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潮汐—— by听鹿
听鹿  发于:2024年03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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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斟酌了一番,最后问了一个问题:“您为什么要帮我呢?”
在她印象里,像梁亭故这种商人,不该这么“善良”的,不都是有喜欢的就会争夺么?
梁亭故似乎看穿了小姑娘心底所想,他唇角一牵,话语里勾着些不清不明的意味:“学妹觉得呢?”
他反问,让夏薏彻底噎住。
就是不知道才问的呀!!
看着女生闷闷的模样,梁亭故心底一软,再逗下去,恐怕会躲得更远。
“夏薏,我家里的阿姨有养猫经验。”
“虽说我平时忙,但不会忽略它。”
“没有特殊情况我不会打扰你的生活,但我的手机24小时在,你任何时候想看猫都可以来找我,也可以随时来我家。”
夏薏红唇微张,只见他不疾不徐地交代了许多,最后,梁亭故微微侧头看着她,漆黑的眼底一片深邃——
“我觉得,我应该很符合你的要求。”
“所以夏薏,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

他们之间其实并不熟。
听着女生认真的问题,梁亭故的神色没有一丝变化。他眉眼依旧温和,薄唇轻启,道出一句让夏薏根本无法反驳的话:“我不吵。”
“......”
梁亭故带小三花回去后,夏薏马不停蹄地买了许多东西寄去他家。
猫砂猫粮还有罐头,包括大大小小的一些玩具猫窝。那天梁亭故从公司回去,便见家里堆了几十个快递。
夏薏后知后觉有些担心:【我会不会买的太多了,学长,您那有空间给猫放这些东西吗?】
她不知道的是,小三花被梁亭故安置在二楼的一个空房间里,那里原本是做客房用的,男人却早早吩咐佣人将里头的东西撤了出来。
许是房间太大,小家伙当时还害怕地不肯下去,扒拉着他的衣服黏黏撒娇着。
至于猫的一些必需品,他也提前备好了,倒是没想到夏薏会一股脑儿地寄这么多过来。
【您放心,等我毕业了这些东西我会带回去的,猫猫的房费我也会替它付的!】
她似乎真的将他当成了暂住的房东,梁亭故漫不经心地挠着小猫的下巴,单手装作无意地发了条消息:【周六带它去打疫苗,要不要一起?】
猫猫第一针疫苗,她自然不可能拒绝。
急急答应后,明明是周六的事,夏薏却提前一周开始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翻来覆去好一会儿,她又不舍地拿起手机,看了眼梁亭故发来的猫猫视频。
我的崽崽!也太可爱了!妈妈一定努力赚钱带你回家!
你一定要记得妈妈呀!!
熄灯后,夏薏正要关手机,只见三花埋头干饭的视频下出现一条新的视频。
炸毛又毛茸茸的小家伙躺在地上打滚,它抓着梁亭故的手咕噜咕噜舒服极了。乌溜溜的眼睛竟乖巧地看向镜头,湿淋淋的,夏薏看得心底一阵柔软,却又心痒极了。
“怎么这么爱撒娇,嗯?”男人似是漫不经心,尾音轻轻勾起,蕴含着沙沙磁性,在这昏暗的环境里,夏薏听着莫名耳朵有些发烫。
她将这条视频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从撒娇的猫猫上,再至男人只露出一截的手,白皙清瘦,宽阔的手背处卧着若隐青筋,修长的手指轻轻挠着猫的下巴,逗玩的一举一动都勾着些散漫随意。
这空气突然有些闷燥,她将被子掀开,试图用冷气吹醒自己。
梁亭故似乎知道她还没睡,聊天界面里,男人的头像往上一滑:【它的名字,你想好了吗?】
......
因为梁亭故那天晚上的问题,夏薏失眠了一整夜。
她翻来翻去想了好多,但又觉得什么名字都不符合她崽崽的气质。
一整个星期她都在想着取名,直到周六,她都没想到合适的。
夏薏到他家时,开门的正好是抱着小三花的梁亭故。
男人一身简约的居家服,浓密的黑发有些湿,似乎是刚洗完,空气中还缭绕着若有若无的檀香。
三花似乎还记得她,细细软软地叫了一声,夏薏心窝一软,那紧张感在一瞬间消散了许多。
“我去换个衣服,你等我一下。”
梁亭故将猫猫给她,夏薏嗯嗯囫囵点头,心思却集中在小家伙身上。
“要不要去看看它的房间?”
梁亭故的家很大,因为三花还太小,他没有直接将它放养出来。
夏薏纠结了一秒,终是抵不住好奇地答应。
但看到房间的那一刻,她还是忍不住惊讶了一番。
这房间比普通的卧室都要大,她寄过来的小窝小床被梁亭故摆放好了,进门的左侧,他特地定制了一处带玻璃窗的柜子,里有整整齐齐摆满了猫罐头。
不只是她寄过来的,还有些她没见过的牌子,大约是梁亭故买的。
而让夏薏忍不住多看两眼的是窗台边,梁亭故很细心地做了纱窗,猫爬架的位置正好沐浴着阳光,小玩具零散落在边上,被系到一旁的窗帘下还晃着几个小鱼,似乎也是给猫玩的。
三花似乎知道这里是它的房间,它挣扎地跳了下来,先是跑去吃了几口粮,最后悠哉悠哉地叼起一个玩具跳到爬架上。
身体软趴趴地躺着,阳光落在它黄灿灿又炸毛的身体上,显得格外惬意。
夏薏说不清心底的想法,她没想到梁亭故会这样细心。
“你觉得还有什么地方需要调整么?”
梁亭故微微偏头看着她,夏薏波浪鼓似的摇头:“已经很好了。”
她都没有这样好的房间呢!
见她满意,梁亭故眼尾勾起笑意。
“这么好的地方,以后它会不会认定这里就是它家,就不愿意跟我走了。”
她有些担心,但如果到时候真的发生这个情况,她又没有办法。
梁亭故做的确实很好。
“不会的。”
夏薏微微仰着视线,她不解:“您为什么这么笃定?”
梁亭故轻轻弯起嘴角,却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你可以多出现在它面前,让它知道,你也是它的家人。”
夏薏一时间没注意到他用了“也”字,她点头,为了崽崽,她一定会多刷存在感的!
但这样一来,她和梁亭故必定要多见面。
夏薏自我纠结了好一会儿,终将心底那团毛线球解开。
把梁亭故当成老板就好了,来探望小猫就当是工作,嗯......这么一想,这工作她还挺喜欢的。
梁亭故自然不知道夏薏已经将他的身份从学长转为了老板,他换好衣服后,女生跟在他身边准备出门。
“学长,您家只有您一个人吗?”
梁亭故一偏头,只见小姑娘正抱着猫,乌黑清亮的眸子有些好奇地看着他。
“我有个妹妹,但不住在一起,她快要结婚了。”
“家人平时有阿姨来打扫卫生,但还没到点。”
“噢。”夏薏应了一声,宠物医院离得不远,一到外头,三花就乖乖地呆在怀里,两只爪子紧紧抓着她的衣服,乌溜溜的眼睛里透着些紧张。
“名字想好了吗?”
这个点医院的人不多,梁亭故随口一问,夏薏摇了摇头。
“不知道取什么。”她有些为难地皱了皱眉,取名真的好难哦。
梁亭故也没催她,给三花打疫苗的是一位女医生,她提溜着猫猫看了一圈,随后拿出疫苗本照例问道:“崽崽叫什么名字?”
夏薏有些为难地一顿:“...还没有想好。”
医生也不惊讶,她拿出一针疫苗,掐着猫猫的脖颈,动作干脆利落,三花在她手中只能无助又委屈地叫着。
偏偏这一叫还叫进了夏薏心里,好像一下子就体会到了当妈的感觉,心软的一塌糊涂。
正这样想着,医生将打完疫苗的崽放回她手里。
“那家属叫什么?”
夏薏说了自己的名字,只见医生刷刷两笔备注着——家属夏薏。
随后又抬眼看了下立在一边的梁亭故,“登记一个人的名字就可以了哈,爸爸的先不登记了。”
“......”
爸、爸!
夏薏倏地抬起眼,只能男人眉梢一抬,眼底蕴着些若有若无的笑意。
医生根本不给他们辩解的机会,将疫苗本给他们后又风风火火地叫来下一只崽崽。
梁亭故问是先送她回去,还是先带小猫回家,夏薏纠结了一会儿,终究是舍不得小家伙。
回去的路上,她时不时地看向梁亭故,只见这人的神色依旧毫无变化,似乎刚才那一抹笑只是她的错觉。
她漫不经心地抱着猫,思绪飘东飘西的,不知在想什么。
一路畅通无阻,回到梁亭故家时,一个系着围裙的女人从厨房走出来。
蓝姨似乎猜到她是三花的家属,她热情地迎了过来:“哎呀带崽崽去打针了?我的乖乖小可怜哦。”
“你就是薏薏吧?小姑娘好水灵噢。”
蓝姨似乎有些自来熟,夏薏僵硬一笑,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身边的人,明亮的眸子里透着些求救。
梁亭故似是弯了下唇角:“蓝姨,我们先把猫送上去。”
“哎好好,那我先去做饭,小姑娘等会儿一起吃饭啊!”
蓝姨说着,也不顾她答应与否,笑容满面地回去厨房。
夏薏跟着梁亭故将猫送回房间,小三花一到熟悉的地方就撒了欢,和在外头怂怂乖乖的模样完全不同。
夏薏连着叫了它好几声都没能唤它回头,小小一只埋在饭盆里吃得欢快。
而吃饱后,它满足地舔了舔舌头,对于夏薏刻意放柔的轻哄声,像是听不见似的,跳到爬架上又有眯眼的趋势。
夏薏闷闷,余光间的男人似乎勾了勾唇。
...更气了。
“在外小怂猫,回到家就翻脸不认人了。”
“干脆叫你小没良心算了。”
男人勾起的唇角一直未下去,她像是置气般喊他:“学长,你觉得呢?”
这下连“您”都不用了。
小姑娘的眼眸沉沉的,红唇微抿,她保持着蹲着的姿势仰头看他,像极了一只赌气炸毛了的猫,但凡他说一个否定的字,都可能会被这猫挠一下。
难得这样胆大,梁亭故心底一阵有趣,他姿态松散地倚着门,双手环抱,狭长勾笑的眸子落在她姣好的脸上,惯来温和的语气里蕴着些不难察觉的笑意:“我没意见。”
“妈妈决定就好。”

他这含笑的话一出来,夏薏脑中又浮现那一声误解的爸爸两字。
女生的胆大似乎只维持了两秒,耳畔微微染红,清澈明亮的眸子也飘忽着。
梁亭故到底没敢逗太多,小姑娘好不容易从乌龟壳子里探出头来恼他,总不能把人吓回去了。
两人下楼时,蓝姨已经做好了饭。
夏薏抵不过她热情招待,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坐了下来。
她一开始还有些拘谨,可蓝姨往她碗里夹了满满的菜,她拒绝不了这热情,只能埋头吃着。
好在蓝姨的手艺格外好,她吃得满足,到最后,那紧张感散去不少,也能自然和蓝姨搭话了。
“要说手艺啊,小梁的可以比我好太多了。”
蓝姨从厨房拿来一盆洗净的草莓,各个饱满,水滴莹润,香甜的气息更是萦绕在空气中。
夏薏不由有些好奇地看向梁亭故,只见他衬衫的袖口挽起半截,听着两人谈起自己,他视线从手机上抬了起来,儒雅镜片后的眸子深邃漆浓。
他这样直直看过来,夏薏倏地心虚收回了视线。
边上的蓝姨似乎一点儿没注意到,她将饱满的草莓摘掉叶子,随即笑盈盈地递到她面前。
“来,尝尝,可甜了。”
夏薏看着眼前红艳艳的一颗,却莫名微愣。
这个季节不算草莓的旺季,但蓝姨递过来的确实如她所说的,香甜,水分也多。
蓝姨见她喜欢,便笑眯眯地将整盘都移到她面前,一边儿还帮她摘掉叶子。
蓝姨絮絮叨叨的声音莫名抚平了心底那仅存的不安,她乖顺地吃了几颗草莓,因为汁水饱满,她其实早就有些撑了。
却又舍不得拒绝。
小的时候,她几乎没有吃到过好的草莓,偶尔吃到的几颗烂草莓,还是夏航阳不要的。
而她离开家后给自己买过草莓,但不知为什么,她给自己买的饱满的,色泽红艳的草莓,味道却没想象的香甜。
大约是得到了心心念念已久的东西,却又不如人意。从那以后,她对草莓也没那么渴望。
但蓝姨准备的草莓像是唤起了一些思绪,在她想象中,草莓就应该是这样香甜可口的。更别说吃草莓时,蓝姨还耐心地帮她揪着叶子。
明明很随意的动作,却好像让夏薏多年的执念在这一刻落下。
蓝姨见她喜欢吃,眉眼间扬起了满足的笑意。
她像是觉得还不够,又兴冲冲地回到厨房,准备给她多带点回宿舍。
一时间,客厅又只剩两人。
见这盘草莓都是自己吃,夏薏后知后觉有些不好意思。
梁亭故依旧垂眸看着平板,金丝边眼镜禁欲斯文,似乎注意到她的视线,男人抬起眼,淡漠的眸子似乎化开了温柔。
“怎么了?”他问。
夏薏慢半拍地啊了一声,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盘子中挑出一颗大的草莓,学着蓝姨的样子将叶子摘掉,随后递到他面前。
女生白皙的手顿在半空中,距离他不近不远的距离。
草莓香甜的气息似乎缭绕开来,缠在鼻尖,她看见梁亭故的喉结上下一滚。
这姿势,怎么这么像要喂他....
夏薏的脑回路有些飘远,正当她的手臂微微发酸时,梁亭故接过草莓,微凉的手指相碰,像是静电似的,她猛地收回。
梁亭故吃草莓时的动作也慢条斯理,薄唇微微染着色泽,一举一动都透着斯文。
她忍不住地问:“好吃吗?”
“你觉得呢?”他又反问。
“很好吃呀。”她顿了两秒后,对于他总是不答反问的行为感到不满,“下次你反问我我也不回答了,明明我先问的。”
梁亭故将小姑娘的嘟囔听得一清二楚,他失笑着回答:“抱歉,因为我总想听听你的意见。”
男人的语气温和极了,这样愈发显得她是在闹小脾气,而这人在哄她。
这个想法出来的下一秒,夏薏便有些惊恐地将其扼杀掉。
在想什么啊!!!这可是梁亭故!!狠戾冷觉,手段与心机难测的梁亭故啊!
小姑娘的神色短时间内变化了好几下,梁亭故觉得有趣,倒也没开口问。
蓝姨将草莓给她装好后,梁亭故送夏薏回学校。
叶葭然早早回到宿舍,她给葭然分了草莓,再等洗漱好上床时,已经临近11点。
睡前,夏薏照例刷着app找取名字的灵感,可拉上床帘的那一刻,看着摆在桌上的那一篮草莓,红艳饱满,香甜的口感似乎还留存的唇齿间。
她突然一顿,关于猫猫的名字突然想到了一个顺口的。
她迅速拿着手机找到梁亭故:【学长,就叫猫猫草莓吧?小草莓。】
很常见的一个名字,她之前刷到时还觉得普普通通,此刻却觉得越来越顺口。
草莓草莓草莓,小草莓,她在心底默念了好几遍,真是可爱极了。
手机嗡嗡一震,梁亭故的消息回得似乎一直很及时,只不过他这次发来的是条语音。
叶葭然已经休息,夏薏从床栏架上找了好久才找到耳机,她戴上,有些着急地点开男人发来的语音——
“小草莓么?”他语气似是漫不经心,停顿了约两三秒后,男人又细细念了一遍,像是咬开了一颗话梅,清冽又温和:“小草莓,很好听的名字。”
加易科技十三楼,从会议室出来的人各个面如土色。
蒋林琛这人看上去漫不经心的,可在工作上却极为严厉,提问时更是一针见血,对于那糊弄的方案,他冷声让底下的人不免有些心慌。
陈楠回到位置上猛灌了一杯水,那悬浮着的心才缓缓落下。
同事转着椅子凑到她身边:“怎么回事啊?突然发这么大火?”
夏薏这会儿正好不忙,路云桉给她转了一笔钱,这个月剪了几条视频,到手的却足足有五位数。
“还能什么事儿啊,营销部交的方案跟过家家似的,底下的人不服犟了几句,直接惹得蒋少开大。”
同事不由啧啧两声:“他们也不止一次这样了吧。”
加易科技成立不久,当初广纳人才时,有许多人跳槽来到这里。
但许是觉得自己经验丰富,年龄又长于蒋林琛。再加上这人往日里傲气姿态,不免产生了些不服。
陈楠撇了撇嘴:“蒋少说的也没错,那方案一看就是糊弄人的,之前已经给他们机会了,谁先到还这么随便。”
“换做梁总的话——”那笑面虎可不会像蒋林琛这般毫不留情地训斥人,他也许,都不会给营销部第二次“耍脾气”的机会。
陈楠哼哼两声,她笑而不语,透着一股看热闹的姿态。
夏薏敲着键盘的手一顿,她坐在陈楠对面,背对着窗户,阳光懒懒落在纤瘦的背脊上,透着些暖意。
路云桉还在和她絮絮叨叨:【你们干嘛要去宠物医院啊?直接叫医生去家里不就得了?】
【那医生和我哥还挺熟呢。】
夏薏收回视线落在屏幕上:【…我不知道。】
路云桉此时似乎在梁亭故家,夏薏点开他发来的语音——“靠!草莓的房间也太大了!比我的房间还大!”
“草莓你跑什么!!我给你带来了好吃的!!”
“我靠草莓也太乖了!它居然会撒娇哎!它会舔我哎!”
夏薏蹙着眉摘掉耳机,她轻声叹了气…好吵…
她现在愈发觉得当初听梁亭故的话是对的,嗯,路云桉,确实太热情了。
五月初,夏薏跟着陈楠进行了人生第一次出差。
因为去的地方是粤北,同事老家也在那,他主动请缨和他们一起去,还能做地主之谊。
这样一提议,陈楠干脆和领导申请,在工作完后,整个部门都去粤北团建。
工作结束后,夏薏被拉着一起去喝茶,粤北的茶远近闻名,浓香四溢,陈楠几人第一次尝这样细腻的玩意儿,不免都觉得新奇。
但眼睛一瞥,就看到夏薏端端正正地坐着,撇沫,轻嗅,微抿,一举一动都透着娴熟与优雅。
陈楠后知后觉想起:“小夏,我记得你好像也是粤北人啊?”
一时间,身边的人都好奇看了过来。夏薏捏着茶盏的动作微微一滞,她红唇翕动,还未开口,同事丁淘有些好奇,一双眸子里还透着些相逢老乡的兴奋感:“真的?怎么都没听你提起过?你家是哪个区啊?”
虽然他们的目光都透着友善的好奇,可夏薏还是不受控的头皮发麻。
她勉强嗯了一声,弯起了抹看不出一点不对的笑:“平时太忙了,就忘了。”
陈楠几人笑着她的内敛,平日里他们部门最为欢快,唠嗑的时候连走过的同事都要乐几下,倒是她,一直安安静静的,除非他们cue到她,夏薏才会堪堪回答。
对于她的“不合群”,同事也没一个不满的,毕竟资历都比她深,都将她当成了小孩来照顾。
都说工作时遇到一群好的伙伴极为重要,夏薏从心底便是很喜欢这群同事的,她也在克服着自己,逐渐努力地去合群。
喝完茶,几人走走逛逛便回了酒店,陈楠申请了三天的团建假期,剩下两天,他们可以自由行动。
下午的时候,陈楠几人提议要去打牌。但夏薏从早上起就昏沉沉的,她可能有些低烧,同一间房的女生想陪她回去,可那亮盈盈的眸子里又透着些想打牌的兴奋感。
夏薏抿起乖巧的笑,让她放心,随后一人回了酒店。
体温计一量,38.1,果然是有些烧。
酒店里没有药,她给自己灌了杯滚烫的开水,随后裹着被子昏昏沉沉睡了一觉。
再次醒来时,房间里一片昏暗。像压着厚厚的一片乌云,笼罩着又冷又静的气氛。
她有些茫然地坐在床中央许久,鼻子像堵了水泥般,夏薏的情绪莫名有些低落。
手机里,陈楠和一屋的女生都关心着她的状态,还有602的寝室群,向星连发了好几张自拍,臭屁的女生在问着她们选哪张发朋友圈好。
她慢吞吞地回完消息,瞄了一眼时间,已经是七点多。她又呆坐了一会儿,随后穿好衣服,因为感冒,她又戴上了顶酒红色的鸭舌帽,口罩一拉,整个人被裹得严严实实。
她得去买些药。
粤北靠海,所以一到夜晚就格外的冷。
夏薏裹着外套慢吞吞地走了很久,直到停在一家药店前,她微微仰着视线,民华药店的招牌像是比以前更旧了,只剩下药店的“口”字还亮着灯。
她定定站了很久,里头的女人身影模糊,看那姿态,似乎是在坐着刷手机。
夏薏在心底深呼吸了好几下,她放在口袋里的手在不知何时已经攥得很紧,汗意很深。
厚重的帘子被掠开,低头刷着手机的女人抬头看了她一眼,夏薏的心悬在喉咙,正要开口,只见女人又收回了视线,语气淡而随意:“您好,需要什么?”
隐在口罩后的唇微张,到了嘴边的话就这么生生顿住,夏薏那荡动不安的心脏像是被划了一刀,刺刺的,有些疼。
她没直接回答,女人也懒得理,依旧低头看着手机,一副散漫随意的模样。
夏薏攥紧的手微微颤抖,她深呼了一口气,正准备摘掉口罩,后头传来一到熟悉微哑的声音:“妈!你快点!你答应今天去吃烤肉的!”
男生此时应该处于青春里的变声期,嗓音沉沉哑哑的有些不耐,可夏薏还是听出了这是夏航阳的声音。
原本做好的心理建设在此时轰塌,她眼睫微颤,只觉得身边似乎略过一阵风,男生还穿着校服,脚底下的名牌球鞋蹭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她记得这牌子的鞋要四五千,夏家不算特别富有的家庭,但夏航阳却是从小穿到大。
男生路过她时余光一扫,狭长不耐的眸子里没有一丝变化,只一眼便收回,似乎完全没认出她是谁。
宁丽萍见到儿子来瞬间换了脸色,她收起手机笑盈盈地从里头走出来,语气宠溺地哄着:“马上马上,这不是还有个人要买东西嘛,你爸呢?”
男生冷着脸朝外头抬了抬下巴,“外面,你快点。”
宁丽萍连着哎哎好几声,她转头看向夏薏,脸上的笑意还未散去,只是语气透着明显的急迫:“小姑娘你要买什么药呀?我这快关门了哈。”
夏薏的喉咙莫名有些堵,她唇瓣干涩翕动,开口时声音有些哑:“退烧药。”
“退烧药现在只能去医院买,这里没有哈。”宁丽萍钻回柜前,“头疼吗?喉咙痛吗?还有没有其他症状?”
不知是不是口罩戴的太久,夏薏的呼吸有些闷。沉沉的压迫感似乎又袭来,她眼睫轻颤着,低低道:“头疼,喉咙有点不舒服,还有些鼻塞。”
宁丽萍毕竟开了十几年的药店,她哐哐熟练地拿出三盒药,又干脆利落地写好用药次数,将东西装进了袋子里。
一整个过程,夏航阳面无表情地站在旁边刷着手机。
夏薏就好像只是普普通通来买药的病患而已,她突然无比庆幸自己戴了口罩。
狼狈与酸涩尽数躲藏在口罩和帽子之下,她迅速付好钱,出了药店后,她看见了那辆熟悉的,微微破旧的灰色大众。
夏安国正倚在车子旁吸烟,见着有人出来,他抬眼一看,见不是儿子两人,又收回了视线,手机里的视频放得一如既往的响亮。
夏薏闷头走了几步,但不知为何,她突然顿住脚步,小心翼翼地回过头去。
夏航阳先一步走出来,他大步流星看上去很是烦躁,待他闷头钻进车里后,倚在车边的男人也掐了烟过去帮宁丽萍关门。
女人笑盈盈地坐进车里,一家三口正准备去吃着烤肉,和谐又融洽。
直到车子打着灯离去,夏薏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她摘掉口罩,微凉的空气蹿入鼻尖。
“我也没那么难认吧。”
她轻声不知在问着谁,许是摘了口罩的原因,这冷风吹得她脸颊一疼。
回去的路上,她重新戴上了口罩,将帽子拉得很低。
一个人慢吞吞地走了很久,夏薏微微低着头,脑中还不断浮现着他们一家三口陌生的眼神。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宁丽萍的药店,那里距离酒店不近,走路要半个多小时。
再次见到他们时,她心底还是浮现了一丝渺茫的期待。
她慢吞吞地走了二十多分钟,却还是走了一半的路程。
塑料袋里的药盒总会无意识地撞到小腿,尖锐的地方撞得有些疼,她却像没注意到似的。
五分钟前向星和叶葭然得知她出去,不放心地非得让她拍来一张所在位置。
她发了定位过去,这两人还不满意,非要一张自拍照才行。
夏薏无奈,只好对着自己拍了张照,向星满意的同时还在调侃:【你这裹得这么严实,是小粽子吗?】
【我要是看到一定以为是哪个女明星吧哈哈!】
她笑着回了一个表情包,再次收起手机时,低头看着自己脚尖,思绪又有些飘远。
周边偶尔会有散步的,夜跑的,还有遛狗的人经过。
夏薏一晚上没吃饭,再加上等会儿还要吃药,她深呼了一口气,决定去不远处找家餐馆吃饭。
只是步子还未换方向,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后头传来。
“夏薏。”
她有些茫然地回过头去,只见梁亭故穿着一身灰色的风衣,一双长腿正朝她走来,右手还拿着手机放在耳边,斯文的眼镜后,一双瞳仁平静。
他似乎是极为确定,眼前的这个身影,就是夏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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