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彦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偶像没地方住，他实在过意不去。
顾悦说：“物资可以换这样的房子吗？”
张彦说：“可以的，只是不太划算。”
顾悦点点头，没说兑换也没说不换。
几人很快就到了苏由教授处，苏由早就接到了林忻被救回来的消息，准备好了迎接。
但他还是没料到，上次见到的那个冷清至极的林忻，居然胖了！
虽然只是脸颊长了点肉，看起来精神了点。但跟那个车祸后他去探望时的林忻判若两人。
一个是行尸走肉。
一个是满身烟火气。
要不是长相没变，苏由差点以为他们救错人了。
见到苏由眼神里的震惊，林忻抿抿唇，再次坚定了他要减肥的决心。
周教授与苏由也是相识的，几人寒暄几句，苏由就把众人领进了分配给林忻的房子。
这是一栋六层小楼，每层四户环绕居住，都是小户型，利于取暖。
苏由说：“得知周教授也在的消息，上面重新给您分了屋子，就在林教授的隔壁。鉴于你们身体特殊，上面也安排了专门的护卫人员，都是贴身照顾、保护。”
林忻拒绝了特殊保护，手指顾悦：“我要她照顾就行。”
苏由诧异道：“这位是？”
林忻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顾悦道：“保姆，我是专门负责照顾林教授的保姆。”
谁雇得起您这么厉害的保姆啊！张彦在心里嘀咕，刚想着替自降身份的偶像辩解，苏由就说话了：“这样也行，你们自行安排……我就不插手了。”
他笑容满面，年轻人的爱情啊，就是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一起。要不是刚才周教授打眼色，他差点就要做个让林教授不快的恶人了。
苏由闲话不多说，很快就离开。
张彦也要离开，不能打扰偶像休息。
走之前他打开自己的背包，将领导特批的食物拿给林忻：“林教授，这是上面专门给您的配给，您拿去吃吧。”
林忻看了眼这些高脂肪、高糖分的食物冷声道：“谢谢，我减肥。你拿去吃吧。”
张彦：“？？？”
雪灾之下，基地的幸存者们哪个不是为了活着汲汲营营，吃顿饱饭都是奢望。
结果到你这，你居然减肥？
这就是傍上偶像大腿的好处吗？
张彦内心哭唧唧，恨不得立马就去倒贴顾悦。面上挣扎了又挣扎，还是把食物装回去了。
林教授需要减肥，他和队员们可不需要，他恨不得一口吃成二百斤的胖子呢！

林忻泰然自若地说减肥，一屋子人都沉默了。
这也不胖啊，减什么肥？何况这冰天雪地的，有点肉才抗冻，瘦子哪里有脂肪抵御寒冷。
林忻丝毫没有解释的意图，转而打开包裹，将自己的物件摆放整齐。
大伙只好假装见怪不怪，各自收拾东西。基地这边给了两间空屋子，周教授不想和学生们分开，就与王勤勉和姚辉住一间。顾悦为了照顾林忻，带着顾晓娟和他住一间。
房间有五十平方米大小，附带简单家具以及起居室，没有卫生间。外界温度太低，不通水电，有没有卫生间没什么区别。
唯一的好处就是房间内部建造了壁炉，并且巧妙地将排烟管道铺设在墙体里面，只要烧起壁炉，房子里就暖和得多。
煤炉子只有一个，顾悦就暂且安装在林忻的房间，毕竟他的腿比其他人更需要保暖。
煤炉子和壁炉同时燃烧，房间温度很快升高，没多久就热得需要脱掉羽绒服。
周教授那边也收拾好了，三个人挤过来，一起在煤炉子边吃了一锅螺蛳粉，麻辣酸爽的螺蛳粉在寒冷天气里，吃下肚热乎又爽快。
只是苦了同栋楼住着的人。
人在吃不饱的时候对食物味道极其敏感，尤其还是这样辛辣又臭又香的味道。
霸道又冲人。
“谁家这么奢侈？积分拿来买螺蛳粉！那东西吃不饱还贵，一包螺蛳粉都足够买十个馒头了！”
楼上的男人站在窗户前嘀咕。
话虽如此，但他仍旧吸了吸鼻子：“真是香啊！”
从前闻起来避如蛇蝎的味道，此刻都成了遥不可及的美味。
“要不我也奢侈一把，买个螺蛳粉尝尝味道？”
男人计算着剩余的积分，扣除一家人这个月口粮之后，剩下的也不够他买一包螺蛳粉了。
“算了……再攒攒积分吧。”
男人有点沮丧，但仍旧微张着嘴巴，呼吸急促，仿佛这样就能尝到馒头之外的其他食物味道似的。
但是，像男人这样有技术、有工作的人才，在基地里已经过的是极好的日子，更多的普通人，连一天三顿的馒头都吃不上。
张彦带着林忻不要的物资回到居住地，与他同住的九个队友都已经准备歇息。
他们今天接出外勤接林教授，回来太迟。食堂只剩下些冻硬实的残羹，凑合尝了点味道，吃了饭跟没吃似的。
只能早早睡觉，睡着就感觉不到饿了。
但饿着肚子，谁也睡不着。
大伙都在怀念中午吃到的那一餐。
“那烤肉是真香啊！”
“米饭也香，食堂都一个月没做过米饭了。”
“基地早就没米了，连面都是其他基地友情赞助的，要不然哪有主食给我们吃。”
几人咂巴着嘴，一边向往着美味的食物，一边抱怨着糟糕的现实。
“这吃不饱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知足吧你，至少我们还活着。你是没看见外面那些没能力的人过的是什么日子，就算上头管得再严，每天还是要抬出来十来具尸体。有冻死的、饿死的、被人打死的……”
说话的人摇摇头，一幅看透世态炎凉的悲情模样。
大伙全都沉默下来。
现在这世道，能活到第二天太阳升起，就已经是幸运了。
张彦的到来打破了满室的哀寂，他拉开背包拉链，哐当当食物全滚落到了大通铺上：“都起来分一分，这是上头给林教授的配给，他不要都给我们了。”
“有吃的！”
“太好了，我饿得实在是睡不着！”
大伙兴奋地坐起来，将食物分一分就开吃。给林教授的都是好东西，顶饱、顶饿，还能长肉。
大家吃得正开心，袁普推开门进来了。
“还想着你们没吃上晚饭，带了三个馒头过来给你们分一分，结果你们吃得比我还好。”
袁普笑了声，将馒头递给他们。
张彦站起身低头认错：“是我的错，私下接受了林教授的馈赠，他说减肥不想吃这些……我怕浪费就拿回来了。”
减肥二字一出，满室沉默。
天灾之下，他减肥？
袁普扯了扯嘴角，这他妈是他今天听到最离谱的话了。但偏偏这话又是林教授说的，一个抱大佬大腿谄媚到没眼看的人。
果然人不要脸的时候，就什么都可以得到。
林教授一个双腿残疾的弱鸡，都可以在这年月里理直气壮地说减肥了，可见大佬将他养得有多好。
他们趋之若鹜的美食，人家根本不屑看一眼。
袁普狠狠地羡慕了！他决定这条粗大腿一定要抱牢靠了！
袁普安慰大家道：“不用羡慕别人，今天顾悦打死的老虎差不多近四百斤，领导决定拿出一半给食堂加餐，明天你们早点去就能抢到肉了。”
大家齐声欢呼：“有肉吃了！”
手边黑黝黝的粗粮馒头仿佛都沾了肉味，变得香喷喷。
袁普悄悄退出屋子，留下他们兀自开心。
这肉，还是沾了顾悦的光。剩下一半的虎肉、虎皮都是要拿去给顾悦的。
袁普已经接下了这个差事，明天就去找大佬，最好能说动她能和他们一起出外勤！有她在，遇到野兽时的危险性就能大大降低。
他们现在，能用的武器实在是太少了！小型武器经常冻住，贸然开火只会炸伤自己，大型武器不敢用，怕引起雪崩。谁也不知道他们脚底积雪十几米之下是什么地方，万一是雪层没有积压厚实的森林、裂谷，岂不是全员都要被埋。
袁普想着，更加坚定要抱紧大腿的决心。
第二天，天清气朗。没飘雪，没刮风。阳光明晃晃地挂在蓝天上，就是没感受到丝毫热度，仿佛那是个假的人造太阳。
林忻和周教授一大早就被苏由带到了研究室，开展新材料的实验。
王勤勉和姚辉两个人照顾顾晓娟，大约是同龄人的关系，他们三个相处起来居然意外地和谐。
两人把顾晓娟当小孩子哄，鞍前马后逗她开心。不知不觉间，顾晓娟脸上的笑容都多了。画里也开始出现两个手牵手的小孩，一个胖乎乎像是雪人，一个瘦瘦的像火柴。
顾悦见他们把她照顾得很好，就放心让他们一起玩。
她则打算去基地的政务中心看看，空间里华而不实的物资有点多，兑换成积分似乎更划算。
另外她看见别人在使用煤炭烧壁炉，比柴火温度更高，也想去兑换一些。
政务大厅是座两层高的简洁楼房，也是基地搬来这里之后新盖的，墙体都非常厚。外面看着挺大，里面挤满了人之后就显得逼仄窄小。
顾悦排队来到窗口：“食用油一桶能兑换多少积分？”
里面忙碌的工作人员头也不抬：“三十积分。”
三积分一个馒头，一桶油能换三十积分，可以说十分低价了。
顾悦在早晨也跟苏由教授打听过物资的兑换价格，政务大厅这里确实价格低。
黑市倒是高点……但麻烦且有危险，十几万人的基地里，谁知道藏着什么样的人物，她倒是不怕被人盯上，但她得为顾晓娟着想，不能把她暴露在危险中。
顾悦还是选择了官方了兑换渠道，她压低声音道：“我有三百桶食用油，每桶五升。”
正低头算账的男人猛地抬头，瞪大了眼睛，紧接着匆忙站起身朝顾悦讨好笑笑：“您跟我去里面的休息室，我们坐下来慢慢谈。”
顾悦被请到了主管休息室，与级别更高的领导面谈。
不怪工作人员激动，实在是食用油就像燃料一样，太稀缺了。甚至于基地里的食用油都会反复压榨使用，最后剩下的残油还会拿去加工成柴油，当做燃料再利用。
骤然听到有人居然囤积了三百桶油，如何不让人激动？
主管搓搓手，干枯瘦小的脸颊上挤出笑容：“三百桶油，我做主给您一万积分如何？”
顾悦点头同意，然后再说：“除过食用油我还有一些零食、水果罐头、火腿肠，以及……猫狗粮你们收不？”
超市仓库里的物资实在是太多了，锅具、餐具、猫粮狗粮、茶叶、饮料、酒水、奶粉、烟草、服装、床上用品、小型家电、日用品，种类齐全多样。
但很多对顾悦来说都没用，要是这里收的话就太好了。
主管嘴角微抽，谁搜集物资的时候会带上猫狗粮啊！
“收，我们也收。只是价格上面，会略微低些。”拿去低价兑换给那些穷苦的人，倒也还是能当做口粮应应急。
顾悦无所谓价格：“只要你们收就行。”
之后他们又谈妥了烟酒茶叶、饮料、奶粉、服装等等物品的价格，主管都给了顾悦满意的收购价。
顾悦清除了一堆垃圾，浑身轻松。
顾悦说：“东西我放在其他地方了，可能得等几天才能到，到时候你们再派人来拉走，如何？”
主管说：“东西到了您直接来找我，我安排人拉就行，只是这积分就不能先付了。”
他也怕，这位女士的物资万一出点什么问题，到时候他预先支付的积分打了水漂，上头拿他问责，他就不好交代了。
顾悦表示明白，刚想签了收购合同走人，就听大厅里有人喧哗：“顾悦，顾悦你在这里吗？”
顾悦抬头：“是来找我的。”
主管将来人请进了休息室。
袁普喘着粗气：“您可真难找，我找您一个早上了。”
顾悦疑惑道：“找我干嘛？”
袁普说：“这是领导让我给您做的身份凭证，上面有2000积分。基地物资实在太缺了，您昨天打死的老虎肉我们留了一半，这些积分就是购买虎肉的价格。剩下的虎肉和虎皮我给您送到住处去？”
顾悦沉默了。
虎肉=食物？
她似乎从未往这方面想，是因为物资太多吗？
顾悦想起自己曾经打死的三只狼。
她当时不缺肉，从未想到瘦骨嶙峋血肉模糊的狼也可以入口。
这样想着，顾悦倒也不觉得可惜。虎狼这一类的动物肉口感那么柴，她才不想吃。
顾悦说：“虎肉我不要，全部兑换成积分就好，虎皮给我拿到住处。”
虎皮处理了之后可以给林忻当毛毯，盖着睡觉肯定暖和。
居然还有意料之外的收获，袁普开心答应了，立马将手里的身份卡给主管：“给顾悦女士再记2000积分。”
袁普是领导身边的副官，得力助手。他的话主管马不停蹄地去办了，回到之后说：“身份卡上我给您记了一万四千积分。”
顾悦诧异抬头，怎么还多了一万？
主管讨好笑笑：“剩下的是我给您的订金，您可别忘了我们的交易啊。”
这可是昨天基地里传遍了的打虎女英雄，连袁副官都看重得厉害人物，怎么可能会匡他的积分？
他现在不怕物资会跑，只怕这关系还绑得不够到位，恨不得一次性把积分付清了，让她坐好官方的船只。
不然下次她再搞回来什么大型动物肉，拿去卖到黑市，让那帮不守法纪的玩意得利，他上哪儿去哭！
既然是订金，顾悦就不客气地收了，顺带从主管拿来的物资册子上挑挑拣拣买了一些东西。
二十积分一斤的煤炭，比食用油贵多了，顾悦买了五百斤。
五百积分一个的煤炉子，拿一个，给周教授的屋子安排上。
一千积分一间永久性居住的房屋，虽然暂时用不到，但也安排一间。
屋内地暖铺设、盘炕、火墙全套服务，一千积分一次到位。顾悦给三间屋子都安排上了，这天气，睡火炕夜里不冻脚，必须安排。
积分真不经花，没买几样东西就没了，看来还得多多搜集物资，积攒积分，这小册子上的有用东西还是挺多的！
顾悦颇为遗憾地收回手。
袁普和主管都快要羡慕死了，他们都没有住上能烧煤炭、有地暖、火炕的屋子。那可是一千积分啊，一个人四个月的口粮。
有那积分，用来填饱肚子不好吗？
大佬不愧是大佬，物资积攒得多还花钱如流水，值得他们膜拜。
主管护送着顾悦出了政务大厅，嘱咐其他员工下次见着顾悦一定要喊他亲自接待。
袁普陪着顾悦逛了逛，试探着询问她是否要和他一起出外勤。
顾悦正愁没地方打野兽积攒积分，顺带把她空间里的物资放到明面上带进基地，袁普的话问到了她心坎里。
顾悦说：“好啊，现在就出发？”
袁普没想到顾悦这么容易就答应下来，激动极了：“走走，我们现在就出发！”
出外勤解决基地周围的潜在危险、护卫基地，是护卫队的首要任务，现在有了顾悦的加入，他们行动起来就更加快捷。
毕竟顾悦的战斗力堪比重型武器。
有她在场，他们只要给她掠阵就可以轻轻松松收获一堆野兽肉和皮毛。
每次有她出外勤，都是护卫队队员们最开心的时刻。
顾悦手握整个空间的物资，出手大方，能力又强，很快就和队员们混成了兄弟。在整个护卫队里如鱼得水，深受大家爱重。
随着低温天气逐步稳定，兽类似乎比人类更加适应现在的温度，出没频繁，有时甚至是成群聚集。
就连植物，似乎也对低温产生了抗性，顾悦不止一次在雪地中见到零星绿色，是她不曾见过的植物。
袁普说：“那是变异的绿植，不能食用，只有观赏价值。”
科学家们每天都检测着这片地域，所有的变化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他们的研究表明，整个星球将迎来长达好几个世纪的持续低温、严寒，积雪不会再消融，夏天不会再到来。
动物、植物们都缓慢改变着自己的特性，以便在这样的世界生存得更好。
唯独人类，自身局限性太大，只能从科技方面寻求突破，以期渡过难关。
袁普说：“只要林教授的新型材料没有问题，批量生产投入使用之后，日子就会比现在要好过很多。”
顾悦甩了甩钢筋上的血迹，戴好护目镜点头：“就快了，他整天泡在实验室里，说是最具稳定性的材料马上就能确定最终数据。”
顾悦已经快一个月没有见到林忻了。
就连周教授也是忙得脚不沾地，有家也不回来，就和林忻一起睡实验室。家里的新型保暖措施他们都还没有享受到。
好在实验室保暖到位，火炉二十四小时不灭。顾悦还送去了保暖的虎皮毛毯，后面她猎到的猎物皮毛都被加工成了围脖、大衣，足够把林忻和周教授包裹成大型毛茸茸。
确保他们冻不着饿不着之后，顾悦就专注狩猎，和护卫队一起寻找物资。
其间顾悦也单独出去过几次，借口找到物资将空间里用不到的东西挪出来，全部兑换成了积分。由于数额和体量太大，再加上她时常跟袁普混迹在一起，难免被人注意到。
等一个月过去之后，她力大无穷的英勇事迹、总能好运在城市废墟里找到物资的幸运，都成为基地人们茶余饭后的八卦谈资。
他们说她是整个基地最厉害、最富有的女人。悄悄议论她的积分多地吃一辈子大米饭都足够，八卦着袁普副官什么时候能抱得美人归。
人们关注顾悦时间久了，渐渐知道她有个智商只有七八岁孩童的妹妹，长得漂亮又稚气，偶尔会在两个男孩的保护下，出来晒太阳，看看风景。
也只有那种被保护得密不透风，浑身上下包裹在雪白皮毛大衣，只露出红润小脸蛋的小姐，才会把这害死人的冰天雪地，称作风景。
人性并不见得都是光明的，满心嫉妒的人无处不在。
他们只能看到顾悦积累了无数的积分，看不到她给基地带回来了多少兽肉，而这些肉在没有粮食的时刻，又成了多少人的保命口粮。
有她在，基地连死亡率都下降了两成。
他们只看到一个傻子，都过无比幸福。他们不敢跟顾悦比，却敢跟毫无攻击力的顾晓娟比。
顾晓娟成了一些心怀恶意之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但他们也知道，打她和杀了她都不划算，只能出口恶气而已。
那什么最划算呢——
自然是得到她，让她的姐姐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一门亲事，不得不养着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妹夫，才是最划算的办法。
这年头，堕胎可是会死人的。
一伙年轻人如此计划着。
王勤勉帮顾晓娟戴好围脖，雪白的狐狸皮毛衬得她气色极好，脸颊白皙像是上好的羊脂玉。
她朝王勤勉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小鹿般的眼眸里多了丝依赖。
王勤勉也笑笑，亲昵地刮了下她的鼻梁，哄小孩似的比着手语说：“今天外面冷，不出门好不好？”
顾晓娟稚气摇头：“姐姐说要活动身体，不能经常坐着一天都不动。”
姚辉塞给她一个暖手的漂亮手炉，附和道：“那我们就去，胖哥哥不带你去，瘦哥哥带你去好不好？”
顾晓娟开心点头。
王勤勉翻了个白眼说：“上次我们出门碰见那些人的眼神你又不是没注意到，一个个又脏又恶心，一看就在打什么坏主意，你就这么放心带她出去？”
姚辉说：“那你说怎么办？拘着她不让她出门？她好不容易不怕人，不再有应激反应。现在每天把她关在家里，时间久了又变得胆小怎么办？”
王勤勉也说不出个好主意，只好由着姚辉牵着顾晓娟出门。
临出门前，他牵起了顾晓娟的右手，和姚辉宛如左右护法似的保护着她，
姐姐忙碌，但是有两个哥哥陪她……顾晓娟也不觉得恐惧、担忧，只是满脸喜色走在基地道路上。
这次，他们仍旧遇上了上次那帮衣衫褴褛的年轻人，他们嘴里说着不干不净的调笑话语。
王勤勉皱眉，牵着顾晓娟走上另外一条路。走到路尽头，即将拐上回家路途的时候，他们被人堵在了巷道里。
身前，是一伙凶神恶煞的男人，常在黑市上出没，王勤勉见过那人找顾姐做生意，但是被拒绝了。
身后，是跟上来的一群年轻人，个个激动又兴奋，表情亢奋犹如吸了违禁品。
王勤勉和姚辉面色大变，这群人什么时候联合在一起了？
王勤勉厉声道：“你们要干什么？”
刀疤脸的男人嘿嘿一笑：“干什么？当然是请你们和这位小美女去做客了，顺带谈谈生意，不知道你们是否赏脸？”
刀疤脸嘴上客客气气，手里的刀却泛着寒光。
堵着另外一头的年轻人们不乐意了，他们是要和顾悦做亲戚的，不是谈生意。
年轻人叫嚷道：“这和当初说好的不一样，顾晓娟要给我们！”
刀疤脸调笑道：“难道你们想在这冰天雪地里成就好事，不得找个暖和一点的地方？我那正好，你们阴阳调和制造生命，我呢？等着顾悦带着肉来做生意，两全其美。”
年轻人想了想，做那种事当然得去暖和点的地方，点头同意道：“那就去你那里。”
刀疤脸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请吧。”
赤裸裸的威胁。
言语间，他们的打算被王勤勉和姚辉听了个清楚。但他们敢说，就不惧怕这两个毛孩子听。
只是这打算，实实在在戳到了两人的痛处。
他们不介意自己被当作威胁顾姐的把柄。唯一介意的是——他们竟然把主意打到了顾晓娟的头上。
她才刚刚好——
她的伤痛才刚刚治好一点点，愿意和他们有轻微的肢体碰触，愿意将他们当做亲人对待。
就有人想要来打破这安宁。
两人出奇地愤怒了！
原来不知道从何时起，在与顾晓娟的日渐相处中，他们生出了不一样的心思。
她稚嫩、纯洁、她比这冰天雪地还要干净，她不懂背叛，像只小兽一样依赖着亲近的人。
她像是一汪清澈的泉水，洗去了两人自末世之后看到的种种脏污，洗去了两人手上沾着人命的血迹，洗去了面对朋友死亡时他们的懦弱和逃避。
她成了他们心灵上的唯一救赎。
而现在，有人要夺走她！
两人对视一眼，从别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各自的想法——
保护她！
哪怕是死！
他们早已知道彼此的心思，只因为顾晓娟是特殊的，她谁也不会回应，因而这种心思总是被按捺着。
偶尔在让她选择跟谁一起玩的时候，他们才会有情敌之间的较量，互相贬责，让顾晓娟眼里只看得见自己。
但此刻，情敌之间的较量都不见了。
他们又一次成为可以把后背交给对方的同伴，会用生命保护彼此——
保护顾晓娟。
“你去处理刀疤男，我对付另外一伙。”
“好，注意安全。”
“晓娟靠墙站好，把顾姐给你的刀拿出来！谁碰你你就捅谁！有机会就往外跑！”
顾晓娟看到手语，懵懵懂懂靠紧墙壁，从衣袖里拿出一柄带着刀鞘的小刀。
她扔掉刀鞘，锋利的刀刃朝外。
她什么都不懂，可仍旧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这种危险，好像她曾经历过一次。凄厉、冷冽、痛苦的心绪再一次浮上她的心头。
顾晓娟张张嘴，下意识地想呼喊。
王勤勉和姚辉已经冲了出去。
顾姐曾说过不要低估人心险恶，让他们勤加锻炼身体，不要遗漏她教过的东西，出门更是随身携带武器。为此还跟袁副官讨要了两把枪，只可惜气温太低枪没用，他们手边只剩下最初顾姐给他们的那把大斧头。
为朋友报仇之时沾满了血迹的斧头。
此刻，又为了保护顾晓娟沾上了血迹。
两人年轻又吃饱喝足，很有一把子力气。再加上保护心爱之人的英勇和顾悦教过的技巧在身，一时间在人堆里倒是占到了便宜。
然而双拳难敌四手，他们越打越后退，身上的血迹也越多。
没多久，两人靠在顾晓娟身边大喘气。脸颊上、衣服上、手上都是血迹，只是不知道是谁的血。
王勤勉被一拳揍到了脸上，鼻青脸肿看着很是骇人。
顾晓娟望着他，眼里突然涌出了泪。
王勤勉想帮她擦眼泪，猛地被人扭住了胳膊一个趔趄绊倒在地。来人脚踩着他的脸，声音充满恶意：“胖子还会英雄救美呢？就你这脑满肥肠的，还懂得欣赏美女？”
王勤勉奋力挣扎。
顾晓娟的眼泪越流越多。
另外一边，姚辉被刀疤男一脚接一脚狠狠踢在腰上，“我让你反抗！我让你反抗！乖乖听话不好吗？非得受这皮肉伤！”
“全部带走！”
王勤勉牙齿被打断了，嘴里混着血迹含混道：“晓娟跑……快跑……”
姚辉奋力往顾晓娟身边爬，想推着她快跑。
明知道从他们输了开始，这只是徒劳挣扎，但谁也不肯放弃。
顾晓娟握着刀，眼泪一直流，身体颤抖。她张了张嘴唇，想喊叫……想嘶吼……想发泄愤怒……
刀疤男好奇地望着这个聋哑小孩，脚底下碾压姚辉的手指，仿佛刺激顾晓娟能让他愉悦似的。
姚辉疼得闷哼，大喘着气。
顾晓娟把一切尽收眼底，终于从喉咙间蹦出零碎的话语：“放……放开……哥……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