫离的打趣,稍微正色道:“毫无缘由遭到追杀,那种感觉我十分清楚。
说实话,非常气人。
虽然既入超凡手染鲜血都是难免的事情,可我也不想变成S机关那种毫无道理的形状。
既然这些人没表露出恶意,我们也没必要下死手。
不过我们即将面对的对手恐怕背景十分麻烦,给他们追踪到我们的行动轨迹也确实不妥。
怀忿,这里就麻烦你处理一下吧?”
郭怀忿点点头,一个人脱离队伍转身朝着后面走去。
远处跟着的几人先是一愣,兜帽下的嘴脸随即露出轻佻的笑容,纷纷朝郭怀忿围拢过去。
从这边看去听不到几人说了些什么,就只见到郭怀忿被几人围在中间,随口谈了几句,自始至终没动一根手指,那群人顿时就炸了窝。
有人涕泪横流,抱头鼠窜;有人念念有词,跪地磕头直到头破血流;更有人口吐白沫,两眼一翻,身下渗出一片水渍。
郭怀忿静悄悄地过去,轻描淡写地回来,脸上毫无表情,只是一如既往地病恹苍白。
但暗中注视着这里的目光哪还不知道来了不能招惹的人物?纷纷作鸟兽散。
张十梦满意地点点头,对莫离问道:“你查确切了?还有多远?”
“准确来讲,我们已经到了,”莫离指着小巷对过的天桥道:“看着眼熟么?”
张十梦一经提醒,顿时恍然。这里不正是她在梦中第一次看到男人行凶推下小男孩的地方吗?
“我按照记忆走访了一圈,发现我们在梦中经历的场景全都是这附近的地方,”莫离解释道:
“这显然是梦主人最熟悉的环境,被她用作构建精神堡垒的【现实映射】部分。
但是她的梦境太大了,空间彼此结构距离都与现实不同,所以我也没办法具体判定出更加详细的位置。”
“这就足够了,你好厉害,”张十梦笑眯眯夸奖道:“关于我们在梦中所见的凶案……”
莫离摇了摇头:“基本可以确认,现实中这个天桥上并没有死过孩子。
我进行了比较深入的调查,也动用了一些地方社团的关系,算是可以确信的情报。
无论如何,南城河区根本就没有小学。附近城区的学校也不存在梦中男孩所穿款式的校服。”
“也就是说,”紫黛舒试着推测道:“如果梦中那个凶手真的是现实中存在的人,也极有可能并不是坏人,而是被梦主人的主观印象所扭曲了形象?”
“事实上,那人确实在现实中存在,”郭怀忿神色有些复杂地看向张十梦。
根据面孔找人的部分由她负责,这孩子似乎在帝国官方有自己一些常人难以触及的门路:
“我一直在想怎么告诉你,既然现在提到了……
这人名叫候山公,是土生土长的南城河区人。常年无业,混过一些社团,直到一年前突然找到了一个还算体面的工作……
在洁白梦儿童福利院担任教工。”
张十梦闻言微微挑眉,随即笑道:“如此一来,刚好线索扣上了。
即便今天在这里没有收获,想必我们也可以从这家伙身上挖到想要的情报。”
“很遗憾,白级的我们还没有让死人开口的本事。”郭怀忿叹道。
“什么时候的事?”张十梦有些惊讶,却并没有完全出乎意料的震惊。
“三天前,”郭怀忿再度给出了一个令人在意的时间。这一次,没等张十梦追问,她便将查到的事情和盘托出:
“死亡时间是下午三点到五点之间,地点在自己家里,死因不明。不过考虑到S机关立即将巡卫队踢出调查,什么人动的手不言而喻。”
“微妙的时间啊……”莫离若有所思。
这时间正巧是她们在苍白平原探索偶遇的窗内梦境,以及之后被追杀的时间。
“如果是孤儿院的小队出事后,对方为了洗清手脚灭口,时间上就未免太过仓促了,”张十梦分析道:
“与之相比,如果说我们潜入梦境的同时,梦主人正在忙着杀人,很多事情反倒变得合理起来。
仔细回想一下那个梦境的经历吧,我只提一个假设。
如果梦主人姐姐对这位候山公,也就是她的妹妹,被困梦中的少女的恋人起了杀心……
那么我们在梦中见到的,男人所做的一切现实中并未发生的恶行,就都可以解释为姐姐本身对此人恨意扭曲而生的偏见映射。
一个能够将别人囚禁在自己噩梦中的野生超凡者,不至于连控制自己的精神堡垒都做不到。
可如果当时她是有意借助妹妹的力量在杀人呢?
我们当时潜入得足够小心,甚至到现在我都认为梦主人很可能没有意识到我们曾经的行动。
我当时非常吃惊,危险的黑夜说来就来,毫无征兆,这本就是不寻常的事情。
如果说黑夜的降临本就是梦主人主动释放妹妹的恨意造成,为了在梦中杀死她的恋人,一切就都讲的通了。”

不往这边想, 一切都还云里雾里。
可张十梦明确一提,几人便也都是豁然开朗。莫离振奋道:“十梦一开始感觉到不去破坏扭曲男人的尸体,就会遭到梦境的排斥。
这是因为梦主人也就是姐姐对男人的恨意所致。
只有对尸体无理地发泄, 才能得到梦境世界的认同,证明我们的存在与梦主人的意志没有矛盾,由此伪装成梦境的一部分,避免触发某些应激机制。
而之后映照出男人尸体的光亮可以驱邪规避所有的木屑人形, 是因为主导黑夜的妹妹仍旧爱着男人,不允许自己的诅咒伤到男人所在……”
“大概是这样没错了,”张十梦点头确认:“一切始于一个巧合。
三天前姐姐计划好, 设计自己的妹妹亲手杀掉她的恋人。而我们只是在她动手的时间十分不凑巧地进入了她的梦境, 见证了这场凶杀。
仿佛无处不在, 杀不尽的凶徒之中, 潜藏着一个真正的独立意识,一个现实中的活人。
最后, 他死在了那场即便对我们这些专家而言都十分棘手的噩梦躁动之中。
虽然仍然没有头绪我的孤儿院是一个怎样的神秘组织, 但他们恐怕是察觉到了梦主人, 那位姐姐要对他们的人下手, 所以才派出小队在梦界准备解决麻烦。”
“然后他们的人因为我们拖延而被凶手干掉, 派去调查的人也因为追杀我们被猫干掉……”莫离饶有兴味地说着风凉话:
“这梁子可结大了, 对这帮家伙而言,简直就是无妄之灾吧哈哈哈……
运气不好的话, 那位候山公本尊都有可能是十梦杀的。”
“这倒不至于,”张十梦苦笑着连连摆手:“本尊进了噩梦世界, 就算再怎么穷凶极恶, 也不至于在这种诡异的情况下还要去犯案啊。
何况我们连这人在现实中到底是个什么品行都不清楚呢。没准他就是个人畜无害的大好人也说不定啊。”
三天前她在梦中杀的两个一模一样的男人, 一个是杀害男童的凶手, 一个是绑架女童的犯人,这些的确都不太可能是被突然拖进噩梦的人会干的事情。
“无论如何,男人这条线肯定是走不通了,”郭怀忿叹息:“现在看来想从凌乱散落的地理环境推断出梦境主人具体所在也不太容易……”
“谁说不容易了?”张十梦突然打断,胸有成竹,满脸骄傲地臭屁道:“我已经推断出梦境主人所在了。”
郭怀忿闻言惊骇莫名。一秒钟后,转为苦笑:“为什么我一点也不奇怪你能做到这种出人意料的事情呢……”
张十梦也不卖关子,笑眯眯解释道:“上次我们潜入她的噩梦,被过于开放的空间和接二连三的变故折腾得几乎没有机会去寻找线索;
但偏偏有一条重要线索,是我们即便不去寻找,也天然就知道的。
你们是不是忘了,超凡者通过集体潜意识之门锚定梦界的同时,这门还有开在现实中的一端?
我们加入门书,能够使用学校的诸多门户之前,难道不是唯有使用自己的集体潜意识之门才能出入梦界的?
我们要追查的梦境主人虽然还未曾完成锚定,拥有的门户仍旧只是一扇窗,但既然已经能够在精神堡垒中投影出逻辑清晰的规则;
这就说明她的集体潜意识之门一定像我们一样,有着对应现实的具体位置和形象。”
“可是我们的集体潜意识之门只是用于在睡着后,穿行于自己的精神堡垒与梦界苍白平原而已啊,”紫黛舒有些困惑:“这和现实有什么关系?”
莫离却是听明白了,反问道:“你精神堡垒中的集体潜意识之门是什么形象?”
“学校里宿舍大门的样子。你们不也都转换成同样的形象了吗?”说着,紫黛舒突然间恍然大悟:“这就是集体潜意识大门与现实非直接但必然的联系!”
张十梦点头确认,转身便推开小巷里紧贴着几人身后的破烂窗户。
窗后拉了不透光的厚重窗帘,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样子。
这扇窗虽然与她们在梦界见到的可爱小圆窗截然不同,但若无特殊关系,梦里作为固定门户的窗绝不可能与现实有着如此紧密的关联。
不出意外的话,窗后的房间与她们所追寻的梦境主人,必然存在非常直接的关系。
窗户是上了锁的,但区区螺丝固定的插销怎么可能抵得住张十梦超凡的臂力?
咔吧一声插销锁扣弹飞,窗户应声而开。
随之而来的,是扑面席卷的黑暗与阴风。
张十梦下意识地眨动眼睛。一闭一开之间,她发现自己仍旧站在巷子里,面对未曾打开的破窗。
只是周遭的世界已经变成了黑暗。
紫黛舒弱弱揉了揉眼睛:“梦梦啊……你把太阳给吃了?”
张十梦一个脑崩轻轻敲在紫黛舒头上:“你骂我是狗啊!小笨蛋,我们是被拉进噩梦了。
没猜错的话,那家伙一直躲在窗后听我们谈话,然后在我们开窗的瞬间展开精神堡垒将周遭世界吞入她的噩梦。
印象之中,但凡敢在现实中这么干的家伙,下场都不是太好。我倒是没想到她这么半个门外汉会有如此胆识和手段。”
听闻此言,郭怀忿内心大受震撼,二话不说一头朝小巷里身后那扇窗户撞去。
这里正是她们前几天刚刚走过的,集体潜意识之窗的位置。
正常情况下,只要冲过这里就可以立即进入苍白平原,然后走几人留在不远处的锚定重回现实中的身体。
但她却一头在无法穿透的梦境边界上撞了结实,晕头转向一屁股坐在地上抱怨道:“该死,她改变了锚定的位置……”
“别慌!”张十梦安慰道:“你看街口那边,还记得那个男人行凶的天桥吗?
现在接道没了,取而代之是一面封死的大楼高墙。
这说明梦境边界非常狭小,梦主人有意控制了影响范围,不想卷入太多的普通人暴露自己。
现在拼命只会让那家伙鱼死网破,我们还未必能得到什么。
暂且等一下吧,人跑了,估计这梦自己就消散了。”
“可是我们原本就是来抓人的!人跑了不就任务失败了吗?”郭怀忿犹不甘心地捶打着破窗:“而且万一她趁现在销毁什么重要的资料……”
“未必,”张十梦信心十足,摇头笑道:“你有没有想过,梦主人将自己妹妹的意识囚禁,那么她的身体呢?
缺乏足够的医疗知识,一般人很难长久照顾一个完全失去意识的植物人吧?
原本我还不太确定,但刚刚梦主人狗急跳墙的反应,让我确信她应当是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下。
这种情况下携带一个失去意识的人逃亡恐怕是不现实的。我们只要把帝都……不,只要把这附近区域医院里所有重度昏迷的患者资料调查一遍……
我相信,从中一定会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
“不存在例外的可能吗?”莫离觉得张十梦的推理似乎还不够严谨。
张十梦点点头,补充道:“存在。
如果姐妹俩的关系其实并不像我们推测的那般彼此憎恶,就还有唯一的一个可能。
妹妹的身体被囚禁在洁白梦孤儿院里,姐姐囚禁她精神的目的,其实是为了救她,为了避免被那些人得到她的灵魂。
如此一来,如果我们没能从医院记录中找到目标,那么孤儿院就一定是所有问题的核心。”
“你之前也提到过,你小时候在孤儿院需要负责搬运同伴的尸体……”紫黛舒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张十梦知道她的意思,摇了摇头:“我这人好奇心蛮重的。如果那时候洁白梦真的从事相关的超凡活动,我不认为自己会毫无察觉。
那时的院长是个好吃懒做的蠢货,仗着自己的贵族背景大肆贪污孤儿院的资金。
小时候身边死掉的孩子,也多半是缺吃少穿忍饥挨饿而死,并非你们想的那些复杂的阴谋。”
张十梦说得轻描淡写,身旁几人却反倒眼眶湿润,这让她有点想笑。原本讲这些可不是为了博取同情,而只是为了解决问题的必要推理而已。
于是她话锋一转:“比起让梦主人逃掉,我其实更担心其它两种意外。
一是我们的追踪被孤儿院截胡的情况。
既然我们都能追查到这里,一个有着严密组织的神秘团体未必做不到类似的事情。
大家必须做好准备,调查中有可能会遭遇无理的袭击,还是来自强者的那种。
如果到时候确实事不可为,我们就放弃行动,用门书学徒的身份自保。
另一种情况则更加麻烦,那就是因为梦主人在帝都展开噩梦的行为或者孤儿院原本背后的牵扯,招惹出S机关插手……”
张十梦话还没说完,突然间哗啦一声,堵在原本天桥街道位置的大楼三楼一闪窗户被从里面踹开。
“真见鬼,这一段越来越多的疯子敢在帝都展开噩梦了,”包子骂骂咧咧从窗口爬了出来,一跃而下:
“再这么折腾下去,帝都的公民迟早要在遭受污染前先被我们自己给清理干净了……”

“慎言, ”少女们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短剑紧跟着从窗口探出脑袋:
“单就本月已经有两位前辈战死了,这次有队长跟着, 你就偷着乐吧……”
话没说完,短剑突然哑了声。
从窗口探出头四下查探,他正巧与抬头仰望的张十梦四目相对。
“呦~我当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原来是老熟人啊……”
短剑僵硬的身后, 魏命名眯着眼露出似有若无的微笑,拎起短剑的脖领一跃而下:
“我就说哪来的愣头青敢在我执勤的辖区展开现实噩梦,原来是早有前科的张小姐, 这就无怪了。”
“血口喷人也要有个限度!”莫离怒道:“我们是门书学院的学生, 在追查野生超凡者, 堵住了嫌疑人, 才迫使对方在现实展开噩梦的。
而且看看这片空间,即便被逼入绝境, 嫌疑人在现实也做得很有分寸。我们有理由认为此人并无恶意。”
“笑话!”包子满脸狞笑包抄过来:“超凡者杀无赦, 你们拿着门书学员身份当挡箭牌, 就觉得玛洛的王法只是摆设了?
门书学员有免死协议, 但这玛洛帝都的野生超凡者……还轮不到你们管!
队长, 你怎么说?”
“即便是门书学员, 在明显危害公共安全的情况下,我们也有权利先斩后奏, ”魏命名勾起嘴角,露出一抹莫名的诡笑:
“包子, 当值这么久, 你也太好骗了吧?她们说自己是来抓人的你就信?谁能证明, 这不是那张小姐别有图谋, 主动展开的噩梦呢?”
包子一脸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一年之前学校的屠杀案件还没破,如果犯人是这家伙,那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
“你这是恼羞成怒了?”张十梦嗤笑,背后打出手势提醒同伴们做好战斗准备:
“一年前负责我们高中的案子到现在都没个了结,是不是被上司排挤了?想知道真相的话,要不要试试求我啊?”
她对魏命名的难缠与智慧还是小有了解的。
若是自己身处对方的位置,恐怕一眼就能看出莫离所言非虚。但即便如此对方还要出手镇压,这明显就是强找借口,安上莫须有的罪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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