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刚刚树洞里的第一巫女, 为什么早不死晚不死, 偏偏非得在我们攻城时进门？”
“难道不是……为了帮将军提前铺路？”隋心七窍玲珑, 虽然了解的内幕不多, 但仅凭刚刚听到的结合家族对神国了解的情报，就推导出很多东西。
“如果兵弑女祭司真的像她自己所说那样, ‘站在梦神转世一边’, 那这种做法的确是很合理的。”张十梦有些讶异地看向隋心。
超凡者的【神秘】除了初入梦界时的运气机缘之外, 也与自身的性格才能有很大关系。
换句话说, 超凡者初入梦境所在的维度, 往往是与其性格才能有所关联的。这是非常有神秘学依据, 甚至可以说是科学的事情。
梦界关联智慧生物的集体潜意识，同样心理特征的人, 更容易滋生出相近类型的意象与【诡异】。
隋心能够拥有那么特别的【神秘】，或许真的和她那见微知著的奇妙才能有关。
“我还以为你更倾向于相信那个女人站在我们一边呢。”莫离想起离开兵弑神殿时, 张十梦自己说过的话。
那时她可是认真反对过来着的。
“所以我说如果呀, ”明明是说着自己也不确定的事情, 但神化之后的张十梦, 说话总是带着一种无需质疑的强大自信：
“我并未察觉到她对我们怀有任何敌意，所以没有理由判定她心怀不轨。但是仔细想想，也确实存在着没有敌意却不说实话的可能不是吗？
比如夹杂了自己的什么其他目的，或者真心认为按她设计好的剧本展开对我们更有好处之类？
这种情况下，被‘恰好’在这个时机提前送入死亡荒漠的第一巫女，或许会造成一些我们并不乐意见到的影响也说不定。
再比如被我送去三界缝隙封印中的肥尾蝎，你们觉得她最后下场会如何？”
“按常理考虑，应该会被寒翅佛母干掉吧……”莫离犹豫着：“但我总觉的，那家伙强得太不正常，或许还会有意料之外的展开也不一定？”
张十梦摇摇头：“再怎么说，她也是‘卡在门上’之人。若是对战马泽布达被逼入绝境，与其战死，显然是进门才更划算吧？
事实上，我想绝境下的半神，十之有九都会做出这个选择。
当然或许有人在激烈的战斗中根本来不及做出选择就被干掉，比如我们之前做足准备，狙杀的边境圣光。
但我想把心之道途走到极致的肥尾蝎，大概是最不可能‘来不及反应’的半神了。
退一万步，就算真像你说的发生了什么意外，肥尾蝎解决掉马泽布达，那么她又能怎样选择呢？
代替大螳螂被继续封印几万年？不，她还有一条马泽布达所没有的退路，那便是进门，向死而生。”
莫离恍然大悟：“所以无论如何，肥尾蝎都有极大的可能会出现在门内！”
这一次，张十梦给与肯定：“正是如此。虽然明知道会给后续的展开惹下麻烦，但当时那种情况，不是完全没有其它办法对付那怪物了吗？”
“考虑到将军的成长速度，只要再过一段时间，就完全可以超过那个怪物了吧？”作为张十梦的忠实迷妹，隋心对她的成长履历十分清楚。
“没那么简单……”想起之前遇到的最大危机，莫离神色凝重起来：
“虽然我也不认为有人升华的速度可以超过十梦，但肥尾蝎的年纪，其实比十梦也大不了多少吧……
更关键的是，如果真的有敌人在门后开始布置，我们不想一进去就遭受致命危机的话，剩下的时间恐怕不多了。”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除此之外，还有门内那个背影，”张十梦身体变化，用【拟态】的能力十分惊悚地摆出门内高大背影那端着肩斜着身的古怪姿势：
“我没记错的话，当时在对付肥尾蝎的时候，我刚开门就在远处见到了类似的家伙，现在已经退到门口了啊……莫离也看到了吧？”
“其实我也看到了，还要多谢莫离姐姐捂住我的眼睛，不然再多看一眼，可能就要理智崩溃了……”小隋心心有余悸地抖了抖身体。虹楼书圆
莫离点点头，平淡道：“我倒觉得不需要太过担心。那背影看起来，很像是游荡在死亡荒漠的古早半神。
那些被困在死亡之中太久的家伙，脑袋多多少少都会变得有点不太正常。
感受到现实界的气息，会接近过来，以至于坚持使用倒退的方式靠近，都不是什么太过离谱的事情。
十梦的真理之门与三界封印有很大的关系，或许那家伙只是某位迷失在门后的玛洛先皇罢了。
当然，也不排除是百目真实，或者兵弑祭司，又或者其他什么幕后黑手准备对付十梦所准备的手段。
不过，这些和万神殿的大团长有什么关系？”
莫离说着，抬脚踢了踢地上的尸体。
在她看来，用这种方式把人送进门内，与其说张十梦特意留他一线生机，不如说更像是为了阻止他使用神国特产【树汁精华】再有机会回来。
毕竟兵弑女祭司掌握着这种作弊一般，跨越生死的“通行权”。如果她真的是敌非友，那么任由她操作或许会变得非常麻烦。
“你不觉得……这家伙和刚才那几位的相性要比我们更差吗？”张十梦笑眯眯眨着眼：
“刚刚门内背影的举动，明显是很在意大团长的身份吧？
肥尾蝎的话，在好不容易离开神狱之后，绝对会忍不住想要暴揍这家伙一顿，甚至干脆生吞活剥了他吧？
要是遇到第一巫女……那是最好的情况。到时候我们就有机会了解到，到底是谁在门后张机设阱，以及他们的真正意图了。”
“你是说……”莫离立即想到了一种可能。
隋心的反应却更快：“刚刚那种送葬的方法，是为了在他的灵魂上布下后手，监控门内的世界？！”
张十梦鼻子翘得老高，一副骄傲的可爱模样，就差把“我很厉害吧？”写在脸上了。
莫离却露出狐疑的神色：“以金色的位格，窥探门内的世界……这种事情自古以来所有的半神都在做。
但是，据我所知，想要通过标记去了解门口看不到的事情，是自古未曾有人做到的。
当然了，我不是不相信十梦你创造奇迹的能力。但是仅仅只在交手的那几分钟里，完成这样的设计……”
“不是你想的那样啦，”张十梦爽朗地笑着，连连摆手：“这种事情，我打开门之后就找芷鹭老师电话确认过了，姑且也还是知道的。
刚刚那送葬仪式做的，其实原理解释起来很简单，分细节涉及的能力与仪式都是你也了解的事情，我只是恰好想到将它们组合成方便的形态罢了。
简而言之，我通过【梦想家】的真理与你应该也能想到的三个小仪式，相当于在那家伙的灵魂上弄了一个不会被他自己发现，且唯有触及相应条件才会触发的监视器与追踪器。
这个小手段当然不可能跨越生死两界。
但等我们忙完这边的事情，也进去的时候，可以第一时间引导我们找到他，然后再来接收相关的情报就可以了。
不过虽然做出了这么精彩的设计，我还是悲观地认为，这家伙多半没有机会在获取三份情报之后仍旧存活下来就是了。”
隋心兴奋地补充道：“即便没能起到监视器的作用，与那些可能的大麻烦接触之后发生冲突，对将军也是百利无害的展开。
大团长终究不是弱者，拼命挣扎的话，想必会耽误对方不少时间。那样他们就来不及针对将军做出完整的布置了。
剩下的就是……撤兵回国？彻底搞定朝廷的事情？”
知道自己爷爷动的小手脚之后，隋心丢失了不少活泼俏皮，面对张十梦多少总带着几分心虚。
这一次，她是十分期待自己能够在帝都接下来的繁杂局面中大显身手，挽回隋家在革新派阵营中的立场的。
就像枢密总督一开始便看穿的，隋心从来就没想过革新派会输。
“说起来……芷鹭老师她，竟然知道半神的事情啊……”莫离的关注点一如既往地犀利。
“很神秘不是吗？”张十梦笑道：“我还以为你会对她的事情多少知道一些呢。
不过就算你不了解也没有关系。
除你之外，她或许是少数可以信赖的人了。
毕竟从我弱小的时候，就一直陪在身边守护帮助我的，就只有你们。”
“说起来，拿到海蟾蜍那片残页之后，十梦你似乎就开始关注起门后的世界了，”莫离好奇道：
“能不能说说，你从那片残页上得到了什么情报？”
第347章 第三页中的秘密
“隋心, 看一下战场的局势。”张十梦没有急着相应莫离，而是先看向依旧抱着铁锤的隋心。
隋心点点头立即发动了自己的【神秘】。
三人在众神圣城的街道穿梭，旁观着梦凰军以摧枯拉朽的气势推进着, 逐渐占领了整个圣城。
在乌鸦失去头领之后，神国守军再也没有能组织起任何有效的抵抗。全体超凡者的梦凰军千奇百怪的攻势下，纷纷缴械投降。
没有降兵或平民受到伤害。不过这未必是出于张十梦的命令，而是有着更实际的理由。
神国的民众, 比饱受压迫的帝国平民更加清贫。这里虽然没有叶家鑫治下那么极端的思想压迫，但却广泛实行着教会公有制度。
财富，生产工具, 衣食住行所需, 乃至奢侈品, 全部归每个教区社群共有。
这便导致了原本就只想来这里抢上一笔的梦凰军士兵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各区的神殿圣堂庙宇之上, 完全没有人会去闯平民的住所。
张十梦起初还会担心，这是不是敌人的分兵之计。但看到丢盔弃甲, 落荒而逃的神国士兵, 她清楚那不会只是一场表演。
毕竟连实际上的城防指挥者与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都接连死亡, 两人都不是什么容易受骗的简单角色, 相信也没有人能为了诱敌做到这个份上。
换句话说, 众神圣城, 真的已经被攻破了。
只要不去动神树，那么从建军以来的所有努力, 全部都已经有了完美的结果。
从隋心的梦境中醒来，张十梦展开了羊皮纸残片。
一瞬间, 她便陷入了先前两次一模一样的神游状态。
莫离与隋心紧盯着张十梦的动作, 默默吞咽口水。
只是片刻, 她便转醒过来, 表情略微古怪地看了一眼莫离：
“什么也没有……”
“那就奇怪了，”莫离看上去更加困扰：“我能感觉到，你得到的是真货没有错。”
“好吧，也不能说什么都没有，只是没有任何我能看出实质意义的东西。”张十梦吸了口气，解释道：
“这次我看到的回忆，都是与逐韶有关的。但偏偏不涉及任何令人在意的事情。
陪梦神教导凡人，陪梦神尝试烹饪各种意象，陪梦神战斗，恶作剧捉弄各式各样的古神……
总结而言，这段回忆只让我弄明白两件事。那就是逐韶是位人性浓重，始终保有充沛活力的女神；以及她对于梦神抱有着异常浓郁的情愫。
如此看来，逐韶选择在遥远的过去跨越时间帮助我，为我安排下林林总总，或许是真的把我当做那位的转世了。
但就像你说过的，时间与未来并不确定。即便是时间女神这样相信，也不代表事实如此。
不过是与不是我并不在意。比起这些，还有件最诡异的事情值得在意。
我代入的视角，既不是梦神也不是逐韶本人，更不是观看莫离你儿时故事那样的第三者视角；
而是像个跟踪狂一样，总是在出其不意的角度从后方远处偷偷窥视着……”
“所以不可能是逐韶大人亲自留下的了？”莫离尝试推理。
“我想是绝对不可能的，”张十梦露出了羞赧的笑容：
“这些记忆包含有祂休息时的画面，沐浴时的画面，偷吃时小心翼翼的滑稽模样，还有很多次因为得到梦神夸奖，背地里滚来滚去的画面……
要是我的话，宁愿不传达什么重要信息，也绝对不会把自己如此丢脸的样子留给后人去看的……”
“或许祂把你当成了……梦神？”对于兵弑女祭司给出的情报，莫离始终怀有芥蒂。
“你觉得有可能么？”张十梦笑得让人发毛。
莫离默默打了个寒颤。的确，她跟逐韶相处了凡人几生几世的时间，当然是了解的。
张十梦提到的那些丢人模样，逐韶最不想能见到的人，绝对就是梦神了。
她深吸口气，略微困惑地摇摇头：“阎罗大人虽然看上去很随意，但其实骨子里是位非常严肃正直的大人。
你所说的这些内容，恐怕也不可能是祂记录的。
如此说来……能有机会在地狱界留下印记，有能力把记忆刻印到神器圣典中的，也只剩下一位存在了。”
张十梦跟着叹了口气，点头道：“也只能是这样了。
说起来这些地狱骑士残页，本来就都是来自虫之圣典，《美尼欧斯呓语录》吧？
只是……这种事有可能吗？”
“神战之前，我已经被保护起来。所以说我平生唯一见过的外界意志，恐怕只有寒翅佛母马泽布达一位了，”莫离若有所思，声音清清凉凉：
“但是我听说在我出生前的更早些岁月里，其实古神们与外界意志本是同源。
后来只是因为不同的选择导致了不同的立场，最后才演化成理念，形态，力量都截然不同的两套体系。
虽然我并未听说过，但如果美尼欧斯当年真的十分在意逐韶大人，或许会留下这样的记忆也不奇怪？”
按莫离所说的话，外界意志与古神本是同类，神的外显形态只不过是受到意识投射影响的状态而已，这种推测倒也合情合理。
但一想到逐韶那种白白净净的可爱小姑娘，被那种星球体积，满身复眼的大幺蛾子满怀爱意地盯着，张十梦就浑身想要起鸡皮疙瘩。
张十梦连连甩头，挥去脑海中奇怪的想象，矢口否认：“我想应该不是这样的。
仔细想想，《美尼欧斯呓语录》在你诞生的超人时代就已经出现在现实界了。
而那时外界意志已经被梦神隔离在现实梦境之外，根本就无法干涉到书中的内容。
美尼欧斯唯一一次有可能接触到这东西的机会，就只有八千年前渗透信仰进入现实界，最后把受它精神污染的信徒们建立的美尼欧斯城打沉的那场神战。
就算在那短暂的时间内祂接触到了这本书，恐怕也没有道理特意在其中留下这些对逐韶的跟踪偷窥记录吧？
虽然不能排除那些疯疯癫癫的外神会做出毫无逻辑的事情的可能，但我更倾向去认为，是另有其人把这些只能由我看到的记忆隐藏在四片地狱骑士残页中。
而这么做的目的，恐怕是为了给我一个动机，去集齐这些残页。
梦神隐藏了死亡荒漠上的神之塔，很多人认为我是梦神转世，而又有预言说我将开启神之塔……
其实我一开始首先怀疑这样引导我的是莫离你呢。因为无论如何，从获取这些残页的过程中，我们始终都在收获各种利益，而没有遭到危害。
非要说的话，就是不得不正面多少有些危险的地狱四骑士而已。
不过你已经坦白了自己的身世目的，我也相信你说的。而且你并不是做事会这么处心积虑弯弯绕绕的人。
所以会这么做的……”
“四十四，不……黑猫？”莫离想起了什么，试探着问道。
“嗯，从我早期的记忆来看，一直以来目的不明的她或许真有可能牵扯进来，”张十梦饶有兴趣地托起下巴：
“不过比起那种想不透目的与立场的家伙，似乎还有一个意图更明显的组织一直在暗中掺和此时呢。”
“百目真实……”莫离喃喃道：“那群异化的疯子完全没有掩饰意图，一直想要杀死你来着。
如果美尼欧斯本尊也信了你是梦神转世，对信徒传达这样的神谕也并不奇怪。
但在背后推你去解封神之塔，和执着于想要杀掉你两件事之间，似乎在动机与意图上存在着根本上的矛盾呢。
就算外界意志都是疯神，也不可能如此缜密地同时推行两条目的相反的计划吧？”
“果然还是目的暧昧不明的家伙，更像是幕后推手吗？”张十梦这一次倒是没再反驳，只是摇了摇头，像是想要甩去所有烦恼一样：
“无论是谁在背后推我，想必都做足了掩饰身份的准备。我们在这里干想也不可能得到答案。
既然在这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那我们就先……班师回朝吧。”
出于有限的情报，眼界与理性，张十梦认同了莫离的看法，并没有去想在暗中推她去往神之塔与不断追杀她的两方势力会是一家的可能。
不想谈话中的其中一位主角，此刻正在玛洛帝都的平天王府，与那位几乎已经被张十梦抛诸脑后的曾经头号大敌密谈着。
“所以你专程跑来见我，就是想告诉我你不是搞研究的四十四，而是百目真实的实际掌控者？”
叶家鑫坐在名贵而宽大的办公桌后，十指交扣抵在口鼻之间：“我还一直以为只有避免问及这方面的内容，才能让你留下来安心为我工作呢。”
自打郭佳帅死亡，张十梦夺走三界封印之后，这位被称为蛇的男人就越发让人难以捉摸。
曾经的暴虐与急躁全部远去，取而代之的是眼眸中深藏不露的智慧光辉。
那个曾经折服同代诸雄的男人，正在回归。
“不不不不，”办公桌对面的少女，依旧是张十梦儿时记忆中那般模样。只是此刻穿着成年人的研究员大褂，里面空荡荡的显得十分诱惑：
“我是四十四，也不是他。百目真实的实际掌控者是盲眼女士，而我只是她背后的事实干预者。
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尊贵的摄政王殿下，我来找你，可是刻意为你带来了前线的坏消息哦。
新鲜出炉，绝对是第一手的独家消息，尸骨未寒哦。”
说着，黑猫把一摞文件随意丢在叶家鑫的大办公桌上。
叶家鑫随意瞥了一眼，便立即被首页的照片吸引了全部注意。
照片上，张十梦正在拉起不存在的裙摆，谢幕致意。在她脚下，是克里特神国第一把交椅，诈策圣堂大团长的尸体。
照片拍摄得角度就在张十梦正对面，而且距离极近。
看上去，就好像张十梦特意按要求摆出姿势，给摄影师拍摄一样。
按时间算，张十梦杀死大团长的一瞬，黑猫应当已经在平天王府大厦里了才对。
黑猫口中的“尸骨未寒”，完全是字面上的意思。
第348章 黑猫x女祭司x百目真实
“我明白了, ”叶家鑫收回视线，重新把目光投注在仅仅因为穿着不合身，就莫名撩拨起人欲望的诡异少女身上：
“这已经不是百目真实第一次来接触我了。
我也知道, 玛洛帝国的力量，并不足以与三大势力匹敌，而你们虽然始终藏于暗处，但却有着不输于他们的力量, 对吧？”
“您能理解这些，可真是太好了。”少女含笑点头，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的贵族气质, 以及面对任何事都游刃有余的得体感。
这种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 让叶家鑫感觉眼前的存在就跟被人掉包了一样, 写满乖离。
要知道, 在她还是天才研究员四十四的时候……
不，哪怕在她已经变成当前的样子, 在监察院秘密研究所为他服务的时候, 给人的感觉也完全像是另外一个人。
研究所里的黑猫, 慵懒, 淡漠, 一门心思专注在自己的世界里, 对外界的权力斗争全无兴趣；唯独对自己掌控的超越人类理解的技术有着无可撼动的自信。
就算这家伙有着精神分裂，多重人格的问题, 也没道理如此判若两人。
而且幕后掌控世界顶级大密教的幕后黑手，哪有时间在风起云涌, 整个世界都开始被张十梦搅乱的节点, 专心投入在秘密研究上？
无比可疑。
但即便如此可疑之人出现在自己身边, 在帝都搅风搅雨, 此刻的叶家鑫也已经无暇顾忌。
这都多亏了张十梦的搅局。
想到这些，叶家鑫自嘲地冷笑一声：“呵呵，正因为如此，我才不能接受与贵方的合作啊。”
装在松松垮垮真空白大褂里的黑猫并未蹙眉，而是十分可爱地歪了歪脑袋。
“你们这些家伙，看到我们内部出了麻烦，就一个个像是看到肉骨的饿狼一样跳出来，想要瓜分帝国，想要在这庞然大物的尸体上分一杯羹……”
叶家鑫声音低沉而有力，丝毫不见先前被马泽布达影响时那种混沌与迷茫：“但是你们打错了算盘啊……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争夺皇位？为什么要打压革新派，为什么要与公主和张十梦斗争到底？为了享受权力吗？
我若真是执着于那种无聊的东西，当年就不会让好兄弟去涉险了！
既然你是百目真实幕后之人，相信你也清楚帝国皇位背后的意义。
唯有维护传统，保障稳固的阶级关系，确保皇权的稳定，才能保证封印牢不可破，让这个现实世界得以从外界的疯狂中幸存！
从最根本的问题上，张十梦她们其实是和我们同一战线的，而你，才是敌人。”
黑猫狡黠地眨眨眼睛，用张十梦儿时记忆中才出现过的笑容甜甜道：“好一副大义凛然的面孔。可是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信不信由你，”叶家鑫收起刚正不阿的表情，换上平日里捉摸不透的笑容：“不过你猜我对于你们这些虫子，是怎么看的？”
黑猫露出小女孩般饶有兴趣的模样，示意自己洗耳恭听。
叶家鑫冷笑一声，一针见血道：“三番五次来找我，目前的局势，比我更着急的，应该是你们才对吧？
玛洛皇位背后镇压的东西，究竟是谁数千年来处心积虑在想办法解除呢？
所以你们培养了张十梦，让她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扰动风云，把水搅浑，给你们制造可乘之机。
但显然你们犯了像我一样的错误，低估了这位年纪轻轻，没什么阅历的少女。
当你们意识到她已经完全超出你们的掌控时，才忙不迭想要挽回。
所以你们急了，开始尝试拉拢……不，操控包括我在内，一切与她为敌的势力。
这不过是为了让你们的计划回到正轨。
但可惜的是，我识破了你们的阴谋，并且认为比起你们这些明确想要毁灭世界的家伙，宁可把这个国家交给手刃我兄弟，平扔最让我憎恶的女孩更好一些。
你们看到我出卖帝国机密，与神国合作，就误以为我是毫无底线，为了权力不择手段之人。
却没有想过我虽然十恶不赦，却既不疯也不蠢。
被神国征服是一回事，整个世界与全体人类的灭亡，又是另一回事了……
对了，如果你是百目真实的幕后操纵者，会不会在这里把你杀掉，就能一劳永逸地摧毁掉那群想要毁灭世界的疯子？
要是能够留下此等功绩，想必就算最后输给张十梦，后世也无法否认我的价值了吧？
你这家伙，看上去，并不是很强的样子呢。”
叶家鑫说着，一股枭雄的王霸之气油然而生，不详与危险的气氛像是想要显露出实体一样在空气中弥漫，整个房间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一些。
他的眼眸中虽然不见金色的真理，却有着许多半神都未曾拥有过的强大自信，以及运筹帷幄，充满某种信念的坚韧。
说罢，他用反转手掌，用指节在实木大桌上轻叩两声。
房间入口的门扉悄然转开。
身高两米有三，异常魁梧的叶嫜出现在门口，将房间唯一的出口堵了个严严实实。
“哎呀哎呀，人家好怕怕呀……”黑猫俏皮地调笑着，没有恶女的矫揉造作，只有着纯洁少女的活泼：
“想要试探什么的话，就免了。我只能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反正我完全无力反抗。
门口这位姐姐的话，甚至不需要动用【神秘】，只要捏住我纤细的小脖子，轻轻一扭，我多半就会像是只被斩杀的母鸡一样横死当场了……哈哈哈哈……”
不知是不是想象到自己所描绘的那副场景，黑猫发自肺腑地欢笑起来：“你看，我是真的不在乎会不会死，所以试图拿我的性命威胁我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还有就是，就算我死在这里，百目真实的计划与运作也不会受到丝毫影响。
不是告诉你们了嘛，另有旁人在具体经营那个组织……好吧，是我的门徒在做啦。它可是一位，十分称职的管理者呢。
如果说这么做会有什么问题，那多半就只有……让你们在一边倒的败局中，丧失掉最后的翻盘机会了。
我对此，倒是毫不在意哦。
那么，摄政王殿下……你会，怎么选择呢？”
如果隋心在场，就会惊愕地发现，眼前的少女黑猫所说的话，乃至说话时的语气神态，全都和之前在神树前宣称要给大团长一个选择的兵弑女祭司一模一样。
明明是自己故意把局面搞糟，却口口声声给对方一个如何挣扎的选择。
黑猫眼底的笑容，看似年轻而又纯真，细想的话，却是深不可测。
门口的叶嫜似乎有些被激怒了。虽然一如既往摆着一张专业的扑克脸，身体却微微前倾，处在随时方便出手的备战姿态。
办公桌后的叶家鑫却摆着同样深不可测地笑容，对门口的叶嫜从容地摆摆手：
“你就这么确信……我们输定了？”
“这倒是有些出人意料了，”黑猫眼底闪过一丝对意外的欣喜：“难不成张十梦能够攻下众神圣城，也在你的意料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