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沙哑虚弱的□□声从身边传来,王勤勉下意识去看周教授。
吧嗒一声,他下巴上的方便面汤汁掉下去,正巧掉在刚刚睁开眼睛的周教授嘴唇上。
周教授颤抖着嘴唇,轻抿了下来自地府的水渍。
片刻后,老人疑惑且真诚地发问:“老坛酸菜牛肉面,已经开到地府了吗?”
闻声,一屋子人笑了出来。
刚刚还窘迫至极的王勤勉一抹下巴,凑近了周教授:“您老看看,我像不像阎王爷?”
老人诚实摇摇头,他环视四周,这才明白过来自己没有死成,是被学生和林忻给救了。
王勤勉搀扶着逐渐清醒的周教授坐起来,拿了靠枕让他靠着。周教授拍拍他的手:“别忙活了,你们去过楼上……袁丽她?”
大家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林忻直言道:“袁老师没熬过来。”
周教授表情平静,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
他点头道:“谢谢你们把我这一把年纪的人救回来,我跟着你们也是个拖累,早晚还是会有那么一天,不如让我回去楼上——”
林忻打断他:“您不是拖累。”
顾悦望向林忻,大概是昨夜睡得好,他眼底黑青色褪去不少,精神饱满,刚吃完饭的嘴唇带着血色,看起来有点年轻有为的知名教授样子了。
林忻说:“如今生存环境骤变,谁也不知道这次的极端严寒天气是暂时性还是永久性的。就算是暂时,等太阳出来大雪化去,人们重建家园还不知道需要多少时间。如果是永久性的,我们就需要适应这种极端严寒的天气。您知道我上次发表的关于新型抗寒材料的论文,论文上面只是一些表面东西,如果再加以研究和实验……这种新型材料,或许能帮人类渡过这场灾难。”
林忻说完,转头望了眼顾悦。
本来他已经放弃这项研究了,包括他自己的生命。没有他,未来也许还会有人发现这种材料,科学家们也许能根据他的论文找到材料的正确配方,虽然迟了点……但总会有那么一天。
他是一个废人,双腿残疾。身边只剩下一个性格阴郁的保姆,沉默又偏执,在生机出现的时候丢下他独自逃跑。他从未怪过顾悦,她做了对雇主所有能做到的事情,即使丢下他求生也无可指摘,他们本来就没有什么感情羁绊。
但“她”又回来了,并且带来了全然不同的生机。
有时候她的目光,让他觉得她是为他而来。
既然如此,那么他也应该为了这“生机”做些什么。
顾悦不知道林忻何时变得如此上进,居然积极提起了自己的研究还表示想继续下去,但这是个很好的转变。只要他不再冷漠到厌世,她就能安安全全把他送到77号基地。
顾悦朝林忻微微笑了下,以示鼓励。
林忻愣住,明明是同样的脸,笑起来……他仿佛能看到另外一个积极、上进、阳光且胆大包天的她。
林忻心里一阵发热。
周教授没注意到两人间的互动,他沉吟了一阵说:“是永久性的极寒天气,这个世界以后会永远都是这样。”
王勤勉惊呼:“教授这是真的吗?怎么会这样!”
周教授说:“不仅如此,十天之后还会有一次冷锋从榕城过境,到时候气温骤降到零下100度,人在外界会立刻被冻死。如果没有保暖性极好的房子,我们也都会死。”
姚辉喃喃道:“官方一定是知道了这一点……所以他们才要往南走……那我们怎么办?怎么办?”
两个年轻人六神无主,无措地望着周教授,希望他能说出办法。
周教授叹口气道:“其实这一年,国家气象局一直监测到不合时宜的气候变化,全国各地乃至全世界都时常有极端天气发生,造成的损失不可估量。但谁都没料到……它们只是前兆……太突然了啊……几乎是短短一个小时……卫星上的云团就覆盖了整个星球……太突然了,没有人能反应过来……”
周教授不断地摇头,似是自责,又像是对灾难到来的不可置信。
房间里的所有人都沉默了,颓丧的情绪蔓延。
顾悦拿勺子搅动锅里的粥,勺子碰触铁锅发出清脆的敲击声,大家都被吵醒了似的,迷茫地望着她。
顾悦说:“已经发生的事情不可改变,但我们至少还活着。周教授也说了,冷锋过境时只要我们待在保暖的房子里就能活下去。现在距离冷锋还有十天,十天我们完全可以找到更加保暖的房子,囤积好物资,然后等待救援。”
王勤勉愣愣的:“会有救援吗?”
顾悦肯定道:“会有的。”
原主对于刚到77号基地那段记忆混乱不堪,满脑子都是要找她的妹妹,压根不关注周围的人和事,只依稀记得那段时间基地温度也突然下降了不少,还冻死了很多人。
看来冷锋也影响到了77号基地那边。
再后来,温度平稳之后,直升机就来到了榕城大学。
顾悦说:“你们都知道榕城大饭店吧,那栋楼的建筑标准极高。据说它的老板是北方人,盖楼的时候完全按照北方防寒防冻的保暖设计加厚了楼体,比家属楼的防寒标准要高上不少。我们不如去那里……它的地下超市是榕城最大的商超,仓库里的货物存储很多,就算被人搜刮过了,也还能留下点东西。”
四人互相看了看,不知道该不该去榕城大饭店。
顾悦把锅里的粥给每人舀了一碗继续说:“另外我还有一个理由要去榕城大饭店,我得去找我妹妹,她在那里上班,有可能在等着我去找她。”
原主一直坚信着顾晓娟会在那里等她。
林忻诧异抬了抬眉,原来这就是她离开的理由。
林忻说:“听你的,我们就去榕城大饭店。”
王勤勉和姚辉两人听着顾悦条理分明的分析,已经不再惧怕眼前的灾难,香喷喷的蔬菜瘦肉粥更是助长了他们的勇气,两人齐声道:“我们也去!”
周教授捧着碗,看着里面的新鲜蔬菜忽然明白过来——他们如此有坚信还能有未来,是因为他们有底气。
而这底气的来源——
周教授看着眉目变灵动,笑容变敞亮的顾悦,有了几分明悟。
既然如此,他这一把老骨头还怕什么呢?何不跟着他们拼一把,要是真的搞出了抗超低温的材料,国家完全可以用这种材料重新建房屋,铺设管道,搭建保温棚种植蔬菜粮食,甚至是制造御寒衣物。到时候,他也算做了一件大好事。
袁丽在下面,应该不会怪他去迟了吧。只希望她能够等一等他,过一阵子他就去牵她的手。
周教授低头,眼泪无声无息地掉进粥里。
他喝了口粥,口齿不清含混道:“算上我,一起去。”
大家假装没听见周教授的哽咽声,沉默着喝完了热腾腾的粥,从身体到心里一下子都有了力气。
虽然敲定了去榕城大饭店躲避冷锋过境,但此事还不急。
周教授到底年老,又冻又饿了许久,身体亏空,将养两天才能下床活动。在冰天雪地里步行五百米,对他来讲是个很大的挑战。再说,他们离开之后前来救援的人就会找不到人,得留下些什么东西让救援人员知道去哪里才能找到他们。
顾悦计划明天一早出去找油漆。
但眼下,还有件稍微棘手的事情。
只见昨晚还在为按摩和治疗术抗拒不已的年轻教授,今晚就滚动轮椅滑至她身边,黑白分明的眼眸直视她,询问道:“今晚没有按摩吗?”
顾悦有点心虚,第二次治疗术已经给周教授用了,大概起了点作用,才让他醒得那么快。
所以她没法治疗林忻,只是按摩完全不起作用。
但面对着似乎褪去了那么一丢丢冷漠,让她帮她缓解痛苦的林忻,顾悦完全无法拒绝。谁能拒绝这么一个漂亮又易碎的瓷娃娃的求助呢?
顾悦硬着头皮蹲下身,双手在林忻膝盖上按压,就像跆拳道教练为她化去摔打出来的淤青那样,只是力道很轻很轻。
轻得林忻觉得膝盖好像在发痒。
除了细密的疼痛之外,还有一只仿佛细小虫子滑过的痒意。想去挠,却又不知道该挠哪里,只能硬生生忍着。
好在,顾悦的按摩只敷衍了几分钟。之后她仰着脸认真道:“我感觉今晚你的腿有点僵硬,好像按摩不起效果,要不然我明天再按吧。”
林忻也察觉到这次并没有那种舒服的感觉,他以为那是什么催眠或者心理暗示法,让他忽略身体的疼痛,只是今晚不知道为什么他没中招。
林忻略微遗憾地点头:“那睡吧,晚安。”
顾悦看着他费力把自己挪上床,盖好被子。想着他今晚估计又要被疼痛折磨得一整夜都睡不着觉,明天起来又能见到一个男鬼似的林教授。
顾悦起了一丝不忍。
片刻后,顾悦悄悄从空间拿出一小瓶做菜用过的二锅头在林忻面前晃了晃:“要不要喝一杯?喝醉就不会疼了。”
喝酒?这是林忻一生中从未做过的出格事情。
林忻出身学者家庭,父亲和母亲都是教育界的泰斗,两人为教育事业奉献了一生。三年前,他们因飞机失事去世。受双亲影响,林忻从小就聪明、刻苦、极为自律,也走上了和父母亲一样的道路。
只是林父林母忙于学术,以致林忻的性格内敛、寡言,冷淡。三十五的人了,整天沉迷学术研究,至今还是未婚未育,连对象都没谈过一个大龄男青年。
喝酒,对他这样一个老学究来说,有点难以接受。
瓶子里大概剩三两酒,顾悦去厨房拿了两个塑料杯子,各倒了一点儿。
林忻愣神的时候,手里就被塞进了一小杯酒。
顾悦说:“喝点儿,不仅暖和身体还能让人的感官变得麻木,醉了之后就感觉不到疼呀、冷呀这些不舒服的症状了。”
林忻将信将疑,喝酒真的这么好?
顾悦喝了口自己杯子里的酒,白酒又呛又辣,她好看的眉头皱起:“真的,我以前打架受了伤,或者比赛挨揍之后,都是这么喝的,不仅喝酒,还会把白酒点着倒在伤口上糅开化瘀呢。”
受伤?比赛?
林忻不动声色地点头,学着顾悦的样子喝了口酒。
辛辣的白酒入口,他就皱起了眉头。很快就连眼睛都泛起了水汽,脸颊猛然染上血色,只觉得眼前所有的东西似乎都变得模糊了,身体疲乏酸软到手里的空杯子都拿不住,滚落到被子上。
顾悦:“???”
这就是传说中的一杯倒么?倒也没有一杯,顶多算一口倒。
顾悦好奇地凑近了林忻,只见他眼神迷蒙,漂亮的眼睛像刚睡醒的猫咪,水汪汪得又圆又亮。红润的嘴巴半张着,口齿不清喊着她的名字:“顾……你、你不是……她,顾悦……”
顾悦心想,我既是顾悦,又不是顾悦。但你这个醉鬼搞得明白吗?
顾悦伸出食指,朝林忻的脑门戳了戳。
醉鬼承受不住力道,软塌塌地顺势倒在枕头上,然后眼睛一闭就睡了过去。顾悦给他盖好被子,喝完剩下的酒,把火盆里的炭火拨旺一点,给窗户留了条缝隙让煤烟散去,这才裹着被子睡着了。
后半夜的时候顾悦被冻醒,火盆已经熄灭,窗户外面的寒风直往里钻,冻得她骨头都变僵硬了。她爬起来查看林忻的情况,只见他缩在被子里一直发抖,脸颊上布满不正常的红晕,别是冻感冒了?
顾悦慌忙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没发烧,只是酒劲还没过去。
顾悦打开门,把床垫拉到有煤炉子的卧室,煤炉子有烟囱排出煤烟,这个房间就没必要开窗,因此更加暖和。周教授和两个学生睡得正香,她动作轻也没吵醒他们。铺好床垫,她把林忻抱过来安置在床垫上,又给煤炉子里添加了煤炭和柴火。
炉膛里烈火燃烧着,一屋子人都陷入深沉的睡眠。顾悦坐在床垫角落,歪着头靠着门框也睡了过去。
第二天,五个人决定把煤炉抬到主卧里面,以后五个人都挤在床垫上睡觉。至于主卧那张铁艺大床,床板拆了当柴烧,床架扔出去当垃圾。
自己的床没了,林忻当然没意见。此刻他还为自己昨夜的醉酒失态懊恼不已,他怎么就被蛊惑喝了那不该喝的酒?
酒意上头时,他模糊看到顾悦摸了摸他的额头,轻轻柔柔的。她嘴角噙着笑,她为什么摸他?她在笑什么?笑他酒量不好?
林忻琢磨着这些问题,在顾悦帮他按摩腿的时候,满身的不自在,疼痛舒缓之后立马就躲去了房间和周教授探讨防寒材料的事情。
顾悦没发现林忻在躲她,将做饭事宜交给姚辉之后,她就出门找油漆去了。她打算用油漆在墙上、门上写字告诉救援人员他们去了哪里,这样的字体风吹雨打都不会消灭痕迹,不会耽误事儿。
大雪深埋十几米,所有的底层铺面都被雪埋了。不知何时又飘起了细雪,雪花犹如刀子,落在人脸上带来刺骨的冷意,没刮风也让人感觉到冷气嗖嗖往身体里钻。
没两分钟顾悦就全身发冷,仿佛没穿衣服似的站在冰天雪地里。她缩着身体往高处看去,看到了校门对面的一栋小型商场,裸露在地面的,还有四层楼。
顾悦记得这里多半是奶茶店、美甲店、书店、咖啡馆,还有学习用品店。一边回忆着,顾悦搓着手在积雪里挪动脚步来到商场前,从破碎的窗子钻进了楼里。
楼里所有的店铺都一片狼藉,卷帘门被破坏,桌椅倒地,垃圾满地,甚至还有不少冻僵的尸体,冰霜下的面部表情栩栩如生。
经过几天的适应,顾悦已经不怕这些了。她一路走过去,在咖啡店柜台上找到了半罐子咖啡粉,然后来到六楼。
顾悦一眼就看见了那家文具店的招牌下方用小字写着:绘画颜料、涂鸦漆、手绘漆,这不正是她想找的东西吗?
文具店里没人光顾,还算干净整洁。顾悦拿了很多草稿纸,林忻昨天写写算算的时候,她就发现他的纸不够用了。还有好几大盒的中性笔,手绘漆顾悦拿了三罐不同颜色的,还有好几大盒绘画颜料。她没学过绘画,只挑盒子大、标价贵、颜色多的拿,同时还扫荡了绘画用纸,这些可以等大家无聊的时候拿出来玩。
之后顾悦在休息室翻出了一些好东西:三袋酸辣粉、一包椒盐花生、两袋海带丝、一包火腿肠、一整箱未拆封的全麦吐司。食物都冻得硬邦邦,但拿回去解冻之后就能吃。
顾悦把这笔意外之财收进空间,转身去隔壁体育用品店翻找起来,所有的御寒衣物都被人拿走,她只找到了一个没有摔坏的望远镜。
望远镜倒是挺好用,站在窗前能看到积雪覆盖下的城市洁白又荒凉,只有几只不合时宜的动物们在雪面上奔跑。
老虎、狼、黑熊、狮子,顾悦细数自己看到的动物,全是体形硕大的凶猛野兽。如今整个城市都是它们的狩猎场,人类也是它们的猎物之一。
要是有□□就好了,顾悦想着。枪解决起这些猛兽可比用蛮力简单多了。这些猛兽也是他们转移时要格外注意的危险,要是被猛兽们围攻,她一个人可护不住其他手无缚鸡之力的四个人。
回去得把那两个学生操练起来,危险来临的时候好歹能当个人用。顾悦在脑海中规划着转移前要做的事情以及转移路线,转身回了家属院。
大家见她平安回来,提起的心也放下了。
姚辉招呼顾悦过来吃饭,他用她放在厨房的物资在铁锅上隔水蒸了米饭,还煮了两盒自热火锅当配菜。
辛辣味儿直冲鼻尖,就连顾悦这个穿越之前才吃过火锅的人都觉得嘴巴里直犯口水,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都眼巴巴盯着顾悦等着她开饭呢。
顾悦拿起筷子:“大家快吃。”
王勤勉欢呼一声,手中的筷子精准无误地夹到了香辣嫩滑的毛肚,毛肚伴着米饭混着红油辛辣的味道一起下肚,只觉得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王勤勉大呼一声:“爽!”
说完就被周教授抬手敲了个板栗,“吃饭时大喊大叫成什么样子!”
王勤勉吐吐舌头,识趣地夹起一块土豆片在热水里涮了涮,夹进周教授碗里:“您老养身体呢,不能吃辛辣的,只能尝个味儿,这样配着粥也挺好的,挺好的。”
周教授板着脸,怒目瞪视:“谁说我要吃了?”
王勤勉笑嘻嘻道:“您没说,这是我孝敬您的!”
说罢又涮了竹笋和粉条给周教授吃。
周教授看着蔬菜粥被没涮干净的火锅菜染了点滴红油,勉为其难端着碗去一边喝粥了。真是的,让无辣不欢的老人家吃这么清淡,合适吗?还是勤勉这孩子好啊,懂得孝敬师长!
目睹一切的顾悦失笑,这胖小子还真是个活宝,察言观色真有一套!跟胖小子一起的姚辉,话不多倒是肯干活,一来就负责打扫卫生做饭洗锅刷碗,看起来她带着两人回来是个英明的决定。
吃饱喝足,顾悦把今天找回来的物资放进厨房,清点了一下现有的物资之后又往里放了些肉类和一箱螺蛳粉。她并不害怕被人发现不妥,反正她不主动暴露,他们也只会装傻,毕竟现在这种情况,想要活着都得靠她,没人会莽撞到拆穿她的秘密。
休息了一会儿,顾悦将王勤勉和姚辉喊到空旷的客厅里。
“从现在开始,我教你们两个一些基本的防身技巧。”
“啊??”
王勤勉摸了摸脑袋,疑惑不已。
顾悦:“怎么,不愿意?”
姚辉拉了把同伴,抢先道:“愿意,顾姐我们愿意。”
王勤勉也反应过来,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愿意的,我们非常愿意。顾姐你指点我们,是我们的荣幸。”
顾悦点点头:“那就行。我今天观察过了,外面游荡的猛兽太多。我们转移时如果在外面逗留时间太长,肯定会碰见的。我们这里周教授是老人,林教授是病患,我一个人难免顾不过来,到时候就要靠你们机灵点护着两人,不要给我拖后腿,让我没有后顾之忧。”
两人齐声道:“保证完成任务!”
顾悦拉开架势,“好,那我们现在开始!”
顾悦说到做到,把她打架时的经验全部拿出来教两个年轻人。
姚辉倒是好教点,大概小时候也是个没事儿就打架的主,只是缺乏技巧,教导几次就有模有样。
王勤勉就难教了,寒潮一个月饿瘦了二十斤仍然是个虚虚的胖子,出拳一点力道都没有。被顾悦摔摔打打好几天,浑身上下青青紫紫,才勉勉强强合格。
两人□□练得很辛苦,好在有美食安抚他们的心。
转眼五天时间过去了。
林忻每天享受两次按摩,能获得十四个小时的舒缓时间,其余时候的疼痛都可以咬牙忍受。这让他的脸色有了极大好转,和周教授合力研究的新型材料也有了突破性进展。
周教授每天吃饱喝足,身体也逐步恢复,虽然没胖多少,但自己出行没问题。
两个年轻人在顾悦的魔鬼操练下也拥有了一丁点的自保能力,顾悦还给他们找了趁手的武器——一人一把大铁斧,保证锋利到可以砍断豺狼的脖子。
一切准备就绪,顾悦说:“明天我们就去榕城大饭店。”
顾悦用涂鸦漆在客厅墙上喷字:“林忻在榕城大饭店!”
又在一张两米多长的旗子上面喷了同样的字,旗子绑上旗杆固定在家属楼顶层。
其他四个人在穿防寒服,是顾悦从她的世界带过来的防寒服,刚好五人每人一套。每个人身上都是里里外外好几层衣服,还穿着厚重的羽绒服,好在防寒服的设计宽大,能套得进去。
蓝色的特殊材质防寒服上身,立马就能感觉到不一样。虽然还是冷,但冷风吹屁股的感觉稍微能缓解一点,而且防寒服还护住了头部,同时附带护目镜保护眼睛。
顾悦忙好之后,直接抱起林忻的轮椅,连人带轮椅一起搬到了楼下。视线被迫抬高之时,林忻暗自庆幸防寒服挡住了他的脸,遮盖了他满脸的不自在。
下了楼,顾悦将林忻放在滑雪板上,手按住轮椅,刹那间轮椅凭空消失不见。
这种现象他们已经见过好几次了,剩余的物资凭空消失,还烧着火的炉子连同烟囱一起消失,几人睡惯的床垫、日用品、衣物,在他们打包好之后也消失了。
但每看一次,他们仍觉得震撼。
小说里的空间取物居然是真实存在的!也不知道大佬的空间有多大,存了多少物资,能不能种菜,能不能保持物资永远不会腐烂?
王勤勉和姚辉心里猜测着,但谁也不敢询问。他们已经是顾姐空间的得益者,何必再去问这些惹人厌烦,不问不好奇才是顾姐最想看到的吧。
周教授和林忻就更不用说了,虽然震惊这种鬼神莫测的手段,但也都紧守底线,只当没看到。
这也是顾悦大大方方露出空间的原因,她运气还不错,这次的队友都算是好人。
没有行李的拖累,他们在风雪中走得不算慢。
顾悦拉着滑雪板,就算上面坐着一个成年男人,也是轻轻松松,遇上下坡路段,她甚至轻轻一堆让惯性带着林忻滑下去,然后在滑雪板偏离航线的时候又轻轻拉住,免得摔到林忻。
王勤勉和姚辉看得心惊肉跳——顾姐这是,把林教授当小孩子玩呢!就林教授那心高气傲、严谨不苟的脾性,还不得生气啊!
事实证明,林忻一点都没有生气。
他只是觉得有一点点窘迫,努力挺直了腰板,好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在意被顾悦耍着玩。
还要尽量板着脸,免得她开心时咯咯的笑声影响了他,让他不由得露出笑脸。
她真的特别爱笑,吃到了美味食物会笑,找到了有用的东西会笑,甚至无聊时玩个魔方也会笑,给他按摩时也会笑——笑得一双狐狸眼眯起来,像是偷了腥。他一不注意就会盯着她的笑脸看很久。
所以,她就是靠笑容催眠他,让他忘记身体的疼痛吗?
林忻想着顾悦,渐渐走了神。没注意到他们偏离了原本的路线,来到一处社区诊所。
顾悦说:“出来一趟不容易,两位教授都需要些日常药品,我进去搜寻,你们在门口等我几分钟。”
林忻回神,她之前也跟他提过要去找药品,只是催眠术比药品更加有效,他一直说不用药。
没想到她还记着这件事情。
顾悦当然记得,天寒地冻的,不管是感冒还是外伤都是要命的事情。她现在也没摸清楚治疗术到底有多大能量,万一遇到不起作用的,还是得靠药品。何况一旦有人生病,她就没法治疗林忻,只能让他白白挨疼。
囤积药品非常有必要。
社区诊所规模挺大,四层楼高,只有最上面一层还能看见。
顾悦翻窗进了诊所,四楼是输液室,地上散落着玻璃碎片,并没有药品。好在楼梯完好,能前往被积雪覆盖大半的三楼。
顾悦已经看见一个被雪埋了一半的药品柜,依稀可见“外伤用药”四个字。
顾悦毫不犹豫砸开了药品柜的玻璃。
林忻听着里面的动静,手不由自主地握紧滑雪板边缘,“你们两个不进去帮忙吗?”
王勤勉正扶着周教授靠墙角休息,“顾姐让我俩保护好你们,她说外面比里面更危险。”
林忻神色不悦,那她呢?
孤身一人在乱糟糟的环境里,说不准还要面对尸体,她就不会害怕吗?他们四个大男人,全靠一个柔弱的女人保护,这说得过去吗?
林忻越想越气,只恨自己断了腿,没法起来帮忙。
正懊恼间,不知何处传来咔嚓咔嚓的细微声响。
声音越来越大,几人来不及细想,只听哐当一声,霎时间他们站立的地面崩裂,积雪下滑,丝毫没有防备的姚辉第一个掉进了雪坑里,紧接着是王勤勉……他一半身子悬空趴着,一半身子被林忻死死拉着,才不至于一下子滑进坑里。
而姚辉,掉落下去的时候攀住了下面建筑物的一根钢筋,此刻正摇摇晃晃掉在半空中,憋红了脸使劲往上攀。
林忻死死拉着王勤勉,却动都不敢动一下。
原来这卫生所前面搭了个钢筋顶棚,被积雪覆盖了之后一直摇摇欲坠,直到他们几人过来猛然增加了几百斤的重量,这才一下子承受不住,顶棚断裂,导致积雪坍塌,露出一个十来米的深坑。
现在,这棚子也没完全塌陷。
林忻害怕挪动身体时,不知道哪个地方受力不均,让这棚子再塌一次,他们四个就都完了。
十几米深坑的下方,是肉眼可见的冰层、冰锥和建筑垃圾。要是掉下去,没有人能活着。
林忻拽着王勤勉,丝毫不敢分神。但他的身体前倾,身下的滑雪板依旧在一点点往前滑。
周教授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脸色惨白,看着林忻连人带滑雪板往前挪,才反应过来,忙扑过去抓住滑雪板的绳子,使劲把林忻往上拉。
可他们俩一个病患、一个老年人,能有多少力气拉动一个将近二百斤的胖子。
王勤勉还是在一点点地下落,咔嚓咔嚓地催命符又不知道从何处响起。
他看着两个拼了命拉着他的老师,忍不住泪流满面摇头:“老师……松手啊!松手啊!”
林忻牙齿咬得咯嘣响,力气使到最大,“你别动了……”
王勤勉哭着摇头,抬起另一只手,想要掰开林忻的手,好让他别为了自己也一起掉下去。
这时,只听一道柔和的女声自不远处传来:“王勤勉,接着!”
王勤勉下意识抬手,握住从空中降下的绳索。
“林忻、周教授,我喊一二三你们就一齐泄力松手!”
林忻抬头望着站在楼顶上的顾悦,咬牙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