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师兄哭笑不得,他也想有苏琴的这份淡然与上进心,只可惜,他的天赋根本就不允许他上进。除了这些虚无缥缈的权利之外。其他的他什么也抓不住。
“你呀,说不过你。万事小心,切不可急躁行事。若是不行,便不要勉强,得了分数总得有命花才有意义。”泉师兄倒是真心的为苏琴担忧。
其实。他心里有一个秘密从未告诉过任何人。他之前有一个妹妹,如果活着,大概也与苏琴一般大小了。只可惜,这个妹妹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与全家人走失,自此再没了踪影。
他其实不稀罕魂元宗这可怜的施舍。说到底他的父亲当年也是被宗门强加了几乎必死的任务。
别说父亲那么一个修为低弱的外门弟子,就算是有管事跟着还不是一样死伤一大半?
而据他所知,和父亲一起死亡的那些外门弟子几乎就等于是宗门的弃子。是专门为了任务去查探的先锋军,也是故意送给灵兽的盘中餐。
原本这些外门弟子只是负责周围的警戒,比如拦下其他宗门的修士之类的杂活儿。起初也是这么说的,可是去了之后才知道,拦截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必要,因为地处隐秘。根本没有其他宗门知晓,他们去的目的只是为了给内门弟子做炮灰,让内门弟子能少损失一个就少损失一个,反正外门弟子多的是,几百几千个人同时上去拦截。总能拦上那么一两分钟,而这一两分钟之内就已经足够内门弟子或长老们做许多事情了。
可以说,魂元宗的整个领导阶层压根儿就没将外门弟子当人看。而他的父亲,就是那次事件的牺牲者。
明明救了长老,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其实也不期待能得到什么回报,但至少这样明显送死的事情,那个长老却并没有为父亲争取哪怕一次活着的机会。这让人觉得寒心。
要说他心里不恨,那是不可能的。只是,从加入魂元宗的那一日起,他们就知道,外门弟子本来就是要被宗门在关键时候算作弃子的存在。明明知道了,却还是抵御不住修仙的诱惑,毅然决然的加入了外门,要怪,或许就该怪自己天赋不够,修为不高,成不了内门弟子吧。
而胡姬小师妹之所以讨厌内门,也是因为当时她有一个很喜欢的长辈也死在了那一次的任务之中。虽然这件事是她后来从他师父口中得知的。
想起那个走失的妹妹,泉师兄闭上眼,努力让自己冷静。就是为了能更好的寻找妹妹,他才一直待在魂元宗,即便承受别人的白眼,即便明知道未来没有出路,却依旧硬挺着不放弃,就只是为了能够借用魂元宗这样大的宗门机构寻找失散多年的妹妹。否则,他才不稀罕魂元宗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外门管事之位。
虽然他修为不高,天赋也低,可是若是到世俗生活,凭他的本事一定能让自己过得很好。如果能找到妹妹,他愿意就放弃现在的一切,去世俗做一个富家翁,他想,养活妹妹的能力他还是有的。
所以,他一旦看到和妹妹差不多大小的女孩子,就会不自觉地温柔一些,明明平日里就像个笑面虎,却也能真的说出关心的话来。
苏九音笑了笑,心里倒也犯了些暖意。她微微顿了一顿,背对着泉师兄的嘴角勾起了一丝诡异的弧度,道:“听闻曾经的体宗有一套旷世绝学,乃是炼体功法,就算是灵根天赋低下,只要有足够的毅力,也足以让人成为强者。”
第二百四十三章 我曾听过一个传言
“我也曾听闻过这套功法,只是,体修修炼十分困难,故而弟子也少,要将身体打磨得无比坚硬,这是一件相当费时费力的事情。”泉师兄笑了笑,他曾经也想过体宗的事情,只是,这件事也不是说起来那么简单的。
“这不是再正常不过吗?本来灵根天赋底下,就等于是在修仙的路上关上了一扇大门,阻碍了通往强者的道路,而体修,可以说是一扇窗户,只是窗户有些小,窗外的景色有些不那么美丽,道路有些荆棘,且成就也不如修仙者辉煌,成功的可能性就更加微乎其微。可至少却是一条出路不是吗?本来天赋跟不上,想要成为强者,就只能付出比之其他人努力的几倍十几倍几百倍,若是连这些觉悟都没有,还是趁早放弃成为强者的好。”苏九音的话丝毫没有婉转的意思。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现实,有能力,就出头,没能力,就沉寂。她也不是天生的强者,甚至于一开始只能看着家族其他的兄弟姐妹一个个修为高超得到父亲和家族长老们的喜爱,而她却只能顶着一个废物的名头被人忽视,被人欺负,被人轻看。这样的滋味,正因为她感受过,所以才了解。
可以说,苏九音是了解泉师兄的感受的。那种被人居高临下用轻蔑的目光俯视着的感觉会深深的刺痛着一个人的尊严,那种不得不匍匐在地仰视着那些耀眼天才的不甘,只有亲自体会过才会真正明白那滋味有多难受。
“你说的我都清楚,只是苏琴师妹,体宗已经灭亡了,被当年的邪道屠杀了满门,功法也不知道是留存下来还是毁了,根本无从查探。”泉师兄无奈的低了低眼,苦笑道:“当知道自己没有修仙天赋的时候,我一个想到的就是体宗。虽然体宗已经灭亡。但并不代表就没有功法流传下来,所以我查找了许多关于体宗的线索,但最终却一无所获。体宗的宗门驻地已成废墟,片瓦不存。我甚至曾经亲自去过那里,除了一些残损的法宝碎片之外,就连最低级的功法都找不到。一页纸都没有。”
苏九音依旧背对着泉师兄,但目光中却闪动着一些别的什么情绪,嘴角诡异的弧度很好的掩藏在泉师兄看不到的角度,说道:“关于体宗的功法,有传言说,曾经被一个修为很弱的修士偶然得到,但是,那个修士后来在宗门的任务中身死。功法便下落不明了。泉师兄听过这个传言吗?虽然这传言并未流传出去,但是,最近我还是从一个人那里听到了。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有这样的传言?”泉师兄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不明白苏九音现在跟他说起这件事究竟有什么目的。他一直觉得他看不透这个苏琴的心思,明明在外门之中有着几乎超越所有外门弟子的实力。但却低调得很少有人知道她的存在。
如果她高调一些,为了抱她大腿,大概会有许多的外门弟子会争着抢着跟随她,哪还需要她自己辛辛苦苦的去完成任务?恐怕她一句话,就会有许多人帮她将一切都解决了。现在的外门大师兄玉在一不就是这么做的吗?
“嗯,我很偶然听到了这样一个传言,觉得有些好奇。要知道。体宗的功法虽然难练,却是实实在在的高级功法,只是修炼的过程会有些痛苦,但只要毅力足够,就算不能成为傲视天下的存在,但对于几乎不能修仙的人来说。也绝对是一个摆脱废物之名的绝好契机。”
苏九音轻轻转了转额前的秀发,继续道:“说起来这件事有些巧合,我还是不小心偷听了两个师叔的对话这才知道的这件事。听闻那个修为很弱的弟子乃是某个宗门的外门修士,他在外门时就像现在的我一样,对于完成任务有着超于常人的积极性。并且十分热衷于打听体宗的任何事情。后来有一次,他们几个外门弟子任务时不小心发现了一个修士洞府,从洞府里带出来的就是那本体宗的高级功法《炼体术》。虽然这功法名字起得相当俗套,但是内容却决不愧为一门绝学,想必这名字也是为了掩人耳目,所以起初时,这些弟子都以为这功法是什么低级功法,唯独那个弟子因为自己的儿子天赋低下,希望儿子能从炼体方面着手,故而将这本被其他人弃之敝屣的功法带在了身边。”
泉师兄认真的听着苏九音语气缓慢的话,心中却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就见苏九音继续说道:“后来,他仔细研究了一遍这本功法,发现虽然名字俗套,标注的也是一本低级功法,但它的内容却十分深奥,是名符其实的高阶功法,足以被称之为绝学。他喜出望外,觉得儿子也是有希望成为强者的。所以,好像一段时间他都十分开心,并且将这件事告诉了他在外门最好也是最信任的一个朋友。”
“难道是那个朋友……”泉师兄心中浪涛翻涌,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感受。
“不错,那个朋友背叛了他,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宗门中一个长老。”苏九音突然就笑了出来,只是那笑容中似乎带着些悲凉道:“或许他没有想到,自己最信任的朋友会这样轻易就出卖了他,而因为这悲哀的信任,他不仅仅成了那个长老的眼中钉肉中刺,还多次被那个长老派人追杀,为此,他还险些赔上了自己的女儿。”
“女……儿……”泉师兄的脸整个阴沉下来,几乎不见了血色。
“没错,似乎是他与女儿在一起时遭到了刺杀,为了女儿的安全,他不得不将女儿藏在某一处,而后,他作为诱饵将追杀者引离,九死一生之后再回去想要寻找的时候,女儿已经不见了。这件事他不敢告诉家人,所以,女儿丢失后,妻子郁郁寡欢,没多久就缠绵病榻,最终去了,而儿子被蒙在鼓里。似乎一直以为妹妹是不小心自己走失的,也不知道他的父亲被追杀这件事,甚至不知道他的仇人是谁。听说最后也进了和他父亲相同的门派。”苏九音就像是在说一个故事一般,语气中没有丝毫的起伏。只是单纯的将这件事情讲了出来。
泉师兄并不算太宽厚的手掌按压着心脏,想要努力止住心脏处那不安的跳动。他强行平稳着紊乱的呼吸,有些困难的问道:“那个修为很低的修士……叫什么名字……”
“嗯,我想想,真实的名字我倒是不知道,只是听那两位师叔的谈话,似乎提起过什么‘丑岩’两个字……”苏九音故意拖了拖长音,之后便闭口不语。
“丑岩……丑岩……”泉师兄痛苦的闭上眼睛,心中却是波涛汹涌,极其的不平静。
丑岩这两个字。他实在是太过熟悉了。
他的父亲叫张守岩,因为人长得有些丑,故而一直都被人城作丑岩。从前,有邻居家的小孩子拿这件事嘲笑他,他一直都是很生气的回击。然后被胖揍一顿,为此,年少不懂事的他还因为这件事跟自己的父亲大吵了一架,好几日都没有说话。
父亲是个好性子,尽管也算是个修仙人了,虽然天赋不算很高,但在普通人眼中也是个让人敬仰的存在。但父亲一直都很平易近人。一点也不摆仙长的架子,就算是被同门之人称作丑岩,也只是微微一笑,当做玩笑就罢了。
就因为他这样的性格,所以在宗门中很受欢迎,至少在外门中是这样的。父亲曾这样告诉他。
他信以为真了。以为父亲在宗门真的过的很好。却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不,等等……
泉师兄抬头,目光直直的射向苏九音的后背,仿佛想要透过目光将这个人看得透彻。
他脚步沉重的走向苏九音,目光阴沉着抓着苏九音的衣领怒吼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泉师兄在说什么?我有些听不明白。”苏九音露出一种类似惊讶的表情。状似懵懂道:“泉师兄你怎么了?似乎很生气?”
泉师兄越发弄不明白苏九音的打算,只是保持着揪衣领的姿势,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苏九音看了泉师兄几眼,眉眼越发的舒展,道:“莫非,我所说的这个人,泉师兄认识?”
“你跟我说这些究竟有什么目的?”泉师兄阴沉着脸,一张脸上写满了疑虑。
“没什么目的,只是觉得那个人实在是太可怜了,想找个人倾诉一下而已。正巧泉师兄离得近,所以就说给泉师兄听听。可是看泉师兄的反应,似乎对这件事很有兴趣?”苏九音的表情没有丝毫的破绽,一点也不像是有什么目的样子,但她的行为反应,在此时突然说出这件事,却由不得人不怀疑。
“你说你是偷听到了师叔的谈话才知道的这件事?”泉师兄有些咬牙切齿。
“是不小心,不小心听到的而已。泉师兄不要将我说的就像是要故意偷听师叔们的谈话一般,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要是被师叔们知道了这件事,要杀我灭口,泉师兄你要如何负责?”苏九音一脸纯真的笑容险些闪瞎了泉师兄的眼。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苏九音笑得这样纯真的如孩童。不如说,从他知道“苏琴”这个名字的时候起,从她见到苏琴这个人的时候起,他就没见她发自真心的笑过几次。
可是此时他完全没有心思去欣赏苏九音的笑容,只能将苏九音的领口扯得更紧了一些,咬着牙问道:“是哪两个师叔的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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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 蝴蝶胎记
“说,你偷听到的是哪两个师叔的谈话?”泉师兄几乎是有些歇斯底里的扯着苏九音的衣领怒喊,惊动了许多前来领取任务的外门弟子,只是他们都在外间,听不清楚在内间的苏九音和泉师兄说的什么而已。
而且,为了以防万一,苏九音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内外间之内设立了一个隔音结界。
有些事,苏九音一开始就打算要让泉师兄知道,但这件事却并不是件可以让所有人都听到的事。
苏九音看了眼狠狠揪着她衣领的那双青筋满布的手,又看了眼泉师兄那一双几乎喷火的眸子,轻叹一声,掰开泉师兄的手指,后退一步,道:“衣服都皱了,就不美了。泉师兄知道了又如何?打算做什么?冲过去杀了他们?”
在外人看来,苏九音始终一脸的笑意,即便泉师兄扯住了他的衣领,她也只是轻轻的掰开泉师兄的手,而后温柔的退后一步,离开泉师兄发怒的范围而已。
可是,只有泉师兄自己知道,苏九音方才那看似温柔的掰手指的动作实际上是用了多大的力度。直到现在,他都感觉整个手指就像是要断裂一般的疼痛,而对方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在纠结衣服皱没皱,如此的没心没肺,与她之前表现出来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几乎就像是两个人。
泉师兄也慢慢的冷静下来。
确实,知道了又如何?凭自己的能力,难道真的要拿把菜刀冲过去乱砍一气吗?
可是,如果自己父亲的死因真的是因为那本体宗的《炼体术》,如果父亲真的是被好朋友背叛了,如果父亲那一日死在任务中真的是一个局……那么,身为儿子,当真能无动于衷,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继续在这魂元宗里做一个悠闲的外门执事吗?
父亲死因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如果真的如苏琴所言。那那本体宗的《炼体术》究竟落在了谁的手中?父亲是否真的曾经遭遇过多次追杀?妹妹又是否真的是因为这件事而丢失的?
他急于想要知道真相。哪怕自己现在什么也做不到,也不愿意像现在这样,如一个傻瓜一样被蒙在鼓里。
那个人,不。或许是那些人,他们毁了父亲的性命,害的妹妹丢失,害的母亲一病不起。他们毁了他一生的幸福,却用一个外门执事的位置来弥补自己。
不,也许不是弥补,或许只是将自己置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监视着,以确保自己一直都不知道真相……
现在想一想,确实,在父亲死前的那一段时间。一直以来都十分积极乐观的父亲突然变的郁郁寡欢,有时候会让人觉得他心绪不宁,似乎脸上的表情永远都挂着担忧。
为此事,母亲还曾问过父亲,不过父亲以修炼到了瓶颈为由而敷衍过去了。
母亲曾经以为。或许是父亲后悔娶了她。毕竟,一个修仙者娶了一个普通女人为妻,这在其他人眼中都是很不可思议的。
母亲也不是完全没有修为,只是,在外人眼中,圆转境的修为也算修为吗?母亲的天赋之差比自己还不如,一生都只能在圆转境里。根本不可能再突破到更高的境界。
而自己,恐怕是像极了母亲,所以天赋才如此低下,反而是妹妹的天赋极高,所以一直都被视为是全家人的希望。只是,因为父亲在魂元宗地位也不高。所以一直得不到好的修炼功法,而即便只是外门修炼的功法,非是魂元宗弟子也是不得外传的,所以耽误了妹妹的修炼,以至于到妹妹失踪的时候。她都只是空有着一身好天赋,却没有修炼任何的功法。
尽管父亲一直都在为他和妹妹寻找功法,努力的攒灵石,努力的做任务攒积分,就是为了给自己买一些能提升身体素质的天材地宝,也是为了给妹妹买一本好的适合的功法。
只可惜,外门弟子的能力有限,又经过层层盘剥,能到父亲手里的灵石少得可怜,才会一直耽误了下去。
而谁会想到,父亲竟然会是因为给自己寻找到的《炼体术》而惨遭杀害,还害的妹妹也丢失了,母亲因此而缠绵病榻最终不治而亡。
原来一家人的幸福,就几乎毁在了自己的手里。
泉师兄痛苦万分,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如果自己的天赋强一些,或者自己表现的对修炼没有任何的兴趣,或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父亲不会为自己寻找什么体修功法,也就不会枉送了性命。妹妹不会丢失,母亲不会郁郁而死,一家人还能开心的生活在一起,哪怕没有那么的体面,可至少所有人都在。
当然,这件事究竟是不是如此还有待定论,一切的一切都要依附在一个前提之上,那就是,苏琴说的话都是真的。
苏琴的目的是什么他不知道,她所说的话是真是假他也不知道。可是,一旦听到了这个所谓的传言,他就根本停不住胡思乱想,即便这些话很有肯能是苏琴别有目的才说出来引诱他的饵,他也没有选择的跟着这个可能性一次次的纠结下去。
苏九音一看泉师兄这表情就知道他陷入了大部分人都会有的一些胡思乱想之中。他的一张脸上写满了内疚与自责,让苏九音忍不住叹气,于是不冷不热道:“一看你的样子就是陷入了某种自责之中。‘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天赋不够好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如果我足够强,就不会眼睁睁看着父亲被害,妹妹失踪,母亲郁郁而终而无能为力了’,我猜你现在心里一定是这么想的。”
泉师兄一张阴冷的眸子瞬间抬起,看着苏九音,闪烁着略微的迟疑。
“我一直就不明白,人们为什么就那么喜欢将一切责任往自己的身上推?怨自己天赋不好,怨自己不够强大。可是天赋不是天生的吗?这又岂是自己能够决定的?”苏九音的语气十分平静,但泉师兄就是在这平静的几乎无波无澜的话中听出了一些控诉。
“你或许觉得一切的事情起源于你天赋低下,所以你父亲才会拼了命的为你寻找练体的功法,所以才会引发这一切的事情。但是泉师兄,父母全心全意为为孩子着想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孩子一心想要变强。不甘于做一个无能为力的人,想要保护家人,想要让父母为自己骄傲的心情不也是天经地义的吗?”
“这件事你有什么错?你父亲母亲有什么错?你妹妹有什么错?明明这一切都是那些贪心的高高在上者的错,是他们害死了你的父亲。逼死了你的母亲,弄丢了你的妹妹,让你一切都蒙在鼓里,明明全是他们的错,为什么你要自责?”苏九音难得的声音出现了一些波动。这其实是她一直在劝自己的话。
因为宽伯的事,她也曾自责自责再自责,就算是现在,她也没有停止自责。可是她也很不甘心。
凭什么她什么都没做就要招惹上楚秋这个人渣?凭什么楚秋一次次的袭击她通缉她,而她只是抢了楚秋的储物戒指就要让宽伯在这把年纪了还要遭这份罪?
最开始的时候,她明明连楚秋是谁都不知道。没招他没惹他,却偏偏受了无妄之灾牵扯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之中,她也很无辜好吗?凭什么楚秋和魂元宗犯下的罪过却要她来自责?凭什么那些真正的罪魁祸首活的那样没有心理负担却只能由她们这些受害者来痛苦?
泉师兄惊讶的看着有些激动的苏九音,却正看到对面那双眸子中的神采被深深的阴霾所掩盖,那些看似只是一些大道理的话却也深深的触动着他。
没错。他凭什么要自责?为什么不是那些杀害他父亲的人来忏悔?
他渴望成为强者是因为不想看到父母失望的神色,这是身为儿子的体贴。而父亲努力为他寻找功法,努力攒灵石为他购买天材地宝凝练身体是因为不想看到自己沮丧的神色,这是作为一个父亲的温柔。
即便自己是个灵根低下的废物父亲母亲妹妹也没有放弃他,即便自己十分弱小,也愿意为他们努力哪怕变强一分也好,这明明是一家人最坚实的羁绊。凭什么那些人因为贪欲,因为他们比自己强大就能随意的践踏他们的生命与尊严?凭什么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糟蹋他们的幸福?
犯错的人才该付出代价,那些受到伤害的人凭什么还要替仇人背着黑锅?
泉师兄深呼吸,认真的看着苏九音的眼睛道:“苏琴师妹,或许你说的对,就算知道了是哪个师叔出卖了我父亲。害的我一家家破人亡我也什么都做不到。可是,即便如此,我也想要知道真相,我也想知道我的仇人是谁,我也想有一天能够为父母报仇。为妹妹报仇,为我自己报仇。我还有时间,我还能慢慢筹谋,我总能想到办法为自己出了这口气。一天不行那就十天,十天不行那就一年,一年不行那就十年,至少,我还有机会。”
苏九音这才认真的看了眼泉师兄,慢慢走上前去,附在泉师兄的耳边说了两个名字。
“是他们,原来是他们。也对,父亲的好友本就不多,是他们也就不足为奇了。”泉师兄苦笑着,这两个在外门对他最亲的人,原来竟然是自己的仇人吗?
“你告诉我这些究竟有什么目的?或者说,你来魂元宗也应该是有着自己的目的的吧?”泉师兄神色怀疑的看着苏九音。但虽然如此,但很莫名的,他却相信了苏九音所说的话。
真假之后他自然会去查,但是在内心深处,其实他已经信了。
“好敏锐的泉师兄,就凭这些,就猜出我来魂元宗另有目的?”苏九音有些好笑的盯着泉师兄,神色看不出别的情绪。
“你承认了?”泉师兄很惊讶,这承认的也太快。
“承认什么?”苏九音表情突然变的无辜,好似泉师兄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一样讶异地说:“泉师兄真会说笑,我来到魂元宗自然是仰慕魂元宗乃是修真界第一大派,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目的的话,大概就是想要将魂元宗当做跳板,然后去更高的地方看一看,闯一闯。”
苏九音脸上挂着人畜无害但自信满满的笑容,手指指向天空的方向。外人看来应该是指向仙界的,但泉师兄总觉得这个苏九音不像是一个这么单纯的热血少女。
苏九音这话倒也不是假话,只是这话中“跳板”的意思不是那样简单罢了。
她确实是要将魂元宗当做跳板,只是当她真的能跳到更高的地方的时候。她不会留下这块跳板再让别人使用。如果再给自己制造出一个可怕的敌人,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泉师兄叹息,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从苏九音口中探到什么实质性的问题。他一早就发现了门外的隔音结界,外面的弟子也听不到他们间的谈话,顶多就是看到他与苏琴有些不愉快什么的,或许会传的五花八门,但没有人会想到他们谈的竟然会是这样的事情。
“你来魂元宗有什么目的我不管,也不想管,只是,你故意提起父亲的事情。是需要我做什么?”泉师兄可不相信苏九音是突发好心,怕自己蒙在鼓里所以特意来提醒他的,本来他们俩也没熟到这种地步。
“不需要你做什么。”苏九音一脸的纯良。
“没有目的,难道只是为了帮我?苏琴师妹,别将人都当作傻子。虽然我修为不高,天赋奇差,但至少脑袋还算好使。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句话我还是听过的。”泉师兄一张脸写着‘我不相信’四个大字。
“那个。”苏九音淡淡说道。
“什么?”泉师兄没听明白苏九音那句‘那个’的含义。
“那个。”苏九音目光落在了泉师兄的手腕处,那里有一块就像是蝴蝶一样的胎记。
泉师兄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腕处的胎记,一脸的茫然。
这块胎记是他从一出生就带着的。因为形状太过像蝴蝶,所以小时候他一直很厌恶这个胎记,觉得一个大男人手上弄一个女孩子一样的胎记很难看,还曾经拿刀子想要挖掉它,不过只割了一刀就觉得太疼了所以放弃了,所以这个蝴蝶胎记上至今还留着一道刀疤。就像是将蝴蝶切掉两半一样。
这胎记是母亲家族一直代代相传的,几乎直系子孙每一个都会有这个蝴蝶胎记,而且全都是长在手腕处的。
说起来,从前母亲也是大家族的女儿,只不过没什么修炼天赋。所以即便是嫡女,能嫁给父亲这种修士就已经算是高攀了。成了亲后,母亲就随着父亲来到了魂元宗下属的一个城镇,那里是魂元宗弟子家属居住的地方,之后就很少与娘家联系了。
所以,母亲死后,他对这个蝴蝶胎记再没有了一丝厌恶,相反,还觉得很亲切,仿佛就像是母亲依旧还在一样,一直保护着他。
可是,他不明白苏九音为什么看着这块胎记的目光竟然会那么奇怪。
“这胎记是随了我母亲的。一个大男人身上竟然有个蝴蝶胎记什么的,你见着奇怪也没什么。”泉师兄误会了苏九音是看他的胎记觉得好娘之类的,干笑着解释了一句,都忘了方才他还和苏九音剑拔弩张的事情。
苏九音扯过泉师兄的手臂,仔细的看了看,闭上眼又回想了一番,这才抬起头睁开眼,有些奇怪的看了泉师兄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