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手撕开胸膛并不难。
庞冕曲起双手，按在胸口上。
外置大脑拼命用丝线控制庞冕的身体，却发现理智的大脑无法控制这具为爱冲昏头脑的身体。
外置大脑，也就是理智的庞冕看向那只四米高，两个翅膀展开足有六米多长的副本怪物。
他之前低估幻蝶了。
幻蝶像个傻子一样围在莫白身边，让他忘记了幻蝶是个S级怪物。
副本世界中，没有弱小的S级怪物。
他们高级玩家过关时若是遇到S级怪物，都要小心谨慎、排兵布阵、齐心协力才能消灭一个S级怪物，幻蝶表现得太蠢太无害，让人忽略了它也是个高级怪物。
外置大脑不被污染又怎么样？只要本体死亡，外置大脑也会消失。
幻蝶精准地发现了外置大脑的弱点，利用庞冕自己，摧毁外置大脑。
庞冕撕开了胸口的皮肉，身体剧烈疼痛，双手不住颤抖。
美丽的蝴蝶身上散发着梦幻般的色彩，它柔声道：“痛苦吗？”
庞冕点点头。
幻蝶轻笑，它愉悦地说道：“我啊，就喜欢恋人痛苦的灵魂，这是我最美味的食物。你就保持这样的痛苦，留在我身边，留在我心中吧，你的灵魂将与我永远融为一体，再也不分开。”
“好痛苦，又好开心。”庞冕神色迷离地望着幻蝶，“我们要永远在一起了。”
“是的，永远。”幻蝶承诺道。
它的承诺给了庞冕无尽的勇气，他的手用力一插，手掌像刀一样刺入心脏中。
外置大脑再也忍耐不住，它离开无人机，一个像果冻一样白色半透明的大脑出现，附在庞冕的头部。
它没有回到身体内，和身体分开还能稍微抵挡一下幻蝶的精神控制，回到体内就是找死。
外置大脑和本体的大脑距离越近，对身体的控制力就越强。
外置大脑和本体大脑完全重合，它终于控制庞冕的身体吼出一句：“谢星沉！我愿意把‘漫画之刃’给你，出手！”
谢星沉，谁呀？幻蝶眼睛眨了眨，它完全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恋爱游乐场中没有这个人啊。
正在与心脏激烈交战的莫白听到这个名字猛地睁眼。
谢星沉，无间的玩家，害死盛磊和莫向由的凶手之一，和厉鸣一同进入疾病小镇，厉鸣前往废弃医院，他下落不明，能力不明。
莫白刚刚想到这个名字，她身边就悄无声息地打开一扇门。
一只很好看的手从门中伸出来，手中拿着一张卡牌。
卡牌正对着莫白，莫白看清了卡牌上的字。
“暂停键”，A级卡，可以暂停领域内规则3秒钟。
只有3秒钟而已。
可就这3秒钟，就足以打破恋爱游乐场“禁止使用暴力”的规则。
莫白正在与心脏交战，无法抽出能力自保。
门后的人似乎不敢进入恋爱游乐场内，他举起一个炮筒，炮筒内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这不是普通的武器，这是反物质武器，能够在顷刻间毁灭一切物质。
有多少反物质，就能中和多少正物质。
不管莫白有多强，不管她正在融合的心脏有多可怕，反物质武器都会中和等量的正物质，无视防御。
使用这种武器，即便是超星级怪物，也会身受重伤，且被击中的部位短时间内无法复原。
反物质武器对着莫白散发出湮灭一切物质的光芒，莫白却无法移动。
莫白要被击中了。
可就像是命运一般，一只透明的蝴蝶出现在莫白身前。
它身体折射出反物质武器的光芒，绽放出璀璨的光芒。
这是幻蝶生命中最后的光芒。
它身上的正物质被反物质武器中和，大半个身体凭空消失。
只留下半片透明的翅膀，轻轻地飘落在莫白脚下。
临死前幻蝶在想什么呢？
它忽然想起它第一次吸收灵魂时，杨教授站在它的实验室外，隔着玻璃看着它。
“这只蝴蝶，是用什么方式吸食变种人灵魂的？变种人为什么不反抗？”杨教授问道。
助理回答道：“根据变种人体内的激素水平和脑电波图显示，变种人接触幻蝶后，产生了类似爱情的情感，心甘情愿死在幻蝶手中，就像死在爱人怀里一样。”
杨教授笑了一声：“蝴蝶？我记得梁祝的故事中，最后就是化蝶了吧？爱情，和蝴蝶还挺搭配的。
“做个有趣的实验吧。
“为幻蝶编写一段程序，用芯片植入它的大脑中。给它灌输“要么被爱人杀死，要么杀死爱人，永远得不到爱情”的念头。”
“为什么要做这种实验？”助理问道。
杨教授道：“情感是怪物进化的根源，我们实验室目前只能制造出A级怪物，我想知道，这种情感能否制造出S级怪物。”
幻蝶被植入了芯片，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这个指令。
后来，它的芯片被取出来，但它也无法忘记这个想法了。
它一直将这视为自己的命运。
直到最后，它扑到莫白面前，没有扑灭那道光，而是守护了那道光。
它既没有杀死爱人，也没有被爱人杀死。
它为了救爱人而死。
它挣脱了注定的命运。
它很开心。
半片翅膀化为点点光芒，成为“正向的流动”，围着莫白转了一圈，眷恋地蹭了她一下，消失不见了。
这时，邱雪融终于赶到，无数雪花落下。
谢星沉见状不妙，那扇门关闭，又出现在重伤的庞冕身后，他一把将庞冕拽进门中，逃离了恋爱游乐场。
只剩下莫白还在和心脏作战。
不明情况的邱雪融为莫白盖上一片雪花树叶，帮她压制心脏的力量。
在邱雪融的帮助下，莫白能量全开，终于将心脏全部吸入体内。
她用自己的身体做囚笼，困住了这颗心脏。

莫白全身无力，捂着心口，蜷缩着躺在地上。
她可以继续使用“环境同化”彻底吸收这颗心脏，但这么做之后，莫白也不清楚自己会变成什么东西。
有些东西不是随便同化的。
她只能做一个囚笼，困住这颗心。
希望等她解决高思云的心结后，能够找到一个妥善的处置方法。
一棵纯白色的树来到莫白身边，邱雪融说：“如果你觉得痛苦，我可以帮你沉睡。”
“沉睡是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总要面对的。”莫白道。
当然，睡眠是休息，是修复，如果有时间，她真想好好睡一觉。体力和精神修复至全盛，也能更好地封印这颗心脏。
可惜她没有时间。
莫白觉得体内的能量波动缓和了一些，她用手臂撑着地面坐了起来。
她看到邱雪融脸上挂着一道水色的痕迹，做出视而不见的样子。
莫白顾及邱雪融的想法，准备回避这个话题。
她没有问，邱雪融却喃喃道：“你说得对，沉睡解决不了问题。我早该面对这个问题的，却一直没有解决它，任由它腐蚀情感，才导致我被副本污染。
“莫白，是我的错，我和你共同进入这个副本，却被副本控制，没能及时支援你，害得你不仅要面对超星级怪物的心脏，还要面临两位高级玩家的夹击，这是我欠你的，我会……”
“别说什么还不还的话，你也身陷囹圄，不要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你又不是神。”莫白轻声道，“况且，事情已经得到了解决。”
副本boss死了，副本即将崩塌，疾病小镇最关键的道具也到手了。
莫向由的卡牌也找了回来。
它还在心脏中。
除非莫白完全吸收心脏中的力量，否则她难以拿到这张卡牌。
她还是没有夺回莫向由的遗体。
“让那两个蛀虫逃了！”邱雪融咬牙切齿地说。
莫白回忆两人的能力和卡牌，不由感慨道：“高级玩家真强啊。”
她自认实力不差，庞冕和谢星沉的能力也各有千秋。
他们手中还有各种强力卡牌，手段层出不穷。
“他们在高级玩家中也是个中翘楚，否则也不会来到疾病小镇。”邱雪融道。
莫白问道：“谢星沉那个开门的能力，是卡牌还是能力？补天有他的相关情报吗？”
邱雪融道：“是能力，叫做‘高维空间’，他可以隐藏在高维空间中出入任何场景，不过只能观察不能干涉。想干涉就必须打开空间的大门，门打开时，就是高维空间和低维空间交互的时候，要攻击他只有这个机会。”
“只能观察不能干涉？就像我们看书一样，只能通过文字或画面感受角色的喜怒哀乐，却无法改变剧情的走向吗？”莫白道。
邱雪融道：“是的，你举例的是三次元对二次元的观察，谢星沉的能力则是更高维度和三维世界的关系。”
“那他岂不是立于不败之地？只要他不出来，怎样都不会死，超星级怪物也奈何不了他？”莫白问道。
邱雪融道：“空间不同，时间却是同步的。他要是一直不出来，怪物可以困死他。等他饿得受不了，或者能量耗尽时，自然会打开空间走出来。”
莫白感慨道：“他们两个的能力真好，要是能配合我们行动，大家合作，未必不能消灭超星级怪物。”
毕竟超星还没有诞生，莫白也集齐了化解高思云心结的关键道具。
邱雪融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想合作？说不定杀了你我这种观赏组玩家，就是他们合作的方式呢。你觉得他们的能力好，他们也认为你的能力好。你变成卡牌还不会背叛他们，何乐而不为？”
“战斗组已经习惯这种思维模式了。”莫白道。
邱雪融沉默片刻，说道：“不是习惯，是只要‘观赏组能变成卡牌’这个事实存在，人总会往这个方向思考。
“战斗组面对的不是一次两次的考验，不是他们这次决定不伤害观赏组，以后就永远不会伤害了。
“他们是时时刻刻，随时随地面对着这种选择，只要有一次选择伤害观赏组，这之后就再也没办法回头了。
“你有过减肥的经历吗？减肥的人明知道那些高热量的食物会长肉，明知道这一口吃下去就会一直吃，却还是会去吃，就是因为他们每次饥饿就会面临美食的考验，这种考验是生生世世的，除非放弃减肥，否则永远都要面临考验。”
“你身为观赏组，竟然这么了解战斗组的想法？”莫白疑惑道。
大概是刚刚遭受精神污染的缘故，邱雪融的心理屏障松懈了不少，她很有倾诉的欲望。
邱雪融道：“我和我的恋人，感情特别好。从初级到中级，我们一起历经生死，他可以为了我独自拖住一大群怪物，也可以在两人都中毒的情况下，将仅有的解毒血清给我，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感情。
“成为高级玩家后，他知道了观赏组会变成卡牌，拒绝了六道和无间的邀请，我当时也拒绝了补天的邀请。
“我们想做自由玩家，不被任何组织束缚。
“可是渐渐的，他变了。
“我们也是人，感情再好也会吵架，吵架时也会口不择言。那时我们知道这是一时情绪失控，事后会道歉，也会反省。
“成为高级玩家后，我们一样吵架，但在有次吵架时，我言语锋利，他脱口而出‘我为了你拒绝那么强大的组织，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不会把你变成卡牌，你竟然这样说我’。
“我当时很受伤，就算事后和好了，我也总是忘不掉他那番话。
“那时我还比较幼稚，不了解他的想法。
“现在我明白了，他能脱口而出这句话，证明他在心中已经想过无数次了。
“在他心里，
只要他没有将我变成卡牌，就是为我好，为我付出，他认为我该让着他，补偿他这种付出。
“你看，由于观赏组的特点，我什么也没做，就已经欠他一个天大的人情了。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不怕生死考验，就怕岁月用软刀子磨。
“当他带着‘施恩’的心态与我相处时，和我之间就不再是平等的了。
“稍有争吵，他就会积攒一点‘委屈’。
“经年累月相处下来，积攒下来的‘委屈’成为隐藏在心中的怒气，一点点火星就能将情绪点燃。”
邱雪融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莫白问道：“他对你出手了？”
邱雪融道：“对，在一次副本中，他受到了一点精神污染，又被同样进入副本的无间成员蛊惑，一刀刺进了我的心脏。“他没想到的是，我的心脏位置早就变了。
“观赏组等级越高，外表越不像人，生理结构也和人有了差距，我的弱点早就不是心脏了，他是伤了我，没有杀死我。
“我装死倒下去，在他想补刀时反杀了他。”
莫白想起邱雪融在断崖飞车一次次杀死游乐场提供的“恋人”，原来在邱雪融的意识中，背叛才是爱情的底色。
邱雪融道：“他死之前，我想骂他，想痛斥他丧心病狂的行为，他的话却让我忘记骂他。
“他说，以前你的能力不管有什么弱点都会告诉我，因为我会守护你，会补足你的弱点。现在，你也对我隐瞒了你的弱点。
“他的话让我意识到，原来我也早就开始防备他了，我不敢把弱点告诉他，我害怕他会对我出手。
“‘观赏组玩家可以变成卡牌’就像个魔咒一样横在人与人之间，瓦解人们的信任。
“一旦失去信任，不管是多好的关系，最终都会成为敌人。”
“就算事实如此，也有补天这样的组织。”莫白劝道。
邱雪融冷笑一下道：“不是补天的人高尚，是邢烁厉害。一个人很难改变另外一个人，但环境可以。
“邢烁深谙人性，他用使命感、信念感、人性的高尚等元素哄了一群像杜衡那样单纯的人，在组员心中植入‘补天的成员更善良、更高贵，和那群垃圾不一样’的想法。
“每一次成功抵抗恶念后，补天的成员不会觉得‘委屈’，而是‘自豪’。他们认为自己战胜了人性的丑恶，获得了成就感，邢烁也是用这种方式凝聚人心的。
“整个补天中，自始至终，从未将观赏组当成道具看的人，只有邢烁一个。
“认识邢烁之后，我才知道大家都是乌合之众，真正能坚守本心的人永远是少数派。”
莫白眨眨眼，说道：“邢烁不是想把我也变成卡牌吗？”
邱雪融道：“他不是想把你变成卡牌，是认为一旦你无法胜任‘补天’的使命，你会自愿将能力托付给他。”
莫白也曾有过这种想法，可是邢烁的做法令她不舒服，有种被人安排好了的感觉。她问道：“万一我不愿意呢？”
“他会让你愿意的，他有这个本事。”邱雪融道。
“‘被自愿’也不是多开心的事情，”莫白道，“不过最起码，他确实把观赏组当成‘人’来看，而不是道具。”
“那倒也不是，他只是平等地将观赏组和战斗组都视为可利用的棋子罢了，他很一视同仁，平等地物化每个人。”邱雪融道。
莫白有些好奇地说：“不管怎么样，邢烁也算是庇护了观赏组，我以为你会感谢他，认为他是个好人，没想到你对他的态度是这样的。”
“整个补天的观赏组都这样看他，只有战斗组才把他当成信仰。”邱雪融道。
莫白略一思索，明白了邢烁的思路。
“你说过，邢烁如果想让一个人喜欢他，那在这个人心中，他一定是全世界最善良最无私的人。既然观赏组全部认为邢烁是个无情的人，那就证明，是他让你们这样看待他。”莫白道。
邱雪融后知后觉地皱眉道：“有道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让人讨厌自己？”
莫白分析道：“邢烁不希望观赏组认为他对你们‘有恩’，斗米恩升米仇，小恩换来的是感激，大恩换来的却是仇恨。
“一旦观赏组玩家觉得邢烁有恩于他，就会产生低人一等的感觉。
“观赏组和战斗组是不平等的，即便补天容纳了两种玩家，两个组别之间的不平等也是客观存在的，无法抚平。
“加上‘恩情’这个元素，观赏组心中的不平衡会加剧，早晚有一天会崩盘。
“因此邢烁会在战斗组面前做‘圣人’，加深战斗组的信念感和道德感；又会在观赏组面前做‘恶人’，减轻你们的亏欠感，也让你们觉得战斗组在邢烁眼中也是道具，对傻乎乎将邢烁当成信仰的战斗组产生‘同情心’。
“在补天中，观赏组和战斗组同时同情着对方，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实现了补天内部的团结。
“邢烁真是一个深谙人心的人。”
邱雪融反思莫白的话，赞叹道：“你能看破这一点，说明你也是个聪明绝顶的人。”
莫白不想讨论关于她的话题，便说道：“看来你的精神污染差不多消散了。”
邱雪融说出自己的故事，解开心结，游乐场对她残留的伤害渐渐痊愈了。
这也是莫白会耐着性子和邱雪融讨论这件事的原因。
“差不多了，”邱雪融感慨道，“这次真是惊险万分，幸亏有你，你竟然能驯服副本boss，让它成为我们的队友，真是太神奇了。”
提起幻蝶，莫白的情绪有些低落。
“我没有驯服它，幻蝶只是遵循它的心愿，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莫白轻声道。
莫白说不出自己是怎样的心情，幻蝶这个时刻想要杀她的缠人精死了，她该开心才对。
“小七一直希望幻蝶死，它真死了，又觉得有些悲伤。”小七说出了莫白的心声。
“我也是。”莫白在心中道。
小七道：“它是坏蝴蝶，小七会为它的死悲伤，小七也是坏人工智能吗？”
莫白摇摇头道：“只是人之常情罢了，我们会因恶意而厌恶，也会因善意而感动。我想，当我们为幻蝶悲伤时，它身上的恶意就消散了，从负向的流动转为正向的流动。”
“到底什么才是正向的流动？”小七不理解地问道。
幻蝶死时化作的光芒，和法医、警员是一样的。
还有一点相同，这三个副本怪物都没有卡牌留下。
“观赏组死后会变成卡牌，我见过的‘信息提取’卡牌像是有生命一样，可以说出自己还有几次机会，幻蝶他们却没有留下卡牌，这或许和‘正向的流动’有关。”莫白道。
“玩家说的话小七不懂。”小七道。
“我也只是瞎猜罢了，没有事实来验证我的猜测。”莫白道。
经过这段时间的休息，莫白的体力得到恢复，她看了眼要倒不倒的跳楼机，开口道：“不差这一张场景卡了。”
她来到跳楼机下方，找到关键的支撑点，用“环境优化”的“化学变化”，将跳楼机坚固的钢筋水泥化为皮筋儿稀泥。
随着跳楼机的轰然倒塌，恋爱游乐场在心脏和莫白的双重伤害之下，再也无法维持领域。
能量散去，领域消失，莫白手中又多了一张场景卡。
却不叫“恋爱游乐场的废墟”，而是“爱情幻想的废墟”。
领域解除后，杜衡等人骑着摩托车冲进来，莫白看到了他们的车灯。
被车灯晃到眼睛，莫白才注意到已经天黑了。

第121章 疾病小镇（四十九）
见到她们，杜衡着急地喊道：“快上车，这个小镇疯了，一群全身溃烂的镇民从四面八方涌向这里，看着就不正常。”
他将头盔丢给莫白，说道：“镇民身上在不断流脓，这些脓会传染疾病，只要沾上一点就会皮肤溃烂。而且它们还会迅速挥发，变成气体在空中传播，总之太可怕了！”
“什么时候出现的？”莫白一边戴头盔一边问道。
“大概半个小时前出现的，一窝蜂地冲向游乐场，这里可能有吸引他们的东西，我们快走！”杜衡道。
半个小时前，那不就是心脏上的玫瑰被拔掉的时候吗？
莫白打开头盔上的公共对话频道，说道：“有可能甩不掉。”
“先试试再说！”杜衡道。
一行人骑上摩托车穿过人群，神智失常的镇民没有理会其他人，径直向莫白扑去。
他们的目的不是攻击，而是接触和靠近，他们试图将身上的污染传递给莫白。
两个人扑到莫白车上，不要命地将手塞进车轮中，只为减缓摩托车的速度。
莫白将油门拧到最大，蛮横地从几个发了疯的镇民身上碾过去，灵巧地避开两个直冲着车头扑过来的人。
这群人比生化危机电影里的丧尸还烦人！
丧尸还需要抓伤或者烧伤人才会传播病毒，被污染的镇民却只想把化脓的脓水洒在莫白身上，他们巴不得莫白骑摩托撞死他们。
几次闪躲，莫白就落在队伍最后。
“莫白！”盛炎在公频里吼道。
“我殿后。”莫白安抚着队友们。
她想施展“环境排异”屏蔽污染，谁知刚一调动体内的能量，全身的血液瞬间沸腾起来，似乎要马上冲破身体的束缚，获得自由。
超星级怪物的污染、莫白的能量共同与心脏形成一个微妙的平衡，稍有变动就会破坏这个平衡，造成整体的崩溃。
她无法使用能力。
如果任由镇民向她传播疾病，身体染病会造成体力和精神力下降，一样会破坏体内平衡，释放心脏。
莫白没有猜错，镇民的暴动源自那颗解除封印的心脏。
高思云感受到心脏的位置后坐不住了，一直隐藏在暗处的怪物终于出手了。
镇民们不只来自身后，他们是从小镇各个方向跑向莫白的，很快莫白就被围住了。
她用摩托车漂移，在空中漂亮地旋转，形成一个无伤圈，肉体凡胎的镇民们无法突破这个圈子。
可这不是长久之计，莫白最多也就转三四圈，哪能一直转下去。
但镇民们已经用人海战术将她团团围住，莫白外围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
摩托车在人肉攻势下终于停了下来，一个满脸溃烂的大娘抱住莫白的腿，哭着说：“脑子里有个声音告诉我，你身上有药，求求你给我一点药吧！我太疼了，受不了了！”
成千上万的人对莫白伸出手。
“求你给我药！”
“没有药杀了我也可以，我现在比死还难受。”
“我已经70岁了，我死了没关系，可是我孙女才12岁，你把药给她好吗？或者，我替她疼也行。”
哀嚎声钻入莫白脑海中，他们的声音明明没有精神污染，给莫白造成的精神冲击却比法医的笔记还要强烈。
莫白被这群人困住，进退两难。
“我没有药……”
莫白的话还未说完，一个清冷的声音从上空传来：“我给你们药。”
无数雪叶翩翩落下，覆盖在人们身上。
邱雪融无法治疗这些人，但她可以让镇民们睡着。
睡着后，不管是污染还是疾病都不会进展下去。
莫白望着天空，一棵纯白的树直入云霄，无数雪叶仿佛下雪了般纷纷扬扬地飘落，短短几分钟，整个小镇被纯白的树叶覆盖，重归平静。
“你们走吧，不会有人再阻止你们前进的道路。”邱雪融的声音从高空中传来。
也不知她到底长到多高，竟然到达了能够覆盖整个小镇的程度。
杜衡对着邱雪融喊道：“雪姐，你弄晕这群人就行，干嘛放这么大招？队……邢烁说过，你目前的等级已经是压制过的了，越使用能力等级就越高，一旦成为高-9级玩家，你就完全脱离人类的范畴了。”
“高级观赏组玩家升到顶级，会脱离人类？”莫白惊道。
杜衡道：“我也不清楚具体情况，是邢烁说的。他说观赏组的初始设定就是一种可成长的道具，注定被使用。就算不被变成卡牌，最终也无法保持人形。”
莫白忽然想起莫向由曾说过，观赏组的升级速度快到令人心惊，和战斗组完全不同。
她突然想起上辈子在养殖场见到过的白羽鸡，成长飞速，在现代化的养殖手段培养下，很短的时间内就能出栏，走向普罗大众的餐桌，成为合理利用的道具。
观赏组的成长速度和白羽鸡好像。
在游戏中十分稀少的观赏组，从一开始就不被当成人看吗？
她还想着成为究极玩家，改变这个世界呢。
她前方真的有路吗？
小七在莫白脑海中道：“杜衡在胡说什么，玩家不要听他的。就算这件事情是真的，这种大秘密，也不可能人人皆知啊！”
小七的话提醒了莫白。
如果邢烁所说的事情人人都知道，那补天的核心信念就会动摇。
补天的战斗组是“以保护观赏组为荣”“做一个维护正义的人”为信仰凝聚在一起的，若是他们知道不管大家怎么守护，升到“高-9级”的观赏组注定会脱离人类，补天组织会瞬间瓦解。
杜衡是个天真的人，他仅是窥探到邢烁维护组织的手段就有些接受不了，怎么能承受这种真相？
莫白道：“杜衡，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在说……咦？我在说什么？我之前完全没有这方面的记忆，为什么脑子里多出了这段记忆？”杜衡捂着脑袋说道。
“应该是邢烁用了什么道具，封印了你的记忆，让你在特定时间恢复记忆。”莫白道，“你仔细想想，他还说了什么？”
杜衡头痛欲裂，脑海中出现了一幕幕陌生的记忆。
出发前，他来到邢烁的办公室，想再劝一劝队长，劝他派人保护莫白，帮助莫白。
办公室的门打开，一个穿着白色衬衫，戴着金丝眼镜，生得斯斯文文的年轻男人站在书桌前，他的书桌上方悬挂着一个透明的风铃，风铃无风自动，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队长，我还想和你说说莫白的事情。”杜衡冲进办公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